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坐!”

  王亚丽看上去对方星河真是喜欢极了,又慈祥又热情,眼神里甚至透着一种母爱泛滥的感觉。

  但其实她是70年的,今年也就30岁而已。

  她拉着方星河到床边坐下,然后自己坐在对面的板凳上,开口就是一大串。

  “自打看到你的三篇文,我就天天惦记着来看看你,但是之前复赛还没有考,我和陈姐作为评委,也不是很方便来找你聊什么,这不,现在考试一结束,我们就赶紧过来了,其实也没什么正事儿,就是想亲眼看看你,也关心一下你的未来打算……”

  她风风火火性子直率,也不顾交浅言深的大忌,上来就是一通输出。

  而陈丹娅更温婉些,笑呵呵夸人:“小方真帅。我们组委会所有女同志都想来看你,不过袁敏铁老师她们都在批卷,就我俩偷了懒,然后在路上就听兆言和其纲讲,你又帮了他们大忙。”

  叶老师爽朗接口:“可不是嘛,急得也没想起来公证这事,仁均还跟好多评委熟悉,这要是没有小方的提醒,回头万一韩涵真能拿奖,咱们的公信力都要被质疑。”

  方星河看到他们三个自己就能唱起一台大戏,索性也不接口,就浅笑听着。

  直到王亚丽问:“小方,你小小年纪,怎么对公证好像很熟悉?”

  方星河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于是就提前洗白了一下。

  “我妈走之前给我留下一个小院,我舅舅想抢走,我差点放火烧了他家房子,然后民政和叔叔来调解的时候,顺带公证了一下。”

  他的语气特别轻特别淡,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自己又死过一次,因此能够轻松地聊起这茬。

  但是听在两个女士耳中,那就是小方这孩子心里苦的铁证。

  文人本就感情充沛,女人要再加倍,于是两位大姐大姨眼眶湿润,母爱愈发泛滥。

  “知道有些人过得苦,也亲眼见过很多苦命的人,可是看到你这么小的孩子就一个人挣扎生存,我的心里还是太难受了……”

  “以后那个王八蛋再找茬,你别亲自和他斗,跟阿姨说,阿姨帮你灭了他!什么人呐?!”

  方星河也不过火,轻轻带了一下,主动转移话题。

  “听说这次比赛各大学都很重视,是吗?”

  “对,现在老师们都在抓紧审A组的稿子,不出意外,今天就能定下几个保送名额。”

  “这次比赛我们是抱着很大的决心要将它办好、办出影响力的,所以北大一定会挑出一个人,明天下午颁奖你就知道是谁了。”

  得知了这个消息,方星河心里顿时一松。

  北大愿意配合,那么基础热度就很稳。

  而这些报刊出版社不遗余力的鼓动,又能将传播效应放到最大,看来回去之后就可以专心筹备长篇了。

  刚刚想到这里,王亚丽就恰好问起:“小方,你的水平非常高,有没有想法出一部书?”

  方星河沉吟一下,缓缓点头:“其实正在写。”

  “真的?”

  王亚丽发自内心的高兴:“作文集可能年中出版,到时候热度一定很高,如果你能把书顺利的写出来,应该可以乘上东风。”

  这姐姐太直了,思维也领先,不愧是能当主任的人物。

  但是叶老师和陈丹娅都持谨慎态度。

  “现在的图书市场,年轻人不一定能获得认可吧?”

  “小方现在还是应该以学习为重,出书不必急于一时,多参加两届新概念会不会更好?”

  “没事的。”王亚丽兴致勃勃信心不减,“单单小方这张脸,印到封面上都值5000册!”

  陈叶二人下意识转头看了方星河一眼,于是都不反对了。

  “也是。”

  “你是会卖书的,这个办法很好。”

  王亚丽得意一笑,问方星河:“你的书什么时候能写出来?到时候一定来找阿姨,我帮你要最好的待遇。”

  “好的,谢谢亚丽姐。”

  方星河只是答应着,并没有回答什么时候能写完。

  然后,一句姐就把王主任给喊飘了。

  哈哈,哈哈哈哈……

  傻笑个不停。

  而就在这时候,评委们所在的办公室里,同样有人在笑有人在叫。

  余华挥着一份考卷站起来:“这怎么能打2分哩,怎么只打2分哩?”

  他拿着考卷走到打两分的南开中文系教师面前,定定地看着对方:“你说说,你为什么打两分。”

  那老师没敢看余华的眼睛,回了句:“它跑题了。”

  余华没说话,又拿给李其纲看,后者看了也认为没有跑题,于是几位老师就此争论了一阵,认为应该给三等奖。

  而另一边,几位女作者同样正在争执。

  “以刘莉娜的水平,真的值得一个一等奖!”

  “我不同意!”

  “她多好啊?我到现在都记得她的《风里密码》——现在我知道我的心是一组密码,在他和风一起进门的那个高二的下午,密码就乱了。那组数字从此变成一个玄之又玄的谜,连我自己都解不开。”

  方方感慨道:“一个高中生能将自己很秘密的初恋情感写得这么美丽、纯洁。难道不是非常特殊的天赋吗?”

  “她的初赛作品很拔尖,我同意,但复赛是复赛,乱给奖是对其他孩子的不公平!难道丁妍的初赛作品不出彩吗?人家的复赛作品也保持了水平!”

  一旁的铁凝忽然抬手举起手中的稿件:“都别争了,第一出来了!”

  唰!

  所有的视线齐刷刷集中过来。

  李其纲很奇怪:“咱们哪有什么第一评比?而且难道还有比《杯中窥人》更具才气的稿子?”

  陈思和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方星河的?”

  这个名字似乎有某种魔力,大家一听到,马上就放下了手头的事,围了过来。

  “这么多人,看不过来啊……谁来念念?”

  “我来我来!”

  北大的中文教授曹文轩兴致勃勃挤到最里面:“我干过播音主持,普通话最好,都别和我抢!”

  于是大家都同意让他来。

  然后,便是一群作家学者听一个教授念中学生作文的神奇景象。

  当他念到“文明侵染”那一段的时候,房间里的细小杂音全部消失了。

  等他念到“被咬过的孩子们发育得奇形怪状”时,有些人下意识的换了个姿势,仿佛有哪里忽然产生了别扭。

  待到那句“决定我们这些没有被精心照顾的野孩子最终成为‘什么玩意’的根本原因”,所有人都拧起了眉头,表情严肃而又沉重。

  都是一群极其擅长从文字中挖掘信息的人,谁会想不到这背后的深意呢?

  “野孩子”本身就是一种对立式的符号化概括,再配上“什么玩意”四个字,不止刺耳,甚至锥心。

  这篇文章截止到现在,乍一看平实,其实冷厉得如同一把手术刀,剖开了一种最为常见却又常常被视而不见的现实。

  一种沉重的氛围,渐渐“侵染”了整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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