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你真的疯了,你要拍的是好莱坞电影,你怎么能找一个中国小孩做男主角?”

  戴瑞斯·康吉觉得王嘉卫简直是疯子。他跟这个香港导演合作拍过几次广告,很是欣赏对方的艺术风格。

  所以这一次,他邀请他来做为新电影的摄影总监,戴瑞斯·康吉考虑了一下,也就答应了。

  拍过《七宗罪》,还因为《贝隆夫人》获得了奥斯卡提名,戴瑞斯·康吉是一个伊朗裔的法国摄影师,毫无疑问的顶级摄影大师,合作过的大导演有很多,他历来是直言不讳。

  此刻,听到王嘉卫和投资方居然更改了原本差不多定好的演员,选了一個19岁的中国男孩和一个18岁的美国女孩演这个电影,戴瑞斯·康吉感觉世界变得不正常。

  戴瑞斯·康吉摇头道:“你觉得法国人或者美国人喜欢看一个黄皮肤的中国人,和一个白人女孩谈恋爱?你觉得戛纳评委爱这个?王,我不怕你说我种族歧视,因为这就是冷冰冰的事实。在西方世界,没人喜欢。她们只爱看白对白,白对其他颜色?对不起,没这个选项。”

  王嘉卫道:“戴瑞斯,伱还没有见过他,也没有看过他在镜头里的表现。”

  戴瑞斯·康吉道:“我不用看。因为他无论表现得多么优秀,他的黑眼睛和黄皮肤会毁了一切。王,我记得你说的男主是JUDE LAW,结果你告诉我,你最终选的CHEN NUO?我真希望这是个谐音的黑色幽默。”

  王嘉卫了解戴瑞斯,知道这个伊朗裔从小就是种族歧视的受害者,而且说话不懂拐弯抹角。

  但听了半天对方带有种族歧视的言论,也是心里有火,不准备再跟他探讨这个问题,面无表情道:“戴瑞斯,你要知道,这不是我做的决定,是Studio Canal的皮埃尔说服了他的BOSS,是他们首先提出的换角。”

  戴瑞斯·康吉怔了一下,道:“该死的法国佬,他是要毁了这部电影。”说完叹了口气,道:“随便你们吧,我只是个摄影师,我的履历里也不差这一部电影。嘿,你看,你年轻又无助的白人女主角先到了。”

  艾玛·斯通迈着小小的步伐,跟在她经纪人身后,走进了这家纽约郊外的咖啡店。店里挤满了剧组的工作人员,她看到那个戴着墨镜的中国香港导演正向自己走来。

  因为墨镜挡住了对方的眼睛,表情看上去很严肃,艾玛·斯通心里有点害怕,但在经纪人跟对方打了招呼之后,她脸上依旧熟练的露出一副开朗的笑容:“你好,导演,我是艾玛斯通,很高兴参与你的电影。

  王嘉卫也用英语道:“艾玛,我也很高兴你能来我的戏。等到天黑的时候,我们就要开始试拍第一场戏。是吻戏,你准备好了吗?”

  艾玛·斯通来之前就对这位大导演的风格有所耳闻,对于他临时在片场才告诉演员拍摄什么的行为并不吃惊。

  而且,吻戏有什么?她才不怕。

  艾玛·斯通很自信的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导演。”

  王嘉卫看了看表,点头道:“OK,你可以先去换装,现在我们的男主角还没到。”

  艾玛·斯通犹豫了一下,问道:“王,听说他跟你一样,是个中国人,对么?”

  “对,有问题吗?”

  “没什么,导演,我只是好奇。”

  艾玛·斯通不是好奇,是非常好奇。

  她是个来自亚利桑那州的乡村女孩,14岁立志走上演戏之路,之后辍学,跟母亲来到LA闯荡。迄今4年了,她从没接到过任何一个正经角色。

  在面试这个剧组的同时,她还去试一个帕特丽夏·阿奎特主演的电影里的龙套。

  结果两部电影她都被选中,理所当然她就来到了作为女主角的蓝莓之夜。片酬5万美元,对她来说简直是解了燃眉之急,她可以拿着这笔钱,辞去宠物食品店的工作了。

  不久前她才知道,和她搭戏的男主角居然是个中国男孩。

  她活了18年,迄今为止只在地图上看过CHINA这个名字。生活中,她作为一个金发瑞典裔,就连华裔朋友都没有一个。

  这怎能让她不对对方感到好奇。

  等艾玛·斯通换好戏服,画好妆出来,见到导演正在跟一个黑头发的男孩说着什么。男孩背影很挺拔,看上去有点瘦削,背对着她,看不清脸。

  就是他了吗。

  她怀揣着小鹿乱撞,一步步的走过去。

  他会不会很难看?有没有口臭?他会有龅牙吗?哦不,艾玛,你是个演员,专业一点,这只是演戏,冷静些,别忘了演技课上学到的那些。

  18岁的艾玛·斯通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一边走了过去。

  “嗨,导演,我换好了。”她故意不去看那个男生,望着王嘉卫说道。

  王嘉卫笑了笑道:“来,二位年轻人,我给你们介绍。这是艾玛,剧中的伊丽莎白。这是陈,他演的是杰瑞米。”

  艾玛·斯通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头,终于看到了中国男孩的相貌。

  她对陈诺的第一感觉是,要不是鼻梁没有那么高,眼窝没有那么深,男生一点都不像是中国人。

  来自亚利桑那州的艾玛·斯通从小就对亚洲人都有一个固定的刻板印象,然而,目前这个男生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分明的轮廓,跟她心里的那种刻板印象简直背道而驰。

  他笑起来的牙齿整齐而洁白,他的眼睛特别好看,黑色的眸子十分深邃迷人。

  “嗨,艾米,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陈,很高兴认识你。”艾玛·斯通跟陈诺握了握手,同时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长,骨廓笔直,指甲修剪得也很整齐,像是一双钢琴家的手。

  为什么他的声音听上去一点口音都没有,就像个正宗的美国人?而且,他眼神为什么看上去会如此忧郁孤单?是我的错觉吗?

  艾玛斯通突然对接下来的戏生出了一丝期待。

  王嘉卫在陈诺进来的一瞬间,就发现对方已经进入了状态。

  这让他也有点惊讶,虽说之前他通过各种途径,包括陈可新等人也打听过,毫无疑问,每个和他接触过的导演或者同行,都对他评价很高。

  尤其陈可新对这个19岁的内地演员简直是推崇备至。

  照他的话说,又专业又努力,为一个配角都会写满一本笔记。整个香港,除了星爷也就是他了。关键戏好,一点就透。

  王嘉卫好像记得,陈可新上次这么夸人还是夸的甜蜜蜜里的张曼玉。

  这些话只有王嘉卫和刘振伟知道,他谁都没说,但也正是因为这些,他才会同意让陈诺来演他的戏。否则法国人说什么,他才不会鸟。

  但是他也没想到陈诺入戏会这么快。

  既然男主角已经进入了状态,介绍男女主演认识之后,王嘉卫看了看天色,虽然斜阳余晖,夜幕未至,但他决定立刻清场,提前开拍,反正只是吻戏,镜头带不到外景。

  陈诺中长的头发被造型师弄的有点蓬乱,他戏中的衣服是一件红色的衬衣和灰色的西裤,都是洗旧过的,穿在他瘦削的身材上有些松松垮垮,看上去很不合身,脸上的妆把他画得稍微比原有的年纪大了两三岁。

  当他走出化妆间的时候,餐厅里除了摄影师和剧务、灯光,以及艾玛·斯通,其他人都不见了。

  餐厅的背景音乐在放Noah Jones的The stroy。

  王嘉卫喜欢在拍戏的时候放音乐,因为他认为这能让演员最快进入状态。他也喜欢这首歌,甚至之前他找的女主角就是这首歌的演唱者Noah Jones。

  就在这种旖旎缱绻的氛围之下,陈诺的第一场吻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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