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许攸与张飞在府库外发生争执。

  因许攸一时出言不逊,张飞怒而拔剑。

  许攸万没想到张飞真敢动手,大叫一声,人头滚落在地。

  与许攸一道来的友人,无不骇然失色。

  “……许、许先生死了!”

  “许先生死了!”

  众皆掩面惊呼,四散奔走。

  左右见此,纷纷过来对张飞说道:

  “……将军,许先生乃是此次破邺城的有功之臣呐。”

  “就连李郯侯都要敬他三分,主公在时,亦与其交厚。”

  “……您、您怎么就、就把他给杀了!”

  张飞余怒未消,厉声谓众人道:

  “这厮连番羞辱李先生与俺兄长。”

  “如不杀之,李先生与俺兄长以后还拿什么服众?”

  张飞看得明白,许攸这般狂妄,偏偏李翊与刘备都将就他。

  初时还好,可若长久下去,必然折损领导的威望。

  左右人又叹道:

  “……只是君侯差遣许先生来清查府库。”

  “将军却把他杀了,只恐君侯怪罪啊!”

  张飞沉吟半晌,走上前将许攸头颅拾起。

  提在手上,顾谓众人道: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

  “待俺亲自前去找先生谢罪。”

  众人暗忖,张飞是刘备兄弟,纵然是李郯侯也未必敢越俎代庖处置他。

  他们怕就怕,李翊要杀鸡儆猴。

  惩治不了张飞,却要来治他们这些个随行人员一个规劝不严之罪。

  无可奈何,众人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情,随张飞一起回正堂见李翊。

  尚未走至,迎面便撞见一大队人。

  不是别人,正是曹操、李翊、及邺城本土官员。

  他们成群结队,便是打算一同前往府库清查户籍人口。

  张飞见了,提着人头径直走上前。

  一到李翊面前,便跪地请罪。

  “……益德何故如此?”李翊忙出声问。

  张飞乃将人头掷下。

  “许攸因对先生和俺兄长出言不逊,被俺杀了!”

  更无一句多余的辩解,张飞大大方方承认了。

  李翊举目一看,真是许攸头颅。

  周围人观之,无不愕然。

  “……诶!”

  李翊气得直跺脚,“许子远于此次北伐有大功,吾尚未来得及为他请功。”

  “汝这匹夫怎的就将他杀了!!”

  张飞解释道:

  “许攸言辞无状,数辱俺们徐州人。”

  “今日杀便杀了,又何多言?!”

  曹操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两手揣袖,慨叹道:

  “……诶呀,许子远乃吾之故友。”

  “其人虽然狂悖,但确有计谋在怀。”

  “此次北伐又是功臣。”

  “今有功者未赏,反将杀害,只恐使新降来的袁氏旧臣寒心呐。”

  此言自是说给身后的邺地官员们听的。

  曹操这话煽动性很强,众官吏嘴上虽不言,但皆面色有变。

  李翊一颔首,叱道:

  “吾出征之前,主公便将军权尽数付与我。”

  “汝不遵军令,擅杀功臣,按罪当斩。”

  “只是念汝此次北伐有功,可免去一死。”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来人,将张飞拖下去打三十军棍!”

  言讫,立马有两名武士站出来,将张飞架起。

  张飞一把推开,大声道:

  “不必麻烦了,俺自去监军那里领了便是。”

  “慢!”

  李翊出声将张飞叫住。

  “除军棍之外,还要罚汝三月不得饮酒。”

  “诶!这!!”

  张飞闻言,脸色大变。

  莫说这三十军棍,便是打一百下他也能受得住。

  可若说要他不得饮酒,这不熬人吗?

  他老张是宁可食无肉,不可饮无酒。

  一天不喝酒,那就浑身难受。

  张飞欲待争辩,李翊却皱起眉头,沉声问:

  “怎么?”

  “莫非益德觉得我处置不当?”

  这道质问声振聋发聩。

  因为任谁都看得出来,李翊并不想重责张飞。

  适才李翊言辞激烈,大伙儿都以为张飞少说要脱层皮。

  结果仅是挨了三十军棍,这对一个常年行于军旅中的武夫而言,实在不痛不痒。

  李翊这属于典型的,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他便是出于刘备的面子,也不好治张飞的罪。

  “……没、没有。”

  张飞一拱手,怏怏不乐地转身离去。

  李翊又冲张飞喊道:

  “汝受罚之后,可速回徐州去。”

  “我不在之时,由主公亲自监督你戒酒。”

  此前两项处罚,张飞忍也就忍了。

  但当听到李翊要将他遣送回徐州后,张飞终于忍不住了,回身走来,向李翊拜道:

  “……先生,俺自知有罪。”

  “但俺奉兄长之命,来先生帐下听用。”

  “今河北战事未平,如何叫我回去?”

  李翊背着手,眉目间凝重了几分。

  徐州诸将见此,纷纷过来帮张飞求情。

  “……君侯,如今战事未定,尚赖张将军出力。”

  “不妨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将张将军留下罢。”

  “……是啊,留下吧,留下吧。”

  众人齐齐跪伏于地,“请君侯开恩。”

  李翊丝毫不为所动,沉声说道:

  “吾命令已下,公等欲违我军令耶?”

  众将平日与李翊相处惯了,对他是又敬又怕。

  几年相处下来,众人一眼便能看出李翊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将张飞遣送回徐州去了。

  他们哪里还敢接着替张飞求情?

  只能向他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仿佛说,我等已经尽力了,老张你就自求多福吧。

  “……唉!!”

  张飞一拳打在地面上,十分恼火地走了。

  曹操走过来,对李翊小声道:

  “君侯御人之术真是高明,曹某也得多向君侯学习学习才是。”

  李翊睨他一眼,澹澹说道:

  “不能吧?”

  “李某这点微末伎俩,在曹公面前可就展现不出来咯。”

  曹操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道:

  “……善,那咱们且手底下见真章罢。”

  两人各自轻声一笑,领着人赶往府库。

  围住府库的兵是李翊的人,李翊命人将图书整理出来。

  把曹操所在的魏郡、赵国、常山国、甘陵国收录的图书,一并交给他。

  由于这些图书里的数据,都是直接整理好的。

  看起来十分方便。

  故曹操一拿到手,扫一眼,便知道了个大概。

  “若以此图书观看,这冀州仍旧能够征调出三十万成年男性出来。”

  “无怪时人皆谓冀州为天下大州。”

  曹操捧着竹帛,发出一声感慨。

  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大声叱道:

  “今天下分崩,九州幅裂,二袁兄弟同室操戈。”

  “我冀州之民方暴骨原野,未闻王师仁声先路,存问风俗,救其涂炭。”

  “反而校计甲兵,唯此为先,斯岂鄙州士女所望于明公哉!”

  曹操闻言,忙问:

  “说话者乃何人!?”

  众人答曰,此骑都尉崔琰也,乃清河望族。

  曹操见其气度不俗,忙敛容赔礼道:

  “适才操一时失言,冒犯先生。”

  “观先生气度不凡,吾愿待为上宾。”

  “烦请先生不吝赐教,与我共治冀州。”

  崔琰却拒绝了曹操的征辟,解释说道:

  “今旧主新丧,吾未尽人臣之礼。”

  “反倒另投他处做上宾,此非臣子之所为也。”

  遂辞去骑都尉一职,弃官回乡去了。

  崔琰此举,令大伙儿都感到莫名诧异。

  李翊则来向曹操辞行:

  “曹司空,既然你已拿到了西冀州的户籍图书。”

  “咱们也算两不相欠了。”

  “李某这便告辞了。”

  曹操没想到李翊竟真的什么都不要,乃拱手谢道:

  “那曹某就恕不远送了。”

  “请李郯侯保重。”

  李翊即命人收敛许攸的尸首,将他带回徐州安葬。

  又对众人垂泪道:

  “吾与子远交之甚厚,彼不幸身死。”

  “翊亦是痛心疾首。”

  “子远身前最爱钱财,我便想到彼生前曾对我言——”

  “人生至痛之事,莫过于斯人已逝,而钱财未散,徒留遗憾。”

  “汝等即遣人至子远徐州家中,将其家中钱财尽数收敛起来,回头准备和他葬在一块儿。”

  “至于邺城家中,曾是子远故居。”

  “汝等也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之物,一并带走罢。”

  众人领命而去。

  李翊又准备前往袁府。

  曹操见了,忙上前将之拦住,问,“君侯何往?”

  “……去接刘夫人到渤海去。”

  李翊不假思索答。

  “呵呵,君侯未免太过蛮横无礼。”

  “吾与本初乃是同窗发小,今其身丧,其妻儿吾自当养之。”

  “哪有似李郯侯这般,将其强迁至别处的?”

  曹操坚决不同意李翊,把袁氏的家属带走。

  李翊倒也从容不迫,弯唇笑道:

  “曹司空此言差矣。”

  “公虽与袁将军是旧友,但吾家与袁氏却是姻亲。”

  “若论及辈分来,翊也得称呼刘夫人一声伯母。”

  “况渤海本就是袁将军故居,子侄将伯母请回故居安住,又有何不妥呢?”

  诶这!!

  曹操无言以对,顿时后悔当初攻破寿春时,没有去跟刘备争抢袁氏女。

  只因李翊给了他一个冯美人,虽然这人的确很美。

  可美则美矣,真到用时,才发觉还是袁氏女好使。

  “……呵呵,若曹公别无他事。”

  “那就容李某先行一步了,告辞。”

  李翊辞了曹操,回到袁府。

  黄忠迎上来见礼。

  “我走之后,可有人来过?”

  “只有曹家的公子来过,不过被吾拦在府外,不得进入。”

  “……嗯,汉升此事做的很好。”

  “我军虽已攻破邺城,然袁氏在河北树大根深,非一朝一夕可灭。”

  “唯有善待其家属,以便收拢河北人心。”

  “故吾不欲使其落入曹操之手。”

  说完,李翊重赏黄忠。

  旋即走入府内。

  刘夫人、甄宓、甄尧等兄弟姊妹都在。

  见李翊来了,纷纷起身行礼。

  “……怎么样了君侯,曹操想把我们孤儿寡母如何处置?”

  刘夫人急匆匆地询问李翊外边的情况。

  此前因为太害怕了,现在冷静下来也弄清楚了情况。

  得知邺城并不归刘备所有。

  也就是说她们都有可能成为曹操的战利品。

  “伯母宽心,有翊在此,曹军入不得此门。”

  李翊信誓旦旦地向刘夫人保证。

  “只是诚如伯母所言,邺城并非刘将军所有,我等长留此地也不合适。”

  “故翊此来,就是想请伯母到渤海去居住。”

  渤海是冀州数一数二的富郡,又是袁绍的故居。

  刘夫人对此当然没有意见,即向李翊褔身拜道:

  “……非君侯不能保全妾家,妾身再谢。”

  当即命人收拾了府里的金银细软,准备与李翊一道前往渤海。

  邺城之内,风雨飘摇。

  曹操忙着清查户籍,忽有人报府库里的银钱已金帛经查出来了。

  曹操即命人拿来看。

  结果曹兵清查出来的数目与图书上的数目完全对不上。

  曹操诧怪道,“怎么比竹帛上记载的少这么多?”

  这……

  众人面面相觑,这可是一个死亡问答。

  一旦没回答好,让曹操怀疑是他们中饱私囊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等不知,我等不知。”

  “哦,对了,适才徐州人从许攸府邸里拉出十数辆车来。”

  忽有人想起些什么,向曹操提醒道。

  “车上装了什么?”曹操问。

  “……呃,离得太远,小人也没太看清。”

  “只是车上一定载满了贵重之物,否则不可能有那么多士兵护送。”

  贵重之物?

  曹操眉头皱起,表情凝重,沉吟半晌,忙问道:

  “此前,李翊遣谁去清查府库了?”

  “……听、听人说是许攸。”

  “许攸?”

  曹操一怔,旋即醒悟过来,一拳捶在案上。

  “好个李翊小儿,倒教你赚足人情了!”

  众皆不解其意,忙问其故。

  曹操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下去。

  旋即又望了眼案前的竹帛,这是一封表文。

  是曹操刚刚拟好的,他将上奏朝廷,想要奏请自己为冀州牧。

  虽然他已经是兖州牧了,但冀州实在是太富了,所以想要兼领。

  曹操将表文拟好,交给心腹之人,令其星夜兼程赶往陈地朝廷。

  令其务必赶在刘备之前,将表文上奏上去。

  与此同时,李翊也领着人马出了邺城。

  正欲使人探听袁尚的消息,忽有人报,袁谭因军中乏粮。

  引兵劫掠了甘陵、安平、渤海、河间等处。

  所掠之地百姓,无不咒骂。

  李翊闻言,顿时怒道:

  “袁显思旧时在青州时,便常常纵兵掳掠乡里。”

  “今在冀州老家,反行此暴行。”

  “传我令,速去将他缉来见我。”

  言讫,许褚领了一千先锋军士,先往甘陵去了。

  刘晔兀自在那里冷笑,陈到见了,忙问道:

  “子扬先生因何发笑?”

  刘晔小声地解释道:

  “袁显思纵兵掳掠乡里,李郯侯面上虽勃然大怒,然心中实则暗喜。”

  啊?

  陈到一愣,更加不能理解了。

  “……适才君侯明明盛怒,子扬先生云何说他心里高兴?”

  “……呵呵,说不得,说不得。”

  刘晔笑着摇了摇头,一捋胡须,催马走了。

  “嘁,不说便不说。”

  ……

  徐州,下邳。

  张飞伏在案前,替刘备磨墨。

  “……益德,你伤势如何了?”

  “害,三十军棍算什么。”

  张飞一边磨墨,一边埋怨道:

  “俺老张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了,刀枪剑戟中杀出来的,难道还会怕这个?”

  “怕就怕在籍籍无名,空有一身武力,而不得施展。”

  “李先生不用俺也就罢了,就俺遣返回青州,却又不准我喝酒。”

  “这日子如何过得?”

  话落,将磨好的墨水双手奉给刘备。

  刘备一边落笔写字,一边笑道:

  “先生这样安排,也是为了你好。”

  没错。

  领导禁你酒,那是为了磨炼你的心性。

  “为了我好?”

  张飞轻声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

  “若先生当真是我为好,就该让俺到前线杀敌去。”

  “这下倒好,子龙、仲康他们都陪着先生去河北了。”

  “就俺们三兄弟留着下邳,无事可做。”

  刘备又是一笑:

  “我们三兄弟待在一起难道不好?”

  “益德不常常抱怨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么,如今难得聚在一块儿。”

  “怎么反倒不高兴了?”

  张飞一扬眉,“俺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觉得河北战事重大,俺们不该置身于事外。”

  “吾等从未置身于事外过。”

  刘备放下毛笔,站起身来,将写好的竹帛拿在手中检查。

  张飞也跟着起身,问道:

  “兄长适才一直在写什么?”

  “我在写此次北伐的功劳簿,等之后交给子敬查验。”

  “待确定好之后,便上奏朝廷,为此次出征的将士们请功。”

  刘备只是草拟了一份请功表。

  具体如何实施,还要跟鲁肃商议一下。

  因为许多官职,给的是否妥当,需要慎重考虑。

  荀攸、刘晔等众俱随李翊北伐了,刘备身边所能相商者,唯子敬耳。

  “这事儿好办,兄长交给俺,俺拿去给子敬。”

  张飞自告奋勇,他自回到徐州后,实在闲的很。

  巴不得找点儿事做。

  “……好,就辛苦兄弟了。”

  刘备微微一笑,将竹帛给了他。

  张飞甫一出门,便有大量徐州官员围了上来。

  “诶!三将军,三将军。”

  “三将军留步,留步。”

  众人将张飞团团围住,一脸殷勤地问道:

  “……嘿嘿,敢问三将军适才在屋里头与主公商议表文之事。”

  “未知主公如何封赏的?”

  前线将士的出征,也离不开他们这些后方官员的努力工作。

  故而论功行赏,他们当然也是见者有份。

  尤其河北殷富。

  在给袁氏家族洗牌之后,肯定会空出大量职位来。

  不少人都希望能在河北谋得个一官半职。

  张飞不耐烦地举起手中竹帛,谓众人道:

  “兄长也是刚才拟好,还需找子敬先生商议。”

  “俺又哪里知晓?”

  “你等只管在此等候结果,若有安排,自是少不了你等好处。

  话落,掠过众人而去。

  众人连忙喊三将军慢走。

  待其走远之后,立时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你们说主公这次会如何封赏我等啊?”

  “老夫这个仓曹掾,都当了三十年了。”

  “陶使君还未上任时,老夫便在这干。”

  “什么时候能够往上升啊?”

  “……嘿,你说你一把年纪了,还想往上升呐?”

  “老人就该退了,该给俺们年轻人些机会了。”

  “若说机会,此去能够在河北当差,那才叫千载良机呢。”

  众人虽然都在争执此次的封赏大小、多少的问题。

  但无一例外,一提到去河北当差,便兴致高昂。

  之所以如此,不是因为徐州不够好,实在因为徐州的政治资源已经趋于饱和了。

  本身刘备就从陶谦那里继承了大量的政治遗产,然后这八年下来又扶持了大量的自己人上去。

  新鲜血液想往上挤,那可真是要挤得头破血流。

  可河北不同。

  冀州古时号为九州之首,在大汉亦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大州。

  当袁氏倒下之后,行政资源的短缺,就是需要大量新鲜的血液往里面进。

  谁不想抓住这次上升的机会,让自己的仕途平步青云?

  就算是要在河北安家,只要资源累积够了,他们说不定也能成为河北世家豪族的一支呢。

  “不过大伙儿也别高兴的太早,冀州虽已归了刘将军。”

  “但刘将军会把冀州给谁,还不好说呢。”

  “若是派了个咱们得死对头去上任,那可不活受罪么?”

  众人闻言,陡然色变。

  于是又将话题转移到了冀州归属上。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依我看,李郯侯是从此北伐的头号功臣,又与刘将军感情甚笃。”

  “刘将军必然将冀州给他。”

  “……诶,宋老此言,在下不敢苟同。”

  立马有人出声反对。

  “此前刘将军已经把青州给了李郯侯,哪里还会将冀州给他?”

  “况与刘将军感情深厚的,又不止郯侯一个。”

  “……这关将军、张将军,哪个不与刘将军情同手足,相识数十年?”

  “所以依某看来,这冀州啊,刘将军不是给关将军,就是给张将军。”

  哈哈哈……

  一老者抚须笑道:

  “若说别州,刘将军倒有可能给关、张两位将军。”

  “只是冀州不同别州。”

  “冀州所制者广大,天下易服。”

  “盖制冀州者,所以制中国。”

  “此等大州,岂可轻付他人?”

  “依老夫从官三十年的眼光来看,徐州之中,才未有过李郯侯者。”

  “冀州牧一职,舍郯侯其谁哉?”

  但其他人却不认可这老者的观点。

  理由也很简单,就是李翊已经是青州牧了。

  刘备再是恩重于他,也不可能让他去兼领冀州牧。

  更何况,

  李翊也不是神,不可能分身乏术,同时制两座大州。

  刘备作为最高领导,手底下一帮人指着他吃饭。

  再是恩宠一人,也不可能只把山珍海味喂给一个人吃。

  此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也。

  就在众人激烈讨论之时,忽然一个人使了个眼色。

  众人顺着目光瞥去,立马闭上了嘴。

  迎面走来一人,出声问:

  “尔等不去做事,全聚在此地做什么?”

  众人齐声回道:

  “回禀刘将军,我等适才只是在讨论此次北伐,论功行赏之事宜。”

  刘备背起手来,凝眸道:

  “此次征伐河北,将士用命,各级官吏亦是夙兴夜寐。”

  “大家也都辛苦了,今日便让尔等休息一日。”

  “至于封赏事宜,待吾与子敬商议过后,才做决断。”

  “有功者赏,有过者罚,此乃吾领徐州以来所定之铁律。”

  “若尔等有功,便不必担心不受赏的问题。”

  众人听出了刘备的话外音,遂齐齐拱手称谢。

  “……行了,都下去罢。”

  刘备一挥手,屏退众人。

  自己则去了正堂,找到鲁肃。

  “子敬,这表文拟写的如何了?”

  鲁肃见刘备来了,连忙起身行礼。

  旋即汇报自己的工作成果。

  “主公一向赏罚分明,此次的封赏名额,所赐名爵、金银,倒没什么不当之处。”

  “故在下也没费什么功夫。”

  “只是有一处问题,在下不敢冒然决断。”

  “故想与主公一起商议此事。”

  刘备背起手,长长一叹:

  “子敬是说冀州归属的问题罢?”

  “……是。”

  “……嗯。”

  刘备眸子凝起,眉宇间一川不平。

  “此事,备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如今子玉不在徐州,不能与我早晚议事。”

  “子敬乃长者,可与我说说你的意见。”

  冀州肯定是要派人去上任的。

  但所派人选必须万分慎重。

  因为冀州实在太过富庶,人口众多。

  刘备看似麾下谋士如云,猛将如雨。

  可真正能选派去冀州的,其实没几个。

  这人一要能力强,二要忠心耿耿,三还得不招河北人恨。

  几个条件筛选下来,刘备其实也没几个人供他选了。

  再不然,刘备就把治所迁到河北去。

  由自己亲自来管制河北。

  但这显然是不现实的选项。

  因为刘备的政治班底,在徐州已经基本成型。

  根本不可能擅自更改变动了。

  曹操虽然把治所从兖州迁到了颍川。

  但一是因为兖州本身离颍川近,二是因为曹操当时刚上任兖州不久。

  政治班底还没定型。

  其情况与刘备现在所面临的情况完全不同。

  所以刘备只有一个选择,就是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管制冀州。

  他不仅肩负着抚定冀民人心的任务,还要稳定那里的政治局面,恢复冀州战后的生产力。

  所以接领冀州牧看似是个美差,其实工作压力巨大。

  你如果责任心不够,上任冀州后。

  只知道鱼肉百姓,中饱私囊,敛财过亿。

  那依刘备的脾气,他不会把你剁了吗?

  “主公明鉴,以愚意度之。”

  “这冀州牧一职,非李郯侯不能胜任。”

  “哦?”

  刘备眉梢一扬,“非李子玉不能为?”

  “非李子玉不能为。”

  鲁肃坚定地回答道。

  刘备面色凝重,“吾岂不知子玉才智出众,当属天下俊杰之渠首。”

  “只是吾早晚要与子玉议事,其北伐期间,不在备身边。”

  “备已十分不习惯,今使其上任冀州牧。”

  “岂非要吾与子玉,常年两地分离吗?”

  鲁肃微微一笑,柔声开导刘备道:

  “如今主公的基业,早已不是一个小小的徐州了。”

  “您坐拥天下富土,天下俊杰尽入主公麾下。”

  “主公是想将他们尽数缚于一隅,还是令他们展翅高飞,为国效力?”

  刘备点了点头,眉宇间依然不平。

  “子敬的意思,吾已明了。”

  “只是备手下俊杰不少,难道就非得是子玉不成?”

  鲁肃抱腕一礼,有条不紊地为刘备分析。

  “主公勿要心急,且听在下为您慢慢道来。”

  “冀州殷富,号九州之首。”

  “若是冒然交给他人,必使人龃龉。”

  鲁肃第一句话,便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关键所在。

  冀州这么富,大耳哥你敢将它随意给人吗?

  就好比青岛的一把手,跟上海的一把手能是同一回事儿吗?

  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天差地别。

  “前日李郯侯于渤海破袁尚,于邺地擒审配,海内震骇。”

  “其功勋之卓著,当属北伐诸臣之首功。”

  “若使其领冀州牧,旁人不敢不服。”

  “此其一也。”

  鲁肃伸手比了一个一字,接着说道:

  “目今河北之地,人心不宁。”

  “我料人人自恐不得保其土地,守其兵众也。”

  “故冀州虽克,但其所属官员,不能大量流动。”

  “否则一旦生变,将皆动心。”

  “虽有善守者,亦积重难返。”

  “若不携徐州人众迁往冀州,实乃对主事者治理之能的一大考验。”

  “试问徐州诸官之中,尚有谁人比李郯侯更善驭众、得人心乎?”

  “至少在下自愧弗如李郯侯。”

  “此其二也!”

  刘备眉头稍稍舒展,似乎也意识到了冀州问题的严重性。

  貌似不动用李翊是真不行了。

  “子敬啊,直到今天。”

  “备才刻骨铭心的领悟,这何谓打天下易,守天下难。”

  “这冀州好不容易才打下来,不想战后还有这么多问题亟待考虑。”

  “若非君言,备所失多矣!”

  鲁肃接着补充道:

  “河北受袁氏恩惠者极多,若能使郯侯夫人也去河北。”

  “夫妻二人,出入同行。”

  “北人感其恩德,必更加心悦诚服。”

  “唯明公度之。”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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