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荒唐透顶的晴天霹雳啊!

  宋时雨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浓浓的荒谬感,她浑身无力的坐在炕沿儿,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李叙白:“她,她一定是有苦衷的,她一个深闺妇人,没有半点谋生的手段,沦落至此,给,给自己找个靠山,也是,也是被逼无奈的。”

  李叙白幽幽的叹了口气:“曹和勇多大年纪了?”

  “五十了。”宋时雨略想了想道。

  “那云星若呢?”

  “三十岁,”宋时雨不假思索道:“她二十岁嫁入顾家,三十岁顾家获罪,正好十年。”

  李叙白沉声道:“我趴在床底下偷听发现,他们俩应当是早就认识了,认识了很多年了,曹和勇曾经承诺过要迎娶云星若,但不知为什么,他头一次丧妻之后续弦没有娶她,把她给耽搁了,第二次丧妻之后,也没有娶她,反倒眼看着云家把她嫁给了顾太傅的大儿子,你说云星若年轻漂亮的时候,曹和勇都没娶她,现在她都人老珠黄了,曹和勇还能对她一往情深吗?要真是一往情深,那早干什么去了!”

  他微微一顿,话说的更加尖酸刻薄了:“云星若也是,能将两次把她抛弃的渣男当做靠山,她得有多瞎?我觉得,他俩现在多半都是各取所需,逢场作戏,指不定哪天不是女的谋杀亲夫,就是男的杀人灭口。”

  宋时雨简直被这一番不留情面的说辞给惊呆了。

  她还从来没有想过事情还可以这样分析。

  将男女之间的利用和算计说的这般不留情面。

  是啊,这世上那有什么一见钟情,不过都是见色起意,又哪有什么日久生情,不过就是权衡利弊。

  她上辈子本就磋磨的凉透了心更凉了,想了想,问道:“那么,症结还是在她和他所需的究竟是什么。”她双眼一亮:“李叙白,你说放火烧宅子的那群人,会不会和他们俩的目的一样?”

  这么一说,李叙白也想到疏漏的一点,赶忙掏出那只明黄色的荷包,递给了宋时雨:“这是我在云星若休息的房间里发现的,当时她应该是在用匕首撬那个插屏,要找这只荷包出来,但是还没来得及撬开,就被曹和勇给打断了,她一直就再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去找这个东西,等他们都走了之后,我发现了这个,刚拿出来,屋里就来人了,应该也是找这个东西的,那两个人发现插屏里空了,就追出去了,我一直躲在床底下没敢露面,天黑了才出来,就遇上了那伙人杀人放火烧宅子,他们把庄子里的人都灭了口,最后还要毁尸灭迹,而其中一个人说话的声音,跟之前进屋找东西的人一模一样。”

  宋时雨恍然大悟。

  明黄色的荷包上绣着祥云纹,翻开荷包,可以看到里头绣了浅淡的龙纹。

  龙纹意味着什么,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除非皇室,即便是勋贵豪门,也没人傻到为了一个花样掉脑袋。

  这玩意儿可是皇室专用。

  宋时雨拿出那半块玉质通透,水头荡漾的玉佩,微微皱眉:“看起来也是皇家的东西?”

  李叙白点头道:“可惜只是半个。”

  宋时雨端详了片刻:“不是半个,是小半个,这块玉佩应该是被分成了三份,这块只是其中的一份。”

  李叙白越看那玉佩越觉得眼熟,突然心神一动,急切道:“你等等,等等啊。”

  宋时雨:“......”

  李叙白在炕柜里翻箱倒柜,终于翻出来一块发黄的白布,一层层揭开,里头正躺着一块玉质相同,造型和雕花如出一辙的残缺不全的玉佩。

  宋时雨愣住了,拿过那块玉佩,与自己手上的那块拼凑了起来。

  断口处拼的严丝合缝,而如宋时雨所料的一样,圆形的玉佩正好还缺了最下面的一块。

  “你这个,是从哪来的?”宋时雨问道。

  “就是,我爹留下的,说是传家之宝,就算是饿死了,也不能典当买卖。”李叙白道。

  宋时雨偏着头,疑惑不已:“素来没听说过李家跟宫里有什么关系,怎么会藏着御用之物?”

  李叙白摇了摇头。

  他在原主的记忆中搜肠刮肚了半晌,也只找到了这么点端倪,至于这块残玉的来历,李和用没细说过,原主也一点也不知道。

  “诶,你看,这下面好像有字。”李叙白指着两块残玉拼起来后的断口道。

  宋时雨看了看,道:“看起来像是个千字。”

  两个人对着玉佩端详了半晌,也没看出别的不一样来。

  就在此时,李云暖买了樊楼的饭菜回来。

  李叙白赶忙将两块残玉一并收到明黄荷包里,贴身藏好。

  秦福玉策马赶回汴梁府,向府尹大人程玉林回禀了曹家庄子起火一事,着重说明了是有人在曹和勇离开后,刻意纵火焚烧,并且庄子里的焦尸经过仵作验尸之后发现,皆是先被人一刀毙命之后,才又放火焚烧的。

  死后还要被挫骨扬灰,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程玉林简直是一脑门子官司。

  齐国公的侄子齐文雄是被定了个斩监候,看起来掉脑袋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架不住齐国公天天搬着小椅子到他家门口哭,哭的他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再这么熬下去,说不准他就要跟齐文雄一起去见阎王了。

  他本想着能不能写个折子请旨把齐文雄提前砍了,别等到秋后再算账了。

  他的耳朵和他的脑袋都受不了了。

  可曹家的事儿一出,这折子显然是没工夫再写了。

  十二条人命啊,这案子要是查不清楚,他挪地方是小事,比齐文雄的脑袋掉的还要早才是大事!

  “那庄子是曹和勇的?”程玉林问道。

  秦福玉点头:“是。”

  “是曹和勇从那买了块地自己盖的,还是从旁人手里直接买的庄子?”

  秦福玉早就将这件事情查了个底儿掉,忙将这庄子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这庄子最初是一个叫清净庵的道观观主的,后来观主把这个庄子卖给了道观里一个姓李的道姑,观主死后,姓李的道姑还俗了,二十三年前,姓李的道姑也死了,这个庄子就被曹和勇给买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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