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谢安出手的锋芒太过惊艳震撼,全场乌泱泱的千余名观众竟然忘记了呐喊嘶吼,纷纷沉默下来。

  千余人的场面,在此刻瞬间……噤若寒蝉,令人窒息。

  所有人都瞪大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擂台上笔挺站着的谢安,说不出话来。

  这种现象,完全在谢安的意料之中。

  人们在看到精彩的东西,往往会忍不住喝彩称赞。

  可是如果看到震碎三观的东西,情绪会处在更高的层次,往往会本能的沉默。

  就如同此刻。

  谁能想到堂堂白羽堂原先的副堂主洪烈,初入二关精肉境的武者……竟然被谢安三刀就给解决了?

  从谢安拔刀出鞘,到最后杀死洪烈……才三刀啊!

  而且,刀刀压制,人家洪烈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这也就罢了,特别是最后一刀……把擂台给都给切的坍塌了一小半,那一刀的威势太过惊人,也太过耀眼!把看客们给弄沉默了。

  哐啷。

  谢安收刀,回鞘。

  然后冲主席台上的唐清云微微拱手,便转身步步走下擂台。

  从头到尾,谢安都没有表现出太过激动的情绪。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对谢安来说……杀一个洪烈实在不是什么太值得高兴的事情。

  如果不是为了韦典,谢安甚至都没想过站出来出这个头。大不了换个地方继续安稳发育。

  奈何人生在世,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情和羁绊。

  有些时候,便得去做一些事情。

  谢安早就看开了,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反而感觉这本来就是人生很美妙的一部分。

  人生一路,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事,各种值得珍视的羁绊,才交织成绚丽多彩的人生光景啊。

  走下台的时候,场外才响起雷鸣般的吼声。

  “英勇过人,配得上香主。”

  “相比洪烈那个用肮脏手段取胜的家伙,这才是豪杰之举。”

  “这才是头筹者该有的风采。”

  “……”

  ……

  “洪烈竟然死了!?五花毒散怎么会没用啊?不可能……”

  “他还敢杀了洪烈,他敢杀我的人!!”

  白羽堂中庭院内,方白羽不断的砸碎架子上的瓷瓶物件儿,以此来宣泄自己的怒火。

  而王子文就在旁边帮忙收拾地上的碎瓷瓶,也没安慰什么。因为他知道,此刻自己说再多的话,方白羽都听不进去的。

  在心头,王子文非常感慨叹息,还感到很失望。

  原来的方白羽不这样的。

  冷静,睿智,凶悍,老辣。稳坐堂主的位置十多年都没出过事儿。

  一切都从陈府的大败开始。

  从此方白羽就变了一个人似得,对危机的感知能力变得迟钝了,开始铤而走险了,各种骚操作。终于酿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对此,王子文非常能够理解:一个赤脚的人往往心思简单,因为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便从不害怕失去,得到就是赚了。可是对于一个拥有很多的人来说,如果心志不够成熟,定力不足的话。会特别害怕失去,那么一丁点儿的失去都是接受不了的。

  接连的失去,就会让一个人思想变形,走火入魔。

  绝大部分人出事,都不是在得到的路上,而是在失去的路上。虽然点滴失去其实不影响什么,但就是让人心态爆炸了。

  方白羽,显然也是这样的。

  此前从无到有,一路拼杀做到了堂主。可现在……已经开始风雨飘摇了。

  摔光了架子上的瓷瓶后,方白羽猛然回头盯着王子文,怒吼道:“子文,谢安杀了洪烈!!”

  王子文低头收拾碎瓷片,“我知道,我看见了。此人非常的过分,可恶至极。”

  “他不过就是我一个毫不起眼的手下,岂能杀我的人?这分明是没把我这个堂主放在眼里。更何况,当时洪烈都认输了啊,他竟然还下杀手?子文,我咽不下这口气啊!”

  王子文收拾好碎瓷片,这才站起身,冲方白羽拱手弯腰,“堂主,当时洪烈的确认输了。但是……谢安的那一刀是重山刀,早早就蓄势了,属于余威……所以,谢安并不算破坏规矩。”

  啪嗒。

  方白羽一屁股瘫坐在太师椅上,愣愣出神。

  重山刀三个字……深深的刺激到了他。

  他练了半辈子也没练成这重山刀,然后韦典练成了……这也就算了。如今连韦典的一个手下也练成了。

  打脸啊!

  更何况,就谢安在擂台上的表现,即便是他这个堂主……也没有胜过谢安的把握。

  在不知不觉中,一个堂口的小小的执事,竟然成长到了连他这个堂主都压不住的地步。

  这叫方白羽如何接受得了啊?!

  “韦典啊韦典,你人都走了,却还给我搞出这么个妖怪来。就是为了恶心我是吧……”方白羽怒拍案几,愤恨不已。

  王子文道:“堂主,我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王子文拱手弯腰,语重心长道:“堂主,今时不同往日了,谢安今日考校,在千余乡民面前拔得头筹。便是实打实的香主了。而且,他这个香主是唐长老和狼门主都首肯的。这是大势,堂主不可忤逆。甚至……”

  话说一半,王子文似乎有难言之隐,没敢继续往下说。

  方白羽冷喝道:“继续说下去。”

  王子文道:“今日堂主让洪烈给陈庆施毒,已经激怒了狼门主。为了求存,堂主应该带上重礼,去恭贺谢安上任香主。好好结交才是……啊!”

  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狠狠的抽在王子文脸上。

  “让我去恭贺谢安上任香主?好好结交?你他妈疯了?!给老子滚。”

  王子文捂着火辣辣的脸,弯腰退出了房间。

  ……

  “原来他才是隐藏的最深的那个人啊,也是最大的赢家。”

  陈庆已经醒来,早早的来到了堂口的二楼,看见了擂台上的总决。看见了谢安三刀击杀洪烈的场景。

  然后,陈庆就忍不住惨笑起来。

  “父亲常说我太过年少气盛,总喜欢出风头。先前我还不以为然,争辩说年轻气盛是血性。如今看来……我真是太天真了,江湖可不分你是不是年轻人啊。”

  对照谢安,陈庆反思了自己的诸多不妥之处。

  在之前的擂台上,陈庆都有意在卖弄刀法,巴不得把自己最优秀的地方展现出来,让人们看见,得到人们的夸赞和认可。

  反观谢安,就冷静许多。

  从一开始连刀都不拔出来,压根没人知道谢安的刀法路数,甚至谢安连修为都不展露出来,导致人们都不知道谢安的武学境界。

  终于,在总决的时候……谢安亮刀了。

  三刀,砍死了洪烈。

  这份谨慎和忍耐,当真是甩开自己十几条街啊。

  “藏锋……我还是太年轻了。如果我也有他这么稳重的话,未必会输给洪烈的。”

  “算了,先去喝腊八粥吧。”

  考校结束后,唐清云请大家喝腊八粥。

  六十几个执事,还有白羽堂堂口的弟子,热热闹闹闹的在一起喝粥,寓意平安如意,来年顺当。

  趁着大家喝粥的间隙,唐清云还宣布了考校的结果。

  谢安当任血岭黑市的香主,其余前四的也都各自位列香主。不过由于洪烈死了,导致有个位置空缺。唐清云便另外设了考校,由前八的人角逐了一番,最后择优确定名额。

  而谢安无疑成了全场最亮眼的那个人,频频有执事上来恭喜。

  只有方白羽,非常扭捏了说了句恭喜,然后就不再搭理谢安。对此谢安也没在意,只一笑了之。

  腊八粥临近尾声时,谢安便找了个借口,带着林云几人离去。

  走出堂口的时候,谢安明显的感觉到林云几个人对自己的态度有些疏远,说话都变得不太利索起来,远不似先前那么亲近随意了。

  他们说话的态度无形中变的恭敬不说,每次开口都要经过再三的思量,生怕说错了话让谢安生气多想什么的。

  谢安都看在眼里。

  不由想起当日自己赎身之后,两个徒儿对自己的态度……也是这般。

  这都是不可避免的,人之常情罢了。

  就好似一个整天跟在自个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大哥叫着的发小,忽然变成了亿万富翁。便是个正常人都会变得生疏和谨慎起来。那种彼此亲近的感觉,会因为巨大的地位财富差距,而瞬间击破,然后出现浓浓的割裂感。

  这个时候,羁绊纽带往往会变得很脆弱,若是发小不用心维护的话,很容易就彼此联系变少,然后隔了一年半载后再次见面,就发现什么话题都没有了,彼此十分的陌生。甚至还会觉得这种联系变得毫无意义,徒增尴尬。

  谢安过来人,自然知晓其中门道。他非但不会觉得这种羁绊毫无意义,反而很清楚……这种落魄时候建立起来的羁绊,才更加的纯粹,坚固。

  缺少的,无非是用心维护而已。至于未来能走多远,那就交给时间了。

  “林兄,刚刚的腊八粥我没吃饱。要不……咱们再去王婆铺子吃点?”

  这话一出,大家纷纷生出同感。

  王祥摸了摸肚子,“我也没吃饱。那腊八粥就一碗,而且都是用大锅做的,味道如同嚼蜡……那么多大佬在,我也吃的不自在。干脆我请客得了。”

  梁志踹他腿弯,“大执事和未来的香主都在,哪轮得到你请客。一边去。”

  王祥假装弯腰捂腿,一副疼的不行的样子。

  大家看了忍不住一阵发笑。

  方才的疏远感,一下子冲淡了不少。

  谢安道:“之前都是张兄请客的。而林兄也请我们吃了大餐。这顿我来,谁都不许跟我抢啊。”

  大家一阵含笑。

  林云也感到了熟悉的味道,笑着说,“你即将升任香主,这顿饭合该你来。去王婆铺子都便宜你了。”

  王祥说:“那好办啊。水灯码头就有几艘很大的花船呢,听闻里面的姑娘可是一绝,不少来往的商客,还有县衙来的胥吏都去上面消遣嘞。要不头儿今天破费一回?就当恭喜你上任了。”

  谢安一愣,随即看向周围几个人。

  周兴在低头看路,梁志则左顾右盼假装没听见,张林在看天,而林云也没说话。

  好好好。

  原来都想去啊。

  只不过是王祥说出来了而已,这几个家伙心里想去,却不好意思说,就索性假装听不见。

  “行啊,那就我请客,请大家去花船乐呵乐呵。”

  这世道和前世不同,去勾栏青楼不但不违法,反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甚至不少胥吏官员,豪门少爷公子都是其中的常客。

  说古人观念传统吧,也确实传统,女儿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说开放吧,人家经常往青楼去,莺歌燕舞的……也确实开放。

  这属于是乱世之下,好的现象?

  ……

  直到黄昏时分,众人吃饱喝足下了花船,意犹未尽的离去。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彼此勾肩搭背,一口一个哥,哪里还有半点生疏感?

  “头儿豪气,我就喜欢这样的香主。”

  “俺也喜欢。”

  “头儿,咱们啥时候再来啊?”

  大家拥簇着谢安,一口一个哥。

  谢安则脸色都黑了下来。

  里面好是好,菜肴精致,酒也不错,更为一绝的是美人很是惹人眼。和前世那种进门就直接来的不同,这花船很是高端,里面的姑娘不但长得好看,而且能唱能舞,吹拉弹唱样样俱全。

  什么都好,除了贵。

  当然,由于谢安资金有限,只不过请大家喝了个花酒而已。想要更多,那花费是真的离谱。

  便是谢安这个即将上任香主的,目前也支付不起。

  “以后再说了,先回去吧。黑市马上开业了,别耽误了正事。”

  回到血岭黑市,大家照常开业。而谢安则回到别院,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然后提了一坛酒去北边的血岭山头看望阿宝。

  刚到山头,谢安就听见那亭亭如盖的松树下有个人在了。

  正是林云。

  谢安便没过去打扰,而是靠在树后面看了一阵子。

  只见林云跪在坟前,揭开一坛老酒,慢慢的倒在地上,抽泣道:“阿宝,我这个做哥哥的对不起你啊。你走后,我和韦大哥便铁了心要守着这里,因为这片血岭,是你用性命守护的地方啊。我生怕有一天能力不足,让别人霸占了这地方,惊扰了你的亡魂,让你不得安息。

  今天,苍天开了眼。谢安守住了这地方,他做了香主。我才松了口气,才敢来看你啊。

  阿宝,喝了这杯酒,可安息长眠了。”

  倒完酒,林云又揭开另外一坛老酒,跪着挪动膝盖,转过身向着韦典当初策马离去的方向。他猛然举起酒坛子,冲那遥远的山河,道:“韦大哥,谢安做到了,守住了血岭。您在路上,可以安心了。若你听得见我说话,那便和我干了这坛酒啊!”

  说完,林云昂起头,把酒坛子的口对准嘴巴,大口的喝酒。

  任凭酒水顺着嘴角滑落而下,滑过脖子,浸湿了衣衫,滴滴答答的落在雪地里。

  寂静的山头,只剩下风的声音,还有林云这个粗汉子大口吞咽酒水的“咕噜”声。

  谢安看了感慨万千,便没过去打扰,而是揭开酒坛子的封口,将酒坛对着韦典当初离开的方向高高举起,“韦大哥,血岭香主我已握在手里,未曾辜负。但我知道,我欠你的仍旧还很多啊。”

  “万里共明月,遥敬一杯酒,愿你一路踏星光。”

  然后,谢安昂起头,大口吞下满坛刚烈如火的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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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到这里,算是给韦典这个人物画上了个一个段落。接下来就开始本书真正精彩的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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