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打开,里面赫然装着食盐。

  但这盐却又与寻常色泽暗黄的盐不同,雪白结晶,亮如美玉。

  麋竺伸出一只手,用食指粘一下,浅尝一嘴。

  不会错的,就是食盐。

  但却远没有寻常食盐那样的苦涩之味,咸鲜尤过之。

  为何麋竺看到这食盐会如此震惊和激动?

  因为这触及到他的专业领域了。

  麋家老家在东海朐县,而朐县就是今天的连云港。

  但是汉末三国时代,朐县还只是一片汪洋大海。

  等于麋竺的家族就生活在海边。

  而麋竺从政之后,把家族迁到了下邳,而产业链却留在了老家朐县。

  那么问题来了,有什么产业是需要临海,并且能帮麋家积累亿万赀财的吗?

  没错,就是食盐!

  麋家极大概率垄断了徐州的盐铁专营,不然不可能跻身徐州的权力高层。

  只有食盐才有这样的战略地位,它在古代的重要性堪比石油。

  李翊指了指锦盒,面对一脸难以置信的麋竺说道:

  “別驾,此乃精盐。”

  “家师曾传我此盐炼制之法,我愿用此法为聘礼,求娶别驾之妹。”

  “届时精盐利润,三七分成,别驾看是如何?”

  精盐并不难炼制,李翊用一天的时间就搞定了。

  说到底,就是在粗盐的基础上过滤。

  只要运用初中化学课的知识就够了,也就是“一贴二低三靠”。

  这种方法不难掌握,难在运营。

  如果没有一个雄厚的家族背景,和人脉关系网,李翊是绝对不敢独自经营精盐的。

  与麋家合作,借助他们家族的实力与人脉关系,相互扶持,合作共赢,才是首选。

  何况麋竺乃正人君子,他的人品李翊信得过,即便不谈联姻,李翊也会考虑和他合作精盐的贩售。

  因为精盐的生产,建立在粗盐的炼制上,只有麋家才有这个财力和人力。

  这玩意儿主要是个力气活,需要不断的砍柴挑水,然后从白天一直烧到黑夜。

  最后所得到的也仅仅只是一点粗盐而已。

  这种时间精力成本,寻常人家谁敢这么玩儿?

  在有了粗盐之后,再用过滤的方法炼制精盐,获得成本优势。

  这其中就需要两个充分必要条件。

  一个是四通八达的销路,一个是稳定的政治环境。

  这也再次佐证了为何世家豪族不喜乱世。

  没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食盐所带来的巨大利润是很难吃干抹净的。

  麋竺经过再三考虑,暗想小妹年纪与李翊相仿,此子又年少有为。

  嫁给他,也算小妹之幸。

  何况从现实角度考虑,他作为商人太了解这精盐能带来多大利润了。

  念及此,便对李翊开口说道:

  “小妹年已及笄,与先生门庭倒也相配,若是先生不弃。”

  “且先许下这婚约,来日择个良辰吉日,于你二人完婚如何?”

  李翊颔首,“如此再好不过。”

  现在徐州大势稳定,政局风雨飘摇,也确实不是谈婚论嫁的时候。

  许下婚约的目的,是要和麋家达成合作,之后才好大展拳脚。

  麋竺忍不住又看了眼锦盒中的食盐,这晶莹雪白之盐实是平生罕见。

  不得不感叹李翊之才,竟能这么短的时间内炼制出这么个玩意儿。

  “这精盐足以搅动天下局势,将来不知多少人欲售无门。”

  “先生竟舍得开出三成利润,当要好生思量才是……”

  麋竺确实是诚君子,他明知道精盐利润极大,不想着如何攫取利益。

  反倒关心李翊这样做,会吃很大的亏。

  但李翊却明白,他这个“知识产权”也不过是站在先人的肩膀上。

  精盐说到底也只是商品,商路讲究的是互惠互利,合作共赢。

  如果只想着自己赚钱,而不让别人得到好处,是不可能做大做强的。

  李翊牵唇笑道:

  “麋別驾真乃实诚君子,在下佩服,不过在下也是真心实意想要求娶別驾之妹。”

  “这三成精盐利润,权当是李某一点心意,盼别驾莫要嫌少才好。”

  好气魄!

  麋竺面露欣赏之色。

  他知道李翊这是话里有话,看似给他们家三成精盐利润,实则是要下注他们麋家。

  把立身之本就这么交给他们了,那就是表明自己的诚意,合作共赢,有去无回。

  既然这少年人都有如此气魄,那他糜子仲自无退缩之理。

  “善!善!”

  “徐州正值多事之秋,既然先生不疑我,我当即刻使人炼制此精盐。”

  两人一拍即合,达成合作。

  于李翊而言,

  没有麋家,他本来就没办法靠自己精盐私盐。

  即便他是刘备军师也不行。

  因为没有人脉和销路。

  自己不过是教授了一个炼制的方法,就能白嫖七成的精盐利润,和一个黄花大闺女。

  绝对是血赚的!

  当然了,麋家也不亏。

  他们家一直奉行的是吕不韦的“奇货可居”之策。

  李翊是一个潜力股,未来肯定是刘备集团的核心成员。

  投资他,将来也能反哺到他们麋家。

  合作既成,麋竺心情大好,忙招呼道:

  “来人!”

  “速速排宴,今日我要与李先生痛饮千杯,不醉不归!”

  ……

  下邳城南,陈府。

  卧房里。

  “老夫闻你白日病发,可有差医者看过吗?”

  陈珪关切地望着病床上的陈登,表情无奈又好气。

  他这个儿子那是样样都好,能文能武,还懂农业生产。

  可偏偏对那生鱼片爱不释手。

  你说要是偶尔吃也就罢了,可这小子偏偏拿来当饭吃。

  在医者明确说了不能再吃的情况下,还每顿不少,把医嘱当儿戏。

  今日得亏是救下来了,万一没救下来。

  那他老陈头怕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陈登从床上爬起来,咧嘴对陈珪笑道:

  “父亲勿忧,孩儿得了李先生的神药,患已除矣。”

  “我观你双目明亮,还有心思说这般戏言,想来确实已无大碍。”

  陈珪眸子凝起,捋了捋颔下长髯,意味深长地说道:

  “听闻刘备近日新得了一位军师,姓李名翊字子玉。”

  “此人有运筹帷幄,有经纶济世之才。”

  “向者曹操撤军,正是此人献策,衔尾追击,助刘备击破了曹军。”

  “此般人才,元龙是如何与他攀上交情的?”

  呵呵。

  陈登咧嘴一笑,站起身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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