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县城的街道上亮起了零星的灯火。

  从国营饭店出来,李向阳本想直接赶回村里,但王二狗拉住了他。

  "好不容易进趟城,这就回去?"王二狗往嘴里塞了块从饭店带出来的点心,含糊不清地说,"咱们在城里玩玩呗。"

  李向阳摸了摸口袋里的钱,犹豫起来。

  这笔钱他本想存进银行,可这会儿天色已晚,银行早就关门了。

  身上带着这么多现金在身上,确实不太安全。

  眼下最好现在回去,然而王二狗显然不想回去。

  程世昌见状,赶紧说道:"要不这样,我带你们去招待所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回去。"

  "招待所?"王二狗眼睛一亮,"就是城里人住的那种?"

  "那哪行啊?住外宾住的。咱哥们也享受享受。"

  程世昌说完,王二狗眼睛瞬间亮了。

  李向阳看了看天色,又听说住外宾住的地方,够安全,便点头答应下来:"那就麻烦程知青了。"

  程世昌却摆摆手:"客气啥,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再说了,今天要不是你们,我可就犯大错了。"

  三人说笑着往招待所走去。

  路上,程世昌突然压低声音说:"李向阳,今天的事......"

  "放心,"李向阳打断他,"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程世昌如释重负地点点头。

  招待所坐落在县城最繁华的地段,虽说是两层的老楼,但在这个年代也算是气派了。

  看门的大爷认识程世昌,打了声招呼就放他们进去了。

  "怎样,气派吧?"程世昌一边领路一边介绍,"要不是我舅舅经常来,我都进不来。"

  王二狗东张西望,看什么都新鲜。

  李向阳倒是沉得住气,毕竟与后世相比,档次也就一般。

  当然,在这个年代,能进到这种地方,对他们这些农村人来说,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

  安顿好住处,程世昌便告辞了。

  临走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李向阳,我说话算数,只要我接管家业,以后你买东西不要票,我给你原价。"

  李向阳笑着点点头,没说话。

  待程世昌走后,王二狗一头扎进床铺里,感叹道:"这床铺可真软和!比咱村里的土炕强多了。"

  李向阳把口袋里的钱仔细收好,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盘算着明天的安排。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从早上遇到程世昌的拦路打劫,到后来见到林守业,再到现在住进了招待所。

  "明天一早,"李向阳对王二狗说,"咱们先去银行把钱存了,再去供销社看看有什么新货。"

  "成!"王二狗已经躺在床上,眯着眼睛说,"你安排就行。"

  李向阳看着已经快要睡着的王二狗,摇了摇头。

  这个粗人,从小在山里长大,城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新鲜得很。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这份单纯,让李向阳觉得跟他打交道反倒轻松。

  夜深了,招待所渐渐安静下来。

  虽然招待所的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

  李向阳把钱收好,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咚咚咚。"

  清晨,一阵敲门声把李向阳惊醒。

  "早点来了!"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王二狗一骨碌爬起来就要去开门。

  李向阳赶紧拦住他:"你穿件衣服再去。"

  "嗨,习惯了,以为自己家呢......"王二狗嘿嘿一笑,随手抓起衣服套上。

  开门后,一个身着藏青色工作服的姑娘端着两个搪瓷盘子站在门口。

  盘子里是热气腾腾的咸菜馒头和一碗小米粥。

  姑娘皮肤白皙,眉目如画,比村里的知青还要标致几分。

  看到王二狗直勾勾的眼神,姑娘不由得低下头,脸色微红。

  "谢谢,谢谢。"李向阳连忙上前接过餐盘,"不好意思啊,我这哥们第一次住招待所,有点不懂规矩。"

  "没事。"姑娘撩了下额前的碎发,转身快步离开了。

  看着姑娘远去的背影,王二狗还在咂吧嘴:"城里姑娘,就是水灵,我要是能找个这样的老婆,让我少活十年我都乐意。"

  "吃你的饭吧。"李向阳没好气地道。

  吃过早饭,李向阳拍了拍王二狗:"走吧,去银行。"

  两人走在县城的大街上,一路上王二狗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每辆车从身边过时,他都要多看一眼,嘴里啧啧称奇。

  真不能怪王二狗没见识,这年头工业品可是紧俏货。

  穿过两条街,来到县农业银行。

  银行门前已经排了长队,大多是来存款的社员和单位出纳。

  "这么多人!"王二狗看着长队,搓了搓手,"咱们得等到啥时候?"

  "慢慢等呗,你反正也没啥事。"李向阳从兜里掏出两沓钱,递给王二狗一沓,"喏,一千块,这是你的。"

  王二狗攥着钱,眼圈都红了:"向阳,你这人真够意思。"

  过了会,队伍终于挪到柜台前。

  柜台后坐着一位年轻的女银行员,带着一副眼镜,低着头正在认真填写单据。

  "同志,我要存钱。"李向阳把钱递过去。

  女银行员抬起头,看到钱的数目,推了推眼镜:"填存折。"

  她笑了笑,伸手去拿存折本。

  王二狗站在李向阳身后,直勾勾地盯着柜台里的女银行员。

  "王二狗!"李向阳压低声音,"你能不能别盯着人看?"

  "啊?哦。"王二狗这才如梦初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女银行员倒是很有耐心,细心地填写着存折,又给李向阳讲解了一遍如何取钱。

  等王二狗也存完钱,两人走出银行。

  李向阳忍不住问道:"你刚才就不能老实点?"

  "我咋不老实了?"王二狗脸上露出憨笑,"她长得好看还不让人看了?我也没上手啊......"

  "对对对,你是没上手,你敢上手,我保证你能吃上花生米。"李向阳无语道。

  "唉,看你这话说的,我又不傻。你这就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说真的,我也有钱了,你让你对象给我介绍个对象呗。不用多好看,知青小娘们就行。我娘可想让我找个知青小娘们了……"

  "行,我回去跟小芸说说。不过介绍归介绍,人家乐不乐意不保你的。不过你要找对象,好歹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吧?看看你现在这样。"

  "确实。"王二狗摸了摸自己粗糙的脸,"要不咱去理个发?"

  "行。"李向阳点点头,"正好我也该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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