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卫东的确完全不受任何滤镜影响。

  就像他对史蒂夫,都跟面对港商没啥区别。

  完全没有什么对乔教主、广告大师的景仰,大家合伙赚钱即可。

  经历过四十年被人冷眼忽略的生涯,他唯一的内心短板可能就是那点年纪轻轻难以压制的荷尔蒙冲动。

  除此外让卫东其实基本不谈感情。

  从章兰芝到董雪莹,他都从未有过谈恋爱的环节。

  直接干就是了。

  大家都是因利而聚,不用那么矫情。

  尤其是他刚试着寄存那么一点点感情和信任,又被推开。

  那种心态变化可能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绝对跟普通小孩儿初恋失败的无力感大不相同。

  更对仰慕自己财富地位的妖艳货色,正眼都懒得看。

  所以戴米莫尔的牛仔裤广告拍摄,都成了秦志明来操作的事务。

  让卫东压根儿没跟这位还未当红的女星有交流,陪了王者归来的史蒂夫乘机西去。

  那些之前联手希望颠覆史蒂夫的职业经理人、投资方这时已经变成趋之若鹜的苍蝇。

  纷纷开始转换嘴脸,私底下开始各种联络投诚。

  还想跟着一起到东方去旅行。

  十几座的商务机有点不够坐,那就调一架大点的来?

  史蒂夫对这种场面腻歪得不行,很有性格的让这些家伙自己把攻守同盟搞清楚了再来跟老子谈结果。

  少跟着烦人!

  完全不把这些鼠目寸光的家伙放在眼里,也根本不在意你们要搞什么手脚。

  老子绝对能控场的那种自信。

  因为很明显,注塑改色而不是喷漆改色的外壳是这次“升级”的唯一成本变化,连双键鼠标都没加入改进。

  但持续到全国各地的热销势头已经起来,三十几万的全国各地经销商订货,面对的都是各州电器商行、电脑专营店的抢购热潮。

  只要随着大量交货还会持续上升销售。

  更有无数“上一代”用户到店询问预定领取新软件和书籍。

  实际上每张400K软盘的市售价格是一美元,而苹果公司的进货价不过几十美分。

  十来张磁盘几美元,就能带来的“升级”体验。

  改善产品口碑,消除销售顽症。

  以前事事都讲求高端局的史蒂夫,绝对打不出这种斤斤计较的翻身仗。

  收益回报非常大,股市上也会对这种改变给予信心支持,股价水涨船高就是对史蒂夫最大的支持。

  所以飞回东京的路上,史蒂夫全都在兴奋的跟让卫东复盘这次得失,探讨新产品的改进。

  让卫东觉得还不如秦志明跟着一起斗地主呢。

  顺便赢个几万美金不香嘛。

  秦羽烨打牌技术太菜,都不想带她玩儿。

  结果再到东京,这边的总代理簇拥登机一片叩拜,跪求发货。

  之前的广告之后就卖了两万来台,现在又出现“升级款”,自然带动热潮狂销。

  当下秋叶原最火的电脑销售必然是Macintosh电脑。

  本就是花旗爹的名牌,又有史蒂夫的偶像加成,现在花旗都热捧的产品,做儿子的怎么能不吠声一片。

  到处都是好评、喜提电脑,热烈期待新款礼包的体验。

  让卫东借着叫老高他们几个过来坐飞机,田中安排人手把之前的各种行李采购品送过来的时间段,才在贵宾候机厅给江州市里面打电话汇报这事儿。

  除了没有签证,绝对算是西南内地第一次有外国专机飞抵。

  如果不提前汇报下,怕是一路上会经过无数高射炮和防空雷达的默默注视!

  谁要是立功心切那就大条了。

  而且迄今江南经开区,作为内地第一处改开前沿试验田,只说接受港台同胞、海外侨胞投资。

  让卫东在平京住的那家涉外酒店,也是华裔侨胞来投资的项目。

  这纯外商几乎算是第一遭。

  所以他推得很干净:“先来看看,是他主动要求来看看,我可以保证完全服从安排,是华尔街上市公司创记录的电脑公司,最被资本看好的计算机公司……”

  故意重复的话语,肯定让市里面一听就懂。

  西山大厦的建立就是在计算机研究所的搬迁计划上,现在已经报到了市里。

  这时候能勾搭上世界最先进水平的电脑公司,让卫东的用意可想而知。

  马上点头:“好,我来向上汇报解决所有问题,你稍等下。”

  这就是主政一方的魄力所在。

  是循规蹈矩的生怕出事,还是抓住机会就全力支持承担风险。

  带来的整个改开气质都会迥然不同。

  计划单列市还是有些不一样的独特性。

  这边秦羽烨欣喜的接收了两人七八口行李箱,又拿了田中带来首批已经被一抢而空的四十万美元牛仔裤货款,趁机兴奋的跑到机场免税商店去买买买。

  老高带着五位在机械厂干得天昏地暗,甚至还拿了一笔劳务费的机电专家赶过来。

  立刻被资本主义的巨大差距清洗了灵魂。

  他们在东京郊区卫星城的城乡结合部呆了半个月左右,已经有种觉得看到GC主义社会最高形态的美好。

  没想到在富豪层面,那不过是穷人的小确幸。

  专车把他们送到跑道边,精致小巧的喷气式商务机停在小楼旁,漂亮恭敬的地勤鬼子妹小碎步弓着腰陪着他们登机。

  然后看见他们的头儿,正大咧咧的跟一堆洋人挤那开会,还兴高采烈地点了老高过去斗地主!

  田中打牌的技术也太菜了。

  这简直有点颠覆大家从小接受灌输的要跟资本家势不两立态度。

  帅大叔已经兴高采烈的拿到了每月五万条牛仔裤配货保证,而且随着新款改进,还能再争取朝着八万条提升。

  而东瀛电脑总代则从史蒂夫那确保了首批五万台的配备。

  让卫东趁机拿这事儿宣传了一波:“看见没,只要搞定技术和设备问题,我能几乎无限扩张来满足产能,目前单日过万条牛仔裤的产量,还要加上北美地区供货,我们每个月要提升到五十万条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电脑也应该如此。”

  就翻译有点烦,认真的提醒:“国外厂商的要求很高,大陆落后的生产规模无法提供出高质量的产品,尤其是高规格的电脑设备……”

  让卫东看了眼这个出国好几年的高级知识分子,毫不犹豫的马上叫她滚蛋:“你只是个没有感情的语言翻译,有什么资格在我的商务洽谈中掺杂个人见解,而且你那些所谓的见解都带着你的成见,改开局势下每一天都在日新月异的变化,我听不得这种自以为是的话语来抹杀无数人的努力,所以现在就给我滚下去,我不允许你跟着回国,你只会是我商务活动中的一根毒刺!”

  史蒂夫旁观了让卫东罕有的发脾气,当然也不问为什么的解雇人手,自己坐航班回花旗吧。

  他真想知道,有的是机会回头得到份报告。

  秦羽烨没准儿就是得到了花旗助理们的回报,才提前满载而归。

  工作人员用小推车送来登机的采买品,绝对是她长到十八岁,采购最尽兴的一次。

  笑逐颜开的登机后先给老高他们每人都有套从随身听到电子表、西装、领带的出国礼物。

  再给让卫东显摆为江州各位买的礼物,时装都有七八套,化妆品保养品更是一大箱,随便你拿去怎么送。

  孩子的玩具、童装,单反相机,各种小型家用电器,外加各种东瀛土特产,总计怕是有十万美元!

  这是把人跨国公司的商务机当运输机在用。

  瞬间抹平还有点气咻咻的少年郎。

  反正让卫东都不知道自己突然哪来那么大的火。

  哪怕他知道在这个层面,这种偶发的失态很不划算。

  但就是忍不住发飙。

  可能是想家了吧。

  这时得到地勤捧着拖了好长电话线的话筒过来奉上,市里面已经搞定了所有环节,给出了指定的线路和联络呼号,叮嘱千万别飞错。

  让卫东才赶紧催促上路。

  甚至一直靠在驾驶舱边督促联络工作。

  确认跟能够外语交流的空管对接上,才回来坐下,还让老高去那边随时待命。

  史蒂夫都没跟自己的几个助理开会了,全程观察他:“很危险吗,我听说是非常封闭的局面。”

  秦羽烨就不会自作主张回应,忙着在那低头分化妆品顺便传话。

  让卫东十指交扣在小腹上,扭头看看外面云海:“这可能是有史以来合法飞过这片区域的第一架外国飞机,曾经从这里飞过去的,都带着炸弹去轰炸,死了很多人,所以危险的是外来者,那是片非常爱好和平的地方。”

  史蒂夫看出来了:“你对自己的家乡、国家充满了感情,这就是你对刚才那个人的态度原因吗?”

  让卫东想了想点头:“她没做错什么,谁都希望能过上更美好的生活,才不虚度此生,但不要嫌弃和背叛那些还在努力改变的人。”

  秦羽烨抬头专注了。

  让卫东也对外商前所未有的认真:“也许你是商人,只看重自己的产品,只在乎利润,或者更高级点在乎给人类带来什么,我很简单,力争让我能带动的人过得更好,这才是证明我不虚此生的意义。”

  史蒂夫好像这才触碰到了天才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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