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咣当~”“咣当~咣当~”
宁卫东坐在火车上，听着有节奏的火车轮子撞击铁轨的声音，看着窗外白雪覆盖的森林，心情愈发沉重。
经过十个小时，火车在马上要到绥芬车站了。
毫无疑问，接下来将是一场硬仗。
如果卡得罗也夫出手，该要怎么应对？采取什么态度？有多大把握能化解危机……
宁卫东的内心并没有把握，现在他手上掌握的信息太少了，他不确定事情究竟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基络廖夫和霍拉莫夫这两边究竟怎么想的，他们想让宁卫东分出一些份额，心理预期在哪？
军方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各种各样的思绪一路上萦绕在宁卫东的脑海中。
一旁的胡八一和王叶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他们能感觉到宁卫东周身释放的压抑气息，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随着火车靠近绥芬，这种压力也在渐渐加强。
在这种沉默的气氛中，火车终于抵达了绥芬站。
宁卫东三人从车上下来，站台上立即迎上来几个人。
其中有一个眼熟的，正是上次来赶着大车接他们的王森。
宁卫东隔着几米就笑着伸出手：“王森同志~辛苦了。”
王森笑着握手，对待宁卫东的态度跟上次有所不同。
上次王森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这次则给人感觉非常积极。
难怪他这样，原本他在绥芬，等于被发配到一个鸟不拉屎的绝地，很可能一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就过去了。
但宁卫东的出现给他带来了巨大的转机，一下子让绥芬成为了一个关键节点。
王森忙道：“不辛苦，不辛苦，宁经理，您是京城来的领导，有机会配合您工作是我们的荣幸。”说着往旁边撤了一步：“我给您介绍，这是张镇长……这是火车站李站长……”
宁卫东一一跟几人握手寒暄。
其实到现在张镇长和李站长都还有些懵，只知道从京城来了一名要员，要在他们镇上做一些事，需要他们全力配合。
二人心里忐忑，一看宁卫东这样年轻，又是京城来的，不由浮想联翩，态度愈发热情。
宁卫东虽然知道这两人的位置比较重要，却没什么心情在他们身上耗费太多精力，现在的当务之急在速联，在过境之后。
当即进入正题：“张镇长，卡车和司机准备好了吗？”
在来之前，宁卫东就跟这边联系，让他们准备运货的卡车。
张镇长道：“您放心，我在县运输队借了三辆解放卡车。”
宁卫东点点头，正要客气道谢，却在这时候忽然小跑过来一名青年，来到张镇长跟前，欲言又止。
张镇长皱了皱眉，呵斥道：“妈了个巴子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婆婆妈妈跟个娘们儿似的。”
那青年被骂的一缩脖子，连忙道：“是李主任，要把咱们调来的车叫走。”
张镇长一皱眉，青年提到的这位李主任是镇里葛委会的副主任，素来跟张镇长不太对付。
张镇长一听，立马大怒：“岂有此理！”看向宁卫东：“宁经理，这……出了一点小问题，我现在立即去处置，保证不耽误您的事儿。”
宁卫东眼睛微眯，虽然张镇长的态度相当真挚，但他总觉着这里边怕是没那么简单。
恰在这时候，从火车站外边风风火火闯进来两个人。
其中打头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国字脸，大胡子，中等身材却给人一种雷厉风行的军人作风。
宁卫东猜测，此人大概就是刚才提到的那位李主任了。
果然，这人来到近前，打量了宁卫东几人，又看向张镇长，沉声道：“老张，怎么回事？我们那儿正修路呢，你把车都调走了，什么意思？”
张镇长眼神有些委屈，看了一眼宁卫东，上前迎上来人，陪笑道：“老李，你先别急，有外地的领导同志在，咱们有什么事儿等回头再商量行不。”
李主任皱着眉头，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张镇长拉着往外走。
张镇长又跟宁卫东道：“宁经理，您放心，肯定耽误不了您的事儿。”
“慢着~”眼看二人要走，宁卫东喊了一声。
张镇长的脚步一顿，李主任也看过来。
宁卫东没有多说，似有深意的看一眼张镇长，跟王叶道：“给这位同志看介绍信。”
王叶情知宁卫东指的是后来这位李主任。
能年纪轻轻成为外教部重点培养的青年干部，王叶绝对是个人精。
刚才张镇长的表演，她一眼就看出其中的猫腻，立即把从京城带出来的介绍信拿出来。
李主任有些愣，看见介绍信的台头突然瞳孔一缩。
他是军人出身，虽然文化水平不太高，但对一些常识并不陌生，立即就明白怎么回事，狠狠扫一眼张镇长，心里暗暗庆幸，刚才自己来了，不然掉坑里都不知道是谁挖的。
张镇长心头一慌，本来他想趁着这个机会给李主任上眼药，最好能找机会借刀杀人，让李主任滚蛋。
按他的计划李主任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到时候他这一张嘴怎么说都行，屎盆子随便扣。
只要让宁卫东这几个京城来的生瓜蛋子认定李主任妨碍他们工作，他就有了操作的空间。
然而，不知道是哪个环节过了，直接把李主任惹恼了，干脆亲自来了。
而京城来这几个小年轻也比他预想中更精明，根本没上套。
张镇长舔舔发干的嘴唇，心里有些后悔，不该自作聪明。
李主任把介绍信还回去，突然对宁卫东立正，啪的一下敬了个军礼：“原40j，118s，352团，突击营2连1排排长李进军向您报到，请指示！”
宁卫东挑了挑眉，没看出来这个李主任还有些急智，发现不对劲立即表明立场。
相比起来，张镇长的手腕就落了下乘。
不过宁卫东也没太多想法，张镇长和李主任这种矛盾不稀罕，只是张镇长自作聪明容易让人反感。
宁卫东调整一下情绪，没跟张镇长和李主任再掰扯，直接让他们二人一起，让人从火车上卸货。
随即跟王森离开火车站，一边走一边问：“老王，这两天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王森摇头，前两天宁卫东从京城出发，他就接到命令，关注对面情况，但这几天王森却并没发什么。
宁卫东听了，不由有些疑惑。
按说从谢廖沙发来的电报能看出，远东军方几乎一定要对他出手，最好下手的地方就是对面不远那个几乎废弃的火车站。
上次宁卫东过去看过那个火车站，那里正好可以用作转运的货场，是绝对绕不开的地方。
而且人迹罕至，闹不出动静。
到现在对面还没动静，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跟在一旁的胡八一一脸严肃道：“领导，那边情况不明，我们……”
宁卫东抬手打断道：“不用担心，一切按原计划走，反正搞砸了也不过是损失一千箱酒。”
胡八一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他深深知道，在外面一个团队必须只有一个声音，在事情决定之前可以提意见或者建议，一旦做出决定，就要全力执行。
根据原计划，宁卫东会在绥芬停留一晚，第二天一早越过边境。
这次没去上次那个‘招待所’，宁卫东三人直接住在镇正府。
下午张镇长想邀请吃饭。
如果是寻常时候，宁卫东也不吝赏脸，但在这个当口儿他没闲工夫应付不相干的人。
简单吃了一口便饭，宁卫东找来王森：“老王，对面还没来人吗？”
根据事先的约定，宁卫东到了之后，谢廖沙会安排人过来接应。
但到现在接应的人也没来。
王森看了看表，他早接到上级命令，全力配合宁卫东。
虽然上次也有类似的命令，但力度完全不一样。
王森道：“我已经让人盯着了，那边来人会立即通知咱们。”
宁卫东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现在说多了毫无意义，必须耐心等待。
镇正府这边的条件还行，屋里烧着火炕，窗户糊着纸条，虽然外边快零下二十度了，屋里也不觉着冷。
至于放在户外的酒，四十度的伏特加一般要到零下三十度才会结冰，倒也不怕把瓶子冻裂了。
……
晚上七点，外边漆黑漆黑的，只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叫。
屋外刮着“嗷嗷”的北风，天上根本看不见星星。
正在这时，王森推门从外边进来，到屋里使劲跺跺脚。
“什么时候下雪了？”宁卫东看着肩上帽子上落了不少雪花的王森问道。
“刚下上~”王森回答，在这里下雪太寻常了，根本不当事儿。
摘下棉帽子掸了掸雪，王森道：“领导，那边人到了。”
宁卫东精神一振，他本来已经做好了今天晚上对面来不了的准备，没想到这就来了。
立即问：“人在哪呢？”
王森道：“在前边的办公室，是您过去还是给叫这来？”
“我过去~”宁卫东刚才在炕上躺着，立即下地穿鞋，披上棉袄出去。
二人来到十多米外的办公室，里边坐着一名戴着掉皮帽子的速联人，大概四十来岁，中等身材，酒糟鼻子，看见宁卫东进来立即站起来握手道：“您就是宁卫东同志吧~我是列昂尼。”竟说了一口非常标准的大碴子普通话。
宁卫东也没意外，这人看着像速联人，但也有可能是国内的俄族，能把普通话说成这样大概不是后学的。
“你好，列昂尼同志，我是宁卫东。”宁卫东跟他握了握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列昂尼道：“非常抱歉宁同志，我只是奉命来此接应您过境，其他的所知不多，没法回答您。”
宁卫东微微皱眉，也没为难对方。
这个列昂尼不管是真不知道，还是知道不愿意说，他都没法逼迫，只能见机行事。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列昂尼能出现在这里，说明情况似乎并没特别恶劣。
随后双方商量了一些细节，绥芬这边准备的三辆卡车需要两趟能把一千箱伏特加全都送过去。
到了那边之后，谢廖沙安排了专门的列车接货，然后途径海参崴，转运到伯力。
虽然这次的一千多箱伏特加并不需要一趟专门的列车运输，但为了日后准备，一旦把渠道打通了，以后肯定不是一两千箱的问题。
要按宁卫东的设想，未来每年要在远东消化两万吨伏特加，就是四千万瓶，三百三十万箱。
折算到每天，几乎一天就是一万箱。
到时候就算是一周运一次，怕是得装满一列火车。
跟列昂尼见面后，宁卫东回到住处躺下，脑子里还在思索对面那些军头在想什么，卡得罗也夫究竟要在什么地方动手，或者……谢廖沙那边已经解决了，双方达成了新的利益分配。
一时间也摸不到头绪，只能等明天。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宁卫东就从炕上爬起来。
吃过早饭后，带着胡八一、王叶，还有列昂尼来到车站。
绥芬这边并没有敷衍，张镇长和李主任都在，宁卫东来的时候两人正凑在一起抽烟，丝毫看不出昨天的龌龊，不知道的还以为关系不错。
他们旁边停着三辆一看就有年头的解放卡车，几名搬运工正在往车上搬酒。
昨天一千箱伏特加从火车上卸下来，摆在站台上用帆布盖上。
搬运的人知道是挺值钱的酒，动作都小心翼翼的。
发觉宁卫东等人过来，张镇长和李主任立即迎上。
“二位辛苦。”宁卫东跟二人握了握手，目光扫视周围的情况。
心里默默合计，如果速联那边的计划顺利，这里还有黑河那边都会成为重要的贸易通道。
黑河那边没去过，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这里肯定要扩建，车站，站台，装货卸货，还要进一些大型设备……
宁卫东的脑海中不由思绪发散，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从中间那辆卡车上下来一名司机，拿着拐杠插到汽车前面，用力的一圈圈摇动。
汽车发动机发出一声声放屁似的闷响，打断了宁卫东的思绪，向那边看过去，心里咯噔一下：“车坏了？”
张镇长和李主任皱起眉头，赶忙上前询问。
一共三辆车，坏一辆可就耽误事儿了，而且之前张镇长信誓旦旦，说卡车绝对没问题，结果啪啪打脸。
宁卫东反倒没那么着急，最主要急也没用，剩下两辆卡车，大不了多跑一趟。
等了一会儿，汽车也没修好，货却装完了。
张镇长过来问道：“宁同志，您看是再等等，还是这两辆车先出发？”
——
明天恢复万字。
宁卫东坐在火车上，听着有节奏的火车轮子撞击铁轨的声音，看着窗外白雪覆盖的森林，心情愈发沉重。
经过十个小时，火车在马上要到绥芬车站了。
毫无疑问，接下来将是一场硬仗。
如果卡得罗也夫出手，该要怎么应对？采取什么态度？有多大把握能化解危机……
宁卫东的内心并没有把握，现在他手上掌握的信息太少了，他不确定事情究竟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基络廖夫和霍拉莫夫这两边究竟怎么想的，他们想让宁卫东分出一些份额，心理预期在哪？
军方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各种各样的思绪一路上萦绕在宁卫东的脑海中。
一旁的胡八一和王叶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他们能感觉到宁卫东周身释放的压抑气息，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随着火车靠近绥芬，这种压力也在渐渐加强。
在这种沉默的气氛中，火车终于抵达了绥芬站。
宁卫东三人从车上下来，站台上立即迎上来几个人。
其中有一个眼熟的，正是上次来赶着大车接他们的王森。
宁卫东隔着几米就笑着伸出手：“王森同志~辛苦了。”
王森笑着握手，对待宁卫东的态度跟上次有所不同。
上次王森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这次则给人感觉非常积极。
难怪他这样，原本他在绥芬，等于被发配到一个鸟不拉屎的绝地，很可能一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就过去了。
但宁卫东的出现给他带来了巨大的转机，一下子让绥芬成为了一个关键节点。
王森忙道：“不辛苦，不辛苦，宁经理，您是京城来的领导，有机会配合您工作是我们的荣幸。”说着往旁边撤了一步：“我给您介绍，这是张镇长……这是火车站李站长……”
宁卫东一一跟几人握手寒暄。
其实到现在张镇长和李站长都还有些懵，只知道从京城来了一名要员，要在他们镇上做一些事，需要他们全力配合。
二人心里忐忑，一看宁卫东这样年轻，又是京城来的，不由浮想联翩，态度愈发热情。
宁卫东虽然知道这两人的位置比较重要，却没什么心情在他们身上耗费太多精力，现在的当务之急在速联，在过境之后。
当即进入正题：“张镇长，卡车和司机准备好了吗？”
在来之前，宁卫东就跟这边联系，让他们准备运货的卡车。
张镇长道：“您放心，我在县运输队借了三辆解放卡车。”
宁卫东点点头，正要客气道谢，却在这时候忽然小跑过来一名青年，来到张镇长跟前，欲言又止。
张镇长皱了皱眉，呵斥道：“妈了个巴子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婆婆妈妈跟个娘们儿似的。”
那青年被骂的一缩脖子，连忙道：“是李主任，要把咱们调来的车叫走。”
张镇长一皱眉，青年提到的这位李主任是镇里葛委会的副主任，素来跟张镇长不太对付。
张镇长一听，立马大怒：“岂有此理！”看向宁卫东：“宁经理，这……出了一点小问题，我现在立即去处置，保证不耽误您的事儿。”
宁卫东眼睛微眯，虽然张镇长的态度相当真挚，但他总觉着这里边怕是没那么简单。
恰在这时候，从火车站外边风风火火闯进来两个人。
其中打头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国字脸，大胡子，中等身材却给人一种雷厉风行的军人作风。
宁卫东猜测，此人大概就是刚才提到的那位李主任了。
果然，这人来到近前，打量了宁卫东几人，又看向张镇长，沉声道：“老张，怎么回事？我们那儿正修路呢，你把车都调走了，什么意思？”
张镇长眼神有些委屈，看了一眼宁卫东，上前迎上来人，陪笑道：“老李，你先别急，有外地的领导同志在，咱们有什么事儿等回头再商量行不。”
李主任皱着眉头，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张镇长拉着往外走。
张镇长又跟宁卫东道：“宁经理，您放心，肯定耽误不了您的事儿。”
“慢着~”眼看二人要走，宁卫东喊了一声。
张镇长的脚步一顿，李主任也看过来。
宁卫东没有多说，似有深意的看一眼张镇长，跟王叶道：“给这位同志看介绍信。”
王叶情知宁卫东指的是后来这位李主任。
能年纪轻轻成为外教部重点培养的青年干部，王叶绝对是个人精。
刚才张镇长的表演，她一眼就看出其中的猫腻，立即把从京城带出来的介绍信拿出来。
李主任有些愣，看见介绍信的台头突然瞳孔一缩。
他是军人出身，虽然文化水平不太高，但对一些常识并不陌生，立即就明白怎么回事，狠狠扫一眼张镇长，心里暗暗庆幸，刚才自己来了，不然掉坑里都不知道是谁挖的。
张镇长心头一慌，本来他想趁着这个机会给李主任上眼药，最好能找机会借刀杀人，让李主任滚蛋。
按他的计划李主任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到时候他这一张嘴怎么说都行，屎盆子随便扣。
只要让宁卫东这几个京城来的生瓜蛋子认定李主任妨碍他们工作，他就有了操作的空间。
然而，不知道是哪个环节过了，直接把李主任惹恼了，干脆亲自来了。
而京城来这几个小年轻也比他预想中更精明，根本没上套。
张镇长舔舔发干的嘴唇，心里有些后悔，不该自作聪明。
李主任把介绍信还回去，突然对宁卫东立正，啪的一下敬了个军礼：“原40j，118s，352团，突击营2连1排排长李进军向您报到，请指示！”
宁卫东挑了挑眉，没看出来这个李主任还有些急智，发现不对劲立即表明立场。
相比起来，张镇长的手腕就落了下乘。
不过宁卫东也没太多想法，张镇长和李主任这种矛盾不稀罕，只是张镇长自作聪明容易让人反感。
宁卫东调整一下情绪，没跟张镇长和李主任再掰扯，直接让他们二人一起，让人从火车上卸货。
随即跟王森离开火车站，一边走一边问：“老王，这两天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王森摇头，前两天宁卫东从京城出发，他就接到命令，关注对面情况，但这几天王森却并没发什么。
宁卫东听了，不由有些疑惑。
按说从谢廖沙发来的电报能看出，远东军方几乎一定要对他出手，最好下手的地方就是对面不远那个几乎废弃的火车站。
上次宁卫东过去看过那个火车站，那里正好可以用作转运的货场，是绝对绕不开的地方。
而且人迹罕至，闹不出动静。
到现在对面还没动静，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跟在一旁的胡八一一脸严肃道：“领导，那边情况不明，我们……”
宁卫东抬手打断道：“不用担心，一切按原计划走，反正搞砸了也不过是损失一千箱酒。”
胡八一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他深深知道，在外面一个团队必须只有一个声音，在事情决定之前可以提意见或者建议，一旦做出决定，就要全力执行。
根据原计划，宁卫东会在绥芬停留一晚，第二天一早越过边境。
这次没去上次那个‘招待所’，宁卫东三人直接住在镇正府。
下午张镇长想邀请吃饭。
如果是寻常时候，宁卫东也不吝赏脸，但在这个当口儿他没闲工夫应付不相干的人。
简单吃了一口便饭，宁卫东找来王森：“老王，对面还没来人吗？”
根据事先的约定，宁卫东到了之后，谢廖沙会安排人过来接应。
但到现在接应的人也没来。
王森看了看表，他早接到上级命令，全力配合宁卫东。
虽然上次也有类似的命令，但力度完全不一样。
王森道：“我已经让人盯着了，那边来人会立即通知咱们。”
宁卫东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现在说多了毫无意义，必须耐心等待。
镇正府这边的条件还行，屋里烧着火炕，窗户糊着纸条，虽然外边快零下二十度了，屋里也不觉着冷。
至于放在户外的酒，四十度的伏特加一般要到零下三十度才会结冰，倒也不怕把瓶子冻裂了。
……
晚上七点，外边漆黑漆黑的，只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叫。
屋外刮着“嗷嗷”的北风，天上根本看不见星星。
正在这时，王森推门从外边进来，到屋里使劲跺跺脚。
“什么时候下雪了？”宁卫东看着肩上帽子上落了不少雪花的王森问道。
“刚下上~”王森回答，在这里下雪太寻常了，根本不当事儿。
摘下棉帽子掸了掸雪，王森道：“领导，那边人到了。”
宁卫东精神一振，他本来已经做好了今天晚上对面来不了的准备，没想到这就来了。
立即问：“人在哪呢？”
王森道：“在前边的办公室，是您过去还是给叫这来？”
“我过去~”宁卫东刚才在炕上躺着，立即下地穿鞋，披上棉袄出去。
二人来到十多米外的办公室，里边坐着一名戴着掉皮帽子的速联人，大概四十来岁，中等身材，酒糟鼻子，看见宁卫东进来立即站起来握手道：“您就是宁卫东同志吧~我是列昂尼。”竟说了一口非常标准的大碴子普通话。
宁卫东也没意外，这人看着像速联人，但也有可能是国内的俄族，能把普通话说成这样大概不是后学的。
“你好，列昂尼同志，我是宁卫东。”宁卫东跟他握了握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列昂尼道：“非常抱歉宁同志，我只是奉命来此接应您过境，其他的所知不多，没法回答您。”
宁卫东微微皱眉，也没为难对方。
这个列昂尼不管是真不知道，还是知道不愿意说，他都没法逼迫，只能见机行事。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列昂尼能出现在这里，说明情况似乎并没特别恶劣。
随后双方商量了一些细节，绥芬这边准备的三辆卡车需要两趟能把一千箱伏特加全都送过去。
到了那边之后，谢廖沙安排了专门的列车接货，然后途径海参崴，转运到伯力。
虽然这次的一千多箱伏特加并不需要一趟专门的列车运输，但为了日后准备，一旦把渠道打通了，以后肯定不是一两千箱的问题。
要按宁卫东的设想，未来每年要在远东消化两万吨伏特加，就是四千万瓶，三百三十万箱。
折算到每天，几乎一天就是一万箱。
到时候就算是一周运一次，怕是得装满一列火车。
跟列昂尼见面后，宁卫东回到住处躺下，脑子里还在思索对面那些军头在想什么，卡得罗也夫究竟要在什么地方动手，或者……谢廖沙那边已经解决了，双方达成了新的利益分配。
一时间也摸不到头绪，只能等明天。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宁卫东就从炕上爬起来。
吃过早饭后，带着胡八一、王叶，还有列昂尼来到车站。
绥芬这边并没有敷衍，张镇长和李主任都在，宁卫东来的时候两人正凑在一起抽烟，丝毫看不出昨天的龌龊，不知道的还以为关系不错。
他们旁边停着三辆一看就有年头的解放卡车，几名搬运工正在往车上搬酒。
昨天一千箱伏特加从火车上卸下来，摆在站台上用帆布盖上。
搬运的人知道是挺值钱的酒，动作都小心翼翼的。
发觉宁卫东等人过来，张镇长和李主任立即迎上。
“二位辛苦。”宁卫东跟二人握了握手，目光扫视周围的情况。
心里默默合计，如果速联那边的计划顺利，这里还有黑河那边都会成为重要的贸易通道。
黑河那边没去过，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这里肯定要扩建，车站，站台，装货卸货，还要进一些大型设备……
宁卫东的脑海中不由思绪发散，却在这个时候突然从中间那辆卡车上下来一名司机，拿着拐杠插到汽车前面，用力的一圈圈摇动。
汽车发动机发出一声声放屁似的闷响，打断了宁卫东的思绪，向那边看过去，心里咯噔一下：“车坏了？”
张镇长和李主任皱起眉头，赶忙上前询问。
一共三辆车，坏一辆可就耽误事儿了，而且之前张镇长信誓旦旦，说卡车绝对没问题，结果啪啪打脸。
宁卫东反倒没那么着急，最主要急也没用，剩下两辆卡车，大不了多跑一趟。
等了一会儿，汽车也没修好，货却装完了。
张镇长过来问道：“宁同志，您看是再等等，还是这两辆车先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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