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余则成脸色不对,洪智有凑近一看,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老余,胡宗南当初地毯式轰炸陕北,红票组织机关大转移,邓铭将军及其部分下属在轰炸中遭遇了不幸。

  “过去你一直委托我寻找左蓝方面的信息。

  “有很多个版本。

  “有去苏联养伤的。

  “有在转移途中失踪。

  “但这个也许是最接近真相的,因为邓铭及其属下部分人士的牺牲得到了佐证。

  “这是我一位党通局总部一位朋友,在档案室找到的。

  “应该还算可靠。

  “左蓝,极有可能牺……牺牲了。”

  谢若林颇是同情的叹了口气。

  “呼呼!”

  余则成脸色煞白,呼吸急促了几分。

  “老余,也别太悲观。

  “上边只说邓铭将军和他的下属有牺牲,但不代表左蓝就在其中。

  “你先别着急。”

  洪智有拍着他的背,安慰道。

  “是啊,老余,我只是说有可……可能,但不见得就是啊。”谢若林道。

  “多少钱?”

  余则成把情报折好放入口袋,挤出一丝苦笑道。

  “这个是和安塞情报放在一块的。

  “距离轰炸延安都两年了,这些情报跟废纸也没啥区别,不用钱,我送……送你了。”谢若林摆了摆手道。

  “羊肉不错,吃饭吧。”

  余则成笑了笑,夹了一筷子羊肉大口吃了起来。

  洪智有与谢若林看着他。

  “看着我干嘛,再不吃我可都吃光了。”他笑着提醒,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洪智有默默叹了口气。

  余则成就是这样的人,什么事都喜欢闷在心底,独自消化吸收。

  “老余,喝点吧。”谢若林劝道。

  “不了。

  “手上的事太多了,喝酒误事。

  “对了,老谢,我跟左蓝这事,你不会又说我通票吧?”

  他往嘴里塞了一大筷子热乎乎的羊肉,含糊问道。

  “哪能,吃肉,吃肉。”谢若林没敢贫。

  吃完饭。

  余则成摆了摆手,先离席驱车而去。

  “老余……”

  谢若林送到门口,张了张手。

  “算了,让他自己消化一阵吧,有件事得请你帮忙。”洪智有道。

  “好说,你的活我最喜欢了。”

  谢若林下巴一扬,干笑道。

  “你找个人,有事没事去同元书店逛逛。”洪智有道。

  “嗯?”谢若林挑眉看着他。

  “李涯盯上了同元书店,可能跟上次钱思明的事有关。

  “同元书店有个叫罗兵的伙计去过棺材铺。

  “我记得这件事陆桥山是以督察组身份办的,你们党通局也是协作方吧?”洪智有说道。

  “明……明白了。”

  谢若林何等老辣,立即明白洪智有这是在保余则成。

  能被李涯盯上的只能是红票。

  那家书店他知道,就跟余则成家就隔了一条街,搞不好就是余的交通站。

  就眼下委座的高压态势下,真要查出个雷,那就是一个死。

  “确实有参……参与。

  “不过陆桥山信不过党通局,只让我们干一些跑腿的事,主力还是稽查处和……保密局。”谢若林结巴道。

  “有参与就行。

  “你跟罗兵、还有书店掌柜打个晃,到时候就说他们是你们的人。”洪智有道。

  “事倒是不难,老余的活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你给书店打好招呼,我可以亲自去跑几趟。

  “现在的难题是孙主任那不好糊弄。

  “一旦李涯对书店的人下手,我去提人,没孙主任打招呼,你们吴站长表态是镇不住李涯的。”

  谢若林摩挲着下巴道。

  “孙主任那你尽管放心。

  “你们内部也有红票,吴站长手里握着呢。

  “眼下委座因为战局失利正处在暴走状态,上次绣春楼的事,你们吃了亏,谢若林的事也没挑理,这些站长心里都有数。

  “再者,现在的保密局和党通局也不是军统和中统时代了,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这个时候互相拆台,那就是手牵手一块上黄泉,谁也好不了。

  “你们孙站长会配合的。

  “当然,我也会给孙站长一点意思。

  “你现在可是他最信任的心腹,这点事搞定不难。”

  洪智有笑道。

  “有钱,那……那就好办了。

  “不过还有两件棘手的事。

  “第一,我虽然现在升职了,但也就是个财务科科长,帮孙传志处理小金库还行,参与任务向来不是我的活。

  “一个小小书店又没油水,我走的太勤不合身份。

  “现在调查科科长魏进。

  “这家伙向来跟我不合,有他碍着我,风险太大。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万一李涯去找陆桥山对质,这事还是会穿帮。”

  谢若林能混到今日,靠的就是生财有道,做事周密。

  “这个你不用担心。

  “只要说是李涯要抓,陆桥山会配合你的。

  “因为他哪怕是死了,也绝不会让李涯占到便宜。

  “就算他不承认有让你们党通局买棺材的事,有站长和孙主任在,这事也能圆过去。

  “至于魏进,他会消失的。”

  洪智有拍了拍他的肩道。

  “你有把握我就……干。”谢若林略作斟酌后点头同意。

  “走了。”

  洪智有道。

  “等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谢若林喊住他。

  “忘什么?”洪智有扬眉道。

  “老弟,天下有免费的晚餐,肉我是请你吃了,你不会还想我给你白……白跑腿担风险吧。”谢若林摩挲着手指干笑了起来。

  “差点忘了。

  “我以为能跟老余享受同等待遇呢。”

  洪智有从手包里掏出一把美钞,点了十张塞在他手上:“够了吗?”

  “少了点。”谢若林摇头笑道。

  洪智有又数了十张递了过去:

  “现在不比以前,大户都跑了买卖不好做,美元、黄金都往外流,就这还是我托威尔士换的,省着点花吧。”

  “知道。”谢若林点头。

  ……

  余则成一回到家,上楼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

  左蓝可能牺牲的悲痛,就像一阵阵惊涛骇浪猛烈的冲击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此刻,他再也无法压抑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不受控制的呕吐了起来。

  他脑海里满是左蓝英姿飒爽的身影。

  满是在山城的点点滴滴。

  她的音容笑貌。

  她的温柔。

  她的果决。

  还有她迷人的体香。

  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像利箭一般,将他扎的千疮万孔。

  “老余,老余,你没事吧?”

  门外传来翠平焦急的声音。

  余则成没有力气说话。

  他只想用尽所有力气去怀念她,拥抱她。

  过去,无论遇到多大的危险。

  无论有何艰难险阻。

  他从没像此刻这般崩溃。

  邓铭将军牺牲,左蓝极有可能殉职的消息,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压垮了他。

  余则成太累,太累了。

  他撑不住了。

  他无助的坐在地上,双眼阵阵泛酸、模糊,嘴里喃喃着左蓝的名字,眼前不断是她的影子。

  余则成张着双臂拼命的想留住她,想拥抱她。

  却一次次的错过了。

  这让他痛苦的低声闷吼,捶打着脑袋。

  “老余!”

  翠平眉头一皱,砰,一脚踢开了反锁的房门。

  当他看到余则成,那位钢铁般的战士坐在角落里干哑抽抽时,翠平愣住了。

  她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老余,你,你怎么了?”好一阵翠平才反应过来。

  “左蓝牺……牺牲了!”余则成抬起头,双目因为强忍泪水,猩红如血。

  一个战士可以流血,绝不能流泪。

  这是他在目睹秋掌柜、江爱玫受难时,刻在心底形成的肌肉、组织记忆。

  “老余……”

  翠平双目一圆,短暂的惊愕过后,一股悲呛之意瞬间席卷心头,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余则成。

  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洪秘书打电话来,说同元书店让李涯盯上了。”良久,翠平道。

  “他还说什么了?”

  余则成用力咬了咬牙,强撑着身子洗了把脸,重新戴好了黑框眼镜。

  “他让你明天去上班。”翠平如实转达。

  “我知道了。

  “我先收拾一下。”

  他本能的从悲痛中抽离了出来。

  卷起袖子,收拾了洗手间。

  洗澡、刷牙。

  换上干净的睡衣,准时准点躺在了床上。

  翠平就这么看着他像机器人一样沉默的,有条不紊的做着这一切,然后关灯,侧过身安静的睡下。

  余则成睁着眼,看着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一夜,如此漫长。

  ……

  翌日。

  翠平早早起床给余则成做了早饭。

  八点。

  余则成理着衬衣纽扣,噔噔下了楼。

  “老余,吃饭。”翠平拉开椅子招呼道。

  “不了。

  “这两天你先别去书店,等我消息。”

  余则成叮嘱了两句,套上西服,拎着包出门而去。

  翠平站在院落里,看着余则成匆匆而去的身影,再看看隔壁老洪家爬了蛛丝的屋檐,心头莫名的烦躁。

  何银凤和赌鬼洪耀祖过完年就被吴蕊蕊接香岛去了。

  小慧白天上课、游行,晚上张贴大字报,大多数时候也是在学校睡大通铺,这个院子终究是冷清了。

  她现在恨不得立即返回山里,追随大部队上前线。

  成天就是喂鸡、做饭、洗衣服。

  这种日子真快把她憋疯了。

  她两道眉头一凛,抓起地上的石举,发疯似的举了起来。

  ……

  余则成拎着包,很有礼貌的微笑跟楼道里同事打招呼。

  回到办公室,他处理完公务,起身来到了秘书室。

  洪智有正靠在沙发上打瞌睡。

  “凡事不要过度。”余则成提醒了他一句。

  “哎。

  “没法,昨晚赶了两场,一个个跟老虎似的。”

  洪智有坐直身子,喝了一口茶水提提神。

  “我想把罗掌柜转移走。”余则成道。

  “来不及了。

  “李涯盯的很死,现在要转移被抓住,那就是死路一条。

  “老谢会处理好的。

  “等罗掌柜转移到了党通局那边,到时候再走也不迟。”洪智有道。

  “花了多少钱?

  “先记账上,回头我让组织给你报。”

  余则成知道老谢收费很贵,但眼下他是真掏不出钱。

  “不多,连带着打理孙传志,一共也就五千美金,五大五小十根黄金而已。”洪智有道。

  “哎。

  “雍先生往北美这一撤,整个平津地下组织都快断粮了。”余则成摇头一笑。

  “不聊了。

  “正好,我还有笔书店的尾款要结,去书店通个气。”

  他揉了揉发疼的眉心,起身道。

  “老余。

  “情报不见得是真。

  “左蓝也未必就牺牲了。

  “别太往心里去。”

  洪智有宽慰了他一句。

  “知道。”余则成笑了笑,走了出去。

  他也不愿意相信。

  但罗掌柜过去两年一直打听左蓝的消息。

  如果还活着,早就该找到了。

  到站长室找吴敬中签了字,余则成去会计室取了款子,往楼下走去。

  “余主任。

  “这是去哪忙啊?”迎面正碰到李涯。

  “哦,去书店把尾款结了。

  “李队长有事吗?”

  余则成很自然的问道。

  “没事。

  “你忙。”李涯微笑道。

  待余则成一上车,他快步回到办公室,把高原、玉成两员大将叫了过来。

  “余则成要去书店。

  “你俩从那批保定新来的学生里挑两个机灵的,去书店盯着他。

  “记住,什么时候进的书店。

  “待了多久。

  “都要详细的记录。”

  李涯吩咐道。

  “是。”两人领命。

  ……

  余则成驱车来到了书店。

  一进书店。

  他四下扫了一眼,果然店里多了几个学生模样的人,正在翻着书。

  “快走。”罗安屏挤眉冲他低语。

  “无妨。

  “我有要事跟你商谈。”余则成沉稳道。

  罗安屏立即朗声抬手笑道:“先生,里边请。”

  到了后院的库房。

  罗安屏焦急道:“则成同志,外边那两个学生面生的很,眼珠子跟贼一样梭,肯定有问题。

  “你这时候急着见面,不就等于暴露了吗?”

  “我早就暴露了,只是李涯没证据,吴敬中又不敢让我暴露,所以反而是安全的。”余则成淡淡道。

  “老罗,现在最要紧的是你暴露了。”

  “你是不是跟廊坊交通站有过联系,还留下过一张书单笔墨?”

  他接着低语。

  “是。

  “那边交通站的联络员是一位私塾先生,经常从我这边进书,所以……不是,那边出问题了?”罗安屏惊讶道。

  “没错。

  “那边交通站已经被李涯端了,不过没抓到活口,李涯找到你写的书单,找柳云琛鉴定了笔迹,与你外边的师陀文集笔迹一致。

  “同时,上次钱思明的事,罗兵去过棺材铺,被人认了出来。

  “你们的处境现在很危险。”

  余则成道。

  “则成同志,要不撤离?”罗安屏道。

  “撤来不及了。

  “现在蒋输红了眼,有点回到了当年反围剿‘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时期,你要这时候走,李涯会第一时间抓人刑讯。”余则成摇头道。

  “那咋办?”罗安屏皱起了眉头。

  “这边有电台吗?”余则成问。

  “按照您的指示,电台以及相关文件,我都囤放在桂林路挨着陆桥山的那栋宅子里了,平时都是借跟上边书局联系时去见那边的发报员。”罗安屏回答。

  “发报员可靠吗?”余则成问。

  “可靠。

  “发报员是一位女同志。

  “她丈夫是民政局一位官员,去年去世了,她本人平时在南开附小教书,那套宅子本身就是她丈夫留下的财产。

  “所以偶尔过去一趟,不会有人怀疑。

  “再者,您的灯下黑建议非常不错,陆桥山把唐大春就藏在那一带,所以,无论是情报处还是稽查处的电波侦查车就没去过桂林路。”

  罗安屏如今对余则成十分钦佩,见他沉稳如故,心弦也略松了些。

  “很好。

  “你先不要急着撤,电台也不要急着转移,暂时切断和组织一切的联系。

  “党通局的谢若林你知道吗?”

  余则成问。

  “知道,那个黑市倒爷。”罗安屏点头。

  “他这两天会来见你,假意你是党通局的线人。

  “我估计李涯的耐心快磨尽了。

  “极有可能强行逮捕你和罗兵刑讯,不过你俩可能要适当受点刑,然后……”

  余则成声音压低了些,细细叮嘱道。

  “好。

  “则成同志我知道了。

  “你也要保重。”

  罗安屏倒不是怕死,只是如今红流滚滚,谁都想留着身躯多贡献一份力量,迎接即将到来的黎明。

  “保重。”

  余则成把钱结了,又多留下了五百美金经费和一根金条,快步而去。

  出了店门。

  他四下看了一眼,驱车而去。

  两个特务也很快出了书店。

  “怎样?”到了巷子里,高原问道。

  “都记录好了。

  “余在里边待了十分钟。”两人回答。

  “多派些人手,盯死了这家书店。

  “记住,二十四小时轮班,凡有私下跟姓罗联系的,一律记录明了。

  “抓到了大鱼,到时候给你俩转正。”

  高原吩咐道。

  “谢谢副队长。”两人大喜。

  ……

  晚上,九点36分。

  谢若林戴着帽子来到了书店门口。

  东看看,西瞅瞅。

  故意装成一副接头,很神秘的样子。

  咚咚!

  咚咚咚咚!

  他很有节奏的敲着门。

  很快,罗安屏打开了门,也是往外瞅了几眼,一把将谢若林拉了进去。

  “罗掌柜。”到了仓库,谢若林笑着伸出了手。

  “喝茶。”

  罗安屏知道他的来意,斟茶热忱招待。

  “我知道你们跟我也没啥好说的,用不着客气,我……我是收钱……办……办事。”谢若林顺手拿了本书,轻拍了一下灿笑道。

  “该忙忙去吧。

  “我坐会儿就走。

  “演戏嘛,还是专业点好,你说是吧。”

  谢若林摆了摆手道。

  “是。

  “谢先生在津海的口碑人尽皆知,那我就不打扰了。”

  罗安屏跟他确实也没啥聊的,微微欠身退了出去。

  谢若林没少接头,规矩什么的自然都懂。

  闲着无聊翻了会儿书。

  坐了大概十五分钟左右,他拿起圆帽扣在头上,开门与罗安屏告辞而去。

  暗处。

  一道身影缩回巷子,唰唰在本子上记录了下来。

  ……

  翌日。

  高原匆匆走进李涯的办公室。

  “队长。

  “昨晚有人进了同元书店。”他汇报道。

  “是余主任吗?”李涯连忙问道。

  “不是,是党通局的那个倒爷。”高原道。

  “谢若林?”

  “对,就是他。”

  “这家伙很危险,搞不好要走漏风声。”李涯皱眉道。

  “没错。

  “今天早上我们监听了书店的电话,姓罗的在询问去京陵的船票,可能是要逃跑。”高原道。

  “想逃跑,门都没有,立即抓人。”李涯道。

  “是!”高原道。

  “这些都是亡命之徒搞不好有武器,我先去找洪秘书,去装备室领枪。”李涯想了想道。

  自从吴敬中以他和余则成在站内动枪的理由,实行枪弹入册,非外勤任务不得擅领后,干点啥大事都不方便。

  李涯很快来到了洪智有的办公室。

  洪智有正陪余则成喝茶。

  “智有,忙着呢。”李涯进来招呼道。

  “有事吗?”洪智有问道。

  “咳咳。”李涯一摸衣领,干咳了一声。

  “你们聊,我还有点事。”余则成很识趣的起身离开了。

  “我要领一批枪出外勤,老弟方便下。”李涯道。

  “好说。”

  洪智有取了钥匙。

  到了装备室,他问:“要几把,子弹多少发?”

  “一百二十发子弹,十把枪。”李涯道。

  “看来动作不小啊。”

  洪智有笑了笑,取了枪和子弹递给了李涯。

  “你就不好奇是什么任务吗?”李涯眉头一抬,笑问。

  “不问。

  “反正你立功受赏也不分我一毛钱。”洪智有调侃道。

  “老弟。

  “我知道你是实在人,但有些人不见得是。

  “咱们是朋友,我提醒你一句最好离余则成远点。

  “他不干净。

  “眼下这节骨眼是要死人的。

  “什么中校不中校,连马汉三都被逮京陵去了,据说光治他的黑材料就有两箩筐,这一判肯定得枪决了。

  “对了,要判的还有陆桥山。

  “某些人要是被查出个好歹都不用判,上报军法处,直接就能拉水屯监狱毙了。

  “你懂我的意思吧。”

  李涯冷笑提醒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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