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喜:“……”

  太傅鞠武:“……”

  燕太子丹:“……”

  文武百官:“……”

  燕国君臣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硬控三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燕王喜望着阶下愤怒的少年,一时间又懵逼又迷茫。

  [这竖子不是赵国使者吗?]

  [赵国老虎大开口,他为何比寡人还要愤怒?]

  燕太子丹紧皱着眉头,狐疑地打量一眼少年。

  “廉颇……真的这么说的?”

  少年重重点头。

  “千真万确!”

  朝堂之上,燕国群臣先是面面相觑,然后盯着少年不言不语,神情古怪。

  燕太子丹先是环顾群臣,再看了父王一眼。

  见到父王微微颔首,这位懂得尊重父王的太子这才迟疑地道:

  “贵使可知。

  “我燕国所有城加在一起,也不足五十之数啊。”

  嬴成蟜:“……”

  少年身体有片刻僵硬。

  虽说他是漫天要价,原本就没抱着能从燕国拿走五十城的希望。

  但他也没想到燕国竟然这么穷,五十城都拿不出来。

  他要的价格,把天捅破了……

  [乐毅破齐七十二城。]

  [曾祖王父能拿出十五城换和氏璧。]

  [赵国用五十七城换田单。]

  [你们告诉我你们燕国总共没有五十城???]

  [玩呢?]

  少年心中有一句MMP不吐不快,更为愤怒地道:

  “所以说啊!廉颇这厮就是抱着灭燕之心,他根本没想退兵!

  “燕国主动伐赵,发动不义之战。

  “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死!廉颇怎能如此蛮横!

  “大王!我建议!把边军都调回蓟!

  “发动百姓,全民皆兵,给廉颇一个狠狠的教训!”

  燕王喜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剧辛。

  这位燕将从鄗战场上侥幸逃回,在眼前这个不似赵使的赵使没回来的时候,分析了燕国情势。

  二人说的几乎一样。

  区别在于,剧辛认为燕国现在仍有吃掉赵军的力量。

  但是一旦真的调边军,全民皆兵,后果仍然是灭国。

  边军动,东胡入侵。

  全民皆兵,是能在这凛冽寒冬吃掉赵军,可燕人的死伤远比赵军多得多。

  失了民心,这就是第二场子之之乱。

  到时一定会再有诸侯入场,为燕国百姓主持公道,杀掉不合格的燕王喜。

  燕王喜打了个激灵,嘴角抽搐半天,轻咳两声。

  “……违背道义,付出些代价总是应当的。

  “谈判嘛,哪有一上来就能谈成的?贵使也不必太生贵国廉颇的气……”

  “是啊是啊。”燕将剧辛附和道:“公子太过激动了,淡定一些,不至于,不至于……”

  燕国朝堂上,发生了奇怪的一幕。

  燕国君臣劝着嬴成蟜这个赵使不要生气,不要跟赵国玉石俱焚。

  这场仗,廉颇不想打,燕王喜更不想打。

  既然都不想打,那剩下就是谈。

  嬴成蟜第二次出城,这次带上了燕太子丹。

  燕太子丹代表燕国,与廉颇谈判。

  燕太子丹对这五十城的数目很疑惑。

  老虎大开口,没有必要把嘴张裂吧?

  老将廉颇谱摆的很大。

  在大帐中靠坐着,没有迎接人。

  燕太子丹入帐给老将行礼,老将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过去了,没有还礼。

  燕太子丹心下当即就是一沉。

  廉颇表现如此强势,对他如此怠慢。

  他要还是文质彬彬,那后面怎么好谈的来?

  本打算谦逊待人的燕太子丹立刻停直腰板,面容平添几分怒意,指着廉颇怒道:

  “将军要我燕国赔五十城!不如直接斩丹在此来的痛快!

  “燕人誓死不降!血战到底!”

  “咳咳咳咳咳咳!”廉颇被口水呛得剧烈咳嗽。

  对身边凑上来递水的亲兵摆摆手,老将不露声色地看了一眼少年,看到少年眼中满是无辜。

  [老夫只要五城,你要五十城,你是真敢开牙啊!]

  燕太子丹发觉事情似乎有蹊跷,目光在嬴成蟜脸上扫过,沉着脸问廉颇:

  “将军也觉得五十城太过荒谬乎?”

  老将猛一拍桌案,用拍桌子的手指着燕丹鼻子开骂:

  “荒谬个屁!

  “栗腹前脚来我赵国结盟,后脚就领着六十万大军来攻荒不荒谬!

  “背信弃义,还是人否?

  “你这鸟人哪来的脸和我说荒谬!

  “老夫告诉你!”

  伸出五根手指头,一脸冷色。

  “五十座城!少一座都不行!”

  燕太子丹并不示弱,挥袖厉喝:

  “廉颇!你真当我燕国拍你不成!

  “你想打,那就打!来战!”

  掀帘甩帘,怒气冲冲就要离帐。

  守卫大帐的左右赵兵双枪交叉,拦截燕丹。

  廉颇冷哼一声。

  “让他走!

  “我们赵人遵守约定,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不似他们燕人那般下作!”

  燕太子丹大步流星,走得极快,脚步渐小。

  老将不等脚步完全消失,一把揪起旁边小豆丁。

  “谁让你要五十城的!燕国他母的哪有五十城!”

  被拎在半空中的少年讪讪笑,小声嘀咕:

  “我哪知道燕国那么穷……

  “赵国能拿五十七城换一个田单,燕国连五十城都拿不出来。”

  廉颇气笑了。

  “你这竖子!燕城和赵城能一样吗?

  “燕国地处严寒,丛林遍野,燕国的城全是大城!

  “城郭不厚,防不住野兽也御不得寒。

  “我赵国能征善战,自武灵王时起就胡服骑射。

  “论边军,我赵国在中原各国里天下无敌,可对战匈奴却是吃亏居多。

  “燕边军远不如我赵国,你道燕为何能屡败东胡,开疆扩土?全靠他的城坚墙厚!

  “燕国一座城一座城向东北推进,硬是推出了一个辽东。

  “燕城之结实,中原之最!

  “我赵国换田单那五十七城是甚城?多是小城!

  “城郭黄土夯实,不及人高,一次冲锋就垮了!”

  活了两世的嬴成蟜是第一次知道燕城与赵城的区别。

  历史书上没写过,在观政勤学殿的六天学习中没从师者口中听过。

  他恍然大悟。

  “怪不得廉公只要五座城就退,我还在想为何要的如此少,原来如此……”

  廉颇白发飘飘,斜睨少年。

  “你不是神童吗?连这都不知道?

  “要是能多要,老夫不会多要吗?要你多嘴!

  “现在你说,怎么办吧!”

  少年早就打好腹稿,嘿嘿一笑。

  “廉公啊,这谈判,就是一个做好人,一个做坏人。你就是坏人,再找个好人来谈啊。”

  “谁是好人?你?”

  “不不不,我不行,我是君子,我不干这种事。”

  “你还君子?你君子你要五十城?”

  “燕国发动不义之战,做错了事,必须受到刑罚。燕国没有损失,如何震慑列国要按照道义行事呢?”

  “这话说的,倒像个秦公子了,把你们秦国的秦律搬到这里来了。”老将微微点头:“你不当好人,老夫去哪给你再找一个好人?老夫现在后悔听蔺相如的话配合你了。”

  “这小子可帮不上忙,得要廉公自己想了。”少年掰着手指头:“这个人要有心机,不能被燕国忽悠。地位也不能太低,不然燕国看不上。”

  “有心机,地位高。”廉颇念叨了两声,在心中找合适人选。

  少顷,他微微一顿。

  侧首,对身后亲兵道:

  “叫乐乘过来。”

  亲兵应了声“唯”,跑步去找乐乘。

  老将问少年:

  “乐乘是我副将,军中仅次于我。

  “其人你也打过交道,有没有心机,你这神童应该也能看出来。

  “你以为,此人可能堪重任?”

  少年故作思考,沉吟时间有些久,最后勉强点点头。

  “廉公认为可以,那就是可以了。”

  廉颇从少年这个表现,看出少年也不太待见乐乘,对少年又认同了一分。

  他内心也不待见乐乘,但他不会因私废公。

  挚友蔺相如数十年前就教过他。

  赵将乐乘,代表赵国进入蓟,面见燕王喜。

  三日后,商谈毕。

  赵国退兵。

  燕国割让五城,释放昌国君乐间,大夫将渠,任嬴成蟜为燕国相邦。

  蓟城墙上,燕王喜看着赵兵退却,大松了一口气。

  燕国保住了,他的王位也保住了。

  在其身边,初任燕国相邦的嬴成蟜提醒道:

  “王上看到了吧,这就是不义之战的代价。”

  燕王喜面上笑哈哈,应承连连,心中恨不得一刀砍了眼前竖子的脑袋。

  没看到他心情正好吗?

  这个时候不合时宜说这屁话,就是燕太子丹他也照打不误。

  但眼前这个七岁小娃,算了算了。

  秦国公子,长安君。

  赵国相邦,兼将军。

  燕国相邦。

  燕王喜只是在脑海中一寻思,惊异地发现自己面前这个稚童年岁虽小,但是身份却是极高。

  这一天,按照秦历,是秦王柱元年三月初三。

  嬴成蟜七岁,兼两国相印,前无古人。

  其贤名随着秦、赵两国的推波助澜,被七大民间商会传到了中原各地。

  诸侯列国始闻公子成蟜,知道了中原出了这么一位年岁小,但品行高的君子。

  “相邦啊。”燕王喜笑眯眯问道:“是赵国相印好,还是燕国相印好啊。”

  嬴成蟜自腰间取下小巧的燕国相印。

  相印材质为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上面刻着“燕相邦印”四个大字。

  欣然一笑。

  “赵国相印,我已还回去了。”

  “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燕王喜大喜。

  这位王者笑的欢畅,拍着城墙,兴致勃发。

  “擂鼓!助威!摆宴!贺寡人新得贤人相邦!”

  嬴成蟜一时间有些呆滞了,心中不由苦笑,他真的很难弄清这位燕王的脑回路。

  [高规格礼待我,是想学燕昭王千金买马骨,礼待郭隗那一套,招贤纳士吗?]

  [可裂土在前,正该痛定思痛的时候,怎么能大摆宴席啊!他怎么想的啊!]

  嬴成蟜严辞拒绝,训斥燕王喜不能这么做。

  但,无果。

  这是在燕国。

  燕王喜真要做什么,嬴成蟜拗不过。

  一个时辰后,燕昭王所建造的黄金台上。

  燕王喜坐在上首,其下燕太子丹,再其下就是燕国相邦嬴成蟜。

  燕国文武全在嬴成蟜之下。

  燕王喜举起酒樽,朗声笑道:

  “寡人得公子成蟜,如齐桓公得管仲也!

  “此乃大喜,诸君,饮胜!”

  燕国文武先贺燕王,再敬少年相邦,满饮一樽。

  嬴成蟜苦笑着站起,对着燕王喜,恭敬地喝完了一樽酒。

  站定,看看燕国文武,再看看燕昭王建造的这座黄金台。

  少年最后重新面对燕王喜,朗声道:

  “只要王上顺着道义而行,成蟜必佐之!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燕王喜喜出望外,走下高台,夺过一个鼓师的鼓槌。

  他亲自敲起大鼓,唱起了燕国民谣。

  鼓是乐器,也是战器。

  擂鼓是奏乐,也是冲锋,还是震慑野兽。

  燕鼓雄浑、沉重、悲壮。

  在一声声响彻天际的鼓声中,燕王喜的歌声围绕黄金台,转了一圈又一圈。

  这位王者心中很自得。

  [寡人在这等裂土退敌的时刻,仍能以如此大礼招待这竖子。]

  [寡人这比召王还要尊重贤人,各方贤人还不望风而来?]

  [诸侯列国知道我燕国相邦是秦王公子,不打探清楚我燕国是否结盟秦国,谁也不敢妄动。]

  [尔等还劝寡人不可兴大宴,一群庸俗之辈!哪里懂得寡人胸中沟壑!]

  这场盛大的宴席,直到深夜才休止。

  白无瑕扶着这次真喝醉的小徒弟,回到了不被软禁的驿馆。

  她除掉少年身上所穿衣物,用打湿的温热手帕给少年净身。

  从秦公子,到赵相邦赵将军,再到燕相邦。

  她学的越多,反而越来越看不明白少年要做什么了。

  但不要紧。

  少年明天总会醒来,她可以问。

  少女给少年穿好干净衣物,检查门闩,吹灭蜡烛。

  上床,将少年往里挪了挪,躺在床外,和衣就寝。

  少女睁着美目,视线从一片黑暗,到渐渐能看清那帷幔的痕迹。

  [以秦公子之身,立身赵国朝堂,任相邦将军。]

  [以互相敌对征战的赵使身份,立身燕国朝堂,任相邦。]

  [这色胚,其实很了不起啊……]

  少女阖眼,缓缓睡去,轻抓着徒弟的手臂。

  燕国基本尾声了。

  如果兄弟们认为我总描写白无瑕是为了谈情说爱,那真是看低我了,白无瑕的作用远不止于女主。

  没有白无瑕,我就无法拉出燕国这条线,自然得告诉你们嬴成蟜想做什么,做了这些是为了什么。

  一百二十三章是在写情感,但本质上是在交待燕国国情、历史,这个国家的特性。

  我不带出这些,最近这两章就很空,人物也立不起来,燕王喜就好像一个降智反派一样,完全就是个装逼背景板。

  什么黄金台,千金买马骨,历代郭隗。

  历史学得好的兄弟们可能知道,但肯定有兄弟们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我想给你们表现出来的是人,不是反派。

  哪怕是燕王喜,嬴成蟜嘴里的蠢货,所做出来的行为也是有迹可循,有他自己的一套逻辑。

  每个人都有立场,都有思考方式。

  我希望能让你们代入哪个角色,都能感觉到他在思考在活着,而不是让主角装逼拉踩的工具。

  第二卷还有最后一个大情节就结束了,不管是喷是赞,谢谢追订到这里的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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