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袁术心灰意冷,提着剑,走至舒劭面前。

  舒劭,字仲应,是袁术任命的沛相。

  负责帮助袁术统沛国南端的诸部县城。

  然自曹刘大军南下过后,沛相郡城相继沦陷。

  舒劭亦只能回到袁术身边,他是一个高尚君子,是袁术营中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历史上,便是他擅自做主,把袁术的军粮拿去救济百姓了。

  最后被袁术查出,也是坦然赴死,并扬言说:

  “我知道自己会死,但我一人的死,却可以救活千万百姓,值了!”

  袁术被舒劭感动,最后并没有治他的罪。

  这也是骷髅王临死之前,所干的唯一一件人事儿。

  “诸将皆去,卿何以独留?”

  袁术凝着眸子,按剑望着舒劭。

  舒劭叹一口气:

  “危难之际背主而去,非人臣之所为也。”

  “今曹刘大兵压境,主公可自小门而出,走肥水,去往庐江。”

  庐江目前是刘勋的地盘,刘勋也是袁氏的门生故吏。

  此前袁术给孙策开空头支票时,就说你打下庐江,庐江就给你了。

  最后袁术食言,交给了刘勋。

  眼下大势已去,似乎只能是投靠刘勋了。

  袁术又问舒劭道:

  “吾去庐江,仲应何往?”

  舒劭正色道:

  “我自去城头抵挡曹刘联军,明公可速去。”

  袁术闻言大喜,上前握住舒劭的手,说道:

  “仲应,君欲独享天下重名,不与吾共之耶?”

  舒劭又是一声长叹:

  “今甲兵不完,城郭不坚,军不经练,粮不继日。”

  “江淮间空尽,人民相食。”

  “公可速去,不必以劭为恋。”

  袁术谢过,即去了内室,见到诸妻女儿女。

  他有妻妾百人,独以冯方女为宠。

  史书载其天姿国色,避乱于扬州。

  袁术后将之纳入宫中,倍加宠信。

  除妻妾外,另有一子二女。

  独子袁曜,已战死钟离。

  只剩两女,皆未及笄。

  一女后来嫁于孙权作妃,另一女则嫁给了袁术心腹部将黄猗为妻。

  “……父亲。”

  二女见着袁术憔悴的模样,俱是心疼不已。

  她们敬爱自己的父亲,是父亲给了她们锦衣玉食的生活。

  即便如今已如此落魄。

  袁术见着二女乖巧的脸蛋,一想到一旦城破,必为贼兵所辱。

  不禁悲从中来,放声痛哭。

  二女见状,亦心生凄怆,抱住父亲,一起哀声痛哭。

  有哪个老父亲,舍得见自家好白菜被猪拱呢?

  更何况,一旦城破,贼兵杀进来,就不是单纯拱白菜那么简单了。

  是极有可能变为泡芙。

  这毕竟是封建时代,亡国女子的命令大抵如此。

  沙沙沙……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乃部将黄猗领着十数兵卒赶到。

  黄猗到来,偷偷瞥一眼袁术女儿,旋即单膝跪地,拜道:

  “明公!曹刘联军已经在攻打城门了,不日便要破城。”

  “舒相已经领兵前去抵挡,只怕难以久持。”

  “请容末将护送明公出城!”

  袁术乃伸手擦了擦鼻涕和眼泪,望一眼黄猗。

  此刻自己已经众叛亲离,无所可依。

  现在只能是把期望寄托在这位黄将军身上了。

  “黄将军忠义可嘉,我知你爱慕小女,但护送我等至庐江后。”

  “我自将小女下嫁于你为妻。”

  黄猗闻言大喜,连连顿首谢恩。

  袁术这也是无奈之举,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够收买人心的手段了。

  随后,袁术命人开始收拾包裹。

  众妻妾俱是将袁术围住,苦苦哀求,带她们一起走。

  像她们这种稍有姿色的女子,若是沦为阶下囚,下场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跟在袁术身边,至少每天能够锦衣玉食。

  黄猗在一旁劝道:

  “明公,此次出城,宜当轻车简行,不宜带上太多人。”

  言外之意,这些女子俱是累赘。

  带在身边,无疑会拖后腿。

  袁术亦是心如刀绞,抱住众女,柔声安慰道:

  “吾亦想带诸位爱妾走,奈何时势所迫,无能为也。”

  众女放声痛哭,凄婉哀鸣。

  袁术无奈,只带了最宠爱的爱妾冯方女,和另外三名美妾,以及两个女儿。

  便匆匆收拾东西,跟随黄猗走了。

  另一边,由于寿春城极大,曹操、刘备各领一军攻打城门。

  李翊亲自带着赵云、许褚,各领健儿五百人,攻打城门。

  由于许多将校兵卒都已经潜逃出城,未有逃走的,也都放弃了抵抗。

  所以城门很快被攻破。

  进门之后,倒也没遇着什么兵卒抵抗。

  李翊回首冲诸将士吩咐,“严禁扰民,严禁淫人妻女,严禁抢夺他人财物。”

  凡有违令者,悉数问斩。

  众将士领命,跟着李翊有条不紊地进了城。

  赵云在李翊身旁,询问道:

  “今寿春城破,可否先请主公进城?”

  李翊正色道:

  “寿春城方破,人心不宁,城内鱼龙混杂,不轨之人甚多。”

  “待安定好后,请主公进城才好。”

  赵云想想也是。

  何况主公大军屯于城外,冒然带大军进城,只恐扰民,还是先处理完城中事务为善。

  未行两步,遇着一军。

  乃沛相舒劭也。

  许褚见其拦路,欲命弓弩手射之。

  却被李翊伸手拦住,主动开口询问:

  “在下李翊,未请教先生大名?”

  舒劭自报了家门。

  李翊叹道:

  “原来是舒公,今百官俱走,不敢抗我王师。”

  “公领一支偏师,尚敢来此拒我,乃忠臣也。”

  即命人赏赐舒劭金银绢帛。

  舒劭躬身谢过,领军向李翊投诚。

  “子玉先生进城之后,与民秋毫无犯,邵感激之至。”

  舒劭欠身向李翊行礼。

  李翊便问舒劭寿春城的府库在哪里,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舒劭如实答了。

  李翊当即从身上取下一令牌,交给许褚,道:

  “仲康,汝持我令,按这位舒先生所言明的地点,去接管城中府库。”

  “未有我之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取分毫,有违令者,立斩不赦。”

  “喏!”

  许褚双手接过令牌,转身离去。

  李翊又面向舒劭,冲他笑道:

  “舒公,可否领我去袁术宫殿?”

  舒劭感念李翊之德,便领着李翊去往了袁术的宫殿。

  赵云即数百随从,俱在身后跟着。

  袁术的寝宫富丽堂皇,方一进殿,便听得阵阵哭泣之声。

  李翊循声而去,只见百十名貌美女子,各自掩面而哭。

  见着李翊即数百名面色凶恶的武士,俱是吓得容失色,尖声大叫。

  李翊一问舒劭,方知这些人都是袁术的妻妾。

  因袁术走的匆忙,未能全部带走。

  李翊大声说道:

  “诸位夫人莫哭,吾乃徐州军师李翊也。”

  “我军到处,与民秋毫无犯。”

  “只要诸位夫人好生配合,我保管城破之时,尔等无虞。”

  李翊面色温和,翩翩君子。

  在一番好言劝抚后,众女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李翊目光逡巡一圈,最终落在了一名身穿淡紫罗裙的女子身上。

  古代,紫色是非常难染的颜色。

  所以紫色往往象征着尊贵,金印紫绶便是这么来的。

  一般的贵族都会选择穿紫色。

  此女能穿紫裙,说明她的地位不低。

  李翊上前,温声问道:

  “请教夫人芳名?”

  那女子冲李翊端方行了一礼,声音泠泠,有如清溪漱玉。

  “贱妾名董绾,本住庐江,因袁术看上贱妾姿色,故被他霸占了,纳于宫中。”

  唔……

  直呼袁术大名了,切割的很快啊。

  李翊虚扶她一把,又问她袁术现在何处。

  董绾如实答,已经潜逃出城了。

  赵云走上前,说道:

  “袁术必未走远,请容末将去追。”

  李翊并未着急回应,又问道:

  “汝可知传国玉玺现在何处?”

  董绾摇了摇头,泪眼婆娑,“贱妾不知。”

  “只是玉玺贵重,袁术向来不离身边。”

  李翊背着手,在原地来回踱了两步。

  “……这样,我与子龙一同去追袁术,其身后之事不可不慎。”

  赵云虽不明白李翊指的身后之事是什么。

  但他竟不惜亲自去追袁术,说明此事肯定干系重大,当即抱腕道:

  “是,末将这就去准备。”

  话落,

  赵云转身离去,点了数十云骑,又备上一匹骏马,来迎李翊。

  李翊转身正要走,那董绾忽的杏眸一眨,竟上前一把抱住了李翊的腰肢。

  瞧着好似要哭,“呜……李先生……妾身命苦……”

  原来这董绾知李翊是徐州高层人物,年轻又握有大权。

  如今城池将破,与其沦为阶下囚,不若抱紧一条大腿。

  赵云见此,又惊又怒,厉声喝斥道:“大胆!”

  正欲上前扯开董绾,李翊却挥了挥手示意赵云不必如此。

  他轻轻拍了拍董绾的发顶,又取出一张手帕递给她。

  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珠,故意叹道:

  “我听闻袁术在宫中时,生活奢侈荒淫,挥霍无度。”

  “宫中之人皆穿罗绮丽装,不知这寝宫中可还藏有金库?”

  董绾黑眸一亮,当即明白李翊用意。

  泠音清脆,急急喊道:

  “有有有,若蒙先生不弃,妾身愿带先生去看。”

  嗯……

  李翊满意的点了点头,跟聪明人交谈就是轻松。

  “不必了,我还要去追袁术。”

  “此事就交给夫人,待我回来之时,我希望夫人能将袁术所藏之金库,尽数点出。”

  “……翊感激不尽。”

  最后一句落得却是深沉。

  董绾知这是一个表明态度的好机会,连连欠身答应。

  于她们而言,就算知道金库在哪,一群弱女子又能跑去哪里呢?

  怕不是刚走两步,便被人逮住,落得个人财两空。

  与其冒险出逃,不若卖弄姿色,祈盼被一个达官贵人看上。

  总好过为底层兵士所辱。

  索性她们运气还不错,遇上了李翊。

  年轻又身居高位,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比袁术那个没良心的强上不少。

  李翊命田豫领五百甲士进宫,在此守候诸女,任何人不得惊扰。

  董绾等女见田豫等众,俱是各司其职,对她们没有丝毫冒犯。

  乃知李翊确实说一不二,是个实诚君子。

  遂都放心地去各自小金库,将里面的金银珠宝,尽数取出。

  不表。

  ……

  话分两头。

  却说袁术领着妻女,跟着大将黄猗,一路南逃,准备前往庐江投靠刘勋。

  由于是带着家眷,且有女眷,所以也走不甚快。

  车驾一路行至一小坡,忽闻得一阵喧哗声。

  袁术似惊弓之鸟,喊道:

  “莫非贼兵追来了?”

  黄猗出声道:

  “声自前来,敌自后追。”

  “如何是贼兵追来?”

  正惊疑之际,只听得一阵呼喊,数名头裹巾布的贼人,手持砍刀,从树林中窜出。

  “……是、是山贼!”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唬得冯方女,连同袁术二女俱是尖声大叫。

  黄猗慌忙拔剑,领着众人围成一个圈,将袁术等人护在中心。

  众山贼也不妄动,静静地等候他们的贼头出来。

  “……哈哈哈。”

  一阵笑声自人群中传来。

  一员粗犷的汉子,手提砍刀走出。

  “苍天有眼,竟在此地遇着袁术了。”

  “此乃天所以将汝赐之我也。”

  袁术只觉声音有些耳熟,忙起身探头去看,顿时大惊失色。

  这山贼头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都尉张闿。

  “张、张闿?”

  袁术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说道:

  “汝不是被我派去刺杀刘备了吗?”

  “怎会现身于此地?”

  张闿闷哼一声,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狞声道:

  “我呸!”

  “汝欺我为三岁孩童耶?”

  “那刘备身边猛将如云,出入皆带随从,更别说徐州识我者极多。”

  “我除非是害了癔症了,才敢去刺杀于他。”

  “当初我流亡至淮南,投至汝之麾下,本意是怕遭到曹操报复,寻求庇护。”

  “不想你这厮竟安排如此九死一生的任务给我。”

  “我自料不能刺杀刘备,若回寿春,必遭汝之责难。”

  “故而带了心腹部众,在此落草为寇。”

  “哼哼……”

  说到这儿,张闿反倒笑了。

  这些天他也听说了,袁术亲领大军,于徐州军大战于涂山。

  最后落得大败。

  不想才没过几天,袁术竟已落魄到身边只几十人众。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啧啧,袁公路,今日之事如何?”

  张闿狞声笑道,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袁术身后众女。

  众女无不胆战心惊,各自抱在一起,面露惶恐之色。

  袁术此刻已经病重,再无一点往日的骄傲之色,道:

  “张都尉,你说的对,从前是我袁术对不住你。”

  “如今我已无力再统淮南,料你也无法再搅动风云。”

  “不如看在你我二人从前共事一场的份儿上,各自退一步。”

  “你放我过去,我送你钱粮,如何?”

  张闿闻言大声笑道:

  “我若劫了你的车驾,你的钱粮不也尽数归我了吗?”

  袁术闻言大怒,心中大骂张闿真是个财迷心窍的蠢货。

  黄猗拔剑在手,冷声喝斥道:

  “你军虽众,然我等若以死相拼,你也未必便能讨得便宜!”

  张闿见黄猗欲作拼命之状,暗道也是。

  反正都已经落草为寇了,犯不着为了一时之气,与袁术搏命。

  便示意众人后撤两步,说道:

  “放你过去也行,可将钱粮留下!”

  袁术同意,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只能用钱消灾了。

  袁术命人将钱粮取下,送给张闿。

  “现在钱也拿到了,可以放我过去了吧?”

  袁术再次出声询问。

  张闿打量一眼袁术身后的冯方女,早就听闻此女有天姿国色。

  今虽未施粉黛,仍觉艳丽非常。

  “放你过去倒也可以,只是咱们兄弟窝在山头里,着实闷得紧。”

  “可将女眷留下,为我众兄弟解解烦。”

  “哈哈哈……”

  此言一出,群贼无不大笑。

  袁术大怒,方知张闿并无诚心和谈。

  “黄将军,可速击之!”

  袁术扬鞭一指,下令进攻。

  黄猗暴起,领着众将士与张闿等人混战在一起。

  “袁公,可先带着女眷走,莫要落入贼寇手中!”

  黄猗出声大喊,里面尚有他的未婚妻,可不能为贼所辱。

  袁术亦觉刀剑无眼,此地不宜久留,即命车夫,迅速驱车,自东南方逃离。

  一连赶了半个时辰的路,才将张闿甩在身后。

  身边虽没了贼寇侵扰,但也没了黄猗护卫。

  袁术又累又饿又乏,即命庖人生火做饭。

  由于是轻车简行,本来就没带多少钱粮。

  之前被张闿敲诈勒索,混战之中,又丢失了不少财物。

  如今军中已只剩下麦屑三十斛。

  庖人将之做成粥,送给袁术喝。

  袁术口渴难耐,接过粥碗便大口吞咽,只一口便吐了出来。

  “……咳咳。”

  袁术狂吐不止,“此麦屑粥实在难以下咽,当为猪食,何得人饮?”

  话落,又命庖人取蜜水过来解渴。

  庖人睨他一眼,淡淡道:

  “淮南饥困,人民相食。”

  “只有血水,安有蜜水?”

  袁术见一个厨子竟敢这样跟自己讲话,不觉气填于胸,吐血不止。

  “……袁术至于此乎!!?”

  袁术大叫一声,双眼一黑,吐血而死。

  众女见袁术倒地,俱是哭出声来,又惊又怕。

  两位女儿上前,轻轻推搡一下袁术,又把起脉搏,再无任何跳动。

  乃确认其果真身死。

  曾经虎步淮南,傲视群雄的袁公路,由此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落得如此下场,令人唏嘘。

  袁术的灭亡,是因为他女人多吗?

  不是,晋武帝身边女人更多,羊车停哪他睡哪。

  那是因为袁术生活奢侈吗?

  乾隆皇帝生活比他更奢侈。

  那是因为袁术不会打仗吗?

  毕竟他几乎屡战屡败。

  但孙权比他更不会打仗,而且在战绩不佳的情况下,还热衷于亲征。

  以上三点,或许都是袁术灭亡的原因之一。

  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袁术不会用人。

  春秋五霸之首的齐桓公,曾经问过管仲。

  说,寡人喜欢打猎,有碍我称霸吗?

  管仲答:无碍。

  齐桓公又问,寡人好色,有碍我称霸吗?

  管仲答:无碍。

  齐桓公便问:这都不碍的话,那是什么才有碍我称霸呢?管仲答,不能发现贤才,有碍霸业。

  发现了贤才而不用,有碍霸业。

  任用贤才而不放手使用,有碍霸业。

  放手使用贤才而又同时用小人去牵制他,有碍霸业。

  管仲不愧为世之奇才,一语便道破了称霸天下的关键所在。

  他这番话说的非常透彻,一句句都在啪啪打袁术的脸。

  这跟袁术喝不喝蜜水没关系。

  (虽然喝蜜水确实对身体好)

  但君主最重要的本事是知人善任。

  君主不会打仗没关系,可以任用良将打仗。

  像孙权再菜,但他有周瑜、鲁肃、陆逊、陆抗等名将。

  君主不会治国也没关系,只要任用能臣治国就行了。

  像备备就大胆放权给孔明,有“诸葛治蜀仓禀实”的美称。

  袁术比之袁绍,先天条件更好,一度成为天下第一诸侯。

  他拥有全天下最好的出身和人脉,门生故吏遍天下。

  但袁术却不能任用贤才,反而和见利忘义的贼寇遥相呼应,同流合污。

  领地内,有周瑜、鲁肃、诸葛亮这样的青年才俊却不知培养。

  麾下有孙坚、孙策这样的猛将,却无法驾驭。

  袁术巅峰时期的领土,一度横跨四个大州。

  然而有一半的太守,都是孙家人,袁术却不知道防范。

  部下将领去当山贼都不愿意带他玩。

  袁术没有治理国家的能臣,也没有能带兵打仗的亲信良将。

  当士兵饿得去河里摸鱼,百姓饿得人吃人时。

  袁术却还活在“代汉者当涂高”的春秋大梦里面。

  可以说,袁术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有人或许不清楚袁术手中的牌到底有多好。

  就这么说吧,

  假如你是一个穿越者,穿到了袁术身上。

  首先你要做的就是重回豪族圈子,因为高级知识分子多出自豪族,他们只重出身。

  而你拥有这个时代最好的出身,你能够凭此获得大量的人才。

  之后,

  你可以把手下的居巢长提拔为大将,而这个居巢长叫周瑜。

  然后把领地内过来避乱的来富豪请出来治理淮南,而这个富豪叫鲁肃。

  再之后,把手下将军刘勋的谋士,调到自己身边来出谋划策,而这个谋士叫刘晔。

  再之后,善待自己的属下诸葛玄,并且一定要把他留在身边。

  然后给他足够的钱,让他好好培养他的三个侄子。

  等过几年,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个三个侄子收为心腹。

  而这三个侄子分别叫做,诸葛瑾,诸葛亮,诸葛均。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你只需要安心坐在寿春宝座上,等着平推天下就行了。

  十五年之内,轻松统一。

  这便是袁术的剧本。

  比三国任何一个诸侯的剧本都要简单。

  但袁术没能把握住机会,倒行逆施,虐流百姓。

  他最后落下的悲惨结局,反倒是上天留给他最好的怜悯。

  ……

  ……

  袁术身死,众女无有依靠,只盼黄猗能击败张闿。

  不然她们几个弱女子,是断不能靠自己的双腿,走到庐江去的。

  少时,忽闻北面一阵马蹄声传来。

  为首旗帜打着“夏侯”旗号,乃曹操部将夏侯惇也。

  夏侯惇勒马,围住众人,出声询问众女来历。

  以冯方女为首,将自己的身份如实相告。

  她知道,在这帮人面前没有必要隐瞒。

  她们几个女子在这世道,若无背景庇护,是断难保全其身的。

  倒不如将身份如实说了,至少还有一点政治价值。

  夏侯惇见地上躺着袁术,惊问道:

  “袁术死耶?”

  急命人前去验明正身,确实已经身死。

  夏侯惇又问冯方女,“汝可知传国玉玺,现在何处?”

  冯方女未及开口,又听得北面蹄声如雷,一队骑兵赶来。

  夏侯惇忙命人排开阵势,他亲自出马相迎。

  原来是徐州的人马,为首之人,正是李翊,身边跟着赵云。

  李翊看一眼夏侯惇,暗道这不是完体将军么,居然这么巧。

  遂催马上前,主动打招呼,“这不是夏侯将军么,幸会幸会。”

  夏侯惇见是李翊,身后又俱是精骑,心中倒也忌惮。

  还是礼貌地拱手一礼,“原来是李先生。”

  “久闻先生龙章凤姿,有天日之表。”

  “今日一见,果真见之不俗。”

  李翊与夏侯惇寒暄两句,又来到诸女身前,只扫一眼。

  已大致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便问冯方女道:

  “敢问夫人芳名?”

  冯方女乃是司隶人,出身名门。

  据传是袁术当年在城墙看见城下冯方女于城下路过,只一眼便相中对方,将之掳进宫中,纳为平妻。

  她穿一身淡雅罗裙,面未带妆,亦是精致可人,双目挑起,带着三分妩媚。

  “妾身名冯妤。”

  冯妤?

  李翊眉梢轻挑,若没记错的话,此女还是少见的在史书中载有“国色”的女子。

  相传,袁术后宫诸夫人妒忌冯妤美貌,便向她进言说,袁术最敬爱有志向节操的人。

  若你时时涕泣,必能得到他的敬重。

  冯妤从其言,每见袁术必然啜泣。

  结果袁术更加垂怜他。

  诸夫人见此,便趁着冯妤有孕在身之时,将她吊死在了厕所的梁木上。

  然后传言说冯妤是因为怨恨而自杀的。

  由于冯妤之前经常在袁术面前哭泣,袁术便真以为她是自杀。

  最后将她厚葬了。

  而这些妇人,后来还被曹丕评价为恶妇。

  “玉玺可在袁术身上吗?”

  李翊问冯妤道。

  冯妤声似珠落玉盘,清脆动听。

  “袁公玉玺身不离左右。”

  李翊望着她,温声道:

  “可与我取来。”

  “喏。”

  冯妤当真十分乖巧,眼眉低垂,不敢与李翊对视。

  这是一种敬意。

  俄顷,冯妤从袁术身上取下一个长条形的木盒子。

  正要拿去给李翊,被赵云强行一步接过,然后才恭恭敬敬地双手奉给李翊。

  “……嗯。”

  李翊背着手,冲赵云点了点头,示意他打开。

  赵云领命,由于盒子上了锁,又无钥匙。

  盒子又小,若用刀斧,只恐伤到盒中之物。

  于是赵云便用手将之扯开。

  果然见着一枚石子大小的玉玺。

  秦汉的玉玺就是盖章用的,个头很小,没有电视上那么夸张。

  这么玉玺左下还缺了一角,以黄金补上。

  李翊将之取出来,翻开一看,果然见到了八个大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此却确实是独一无二的传国玉玺。

  李翊再三确认之后,将玉玺小心翼翼放在盒中,对赵云说道:

  “此物甚是贵重,须将它带回去。”

  赵云领命。

  那边夏侯惇见了,顿时急了,上前问道:

  “李先生且慢!”

  “这传国玉玺先生莫非是想独吞?”

  此言一出,赵云及身后诸武士皆面有愠色。

  李翊倒是显得很平静,弯唇笑道:

  “夏侯将军何出此言?”

  夏侯惇大声道:

  “袁术潜逃出寿春,曹公命我率精骑出来追赶,夺回玉玺。”

  “袁术家眷,亦是某先发现。”

  李翊牵唇一笑:

  “夏侯将军此言差矣,今汝主与我主同为国家讨贼。”

  “哪里还须分什么先来后到?”

  夏侯惇一怔,未及开言争辩,李翊的声音还在继续。

  “况且这玉玺并非是李某想要独吞,只是此物干系重大。”

  “我须将之交予刘将军处置,之后也是要上交朝廷的。”

  “夏侯将军如此看重这玉玺,莫非是你想要独吞?”

  被李翊反将一军,倒打一耙,夏侯惇顿时急了。

  “先生可莫要诬陷于我,既然先生适才也说了,大家都是为国家讨贼,何谈私吞?”

  “只是这玉玺须交由我,我会将它上交给曹司空。”

  “待曹司空验明真伪之后,自会上交朝廷。”

  替朝廷找回传国玉玺,这功绩丝毫不亚于讨灭袁术。

  眼看玉玺近在眼前,夏侯惇怎能让它被刘备拿走。

  由他来博得这不朽的功勋呢?

  何况在夏侯惇看来,本来就是他们想发现的袁术。

  李翊比他们后来,怎么敢随意处置袁术家眷,抢夺玉玺?

  面对夏侯惇的咄咄逼人,李翊浑然不惧,扬唇笑道:

  “天下乃大汉之天下,玉玺乃汉传国之玉玺,我主乃汉皇苗裔,帝室之胄。”

  “当今皇帝,按谱赐爵。”

  “现大军屯于淮南,远离陈地,玉玺暂由汉室宗亲保管,有何不妥?”

  要比宗亲,那老刘这边是真不惧,除了他还有个血统更纯的刘晔呢。

  夏侯惇被怼的无言,按理说现在这年代汉室宗亲都已经烂大街了。

  刘备这个宗室身份更是落魄到织席贩履了。

  还不如他们曹家、夏侯家呢。

  但偏偏刘备前不久又在皇帝面前认了亲,若是不承认,不等于是藐视朝廷吗?

  上一个藐视朝廷的袁术,才刚刚被曹操、刘备联手干掉。

  这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不过,既然不好拿刘备的身份开涮。

  夏侯惇倒是可以拿李翊的身份做做文章,他的底细之前曹公可是打听的一清二楚了。

  “听闻李先生起于山野,未有功名在身。”

  “今年不满三十,何得以据如此高位?”

  “某窃闻德不配位,才不堪任,力不及行,智不匹谋,必有灾殃。”

  “不知先生占了几何?”

  此言一出,李翊身后众人,俱面有忿色。

  夏侯惇这是赤果果的挑衅!

  李翊却面色如常,扬唇笑道:

  “公言差矣。”

  “昔萧何、曹参,皆县吏也。“

  “韩信、陈平负污辱之名,有见笑之耻,卒能成就王业,声著千载。”

  “出身山野,何足为辱乎?”

  夏侯惇冷笑一声,道:

  “公乃舌辩之士,吾不欲与你多做口舌之争。”

  “况汝适才所言多为强词夺理,并非正论。”

  “人皆言你天下奇才,深有韬略,我却要问问你治何经典?”

  读书颇费时间,夏侯惇就不信以李翊这个年纪,读的书能比那些大儒还多。

  李翊牵起唇角,温声言道:

  “寻章摘句,乃世之腐儒也,何能够兴邦立事?”

  “且古耕莘伊尹,钓渭姜子牙,张良、陈平之流,邓禹、耿弇之辈,皆有匡扶宇宙之才。”

  “也未审其生平治何经典。”

  “若是效法书生,点墨于区区笔砚之间,数黑论黄,舞文弄墨。”

  “何足道哉?”

  “公乃小儿之见,不足与高士共语。”

  “可速退!”

  李翊厉声一斥,转身直接掠过了夏侯惇,不再理会他。

  夏侯惇被怼的愣在原地,无话可说。

  举目去看李翊,见他来到冯妤等女面前。

  “几位夫人、小姐受惊。”

  “此间风寒,不是长留之所,不如随我回寿春何如?”

  诸女对视一眼,冯妤率先开口。

  身姿仍旧绰约,拜倒亦是亭亭,“愿从先生之言。”

  沉默许久,一直不发一言的袁术长女,也开口说道:

  “寿春本就是我们的家,若能回去,再好不过。”

  善~

  李翊一颔首,将二女虚扶起身。

  一女又问道:“先生,此前我车架曾为张闿所截,黄猗将军为我等殿后,不知所踪。”

  “不知先生沿路来可有看到?”

  李翊答道:

  “张闿也为吾所破已,只是黄将军已力竭而死。”

  “我已命人将之厚葬。”

  正是为了处理张闿,李翊这才被耽误了时间,被夏侯惇抢了先。

  诸女听罢,无不唏嘘。

  袁女欠身向李翊道谢,李翊伸手虚扶她起身,便欲带诸女走。

  夏侯惇见此,嗔道:

  “公已抢走了玉玺,现在还要处置袁术家眷吗!”

  也不怪夏侯惇愤怒。

  本来袁术车驾就是他们先找到的,按理说从上至下都应该由他们来处置。

  结果李翊横插一脚,先抢了玉玺。

  现在更是直接掠过夏侯惇,擅自做主,安排了袁术的妻女。

  尤其那冯妤长得国色天香,是阿瞒的菜。

  加上她又是袁术的妻子,有未亡人buff,在阿瞒那里是加分项。

  纵然不能抢来玉玺找阿瞒邀功,把这几位夫人献给他也是极好的。

  至于那两个女儿,还没嫁人,估计阿瞒也不会喜欢。

  那他们哥几个正好分了。

  结果这李翊行事未免太过霸道,既要又要。

  完全不把他们这帮人放在眼里。

  “袁公路已经身死,其妻女尚需留活口,以待日后交予朝廷审问。”

  “我将之安顿好,也只是防庸人之扰罢了。”

  李翊淡淡回道。

  夏侯惇勃然大怒,叱道,“汝说谁是庸人!”

  话落,拔剑在手,便欲杀李翊。

  赵云手持银枪,嗔目而视。

  夏侯见赵云身材雄壮,威风凛凛,不敢轻动。

  只是目视着李翊怀揣玉玺,带着袁术妻女,大摇大摆地走了。

  “唔……”

  直到李翊走远,夏侯惇这才捂住胸口,气得浑身发抖。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有副将问道。

  他们奉曹司空之命出来追赶袁术的。

  不得不说,曹操对夏侯惇是真好。

  因为袁术已经穷途末路,抓他易如反掌。

  而抓到他的功劳,可是此役首功。

  曹操把这个天大的功劳交给夏侯惇,结果夏侯惇却没能把握的住。

  “唔,走,找曹司空去!”

  夏侯惇咬牙切齿,愤恨的上了马。

  众人也只得跟着夏侯惇,怏怏不乐地回了寿春。

  另一边,

  李翊找来了一辆还算大的马车,将诸女安置在车上。

  自己则与赵云并马而行,在前头开路。

  闲来无事,李翊主动与赵云聊天。

  聊着聊着,赵云似是心中有问,李翊看出,让他主动说出来。

  赵云这才拱手道,“是,只是恐此言有冒犯到先生。”

  李翊闻言,牵唇笑道:

  “窃闻唯德可以辱人,使子龙君子之人,若我以言受辱,非君子也。”

  赵云这才放心,便道:

  “先生此次出来,成功为国家找回玉玺,乃汉廷头功。”

  “只是适才却得罪了夏侯惇。”

  “哦?”李翊眉梢一挑,“子龙亦惧此盲公耶?”

  赵云淡淡答:

  “千刀万箭尚且不避,何惧一匹夫?”

  “只是夏侯惇乃曹营宿将,曹操重臣。”

  “先生为了玉玺而开罪于他,子龙倒是能够理解。”

  “可为何又要为了几名女眷,而再次相激?”

  毕竟曹刘明面上还是盟友,且才刚刚联手击败了袁术。

  夏侯惇、李翊又分别是各自阵营的重臣。

  直接把脸皮撕破,实在不太好看。

  若是为了玉玺起争执,尚情有可原。

  可之后为了袁术妻女,再起争执,却又是为何?

  这令赵云不能理解,只能大胆往那方面猜想。

  “此诸女,的确国色天香。”

  “先生亦是人品风流,恰好尊夫人无出,若能纳之。”

  “料主公与尊夫人并无不允。”

  在汉末,礼教对女子的约束并没有后世那么严重。

  尤其乱世之中,妻女改嫁属于常事,曹操那个地位的人都不介意。

  在赵云看来,李翊许是看上这几女了,才与夏侯惇起冲突。

  毕竟直男如他,也不得不承认那几名女眷的确生的貌美。

  恰好麋夫人无出,刘备生怕李翊无后,多次劝他纳妾。

  但都以为工作太忙,而迁延了。

  现在莫不是一个好机会?

  李翊闻言,忍俊不禁。

  “子龙,你随我多少年了?”

  赵云正色答:

  “有两年多了。”

  李翊颔首,又道:

  “我记得此前,曾让你去徐州地方做县令。”

  “此举是为了磨炼你治理一方的能力,感觉如何?”

  赵云沉吟半晌,答:

  “的确大有学问,比治军难多了。”

  说着,又不免佩服李翊的能力。

  他治理一个小县,尚觉压力山大。

  而李翊却要治理一个大州,将来甚至还有治理数个州郡,想想都觉得可怕。

  也不知李翊是怎么熬过来的。

  所以适才对夏侯惇骂李翊徒有虚名的话,赵云感到无比气愤。

  李翊的才能,他亲眼所见。

  若无兴国安邦之才,刘将军何以有今日之天下?

  “……善,子龙的官途还很长。”

  “我今日且再教你一个为官之道。”

  赵云闻言,慌忙躬身。

  “愿听先生明诲!”

  李翊颔首,道:

  “你记住,不管是做什么官。”

  “只要你不贪财,就不会坐牢。”

  “只要你不好色,就不会犯错。”

  ……

  (写了一个月末总结,兄弟们可以看一下作者的话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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