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火部落,所有人的鼻孔,耳朵里面全是黑色灰尘。

  嘴巴一张吐出的唾液都是黑色的。

  睁开眼睛,目光所及之处天地间尽是混沌尘埃。

  双耳所听全是鬼哭狼嚎的狂风怒吼。

  这种严重到恐怖的雾霾,或者说沙尘暴让齐川又一次开了眼。

  体质孱弱的老人幼童被转移到山洞当中进行躲避。

  如今的大荒谁看了敢说这里以前是古木参天,林木成海的众生乐园。

  “族长,大荒这是怎么了?”

  “呸……”

  吐了一口唾沫,齐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对于这个问题他哪里知道。

  黑牛这些大荒的原住民都是糊里糊涂的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他这个外来者又能如何。

  剩下的肉干即便大家省着吃,可足足五百多人,坚持不了太久。

  至于狩猎,这种天出去能把自己走丢了。

  原本指望能够增强族人信心的祭天活动不提也罢。

  没有祭天之前只有大旱。

  祭天之后先是地震,然后是风暴。

  虽然两者之间没有必然关系,但时间过于巧合,难免不让别人心中多想。

  不能外出,躲在屋内的齐川只能将大把时间花在青龙星象图的观想上面。

  ……

  恐怖的风暴持续了整整十天,整个大荒表面被狠狠刮去一层血肉。

  终于风暴停止,躲在各种角落依旧存活的生命战战兢兢走了出来。

  “接下来又该轮到什么了?”

  这个问题成了大荒所有生灵共同的疑问。

  灰蒙蒙的天空压在众生心头。

  炙热的烈日白茫茫的没有生机。

  大家都知道这是大气布满尘霾,天空被锁死的不详景象。

  “不对呀,今天天亮时间并不久,而且大风昨天已经停了,我怎么感觉这天似乎变得越来越黑了。”

  “咦……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的。”

  “按照正常时间,现在还不到中午,就算天空被尘雾遮蔽,也不会这么暗。”

  “太阳……”

  “快看太阳……”突然有人惊呼起来。

  “太阳怎么了?”

  “太阳不见了……”

  “什么叫太阳不见了,太阳还能消失了不成?”

  大家一个个抬起头在天上找了起来,可是他们真的发现自己找不到太阳了。

  一瞬间前所未有的恐慌从每个人心底开始升起。

  整个燧火部落五百多人脸色渐渐煞白。

  即便是身为族长的齐川也感到心中发寒。

  之前风暴肆虐的时候,虽然漫天尘土飞扬,可在大家都头顶始终有一轮高高远远白茫茫的太阳。

  可是现在太阳消失了。

  静……

  燧火部落山谷之内从未有过的寂静。

  窒息……

  一种难以想象的绝望压在心头,让人们的呼吸开始凝固。

  ……

  “看不到太阳了,是不是天阴了……”

  “那是不是就能下雨了?”

  这时一道清脆的童音从山洞内传出,接着另一道回应到童音也紧随其后。

  那种几乎冻结的窒息突然被这两句童音彻底击碎。

  短暂的集体呆滞之后,一种翻天覆地的激动从众生心中爆发,炸裂。

  是啊,大白天看不到太阳那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天阴下雨不就看不见太阳了吗?

  这种常识问题怎么大家都忘了呢?

  这段时间天空被雾霾遮蔽,人们并没有注意到阴天和雾霾的区别。

  ……

  天空变得越来越黑,终于穿过灰蒙蒙的尘雾,大家看到了七八个月没有见过的乌黑云层。

  “是云……”

  “是云,真的是云……”

  黑色的云层不断翻滚,不断挤压,不断前进,不断碰撞。

  她越来越厚,越来越低。

  似千军万马奔腾前进,像层峦大山坍塌奔涌。

  如天河倒覆,若九霄坠落。

  仿佛大海悬空,如同星空垂压。

  天塌了……

  这是大荒生灵此刻最直观的内心感受。

  在亿万生灵的共同期待下,一道横贯天地的银色雷龙从天而降,一头撞在向大荒中心。

  刺目的光芒照亮整个天地,刺破众生心头魔障。

  良久,一道开天辟地的恐怖炸响出现在一个个生命耳旁。

  终于……

  铺天盖地,来自九霄天穹的如卵雨滴被天神洒落。

  鸽子蛋大的雨珠带着来自高空的巨大能量,狠狠撞击在大荒干燥到极点的地表之上。

  顷刻间尘土飞扬,整个大荒披上了一层薄薄浓雾。

  无数生灵不躲不避站在暴雨之下痛哭流涕。

  他们任由沉重的雨滴冲刷着自己的皮毛肌肤,带走那积累了大半年的尘埃燥热。

  他们拼命睁大被暴雨冲击得难以睁开的眼睛,他们要好好看着这场雨,要看个够。

  雨滴溅起灰尘,打湿灰尘,包裹灰尘。

  灰尘湿润成土,多水成泥。

  无穷无尽的雨水不断向着更下层的干燥渗透,很快向下渗透的速度已经赶不上雨水的滴落速度。

  终于大地表面有积水开始形成。

  积水在重力作用下从高到底开始流动。

  流动积水汇聚成股,集合成束,抱团成溪。

  最终无数条大大小小的水流在一条条沟壑当中交融,汇聚。

  它们裹挟着泥沙,承载着枯木,推动着滚石,浩浩荡荡一往无前。

  山洪爆发了……

  干涸的溪流被溢满,中断的河水宽无边,见底的湖泊阔如海,干渴的大荒喝饱满……

  恐怖的山洪在大荒无数山谷沟壑当中纵横肆虐。

  燧火部落在大雨下了不久之后,身为族长的齐川就认识到其中危险。

  他带领族人在两侧山崖上开凿沟槽,挖掘引水渠道,随时将山上积水快速排走,没有给他们聚在一起形成山洪的机会。

  瓢泼大雨断断续续下了五天五夜。

  灰蒙蒙的天空被彻底清洗干净,所有的燥热都被带走。

  云雨消散,蔚蓝天空空明澄澈,明媚阳光不再灼人。

  喝饱雨水的大荒看向任何一个方向都湿漉漉的惹人怜爱。

  明晃晃的阳光照耀之下生机开始酝酿。

  雨后第一天,大荒一片灰褐色泥土。

  雨后第二天,毛茸茸的新绿给大荒披上纱衣。

  雨后第三天,斑驳的褐色荒野几乎难以再被发现。

  雨后第四天,大荒绿茵似毯。

  雨后第五天,大荒风吹起波纹。

  雨后第六天,大荒草海初现。

  雨后第七天,入得大荒不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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