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阴森森的眼神一瞅,司理理顿时觉得呼吸一紧,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陈萍萍脸上的笑意很快便恢复了,轻轻的拍了拍手。

  不远处等候的言若海当即动身,推着他缓缓走出地牢。

  一直到二人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司理理瞬间瘫坐在了地上,重重的喘起气来。

  两道大门之间的通道,二人在缓慢前行。

  言若海目不斜视看着前路道。

  “你若想护着范闲,杀了司理理就好,何必费此周折。”

  陈萍萍轻声解释道。

  “范闲答应过要保她的性命。”

  言若海翻了下眼皮。

  “我也想问了,他是你什么人?”

  陈萍萍笑了笑。

  “故人。”

  “他从小长在澹州,你怎么见过?”

  这次陈萍萍没再回答。

  “若海呀。”

  言若海停下脚步,低头看向他。

  陈萍萍侧了侧身子问道。

  “你来监察院多久了?”

  言若海懒得去想,因为答案不重要。

  “记不清。”

  陈萍萍轻声道。

  “监察院各处的主事中,可堪众任的,一个是你,一个是朱格。”

  “论经验,论情感,下一个监察院的主人总是你们当中的一个。”

  言若海闻言笑了笑,松开轮椅把手,走到陈萍萍的一侧问道。

  “怎么说起这个?”

  陈萍萍侧头看向他,郑重的问道。

  “如果范闲,是下一个监察院的主人,你怎么考虑?”

  言若海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想了一下认真的回道。

  “监察院是你的,你决定把它给谁,都随你!”

  陈萍萍听完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眼神更是冷了几分。

  言若海见状反而又笑了,陈萍萍的表情也随之恢复和煦,扭头看向前方。

  言若海看着他道。

  “我刚才如果反对,你会杀我吗?”

  陈萍萍笑了笑,轻声道。

  “你我共事多年,何至于此?”

  言若海直言不讳。

  “共事多年!所以我才知道,你刚才是杀人的眼神。”

  话音刚落,他口中那杀人的眼神再次在陈萍萍眼中浮现,转瞬即逝。

  言若海说完回到了轮椅后方,推着继续行进起来。

  ……

  范府。

  范闲正在他自设的储药间滑动着碾药轮碾着药。

  一边下午的时候他去看林婉儿,见其手脚冰凉浑身发冷。

  知其是伤心过度,心神激荡所致,所以想着再给她准备些宁神静气的药,便其安眠。

  正碾着,楼上折梯缓步走下一人,一身黑衣,黑布遮眼,正是五竹。

  范闲发现他,赶紧停下手中动作站起身来提醒道。

  “叔,你以后来我这儿要小心点儿了,那个监察院的影子一直跟着我!”

  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猜测,也不是他察觉到影子了,而是他自皇家别院出来后,影子直接就现身了。

  不但明晃晃的告诉他,陈萍萍安排他来暗中保护他,甚至张嘴就问五竹在哪儿,他想跟五竹切磋一下。

  面对影子这离了个大谱的操作,范闲无语至极。

  他向来不喜欢有人跟着,感觉时刻都在被监视一样,所以之前他格外在意自己的行踪是如何泄露的。

  你跟着也就罢了,既是暗中保护,倒是藏在暗中啊!你现鸡毛身呐。

  至于五竹的行踪,他连陈萍萍都没说,更何况是只有一面之缘素不相识的影子了。

  知道这是陈萍萍的命令,他说话影子未必会听,所以他懒得跟影子废话,白了他一眼后,扭身就走,打算回头直接跟陈萍萍说。

  好在影子也没有继续纠缠,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五竹回道。

  “他已经,回监察院了。”

  范闲有些错愕。

  “你都知道?”

  “陈萍萍是想保护你。”

  说到这个,范闲早就想问了。

  “为什么呀?”

  “自然是因为小姐。”

  “老娘跟他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五竹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且略显焦躁的来回踱步,同时说道。

  “我记不清了,我只知道,当年小姐被害的时候,替她复仇血洗京都的就是陈萍萍的黑骑!”

  范闲闻言眼神一凝,回忆着他白日里见到陈萍萍的一幕幕,喃喃道。

  “原来是他,怪不得他对我这么…”

  说着他想起来还有问题要跟五竹确认。

  “五竹叔,陈萍萍今日跟我说,你带我去澹州是他提议的,是吗?”

  五竹偏了偏脑袋。

  “是。”

  确认了关于陈萍萍的最后一点疑问,范闲舒了口气,他没骗自己。

  虽然还不知道他跟老娘究竟什么关系,但就凭他为老娘做的事,为自己做的事,他跟老娘五竹叔的关系肯定很亲近,是个可以信任的!

  莫名多了个对自己颇为关照,且可以信任的大佬,范闲心情好了不少,语气轻松的感慨道。

  “老娘的魅力还真不是盖的。”

  五竹偏偏脑袋没说话。

  范闲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重新回到碾药的位置碾起药来,碾着碾着想起一事儿,抬眼严肃的看向五竹。

  “叔,陈萍萍说林拱是你杀的…”

  五竹抱起铁钎子,直接承认。

  “是!”

  范闲瞪大眼睛,蹭的站起身来。

  “真是你?!你,不是,你为什么要杀他呀?还有,你是怎么知道他在何处藏身的?”

  五竹淡然道。

  “你丢的纸条被我捡了,杀他的原因是听你亲口说他布局想杀你,所以你想除掉他。

  而且我还听到你提了我的名字,说要是我在就好了,就可以帮你轻松除掉他。

  我在,所以我帮你杀了,有什么问题吗?”

  “……”

  范闲无言以对,默然不语,哭笑不得。

  我他娘那是…口嗨呀!执行力这也太强了吧,言出法随啊。

  懂了,口嗨也是会死人的!

  沉默良久,范闲吐了口气,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反正案子都已经结了。

  人杀也就杀了吧,说是口嗨,其实内心深处他也确实有过这个想法,这锅他接了。

  令他比较庆幸的是,自己现在才得知这个真相,得以让他白日应对庆帝和林若甫,林婉儿时坦荡无比,万幸啊!

  至于日后面对林相或者林婉儿时,他心里会不会愧疚暂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逝者已逝,老提那伤心事做什么,自然要尽量少提或者不提,问题不大。

  想罢范闲耸了耸肩,重新坐下。

  “好吧,那这事儿就不提了,对了叔,这么晚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五竹问道。

  “问过范建了吗?”

  范闲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闻言点了点头。

  “问是问过了,但他不肯说。”

  顿了一下,范闲问道。

  “叔,这个太平别院究竟有什么特殊的,不就是老娘曾经住过的一个宅子嘛。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我爹提起来还是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

  不但不让我去,甚至连靠近都不让我靠近,感觉怪怪的。”

  五竹听完没说话,脑袋一顿一顿的左右偏移,似乎是在拼命回忆。

  想着想着,五竹惨叫了一声,伸手扶住自己的头,铁钎子握不住了,脱手掉在地上。

  范闲见状心中一惊,慌忙起身走上前扶着他在桌子另一边坐下了,捡起将铁钎子放到了桌上关心的问道。

  “你没事吧叔,想不起来慢慢想,不用急。”

  五竹双手抱着脑袋,突然又开始嘶吼。

  “我,停不,下来,额啊~”

  范闲见状担心不已,但又帮不上忙,给他急的不行,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喊着。

  “叔,叔,叔…”

  五竹抱着头嘶吼了良久,某一刻嘶吼声戛然而止,脸上的痛苦之色也消失了。

  范闲见状脸色一喜,蹲在一旁扶着他的肩膀。

  “叔?是不是没事了,刚才吓死我了。”

  五竹缓缓放下双手。

  “我好像记起太平别院的位置了。”

  范闲紧接着问道。

  “在哪儿啊?”

  五竹双臂搭在桌上,坐直身子,扭头面向范闲。

  “城东,五里外。”

  范闲闻言一愣,昨日他郊游的地方野花谷就在城东三四里外,这么说,当时他离太平别院近在迟尺啊。

  起身绕到桌子另一边,坐下后,稍显亢奋的同五竹说道。

  “老娘留下那边箱子的钥匙可能就藏在太平别院,找到钥匙,就能找回你的记忆了。”

  五竹道。

  “那明日出城。”

  范闲稍一思索觉得不妥。

  “明日不行,我现在贸然前往太平别院太过引人注目。”

  五竹道。

  “那我去!”

  范闲想都没想再次否决,去老娘故居找钥匙这种好玩的事情他必须参与!

  “也不行!”

  顿了一下,范闲想起了昨日那场郊游,心中一动,道。

  “我有个主意,不过,得让我筹备几日,此次出城,需要很多人同行。”

  五竹不解。

  “为什么?”

  范闲闻言神秘一笑。

  “喧闹之处,最容易隐瞒真相!”

  ……

  第二日一早,梅呈安用过早饭后便换上官服去了鸿胪寺。

  一踏进鸿胪寺的大门,梅呈安就察觉到了与往日不同之处。

  每个人的精气神儿都不一样了昂首挺胸,大步快移,仿佛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原因他也知道,早朝的时候庆帝当众宣布了开启北伐国战的事。

  如此重磅的消息,早已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迅速传了京都,并且不断的在向外扩散。

  ……

  先发两章,晚上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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