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路明非也不理解原因，但他表示意料之内。
他已经确定了自己的义体本质上是‘言灵’，而禁用言灵这件事情本身并不奇怪。
听好了，混血种使用的言灵本质上是对‘四大元素’的无意识运用，原理是类似‘灵视’那样调用自己体内的龙类的血液，让自己的存在本身与‘龙’混淆，对世界的环境进行一定程度的主观影响。
更简单点说，四大元素是更加微观的基础粒子。
人类尚且无法观测的超精领域，那就是四大龙王所在的位置。
所以，如果再把言灵比喻成一道数学证明题，那么龙王就是可以用‘一加一等于二’来推导整个题目的算法和发生成因，而混血种就是仗着体内龙血的‘记忆’，强行用‘公式’得出答案。
首先，如果这道题十二分，那只写了最后一步公式和答案的混血种就只有大概三分，而龙种则只会比这个更高，龙王更是可以答近乎满分。
但不要误会，龙王和混血种不是学霸和学渣的差距，那是次代种，三代种和混血种的差距。
龙王本质上应该是‘出题人’。
它能够在混血种打算套公式的时候直接大手一挥，把题目里面的参数都直接改了，或者直接干脆出另一道题。
不理解元素的混血种当然没办法使用言灵。
但是，这本该是‘主动性’的行为，路明非如今却在进入青铜古城的瞬间就被剥夺了言灵。
“领域。”
楚子航吐出两个字。
“是炼金领域，古代龙族的技术发展和我们有所不同，他们在另一条道路上有着不逊色于现代科学的先进造诣，而诺顿更是炼金术之王，他制造出的炼金古城很可能就像是人为创造出的环境场，可以通过编程调整随机参数。”
“楚子航。”凯撒皱眉。
“说得简单点。”
冷知识，其实凯撒的学习成绩也很差。
没错，这位意大利公子虽然是卡塞尔学生会领导人，但是本身并不热爱学习，实战成绩top，但学习成绩连楚子航的羊尾油都看不到。
“简单来说.如果把言灵的使用比喻成数学题的解答，那么炼金古城就是将数学题‘定义为还没出出来’的形式，然后不断随机修改参数，龙王自己还好说，混血种和次代种或许都没法正常使用言灵吧。”
楚子航呢喃，“这应该是诺顿用于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再打个比方，龙族和混血种的战斗相当于职业杀手和小孩的战斗，言灵相当于双方的刀子——就算小孩很弱，但至少手上有造成伤害的‘可能性’，而若是禁用言灵，那么就是单纯的杀手在虐待小孩了。”
“《这个杀手不太冷》！”路明非忽然举手回答。
楚子航：“不太对。”
凯撒：“反正诺顿作为杀手肯定很冷酷。”
三人一合计，知道如今情况危急。
【怎么办，要撤退吗？】
“当然要！”
海面上，曼斯教授对着频道内厉声道。
“虽然说在预测的可能性内，但这也的确是最糟糕的情况之一，显然这对我们太不利了.”
曼斯越说越小声，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说的有问题，而是他想起来，在这艘船上有比自己更适合指挥的存在。
在前舱的角落，昂热正抱着胸嘴角带笑看向控制平面。
“我没意见。”
昂热说。
“但是建议——硬要说的话，我认为应该听听前线人员的判断。”老人摩挲下巴说，“前线是这样的，后方指挥官只要全身心投入到指挥控制屏就可以了，可是前线人员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
总觉得昂热在说些自己听不懂的东西，是不是和那个叫做路明非的同学学坏了？
曼斯在心中这么腹诽，但昂热话糙理不糙。
还没等曼斯考虑出个结果，楚子航的声音就通过电磁波传递了海面上。
【我们不会返回。】
楚子航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我们的氧气含量还很足，身体情况良好，并且已经适应了海下作业。】
【而另一方面，虽然青铜古城内无法使用言灵是糟糕的情况，但我们本来就没有针对这种情况的任何紧急方案，就算回去船上再下来也只是白白浪费物资。】
【比起这样，不如直接更加深入，尽可能在诺顿没有被我们‘惊扰’的情况下，将更重要的情报带上来。】
条理清晰。
曼斯一时之间无法反驳，而大洋彼岸的施耐德更是在心中翻涌起一阵‘不愧是我的学生’的蜜汁骄傲。
【我同意】
凯撒的声音也在聊天频道中出现。
【没道理现在返航，得不偿失。】
【接下来的道路就由我来代替路明非进行环境侦查吧。】
的确，在言灵彻底失效的现在，凯撒在三人之中是‘侦查力’最高的存在。
其实单纯论‘直感’的话，有着丰富搏杀经验的路明非，以及天生剑圣的楚子航都不弱，但是凯撒在‘听力’上是特别的，接近大脑异化的程度。
电磁力被青铜古城所禁锢，但声音这样的机械振动依旧可以感知。
“.我明白了，改变阵型，让凯撒来负责警戒。”
曼斯考虑后还是决定尊重学生们自己的建议。
这三人即便面对如此糟糕的情况，也只是稍微思索后就得出了最优解——说实话，实在不像是大学生。
无数次感慨，曼斯还是为自己‘低估’了三人而感到羞愧。
在执行局成员们佩服的视线中，中央控制室最上方的屏幕上，三个绿色的光点也开始向着坐标轴的更深处下降而去。
他们经过一片区域，就会用自带的小型手电筒照亮周围的光景，再通过诺玛进行实时演算，不断推演出周围的‘地图’。
青铜古城中都是一个又一个的空穴，每个空穴以青铜甬道相连，被水淹没之后，大部分甬道都位于水面以下的位置，像是一个半浸在水中的蚁穴。
用手电照向上方，仰望这个空穴，空间巨大得仿佛一个巨人的宫殿，穹顶上刻满了古老的花纹，那是一株巨树四散的枝叶，叶片和枝条弯曲成无法解读的字符。
“是龙文。”
子航百科说话了。
“那是什么？”
丈育路明非也跟着说话了。
“虽然你因为独特性而没有参加过3e考试，但一般而言，新生都会通过——使用共鸣来书写龙文——这样的方式来确认自己的血统。”
恺撒：“这个以后再解释，走吧。”
三人向着更加深的通道游去，在这个过程中，哪怕恺撒全神贯注，却也没有听见任何一点动静。
或者说，他只能够听到这个青铜城内机关弹动的声响。
在这个古城之中的建筑方式，接近手表内部的精细结构却更为复杂，每一个墙壁，拐角，都可能成为转动的齿轮，卡板。
“果然没那么好办吗.”
几人不知道应该前往的方向，最好的方法其实是解读墙壁上的龙文，但因为害怕灵视现象，所以这部分工作只能够交给大洋彼岸的诺玛以及混血种们。
但是
“失败了。”
画面回到前舱，曼斯教授烦躁地挠着头，他手下的纸笔全部凌乱扔在一旁，有点像是数学考试最后十分钟到最后五分钟前，仍在幻想着自己可以做出最后一题的考生。
又过去一分钟，他终于彻底把笔推开了，变成了‘承认自己答不出来’的考生，并长呼出一口气，“太多我们没有见过的文字了，不愧是龙王的坟墓，可以说是近五十年都没有见过这样大量的未开掘龙文，只能够直接性依靠灵视了。”
灵视的触发是偶然和必然并存，一般而言都是血统越高的人越容易触发，但是并不意味着血统高就一定能够触发，他有自己的指向性。
龙文研究学者认为，这是因为如今的混血种虽然都属于黑王一派，但是黑王分裂出的四大君主各有不同，不同君主的后代自然也有所不同，比如说，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留下的符文，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一派的后代就未必能够回答。
果然，昂热在沉默许久后同样回答，“我无法产生共鸣，至少不足以解读这个青铜古城的结构——恺撒，氧气含量还有多少。”
【考虑到还要上浮的话，最好不要继续这样漫无目的地乱逛了。】
恺撒的回答很果决，曼斯已经又开始在心中盘算起来，要不要先上浮补充装备，然后再对拍摄好的龙文进行一段时间解读。
而就在此时——
【所以我有个计划。】
恺撒继续开口。
【连昂热校长都失败了的龙文就算用诺玛和本部的学生来也没有意义，但是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刚好，路明非在我们这边。】
【我提议让路明非来尝试灵视触发。】
“.合理的提议，但是如果这样做的话，就算成功了，路明非的精神会受到冲击，毫无疑问会对你们在水下行动造成不便。”
【我会负责保护他们。】
楚子航平静地插入话题。
很有他的风格，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都到这个份上了，曼斯还能说什么呢，他和昂热对视一眼，后者微微弯腰摆动对讲用的麦克风头，“明非，可以吗？”
【全屏相父做主~】
他几乎都能够想象出海底路明非作辑的动作了。
船舱内隐晦的笑声四面起伏，终于，行动再度进入下一个阶段。
海底，路明非深吸一口气。
其实骇入过卡塞尔资料库的他是理解龙文意义的，除去诺玛外，他对比龙文的速度也是最快的——但是他同样没有得出答案。
所以.
不能够依靠理性。
把精神交给直觉。
这样的思考产生的瞬间，路明非就感觉到了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熟悉地完成‘共振’。
来了。
这是——————
【哥哥，你又在帮人打工吗？】
——
忽然，路明非睁开眼。
其实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比如说他会看到火焰冲天的燃烧的古城，看到万千战士冲锋的沙场，看见那掌管火焰的君王于太空俯冲而来，高温熔化目所能的一切生命和景观。
但是路明非没看到那些。
他看到了天使——或者说恶魔。
“哥哥~我进来了哦~~”
男孩冲路明非缓缓地招手，带着淡淡的、天使般的笑容。、
青铜古城的幽光照在他背后，长长的影子一直投射到路明非身上。
他终于换了套衣服，不再是那熟悉的，宛如参加别人葬礼一般的黑色西装，而是转而穿上了和路明非一样的潜水服。
但是与路明非不同的是，他在面罩部分多出了一点贴纸，上面是一个棕色男孩的q版形象，路明非很不想这么说，但看着好像是自己的q版形象。
沟槽的东西啊，这小恶魔真会恶心人。
与此同时，路明非又看向自己的好弟弟。
即便穿着丑陋的潜水服，他也依旧漂亮。
圆润的脸，带着一种介乎男孩和女孩之间的稚气，一举一动都是轻轻的。
“你怎么来了？”
“我总是会来的，这就是你的‘灵视’，每个人的‘灵视’都不同，但都会看到自己心底深处最在意的事，你在‘灵视’里看见了我。”自称路鸣泽的男孩说，“你最在意的人是我，非常荣幸。”
他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没试图隐藏自己的笑容，嘴咧得开开的，就像是个兄控妹妹被兄长指名道姓了。
“好了哥哥，虽然我很开心并且很在乎这一段剧情，但你可不想要让你的伙伴等太久不是吗？”
“【电流推动】是个很厉害的言灵，只要再进步那么几次，他或许能够和四大君王一样从根源上掌握元素——只可惜你还不会用啊哥哥。”
路鸣泽试着拉伸身体。
“要去想象，哥哥，你骇入卡塞尔获得他们的情报——这很不错，但不要全盘相信，那些所谓的‘情报’，那些所谓的‘设定’，都不是为你准备的。”
“这不是，没有什么作者在故意给读者透露信息，你不需要相信他们，甚至需要去质疑他们。”
“言灵不是静态的，而是【数学题的解答】。”
“而这道题——谁都没有说过是一样的吧？”
回到龙族世界后异常谜语人的恶魔离开了，但是在最后一刻，伴随着脑仁的疼痛感，整个青铜古城的地图也丢给了路明非。
“唔！”
无数纷乱的图画一口气涌入了脑内。
“往下！往下！”
信息量有些庞大，路明非感觉自己的脑袋就要炸了。
而且或许是他的错觉，但在获得地图的瞬间，他感觉就有什么东西‘盯上了他’，就像是他和小恶魔触犯了不可饶恕的法规。
路明非的行动开始迟滞，幸好楚子航和恺撒早就意识到了这点，楚子航背起路明非，而恺撒则在两人周围确定着安全。
三道绿色的光点以更高的效率向下前行，不过一会，他们就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绕过无数机关，在旋转的通道与阀门后头——他们忽然感受到了明显的重力，拉拽着他们向下！
三人眼前一黑，恺撒下意识地护住两人，他们同时被卷入漩涡之中。
【——————】
“上帝.”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居然是空气。
恺撒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
面前是一条青铜甬道，甬道两侧站着数不清的青铜雕塑，都是些身着古代衣冠的人，官员或者武将，手捧牙笏，唯一不同的是，从袍服和甲胄领口中伸出的，是细长的蛇颈，这些官员的头，都是眼镜蛇似的蛇头，滑稽的是有的蛇头上还扣着帽子。
“哇噻，我们这是死了么？”旁边有人说。
那当然是捂着脑袋，还有些头痛的路明非。
恺撒伸手把自己的氧气瓶阀门关闭。
“可以节省一点氧气，这里的空气不知道能不能呼吸。”尝试着拧开头盔面罩的阀门，带着铜锈味的气息涌了进来，却并不很呛人。
“高级的味道。”楚子航煞有介事说。
“龙王诺顿的审美，我们可以把这个味道还原再发回守夜人论坛，潮流是复古的。”路明非又嘴贱说。“我要三成股份。”
“别叫。”
三人就这样犟嘴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路明非都做好准备去迎接什么满地流淌的水银，铜铸的山川，以满满几十缸人鱼油膏做燃料的长明灯了。
但现在他们站在了一间小屋里，一栋青铜铸造的、古老的民居。
甚至还有窗户，只不过窗外是漆黑的金属墙壁。
照亮的是一盏小灯，青铜质地，造型是一个宫女跪坐在桌上，一手捧灯，一手的袖子拢在灯罩上方。
在青铜古城的最下方，是一间房子。
大概有着一点居住痕迹，可能住过两个人？
“到诺诺出场的时候了。”
“诺诺？”
路明非想起了那场面是之中的另一个学姐，虽然有点逊，但是学姐的另外一个能力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侧写】
不讲道理的侧写，只是闭上眼睛就能够仿佛穿越到对方所想的时空之中，然后作为旁观者得出结论。
而当然，远在大洋彼岸的卡塞尔本部，诺诺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给自己带上耳麦，指挥着恺撒等人分别将摄像头对准不同角落。
【两个人，都是男孩……住在这里】
诺诺轻声说。
【一个比另一个高…其中一人很安静，行动不方便……他们每天有很多时间都在这间屋里，行动不方便的那个写字，诺顿会坐在桌对面看着他…他们偶尔会一起下棋，但似乎都是诺顿获胜…他很喜欢这个人，但是也很严厉……很孤独……日落的时候，很久不说话。】
听着分析结果，路明非不去打扰，他反正相信这女人的诡异能力。
但是听着这剧情倒是不太对劲。
这是诺顿的寝宫，那么那个高个子大概率就是诺顿，而行动不方便的.是谁？
路明非忽然感觉情报有些‘不足’了起来。
是某些自己还没调查到的情报吗？一些连s级权限的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那不就只有昂热才知道了？
那为何此刻频道内昂热没有任何提示诺诺的样子？
路明非想起昂热，想起老人那副样子，他倒是不觉得昂热会害了自己，就不去多想了。
就当这是诺顿喜欢的男仆吧——路明非没心没肺地想。
他不是很在意，于是就被楚子航扶着去往室内不同的地方。
说实话，很快就有了收获。
怎么说呢，如果将《赛博朋克》比喻为游戏，那么《龙族》估计也是同理。
就像是路明非会在奇怪的废弃工厂内找到自己的父母给自己留下的s级斯安威斯坦，那么他现在在《龙族》这款游戏里面可是闯入了龙王级目标的寝宫，没个收获道具，那才是奇了怪了。
“喔嗷~”
果然，收获来了。
路明非和楚子航同时看向房间角落，被手电筒照亮的黄铜罐。
足足有接近一米七的黄铜罐，罐上满是复杂无法理解的花纹，在燃烧棒的照耀下折射着古老的辉光。
“这是.？”
恺撒感觉自己的情绪慢了半拍。
作为加图索家族的公子，他的见识可比路明非和楚子航加起来都多。
而他在看到这个罐子的瞬间，就已经确信——这比他恺撒人生中见到过的所有炼金道具都要更加高贵。
高贵到即便是龙王诺顿也不是随手制作出这样的东西。
“茧？”
“次代种——不对，这样的炼金道具，怎么看都是.”
三人对视一眼。
“龙王的茧？！”
难道说，真就让他们撞到了大运？在不知不觉间甚至拿到了龙王诺顿的茧？
“这个必须带走！”恺撒决绝说，哪怕让任务多出安全风险也在所不惜。“然后，如果这个寝宫内有着茧的话，大概率还有其他重要的道具。”
果然，恺撒的话灵验了。
藤床之下，更是有一个古老的青铜匣子，方方正正上面刻着繁密的花纹.
床底。
方盒子。
“原来如此。”
脑中回忆着恺撒所说的‘重要道具’，路明非面色严肃，用肩膀撞了撞身旁的楚子航。
后者也点头，清冷而笃定。
两人同步点着头做出判断——
““是小黄书吧。””
“是你们个头。”
恺撒嘴角抽搐。
他知道路明非是不嘴贱就不舒服星人，更知道楚子航其实根本不觉得这是小黄书，只是单纯闷骚地配合路明非。
“打开试试。”
三人蹲下，打开了青铜闸。
匣内，七把造型各异，花纹繁茂的刀剑呈现在了三人的眼中，斩马刀、唐刀、大马士革刀、日本武士刀等.从时间点来说，诺顿似乎是这些道具的版权持有人。
“对不起，下次一定补交版权费。”
路明非双手合十搓了搓。
“带上这些，我们准备走了。”
氧气含量本来还是够的，但加上黄铜罐和青铜闸的重量会额外消耗氧气，因此三人还是决定先上浮再做打算。
离开寝宫，来的路上，他们再次经过了活灵。
靠着路明非的血液，几人再度回到水中，随后，又在路明非的指引下，几人开始穿梭于青铜城内，向着出口游去。
在这个过程中，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顺利得可怕，就好像这个青铜城都在欢迎着三人的到来。
不过越是这样，他们的精神才越是紧绷。
青铜城的结构很奇怪，不能够原路返回，所以路明非又被迫开着作弊地图带着另外两人向上游去。
【咚】
【咚】
那是时针的弹动声，又或者是青铜古城齿轮的咬合音？
不知道，但是莫名的，一种紧迫感开始席卷三人。
没有敌人的气息。
没有躁动的古城。
但是在他们拿上那黄铜罐和青铜闸后，那种紧迫感就甩不掉了。
有什么在‘看’着他们。
“喂，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是心跳。”
恺撒打断了路明非的提问。
他脸色不太好看。
因为楚子航要扶住路明非，而他则要拿着黄铜罐游动，重量倒还好说，但是这个黄铜罐内的心跳声，让听觉灵敏的恺撒有些难受。
和飞机那次不同，不是因为声音太大，而是太过于沉重。
恺撒的成绩并不理想，但是他还是记得，校长曾经说过，龙对于混血种是有天然的压迫感的。
他知道自己是血统优良，他也一直以此为傲，但这是第一次，他有了连‘反抗’都觉得卑微和可笑的感觉。
而感觉更加糟糕的是路明非。
灵视开启的瞬间，他又坠入了和路鸣泽的交谈之中。
不同于夜之城时单纯的视觉面板信息，也不是那种小恶魔用自己的超能力暂停时间的情况，而更像是催眠着路明非让他做梦遇见路鸣泽。
穿着潜水服的小恶魔扒拉着路明非的小腿，哼着小曲。
路明非混乱的思绪隐约捕捉到那曲调的熟悉.Never Fade Away（永不消逝），是强尼银手的歌。
这首歌应该是强尼银手所在的武侍乐队用来形容自己的一首歌，强烈的情绪冲击观众，人们看着那个戴着墨镜，手臂通体银色的男人，都狂热地相信着，像这样的男人绝不消逝。
但这首歌也很讽刺。
因为强尼银手死在了一个爆破荒坂塔的夜晚。
他死了。
反倒是荒坂，在那之后依旧存活，甚至加强了对于夜之城的管控。
他们才是真的Never Fade Away（永不消逝）。
为何小恶魔会在这个时候，选择这首歌呢？
路明非忽然感觉心头一紧，有些不祥的预感。
从入水后，他就没有这样的感觉。
大大咧咧的他此刻却皱着眉，试图让自己清醒点，脑内的算力加强点，可以同时处理整个青铜城的同时还能警戒四周。
但是他做不到，好似泥牛入海，路明非那个能和人工智能诺玛过招的脑子，在诺顿的青铜城下显得疲劳又乏力。
这个古城在‘变化’，时时刻刻都在变化。
精准而优雅。
“哥哥，诺顿在四大君王之中也是佼佼者，他心思缜密。”
“那七把剑很不错，有了他们，远远比你在夜之城安装的那些义体要好，好一万倍。”
“更何况你很快就会用到他们了。”
路明非捂着脑子，头疼欲裂的同时质问这个恶魔，“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就不能别那么谜语人吗？！”
“哥哥，这是很简单的问题吧？”
路鸣泽露出有点委屈的脸来。
“一个只有两人的寝宫，你明明知道龙族都很讨厌人类，那个行动不方便的人类怎么可能是‘男仆’。”
“说不准的啊！蚁王不也喜欢人类呢嘛！”
“这倒是。”路鸣泽轻松接过了路明非的梗，“好吧，那么我再冒险为你解禁一个情报——哥哥，龙王被称作四大君主，但是在同一时间，你的教科书上却有提及龙王与混血种的区别是【权】与【力】的不同。”
“尼德霍格分裂出四大元素的掌握者，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这世界上总共也就【四大元素】以及白王死后无人完全掌握的【精神元素】，这四位君王皆掌握了四大元素，那尼德霍格掌握什么，他怎么办？”
“王不会给自己的臣子重权，无论他多么英明，无论他多么爱民，这是基础知识吧？”
“那么我再一次问你，哥哥——”
“如果尼德霍格真的把四大元素分给了四大君王，那么要如何确保即便四大君王全部背叛尼德霍格，他也能够镇压他们呢？”
历史上，王如何处理自己底下的臣子？
这种事情，哪怕是历史水平停留在初中生的路明非也知道。
是分封制啊。
把权力拆了多给几个人不就好了。
难道说.
“没错，【权】与【力】都是分开的，龙王全都是双生子。”
路鸣泽喜悦地点头。
“那么，哥哥，如果说诺顿有一个弟弟，而你只拿到了一个黄铜罐，那就说明诺顿此时不在自己的古城内部。”
“哥哥外出，弟弟卧病在床——你真的觉得，他一点准备都不会留下吗？”
【————————】
灵视的冲击连同青铜古城变化的地图，路明非发出痛呼。
但即便如此，他也嘶吼着努力挤出文字。
“有敌——.”
楚子航本打算关心路明非，但此刻，他的直觉也忽然开始警告他。
他是这三人之中探测能力最为薄弱的那个，连他都开始有所察觉，这就说明——————
“快跑！楚子航！！！！！”
敌人，近在咫尺。
恺撒比楚子航反应要快了足足半拍。
他的声音相当敏锐，在路明非退出灵视之前，他就隐约感觉到了异样。
混杂在那强劲的心跳声中，有什么正在苏醒。
水流开始变快。
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开始发出警告。
但事到如今，恺撒才发现了一个‘漏洞’。
三人的交流依靠联系线，这是沟通的基础。
恺撒自己倒是能动，但不喊一嗓子又没办法提醒到楚子航和路明非。
也就是说，当危险来临时，恺撒没办法同时完成‘撤离’和‘警告’两个动作，联络线阻碍了他。
即便如此，男人也没有犹豫。
先警告楚子航，旋即恺撒从潜水服后方抽出了自己猎刀，猛然斩断自己和楚子航路明非之间的联络线，旋即一脚将两人踹出！
反作用力将恺撒脑袋上的微型手电震下，它射出纤细的灯光，在混乱的水流之中折射扩散开，旋转着，将漆黑的阴影深处照亮。
————————
有那么一个瞬间，楚子航看到了。
恺撒的踹击毫不留情，但是楚子航还是勉力睁开眼睛，看清了手电前方忽然出现的黑影。
难以用语言区形容，光在狰狞的铁面上流转，只是勉强将古奥宏伟的肉身照亮出部分。
黑色的鳞片庞大而蜿蜒，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就像是用视线直勾勾盯着武士刀开锋的那端，血肉绽裂的错觉自然在脑中不断闪烁重复放映。
是龙。
楚子航确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东西。
卡塞尔学院虽然是屠龙学院，但实际上百分之六十的毕业生终其一生都见不到一头龙——剩下百分之四十之中，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学生看到的则是学校内收藏的幼龙。
楚子航显然进入了那百分之十。
但此刻他高兴不起来。
他甚至下意识地疑惑和思考起来。
为何他们之前完全没能够发现对方的身影？他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来躲过了几人的探测？
又或者.
【他从来都没有‘躲藏’】
楚子航在初中时曾经陪同学去过恐怖密室，在工作人员讲解完故事背景后就会有吓人的npc开始来袭击他们，楚子航面无表情，但心中还是动不动就被刺棱一下，因为那些鬼怪实在是神出鬼没。
当他们通关去看工作人员展示的监控画面时，才发现那些鬼不是真的开了静步，而是——他们一直就在身边。
房间的拐角，密道，专门提供给npc用于吓人。
而现在.也许就是这样。
这个龙侍从未离开。
他只是注意到有人进入寝宫后，不愿意伤害青铜城内的建筑结构，于是选择一直通过‘密道’关注他们的动向，在某个瞬间——发动致命的袭击。
就像现在。
“AYYyaaaaaaaa！！！”
那看上去宛如黑曜刀般锋利的鳞片以及张开的血盆大口都并非对准了自己，而是向着反方向推去的恺撒。
怒吼还是让恺撒慢了一步。
他没能够躲过龙类的撕咬。
金色的身影被黑暗吞噬。
在这漆黑的深水下，猩红的血液宛如飘带般散开。
他已经确定了自己的义体本质上是‘言灵’，而禁用言灵这件事情本身并不奇怪。
听好了，混血种使用的言灵本质上是对‘四大元素’的无意识运用，原理是类似‘灵视’那样调用自己体内的龙类的血液，让自己的存在本身与‘龙’混淆，对世界的环境进行一定程度的主观影响。
更简单点说，四大元素是更加微观的基础粒子。
人类尚且无法观测的超精领域，那就是四大龙王所在的位置。
所以，如果再把言灵比喻成一道数学证明题，那么龙王就是可以用‘一加一等于二’来推导整个题目的算法和发生成因，而混血种就是仗着体内龙血的‘记忆’，强行用‘公式’得出答案。
首先，如果这道题十二分，那只写了最后一步公式和答案的混血种就只有大概三分，而龙种则只会比这个更高，龙王更是可以答近乎满分。
但不要误会，龙王和混血种不是学霸和学渣的差距，那是次代种，三代种和混血种的差距。
龙王本质上应该是‘出题人’。
它能够在混血种打算套公式的时候直接大手一挥，把题目里面的参数都直接改了，或者直接干脆出另一道题。
不理解元素的混血种当然没办法使用言灵。
但是，这本该是‘主动性’的行为，路明非如今却在进入青铜古城的瞬间就被剥夺了言灵。
“领域。”
楚子航吐出两个字。
“是炼金领域，古代龙族的技术发展和我们有所不同，他们在另一条道路上有着不逊色于现代科学的先进造诣，而诺顿更是炼金术之王，他制造出的炼金古城很可能就像是人为创造出的环境场，可以通过编程调整随机参数。”
“楚子航。”凯撒皱眉。
“说得简单点。”
冷知识，其实凯撒的学习成绩也很差。
没错，这位意大利公子虽然是卡塞尔学生会领导人，但是本身并不热爱学习，实战成绩top，但学习成绩连楚子航的羊尾油都看不到。
“简单来说.如果把言灵的使用比喻成数学题的解答，那么炼金古城就是将数学题‘定义为还没出出来’的形式，然后不断随机修改参数，龙王自己还好说，混血种和次代种或许都没法正常使用言灵吧。”
楚子航呢喃，“这应该是诺顿用于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再打个比方，龙族和混血种的战斗相当于职业杀手和小孩的战斗，言灵相当于双方的刀子——就算小孩很弱，但至少手上有造成伤害的‘可能性’，而若是禁用言灵，那么就是单纯的杀手在虐待小孩了。”
“《这个杀手不太冷》！”路明非忽然举手回答。
楚子航：“不太对。”
凯撒：“反正诺顿作为杀手肯定很冷酷。”
三人一合计，知道如今情况危急。
【怎么办，要撤退吗？】
“当然要！”
海面上，曼斯教授对着频道内厉声道。
“虽然说在预测的可能性内，但这也的确是最糟糕的情况之一，显然这对我们太不利了.”
曼斯越说越小声，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说的有问题，而是他想起来，在这艘船上有比自己更适合指挥的存在。
在前舱的角落，昂热正抱着胸嘴角带笑看向控制平面。
“我没意见。”
昂热说。
“但是建议——硬要说的话，我认为应该听听前线人员的判断。”老人摩挲下巴说，“前线是这样的，后方指挥官只要全身心投入到指挥控制屏就可以了，可是前线人员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
总觉得昂热在说些自己听不懂的东西，是不是和那个叫做路明非的同学学坏了？
曼斯在心中这么腹诽，但昂热话糙理不糙。
还没等曼斯考虑出个结果，楚子航的声音就通过电磁波传递了海面上。
【我们不会返回。】
楚子航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我们的氧气含量还很足，身体情况良好，并且已经适应了海下作业。】
【而另一方面，虽然青铜古城内无法使用言灵是糟糕的情况，但我们本来就没有针对这种情况的任何紧急方案，就算回去船上再下来也只是白白浪费物资。】
【比起这样，不如直接更加深入，尽可能在诺顿没有被我们‘惊扰’的情况下，将更重要的情报带上来。】
条理清晰。
曼斯一时之间无法反驳，而大洋彼岸的施耐德更是在心中翻涌起一阵‘不愧是我的学生’的蜜汁骄傲。
【我同意】
凯撒的声音也在聊天频道中出现。
【没道理现在返航，得不偿失。】
【接下来的道路就由我来代替路明非进行环境侦查吧。】
的确，在言灵彻底失效的现在，凯撒在三人之中是‘侦查力’最高的存在。
其实单纯论‘直感’的话，有着丰富搏杀经验的路明非，以及天生剑圣的楚子航都不弱，但是凯撒在‘听力’上是特别的，接近大脑异化的程度。
电磁力被青铜古城所禁锢，但声音这样的机械振动依旧可以感知。
“.我明白了，改变阵型，让凯撒来负责警戒。”
曼斯考虑后还是决定尊重学生们自己的建议。
这三人即便面对如此糟糕的情况，也只是稍微思索后就得出了最优解——说实话，实在不像是大学生。
无数次感慨，曼斯还是为自己‘低估’了三人而感到羞愧。
在执行局成员们佩服的视线中，中央控制室最上方的屏幕上，三个绿色的光点也开始向着坐标轴的更深处下降而去。
他们经过一片区域，就会用自带的小型手电筒照亮周围的光景，再通过诺玛进行实时演算，不断推演出周围的‘地图’。
青铜古城中都是一个又一个的空穴，每个空穴以青铜甬道相连，被水淹没之后，大部分甬道都位于水面以下的位置，像是一个半浸在水中的蚁穴。
用手电照向上方，仰望这个空穴，空间巨大得仿佛一个巨人的宫殿，穹顶上刻满了古老的花纹，那是一株巨树四散的枝叶，叶片和枝条弯曲成无法解读的字符。
“是龙文。”
子航百科说话了。
“那是什么？”
丈育路明非也跟着说话了。
“虽然你因为独特性而没有参加过3e考试，但一般而言，新生都会通过——使用共鸣来书写龙文——这样的方式来确认自己的血统。”
恺撒：“这个以后再解释，走吧。”
三人向着更加深的通道游去，在这个过程中，哪怕恺撒全神贯注，却也没有听见任何一点动静。
或者说，他只能够听到这个青铜城内机关弹动的声响。
在这个古城之中的建筑方式，接近手表内部的精细结构却更为复杂，每一个墙壁，拐角，都可能成为转动的齿轮，卡板。
“果然没那么好办吗.”
几人不知道应该前往的方向，最好的方法其实是解读墙壁上的龙文，但因为害怕灵视现象，所以这部分工作只能够交给大洋彼岸的诺玛以及混血种们。
但是
“失败了。”
画面回到前舱，曼斯教授烦躁地挠着头，他手下的纸笔全部凌乱扔在一旁，有点像是数学考试最后十分钟到最后五分钟前，仍在幻想着自己可以做出最后一题的考生。
又过去一分钟，他终于彻底把笔推开了，变成了‘承认自己答不出来’的考生，并长呼出一口气，“太多我们没有见过的文字了，不愧是龙王的坟墓，可以说是近五十年都没有见过这样大量的未开掘龙文，只能够直接性依靠灵视了。”
灵视的触发是偶然和必然并存，一般而言都是血统越高的人越容易触发，但是并不意味着血统高就一定能够触发，他有自己的指向性。
龙文研究学者认为，这是因为如今的混血种虽然都属于黑王一派，但是黑王分裂出的四大君主各有不同，不同君主的后代自然也有所不同，比如说，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留下的符文，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一派的后代就未必能够回答。
果然，昂热在沉默许久后同样回答，“我无法产生共鸣，至少不足以解读这个青铜古城的结构——恺撒，氧气含量还有多少。”
【考虑到还要上浮的话，最好不要继续这样漫无目的地乱逛了。】
恺撒的回答很果决，曼斯已经又开始在心中盘算起来，要不要先上浮补充装备，然后再对拍摄好的龙文进行一段时间解读。
而就在此时——
【所以我有个计划。】
恺撒继续开口。
【连昂热校长都失败了的龙文就算用诺玛和本部的学生来也没有意义，但是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刚好，路明非在我们这边。】
【我提议让路明非来尝试灵视触发。】
“.合理的提议，但是如果这样做的话，就算成功了，路明非的精神会受到冲击，毫无疑问会对你们在水下行动造成不便。”
【我会负责保护他们。】
楚子航平静地插入话题。
很有他的风格，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都到这个份上了，曼斯还能说什么呢，他和昂热对视一眼，后者微微弯腰摆动对讲用的麦克风头，“明非，可以吗？”
【全屏相父做主~】
他几乎都能够想象出海底路明非作辑的动作了。
船舱内隐晦的笑声四面起伏，终于，行动再度进入下一个阶段。
海底，路明非深吸一口气。
其实骇入过卡塞尔资料库的他是理解龙文意义的，除去诺玛外，他对比龙文的速度也是最快的——但是他同样没有得出答案。
所以.
不能够依靠理性。
把精神交给直觉。
这样的思考产生的瞬间，路明非就感觉到了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熟悉地完成‘共振’。
来了。
这是——————
【哥哥，你又在帮人打工吗？】
——
忽然，路明非睁开眼。
其实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比如说他会看到火焰冲天的燃烧的古城，看到万千战士冲锋的沙场，看见那掌管火焰的君王于太空俯冲而来，高温熔化目所能的一切生命和景观。
但是路明非没看到那些。
他看到了天使——或者说恶魔。
“哥哥~我进来了哦~~”
男孩冲路明非缓缓地招手，带着淡淡的、天使般的笑容。、
青铜古城的幽光照在他背后，长长的影子一直投射到路明非身上。
他终于换了套衣服，不再是那熟悉的，宛如参加别人葬礼一般的黑色西装，而是转而穿上了和路明非一样的潜水服。
但是与路明非不同的是，他在面罩部分多出了一点贴纸，上面是一个棕色男孩的q版形象，路明非很不想这么说，但看着好像是自己的q版形象。
沟槽的东西啊，这小恶魔真会恶心人。
与此同时，路明非又看向自己的好弟弟。
即便穿着丑陋的潜水服，他也依旧漂亮。
圆润的脸，带着一种介乎男孩和女孩之间的稚气，一举一动都是轻轻的。
“你怎么来了？”
“我总是会来的，这就是你的‘灵视’，每个人的‘灵视’都不同，但都会看到自己心底深处最在意的事，你在‘灵视’里看见了我。”自称路鸣泽的男孩说，“你最在意的人是我，非常荣幸。”
他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没试图隐藏自己的笑容，嘴咧得开开的，就像是个兄控妹妹被兄长指名道姓了。
“好了哥哥，虽然我很开心并且很在乎这一段剧情，但你可不想要让你的伙伴等太久不是吗？”
“【电流推动】是个很厉害的言灵，只要再进步那么几次，他或许能够和四大君王一样从根源上掌握元素——只可惜你还不会用啊哥哥。”
路鸣泽试着拉伸身体。
“要去想象，哥哥，你骇入卡塞尔获得他们的情报——这很不错，但不要全盘相信，那些所谓的‘情报’，那些所谓的‘设定’，都不是为你准备的。”
“这不是，没有什么作者在故意给读者透露信息，你不需要相信他们，甚至需要去质疑他们。”
“言灵不是静态的，而是【数学题的解答】。”
“而这道题——谁都没有说过是一样的吧？”
回到龙族世界后异常谜语人的恶魔离开了，但是在最后一刻，伴随着脑仁的疼痛感，整个青铜古城的地图也丢给了路明非。
“唔！”
无数纷乱的图画一口气涌入了脑内。
“往下！往下！”
信息量有些庞大，路明非感觉自己的脑袋就要炸了。
而且或许是他的错觉，但在获得地图的瞬间，他感觉就有什么东西‘盯上了他’，就像是他和小恶魔触犯了不可饶恕的法规。
路明非的行动开始迟滞，幸好楚子航和恺撒早就意识到了这点，楚子航背起路明非，而恺撒则在两人周围确定着安全。
三道绿色的光点以更高的效率向下前行，不过一会，他们就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绕过无数机关，在旋转的通道与阀门后头——他们忽然感受到了明显的重力，拉拽着他们向下！
三人眼前一黑，恺撒下意识地护住两人，他们同时被卷入漩涡之中。
【——————】
“上帝.”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居然是空气。
恺撒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
面前是一条青铜甬道，甬道两侧站着数不清的青铜雕塑，都是些身着古代衣冠的人，官员或者武将，手捧牙笏，唯一不同的是，从袍服和甲胄领口中伸出的，是细长的蛇颈，这些官员的头，都是眼镜蛇似的蛇头，滑稽的是有的蛇头上还扣着帽子。
“哇噻，我们这是死了么？”旁边有人说。
那当然是捂着脑袋，还有些头痛的路明非。
恺撒伸手把自己的氧气瓶阀门关闭。
“可以节省一点氧气，这里的空气不知道能不能呼吸。”尝试着拧开头盔面罩的阀门，带着铜锈味的气息涌了进来，却并不很呛人。
“高级的味道。”楚子航煞有介事说。
“龙王诺顿的审美，我们可以把这个味道还原再发回守夜人论坛，潮流是复古的。”路明非又嘴贱说。“我要三成股份。”
“别叫。”
三人就这样犟嘴走到了通道的尽头。
路明非都做好准备去迎接什么满地流淌的水银，铜铸的山川，以满满几十缸人鱼油膏做燃料的长明灯了。
但现在他们站在了一间小屋里，一栋青铜铸造的、古老的民居。
甚至还有窗户，只不过窗外是漆黑的金属墙壁。
照亮的是一盏小灯，青铜质地，造型是一个宫女跪坐在桌上，一手捧灯，一手的袖子拢在灯罩上方。
在青铜古城的最下方，是一间房子。
大概有着一点居住痕迹，可能住过两个人？
“到诺诺出场的时候了。”
“诺诺？”
路明非想起了那场面是之中的另一个学姐，虽然有点逊，但是学姐的另外一个能力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侧写】
不讲道理的侧写，只是闭上眼睛就能够仿佛穿越到对方所想的时空之中，然后作为旁观者得出结论。
而当然，远在大洋彼岸的卡塞尔本部，诺诺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给自己带上耳麦，指挥着恺撒等人分别将摄像头对准不同角落。
【两个人，都是男孩……住在这里】
诺诺轻声说。
【一个比另一个高…其中一人很安静，行动不方便……他们每天有很多时间都在这间屋里，行动不方便的那个写字，诺顿会坐在桌对面看着他…他们偶尔会一起下棋，但似乎都是诺顿获胜…他很喜欢这个人，但是也很严厉……很孤独……日落的时候，很久不说话。】
听着分析结果，路明非不去打扰，他反正相信这女人的诡异能力。
但是听着这剧情倒是不太对劲。
这是诺顿的寝宫，那么那个高个子大概率就是诺顿，而行动不方便的.是谁？
路明非忽然感觉情报有些‘不足’了起来。
是某些自己还没调查到的情报吗？一些连s级权限的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那不就只有昂热才知道了？
那为何此刻频道内昂热没有任何提示诺诺的样子？
路明非想起昂热，想起老人那副样子，他倒是不觉得昂热会害了自己，就不去多想了。
就当这是诺顿喜欢的男仆吧——路明非没心没肺地想。
他不是很在意，于是就被楚子航扶着去往室内不同的地方。
说实话，很快就有了收获。
怎么说呢，如果将《赛博朋克》比喻为游戏，那么《龙族》估计也是同理。
就像是路明非会在奇怪的废弃工厂内找到自己的父母给自己留下的s级斯安威斯坦，那么他现在在《龙族》这款游戏里面可是闯入了龙王级目标的寝宫，没个收获道具，那才是奇了怪了。
“喔嗷~”
果然，收获来了。
路明非和楚子航同时看向房间角落，被手电筒照亮的黄铜罐。
足足有接近一米七的黄铜罐，罐上满是复杂无法理解的花纹，在燃烧棒的照耀下折射着古老的辉光。
“这是.？”
恺撒感觉自己的情绪慢了半拍。
作为加图索家族的公子，他的见识可比路明非和楚子航加起来都多。
而他在看到这个罐子的瞬间，就已经确信——这比他恺撒人生中见到过的所有炼金道具都要更加高贵。
高贵到即便是龙王诺顿也不是随手制作出这样的东西。
“茧？”
“次代种——不对，这样的炼金道具，怎么看都是.”
三人对视一眼。
“龙王的茧？！”
难道说，真就让他们撞到了大运？在不知不觉间甚至拿到了龙王诺顿的茧？
“这个必须带走！”恺撒决绝说，哪怕让任务多出安全风险也在所不惜。“然后，如果这个寝宫内有着茧的话，大概率还有其他重要的道具。”
果然，恺撒的话灵验了。
藤床之下，更是有一个古老的青铜匣子，方方正正上面刻着繁密的花纹.
床底。
方盒子。
“原来如此。”
脑中回忆着恺撒所说的‘重要道具’，路明非面色严肃，用肩膀撞了撞身旁的楚子航。
后者也点头，清冷而笃定。
两人同步点着头做出判断——
““是小黄书吧。””
“是你们个头。”
恺撒嘴角抽搐。
他知道路明非是不嘴贱就不舒服星人，更知道楚子航其实根本不觉得这是小黄书，只是单纯闷骚地配合路明非。
“打开试试。”
三人蹲下，打开了青铜闸。
匣内，七把造型各异，花纹繁茂的刀剑呈现在了三人的眼中，斩马刀、唐刀、大马士革刀、日本武士刀等.从时间点来说，诺顿似乎是这些道具的版权持有人。
“对不起，下次一定补交版权费。”
路明非双手合十搓了搓。
“带上这些，我们准备走了。”
氧气含量本来还是够的，但加上黄铜罐和青铜闸的重量会额外消耗氧气，因此三人还是决定先上浮再做打算。
离开寝宫，来的路上，他们再次经过了活灵。
靠着路明非的血液，几人再度回到水中，随后，又在路明非的指引下，几人开始穿梭于青铜城内，向着出口游去。
在这个过程中，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顺利得可怕，就好像这个青铜城都在欢迎着三人的到来。
不过越是这样，他们的精神才越是紧绷。
青铜城的结构很奇怪，不能够原路返回，所以路明非又被迫开着作弊地图带着另外两人向上游去。
【咚】
【咚】
那是时针的弹动声，又或者是青铜古城齿轮的咬合音？
不知道，但是莫名的，一种紧迫感开始席卷三人。
没有敌人的气息。
没有躁动的古城。
但是在他们拿上那黄铜罐和青铜闸后，那种紧迫感就甩不掉了。
有什么在‘看’着他们。
“喂，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是心跳。”
恺撒打断了路明非的提问。
他脸色不太好看。
因为楚子航要扶住路明非，而他则要拿着黄铜罐游动，重量倒还好说，但是这个黄铜罐内的心跳声，让听觉灵敏的恺撒有些难受。
和飞机那次不同，不是因为声音太大，而是太过于沉重。
恺撒的成绩并不理想，但是他还是记得，校长曾经说过，龙对于混血种是有天然的压迫感的。
他知道自己是血统优良，他也一直以此为傲，但这是第一次，他有了连‘反抗’都觉得卑微和可笑的感觉。
而感觉更加糟糕的是路明非。
灵视开启的瞬间，他又坠入了和路鸣泽的交谈之中。
不同于夜之城时单纯的视觉面板信息，也不是那种小恶魔用自己的超能力暂停时间的情况，而更像是催眠着路明非让他做梦遇见路鸣泽。
穿着潜水服的小恶魔扒拉着路明非的小腿，哼着小曲。
路明非混乱的思绪隐约捕捉到那曲调的熟悉.Never Fade Away（永不消逝），是强尼银手的歌。
这首歌应该是强尼银手所在的武侍乐队用来形容自己的一首歌，强烈的情绪冲击观众，人们看着那个戴着墨镜，手臂通体银色的男人，都狂热地相信着，像这样的男人绝不消逝。
但这首歌也很讽刺。
因为强尼银手死在了一个爆破荒坂塔的夜晚。
他死了。
反倒是荒坂，在那之后依旧存活，甚至加强了对于夜之城的管控。
他们才是真的Never Fade Away（永不消逝）。
为何小恶魔会在这个时候，选择这首歌呢？
路明非忽然感觉心头一紧，有些不祥的预感。
从入水后，他就没有这样的感觉。
大大咧咧的他此刻却皱着眉，试图让自己清醒点，脑内的算力加强点，可以同时处理整个青铜城的同时还能警戒四周。
但是他做不到，好似泥牛入海，路明非那个能和人工智能诺玛过招的脑子，在诺顿的青铜城下显得疲劳又乏力。
这个古城在‘变化’，时时刻刻都在变化。
精准而优雅。
“哥哥，诺顿在四大君王之中也是佼佼者，他心思缜密。”
“那七把剑很不错，有了他们，远远比你在夜之城安装的那些义体要好，好一万倍。”
“更何况你很快就会用到他们了。”
路明非捂着脑子，头疼欲裂的同时质问这个恶魔，“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就不能别那么谜语人吗？！”
“哥哥，这是很简单的问题吧？”
路鸣泽露出有点委屈的脸来。
“一个只有两人的寝宫，你明明知道龙族都很讨厌人类，那个行动不方便的人类怎么可能是‘男仆’。”
“说不准的啊！蚁王不也喜欢人类呢嘛！”
“这倒是。”路鸣泽轻松接过了路明非的梗，“好吧，那么我再冒险为你解禁一个情报——哥哥，龙王被称作四大君主，但是在同一时间，你的教科书上却有提及龙王与混血种的区别是【权】与【力】的不同。”
“尼德霍格分裂出四大元素的掌握者，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这世界上总共也就【四大元素】以及白王死后无人完全掌握的【精神元素】，这四位君王皆掌握了四大元素，那尼德霍格掌握什么，他怎么办？”
“王不会给自己的臣子重权，无论他多么英明，无论他多么爱民，这是基础知识吧？”
“那么我再一次问你，哥哥——”
“如果尼德霍格真的把四大元素分给了四大君王，那么要如何确保即便四大君王全部背叛尼德霍格，他也能够镇压他们呢？”
历史上，王如何处理自己底下的臣子？
这种事情，哪怕是历史水平停留在初中生的路明非也知道。
是分封制啊。
把权力拆了多给几个人不就好了。
难道说.
“没错，【权】与【力】都是分开的，龙王全都是双生子。”
路鸣泽喜悦地点头。
“那么，哥哥，如果说诺顿有一个弟弟，而你只拿到了一个黄铜罐，那就说明诺顿此时不在自己的古城内部。”
“哥哥外出，弟弟卧病在床——你真的觉得，他一点准备都不会留下吗？”
【————————】
灵视的冲击连同青铜古城变化的地图，路明非发出痛呼。
但即便如此，他也嘶吼着努力挤出文字。
“有敌——.”
楚子航本打算关心路明非，但此刻，他的直觉也忽然开始警告他。
他是这三人之中探测能力最为薄弱的那个，连他都开始有所察觉，这就说明——————
“快跑！楚子航！！！！！”
敌人，近在咫尺。
恺撒比楚子航反应要快了足足半拍。
他的声音相当敏锐，在路明非退出灵视之前，他就隐约感觉到了异样。
混杂在那强劲的心跳声中，有什么正在苏醒。
水流开始变快。
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开始发出警告。
但事到如今，恺撒才发现了一个‘漏洞’。
三人的交流依靠联系线，这是沟通的基础。
恺撒自己倒是能动，但不喊一嗓子又没办法提醒到楚子航和路明非。
也就是说，当危险来临时，恺撒没办法同时完成‘撤离’和‘警告’两个动作，联络线阻碍了他。
即便如此，男人也没有犹豫。
先警告楚子航，旋即恺撒从潜水服后方抽出了自己猎刀，猛然斩断自己和楚子航路明非之间的联络线，旋即一脚将两人踹出！
反作用力将恺撒脑袋上的微型手电震下，它射出纤细的灯光，在混乱的水流之中折射扩散开，旋转着，将漆黑的阴影深处照亮。
————————
有那么一个瞬间，楚子航看到了。
恺撒的踹击毫不留情，但是楚子航还是勉力睁开眼睛，看清了手电前方忽然出现的黑影。
难以用语言区形容，光在狰狞的铁面上流转，只是勉强将古奥宏伟的肉身照亮出部分。
黑色的鳞片庞大而蜿蜒，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就像是用视线直勾勾盯着武士刀开锋的那端，血肉绽裂的错觉自然在脑中不断闪烁重复放映。
是龙。
楚子航确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东西。
卡塞尔学院虽然是屠龙学院，但实际上百分之六十的毕业生终其一生都见不到一头龙——剩下百分之四十之中，还有百分之三十的学生看到的则是学校内收藏的幼龙。
楚子航显然进入了那百分之十。
但此刻他高兴不起来。
他甚至下意识地疑惑和思考起来。
为何他们之前完全没能够发现对方的身影？他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来躲过了几人的探测？
又或者.
【他从来都没有‘躲藏’】
楚子航在初中时曾经陪同学去过恐怖密室，在工作人员讲解完故事背景后就会有吓人的npc开始来袭击他们，楚子航面无表情，但心中还是动不动就被刺棱一下，因为那些鬼怪实在是神出鬼没。
当他们通关去看工作人员展示的监控画面时，才发现那些鬼不是真的开了静步，而是——他们一直就在身边。
房间的拐角，密道，专门提供给npc用于吓人。
而现在.也许就是这样。
这个龙侍从未离开。
他只是注意到有人进入寝宫后，不愿意伤害青铜城内的建筑结构，于是选择一直通过‘密道’关注他们的动向，在某个瞬间——发动致命的袭击。
就像现在。
“AYYyaaaaaaaa！！！”
那看上去宛如黑曜刀般锋利的鳞片以及张开的血盆大口都并非对准了自己，而是向着反方向推去的恺撒。
怒吼还是让恺撒慢了一步。
他没能够躲过龙类的撕咬。
金色的身影被黑暗吞噬。
在这漆黑的深水下，猩红的血液宛如飘带般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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