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

  一床。

  两人。

  一人讲述,一人听。

  除了自己的外挂,秦牧野几乎没有保留,将两人相遇之后,所有与她相关的事情,事无巨细地慢慢讲述。

  白玉玑靠在他怀里,左耳听着他讲述,右耳听着他心跳,手轻轻攥着他的衣物,心惊胆战地听着。

  听着听着,她心绪逐渐放松了下来。

  因为她能感觉到秦牧野的真诚。

  甚至包括两人一开始对峙时,有些演戏的小心思都讲了出来。

  她并没有生气和失望。

  感情这种东西谁能左右呢?

  自己何尝不是演着演着才陷进去的呢?

  她心中多出了一丝希望。

  暗暗期盼着秦牧野能给自己一个完美的答案。

  只是听到秦延瑛案子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因为这是她自认为最对不起秦牧野的事情。

  虽然自己拦了,拦的时候也是出自真心。

  但没拦到是真的。

  那个计划,是自己点头通过的,也是真的。

  “所以……”

  她声音有些颤抖:“那天的场景,你都通过傀儡看得一清二楚?”

  “嗯……”

  “那你那时是不是恨得想杀了我?”

  “是!”

  秦牧野毫不避讳:“我知道有道理报复仇人,但我对你真的很失望,直到后来听姑姑说……”

  白玉玑小声说道:“所以那个时候,你为了泄愤,所以才杀了罗擎么?”

  秦牧野沉默了一会儿:“有泄愤的因素,不过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什么?”

  “他会背叛你。”

  “什么!”

  白玉玑猛得坐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也是今晚她第一次生出愤怒的情绪:“牧野,你是不是怕我记恨你,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秦牧野也坐起身,轻轻握着她的肩膀:“你觉得我有在掩饰什么么?”

  白玉玑:“……”

  是啊!

  若是他真的有在掩饰什么,刚才何必告诉自己,他一开始对自己的感情,有演的成分在内?

  可能这个世界,都没有比此刻的秦牧野更真的存在了。

  可是罗擎他怎么会……

  一时间,白玉玑心乱如麻。

  她紧紧攥着秦牧野的手,因为太用力,指节都有点发白了。

  “可是你之前,都没怎么见过罗擎。”

  “我会算命。”

  “你怎么可能……”

  “我会算命!”

  秦牧野说着半真的实话:“我杀他的理由,跟你杀大长老的理由,是一样的。当然,我不否认,泄愤也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白玉玑:“……”

  他都能掌握那么顶级的炼傀术了,会算命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只是……

  白玉玑心乱如麻,却也只能强压心神,因为她觉得,后面可能还有更多更炸裂的消息。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声音却还是有些颤抖:“继续讲吧!”

  “嗯!”

  秦牧野扶着她躺下,继续讲了起来。

  包括自己用“空虚道长”的身份去帝姬府求助出谋划策。

  再包括视野看到皇帝和李润月的对话。

  信息灌输得太多,白玉玑感觉自己脑袋都要裂开了。

  她猛然坐起,手脚都冰凉得吓人:“你,你你你,你说……皇帝知道我的身份?”

  “从那天之后就知道了!”

  “……”

  白玉玑懵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办事无比隐秘,甚至有时候还沾沾自喜过,觉得自己能在京都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为族人赢得这么多利益。

  结果……

  皇帝知道!

  陈隧早就查到了。

  李润月也早把自己卖了。

  可既然皇帝知道,为什么又……

  秦牧野看她坐起来一次又一次,索性自己也不躺了,靠着床头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疑惑,不过你慢慢听我说……”

  接着。

  他便讲起了卖身给皇帝当鹰犬的事情。

  白玉玑听得是又怕又感动。

  怕的是,自己召来了所有南诏的年轻人,只要皇帝一个狠心,就能一锅端掉。

  感动的是,原来秦牧野是因为这个而卖身皇帝的。

  不但保住了自己族人的性命,还争取到了互市权。

  以前她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计划能进行得那么顺利。

  现在她彻底明白了。

  只是她心里更加慌乱了:“所以皇帝是什么意思?他对秦家究竟什么态度?他又打算怎么处置我?”

  秦牧野摇了摇头:“我也猜不透他是怎么想的,但我觉得,他对秦家应该没有完全信任,至少想要把我掌握在手里。对你……

  皇帝有常人难有的容人之量,不至于容不下南诏遗民。

  我觉得他对你只有两个想法,一是用来稳住我。

  二是想要发挥南诏残余的影响力,去影响整个西南。

  妖族两头下注,大乾虽然国力逐渐强盛,但四面环敌,十分需要盟友。”

  “盟友?”

  白玉玑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南诏是李弘下令灭掉的,甚至屠戮了整个王族。

  可现在,乾国居然想跟南诏当盟友?

  她惨笑一声:“是当盟友,还是当走狗?”

  秦牧野沉声道:“我认为是盟友,如同以前两国的关系那般。但我不是李弘,我没资格向你保证。

  我只能说,你尽管把南诏族人搬过去,若是实在担心,就搬到离得近的城池。

  只要你不做对大乾不利的事情,南梧城最大的红利,一定是南诏百姓吃到的。”

  白玉玑:“……”

  老实说。

  她自己都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李弘实在太大方了,大方到自己一个受害者,都差点感觉仇人没有错的地步。

  可是……这样就够了么?

  我一个亡国公主,可以把过往的仇恨,族人的血肉,拿出去换钱么?

  即便换来的钱,养的是如今的族人。

  但这样就对么?

  白玉玑心乱如麻,她知道,李弘已经开出了上位国能开的所有条件。

  尤其在随时能够碾死自己这些人的时候。

  可……

  她记得族人提起过往提起秦家的神情。

  也记得方才与安南老兵相处时自己的状态。

  接受是更有利的。

  但更有利就对么?

  她抬起头:“牧野,你也觉得我应该这么做么?”

  秦牧野沉默片刻:“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去做什么,但我希望你能这么做。南诏百姓寄人篱下太久了,就连复仇力气都没有了。

  当年南诏是被大乾灭掉的不假,但南诏的尸体,却是被坑害南诏的盟友吞掉的,这怎么能不说没有仇恨?好好养几年,至少能把失地夺回来一部分……”

  说着说着。

  他声音有点小。

  这还真是他第一次体会到理直但气不壮的感觉。

  白玉玑眼眶发红:“这只是你的次要理由,我想听主要的。”

  秦牧野攥着她的手:“我想你留下,跟我当一辈子的夫妻。”

  白玉玑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可是我不敢答应啊,真的不敢!”

  “那就先不要想,时间还长!”

  “嗯,嗯……”

  白玉玑轻声应道。

  然后良久没有说话。

  眼神也变得空洞迷茫。

  秦牧野有些担心她心力交瘁,小声问了一句:“娘子……”

  白玉玑如梦方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能不能假装没有听到刚才那段话。”

  “当然能!”

  “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事情么?”

  “有……”

  “居然还有……”

  白玉玑有些无奈,感觉在京都的暗流之中,自己连一叶浮舟都算不上,最多只能算一片枯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一朵小浪花打翻了。

  她吁了一口气:“牧野,我好累,咱们躺下说吧。”

  秦牧野点了点头,便扶着她一起躺下,说了说自己去万国使馆,找许玉瑶谈判的事情。

  白玉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了。

  那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是帮她最多的人,也是害她最深的人。

  刚听到秦牧野用如此极端的手法报复许玉瑶的时候,她免不了有些生气。

  但这丝气很快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形容的欢畅感。

  她怎能不恨许玉瑶处处为丈夫为百越考虑?

  还为一己私利,渗透利用大长老,哪怕置南诏与危险之中,也要毁掉自己,成全百越的利益。

  又怎能不因为秦牧野那般为自己而心中暗喜?

  不过……

  “你为什么要叫上李星罗?”

  “我那时候实力不够,没办法做到悄无声息啊。”

  “只是因为这个么?”

  “……”

  秦牧野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

  白玉玑红唇轻咬:“我觉得你对李星罗格外有心,是因为对她有心思,还是因为你给她算了命?”

  “当然是……”

  “你说实话就行,不用怕我生气。”

  “我跟她怎么说话的,你不都听到了么?”

  秦牧野有些气急败坏:“我对她有没有意思,难道你还不知道么?”

  白玉玑:“……”

  她还真知道。

  那晚两人的对话,她全都听到了。

  秦牧野表达的很明确,两人只是同路人。

  即便真的有过那么一丝旖旎的心思,君子也应论迹不论心。

  他的表现,已经能称得上一个完美丈夫了。

  不过。

  她还是差点把“那你去把手帕要回来”说出口。

  费了很大劲,才把这句话咽回去。

  因为她想明白了。

  李星罗知道自己的身份,很有可能在等待着自己跟秦牧野和离然后接盘……

  她心里自是不愿。

  可又担心自己走后,秦牧野在京中独木难支。

  思索良久。

  白玉玑忽然说道:“牧野,我觉得你实力还有提升的空间。”

  秦牧野有点迷:“你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就忽然想起来了。”

  白玉玑抿嘴笑了笑:“先前在行刑台,我收集了不少妖族的血,回京再配一些药材,就能再多炼上百枚百兽丹,现在我手上还有两颗,你要不要服下?”

  “嗯?”

  秦牧野眉头一皱:“你……是不是嫌弃我不行?”

  白玉玑笑着摇头:“当然不是!只是觉得你还能更强几分,许多人卡在四品巅峰,可能一辈子都突破不了宗师,自然是多一张底牌,多一条生路,你……要服么?”

  “那……要吧!”

  秦牧野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

  百兽丹的确有用,虽然还没有夸张到白玉玑口中“能修炼百兽本命法术”的地步。

  但对身体的强化的确很强。

  不然那晚围杀黑衣人,自己才刚刚四品的肉身,早就被打散架了。

  多吞几颗,除了会有些躁,也没有什么坏处。

  “那你张嘴!”

  “啊……”

  两颗丹药入腹,秦牧野慢慢躁动了起来。

  目光在白玉玑身上不停扫来扫去。

  可又担心她心力消耗太大,没有这个心情。

  却不料。

  白玉玑先一步吻了上来。

  秦牧野有些惊愕:“娘子,你……”

  白玉玑俏脸上,终于多出了一丝红晕:“你温柔点……”

  “嗯!”

  两人不疾不徐,循序渐进。

  可就当暧昧的气氛马上攀登到最高峰的时候。

  白玉玑忽然把秦牧野推开。

  秦牧野懵了:“不是?”

  白玉玑咬着嘴唇:“我还是很嫉妒,你现在去把手帕要过来,要到以后我们再继续!”

  “啊?现在已经深夜了啊!”

  “我不管。”

  “可我这状态……”

  秦牧野低头看了一眼。

  白玉玑很强硬:“我也不管,总之你现在去要!”

  秦牧野:“……”

  他迷了。

  自己以这种状态去找李星罗,李星罗可能也是这状态。

  还提前喂了我两颗百兽丹。

  上赶着要出事啊?

  可不去吧,又躁得难受。

  他咬了咬牙,重新把衣服穿起:“我去!”

  “嗯……”

  白玉玑脸上笑容有些戏谑:“不过深更半夜,你们孤男寡女,可不能发生什么事啊,不然我会难过……”

  秦牧野:“???”

  他恶狠狠地瞪了白玉玑一眼,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把躁动压下去,这才大踏步朝门外走去。

  白玉玑轻吁了一口气。

  虽说她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接受李弘的条件。

  但她知道,自己很难心安理得地呆在秦牧野身边。

  既然要走。

  就没道理拦着李星罗,秦牧野看人很准,就像他看清了自己,笃定自己不会泄露他的秘密,所以才愿意对自己这么坦诚。

  既然他觉得李星罗是同路人,那就一定是同路人。

  所以自己在的时候,不能拦着他们两个接触。

  可心里又会难过,那怎么办呢?

  只能当一回坏女人,折磨折磨他们了。

  大家一起难受。

  我心里就平衡了。

  李星罗。

  让你挑衅我!

  ……

  李星罗盘腿打坐,强压着不断挣扎的各种情绪,回忆着自己炼化第二道图腾源炁之后的场景。

  她确定,自己一切欲望都变强了。

  但真正接近脱缰的,其实就两种。

  一种是杀欲。

  另一种,便是男女之间的欲望。

  前者是被心中戾气影响,后者由秦牧野催发。

  佛经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所谓色,既是真相,又是假象。

  物的确存在。

  但色,却是物在每个人心中的映照。

  同样一片绿叶。

  你看它是绿色的。

  我看它也是绿色的。

  但你如何确定,你看到的绿色,跟我看到的绿色是同一种?

  是不是就说明,所谓的色本来就是假象?

  欲望也是如此。

  每一个看似激烈无端的行为,其实都对应着深层的本质,世间生灵,所做的一切无非都是为了生存和繁衍。

  可我要如何拨开这些假象,认清内在的本质?

  李星罗感觉自己马上要明悟了。

  所谓爱欲就是是人繁衍的冲动,对方的一切美好的特质,都是加固繁衍稳定性的外化。

  就像秦牧野。

  她觉得自己不爱他,只是觉得他的身份,他的思想,他的人品,都更能帮助自己活下来,然后繁衍后代。

  仅此而已。

  对啊!

  仅此而已!

  所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根本不用有心魔。

  我悟了!

  李星罗睁开眼睛,感觉自己心情都清明了一万倍。

  她心中有些暗喜,自己的悟性果然够高,根本就不是小器灵说的那般。

  可就在这时。

  “砰砰砰!”

  敲门声很轻。

  “谁?”

  “我……”

  “啊?”

  李星罗心脏忽然跳得很快,这深更半夜的……

  她身体开始变得奇怪起来,刚才那种清明的感觉早已消失无踪。

  啊这……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奇怪地看着秦牧野:“有事么?”

  “啊,我……”

  秦牧野感觉直接说“把手帕还我”可能会把人惹毛。

  李星罗故作镇静:“进屋说吧!”

  “哎!”

  秦牧野进了屋,坐下先灌了一口凉茶。

  李星罗关上门,贴了隔音符……

  嗯?

  我为什么要隔音符?

  我打算发出什么声音么?

  她甩了甩脑袋,坐回了床榻上,似笑非笑道:“秦大人,这半夜三更,你不陪你娘子,却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图谋?”

  说话的时候。

  她下意识整了整衣领。

  因为静修的时候体温太高,所以穿得十分单薄。

  虽然静坐的仪态很端庄。

  但衣着却让她显得愈发不端庄。

  她有些不自在,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出现在男人面前。

  但又觉得自己做的对,不然根本没办法深入了解欲望是什么。

  秦牧野有些心不在焉。

  老大能管住老二的时候,老大就是老大,老二就是老二。

  老大管不住老二的时候,老大就是老二,老二就是老大。

  他觉得自己是老大,哪怕落后两颗百兽丹也是如此。

  于是翘起了二郎腿,故作平静地笑道:“今日帝姬突破宗师,可喜可贺,不过听闻突破宗师之后应当静修,若是静修不到位,很有可能会伤到身体。

  劳烦帝姬一路护送,耽误了你不少静修的时间。

  所以特意来问候一下帝姬身体如何。”

  李星罗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秦大人,你说话忽然这么一本正经,是不是心里在想什么不正经的事情啊?”

  秦牧野面色僵了一下。

  娘的!

  被喂了两颗百兽丹,还被撩拨了起来。

  再被赶到这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还穿得这么简约。

  我脑子里能出现什么正经的事情?

  【清醒】这个命格技真是废物。

  号称能解一切精神术法。

  就不能把我这个好色的debuff去掉么?

  他心中叫苦不迭,却只能继续强装正经:“当然没有,我可是正人君子!我只是关心帝姬的身体,并没有别的意思,帝姬只要告诉我身体有没有事便可。”

  “那没事!”

  李星罗有些烦,等着他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秦牧野松了一口气:“既然身体无恙,那就用不到手帕了,帝姬可否将手帕还我?”

  李星罗:“???”

  深更半夜跑过来,就是为了要手帕的?

  是不是白玉玑吃醋,不让你进被窝?

  好好好,她吃醋,你就过来要?

  送出去的东西,说要回去就要回去?

  区区一条手帕而已。

  你以为我很稀罕么?

  李星罗有些生气,飞快从枕头下取出一个香囊,把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从里面取出。

  然后,当着秦牧野的面,塞到了自己胸衣里。

  塞得很深,偏偏留了一个角在外面。

  她冲秦牧野扬了扬眉,挑衅道:“秦大人不是想要么?手帕就在这里,你自己过来取吧!”

  秦牧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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