“当——当——当——”

  教堂的钟声,从小镇中央传来。

  镇民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踏上街道,向着教堂的方向走去。

  “嗨呀,小姑娘,昨晚怎么没有到我家里去住?”

  蕾克回过头去,却见是那个壮硕的洗衣妇。

  她正随着人群,向小镇中央走去,见到蕾克那身鲜明的斗篷,热情地走上前来。

  “我没事的阿姨。”

  蕾克绽放出一个笑容,斗篷掩盖的只是外貌,但观察者依然可以知道蕾克的表情,

  “我昨天去另一个朋友家里住着了。”

  “那就好,害得我担心了一晚上!”

  洗衣妇点了点头,望着前方教堂顶上的十字尖顶,眼中流露出一丝狂热,

  “对了,你不是还没有听过主教大人的布道吗?正好,现在一起去吧?”

  “嗯,我和魄罗,也正要去看一看的。”

  蕾克点了点头,但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看一看在所有镇民眼中……都没有缺点的圣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教堂前,一个用于布道的白石高台。

  金漆绘着美丽的纹路,带着一尘不染的神圣之感。

  无数的镇民们,站在下方翘首以盼,穿着金白二色修士服装的修女和教士,在教堂四周笔直地站着。

  所有的修士,脸上都带着相同的神情。

  柔和、平静,像是戴着神圣的面具。

  空气中,带着熏香的味道,让所有的镇民,在此处都不自觉地压低声音。

  主教还没有出现。

  在布道台靠前的位置,跪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

  他没有穿盔甲,而是一身简朴的布衣。

  但每一个镇民都认识他。

  因为,他是曾经的卫兵统领。

  “唉,那统领应该是个不错的人,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蕾克身旁,胖胖的洗衣妇叹了口气,说道。

  “不错的人?这位统领大人,以往都干过什么?”

  蕾克看向洗衣妇,问道。

  “他对小镇的安全很上心,很久以前,主教大人还没有来的时候,就被镇民推举当了统领。”

  洗衣妇回忆了一下,接着说道,

  “当上统领后,也没有过欺压镇民的行为,尽职尽责,修理过不少小混混。

  十年前有强盗,还是他带人战斗的。

  我听说,他还经常花钱帮助镇里困难的人……”

  “这样啊……”

  蕾克点了点头,眼帘微垂,接着问道,“那主教大人呢?”

  “什么?”

  “主教大人,他干过什么,让你们如此敬仰?”

  “主教大人,他把上帝的福音带到这里,教化镇民、收留孤儿、帮助平民……”

  洗衣妇愣了一下,随后流畅地说道。

  “这只是他一人的功劳吗?在他之前,没人做这些事吗?”

  蕾克抬起头,盯着洗衣妇的双眼,“他改变了什么?”

  “小姑娘,我知道你是外面来的,没有坏心,才和你好好说的,主教大人真的很好。”

  洗衣妇张了张嘴,终于还是说道,“你一会听了主教大人布道,就会明白的!”

  蕾克听了,也没有反驳,只是听着镇民们的讨论,静静等待着。

  接近正午,白阳高悬,教堂四周的金漆,尽皆反射出璀璨辉光!

  在这一刻,四周骤然一静。

  进步声,从布道台后响起,越来越近。

  主教,出现了。

  他穿着一身白色教士服,手夹金封教典,灰白头发,一丝不苟梳得整整齐齐。

  他面带微笑,脸型宽厚,走上台前,向镇民微微颔首示意。

  “镇民们,跟着我一起,就是走在光明的正途上,我是在走上帝的道路,我们将一起洗涤罪业——

  那时,天堂的大门,将会打开,我们所有人,都将升上天空,你们将会是天使,进入永恒的幸福!”

  主教的声音,显得平和而柔软。

  而在其中,更是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

  台下的所有镇民,眼睛之下,都开始喷涌出狂热的火光,仿佛精神,都已经真的得到了“洗涤”。

  主教慢慢点了点头,他又将目光,看向跪在一边的卫兵统领。

  他面露沉痛地摇了摇头,说道。

  “上帝会将神力,赐予每一个虔诚的信徒,但是在最近,发生了一件令我极为痛惜的事情。”

  说着,主教提高声调,将视线在人群中扫过,缓缓开口,

  “一个原本虔诚的信徒,被恶魔的爪牙蛊惑,走错了道路,他慌借神的旨意,放走了一个诋毁神圣的恶徒。”

  主教说着,一边的教士,捧过来一个白玉打造的方盒。

  打开,其中是一根细长的金色长鞭。

  “恶魔的爪牙,被放归黑暗,虎视眈眈,你的罪业,已经难以赎清——你可知罪?”

  主教接过长鞭,看向一边跪伏的卫兵统领,高声问道。

  “主,我有罪!”

  卫兵统领大声说道,却见他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竟是充斥着自责,就好像这一切……都真的是他所做一般!

  而台下的镇民,也开始叫嚷起来。

  “罪人!”

  “你辜负了我们的期望!”

  “你放出了恶魔!”

  “你这个混蛋!”

  而主教的脸上,并未露出责备之色。

  他只是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慢慢说道:

  “上帝会平等地爱戴每一个子民,你既然已经知罪,便要好好赎罪,我愿意代我主,为你除去恶念,你可接受?”

  “谢谢主教大人,谢谢!”

  那卫兵统领闻言,竟是磕起头来。

  随后,主教便高高地扬起了长鞭,沾着一边盆中的“圣水”用力挥下!

  “啪——”

  “啪——”

  卫兵统领的背后,溢出血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浮现其上!

  而下方的镇民,没有一人露出悲悯之色。

  在主教开口之后,就算曾经对卫兵统领有好感的人,也将他完全当成了恶魔的爪牙!

  “看来,我以前都被那家伙骗了,还好主教大人的慧眼,侦破了他的伪装!”

  洗衣妇的眼中,也同样充斥着狂热,她情不自禁地说着。

  终于,两个教士将已经动弹不得的卫兵统领,拖回了教堂。

  主教翻开教典,开始面带笑容地布道。

  人群中,蕾克和魄罗,则是趁着众人的狂热,轻轻走到了一个观众稀少的地方。

  “你感受到了吗?”

  魄罗问道。

  “感受到了,他言语中,确实藏着……魔法。”

  蕾克慢慢说着,将鲜红斗篷的衣角,放在手心,“我的斗篷,给了我警示,和那柄银匕一样,斗篷会阻隔这种影响。”

  “我也一样,而且我能感受得更清晰。”

  魄罗看着插在蕾克腰间的匕首。

  今天在来布道现场前,两人就做好了准备,带着那柄可以阻隔精神影响的银色匕首。

  事实上,在主教露面前,一人一狼就都暗中触摸着匕首的锋刃了。

  而两人也发现,即使不使用匕首,自己也能豁免主教言语中的精神魔法。

  蕾克的魔法斗篷,以及……魄罗的特殊灵魂。

  “魄罗,我们的运气不错啊?”

  “是啊,不如说,这是主教大人的运气——该到头了!”

  远处,主教的布道声,依旧清晰、明朗。

  但魄罗却感到有些反胃——

  光天之下,善者跪亡,恶者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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