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赫早晚要和多罗一战的。

  就像是当初她和女神一样。

  祂们当然也有关系好的所谓的“蜜月期”,在《神圣录》当中描述的神圣时代正是莫赫和女神关系最好的时候,这也是之前多罗等人问莫赫和女神的关系,莫赫的回答是“恋人”的理由。当然,神圣时代的结束,黑暗时代的来临,如果非要让莫赫本来来划分一个标志,那大概就是女神拥有天界,而地面归属自己。

  当然这是莫赫自己划分的结果,不过让女神来划分,也是大差不差。

  在这方面,夏蒂等人的预测不是错误的,自己不可能永远的和勇者多罗和谐共处,当下的和平不过是“不平衡”。是因为多罗强于自己,是因为勇者的暴力比自己的暴力更加伟大。所以她莫赫才会以可爱的少女姿态出现在多罗的眼前。

  随着多罗开始重新影响这个世界,随着他逐渐的“振作”。弱点就会重新出现在他的身上。

  很简单的例子,如今他和丽思朵微孕育了孩子,这个孩子理所当然的就是多罗的弱点。

  当然,夏蒂等人的预测说是正确的,倒也不尽然。毕竟这种预测是多么简单的一个事情?

  就像是所谓的“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样。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可是真正厉害的事情是什么?是一个人能否准确的判断什么时候合,什么时候分?又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才称得上是正确?

  就像是夏蒂她们认定莫赫一定会和多罗再一次战斗,这本身没有问题,多罗大概心中都有这样的认知。

  可问题是——什么时候?

  莫赫什么时候对多罗动手?什么时候莫赫才会凑齐足够对抗多罗的底牌,莫赫会采用什么样的方式和多罗战斗?两人战斗的结果,谁会赢,谁会输?

  这种判断,夏蒂大概是判断不清楚的。

  至少,从莫赫本人的谋算来看,她对多罗的动手契机至少还要等待个几百年到一千年的时间,这已经算是相当快了。

  这部分时间主要是用来干嘛呢?

  一方面,莫赫如今的实力想要再进一步是非常艰难的事情,她必需要超越过去自己所有的积累才行,另外一方面,她必须要看一看,短短十八年就达到自己领域的勇者,是否会在百年,千年之内继续变强。

  她需要进行验证。

  到了如今这个程度,莫赫已经不再去回收自己的部件,一方面有降低多罗警惕的意思,另外一方面,她也在想那些部件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一些惊喜,就像是艾德琳彼时弄出来地上天国,就像是精灵女王解析自己的肝。

  她对此是抱有比较高期待的,不过她也做好了失望的准备。

  更加重要的是,就算是回收了部件,也于事无补,完全恢复的全盛状态并不是多罗的对手,并且还有可能引起多罗敌意,倒不如让他觉得自己还没有恢复,从别的地方来谋求实力。

  想要更进一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刚才矮人王来了?”

  丽思朵微在酒窖前碰到了莫赫,她顺势询问。

  莫赫从酒窖中拿出一瓶酒:“是啊,矮人王刚才来了,你想要知道我们谈话的内容吗?”

  丽思朵微摇摇头:“我没有兴趣,就算是我知道也没有什么好处,只是,魔王大人——您和多罗之间……”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人有些在意。

  “你这个说法,怎么?怀疑我和多罗之间有奸情,如果真的是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隐约,隐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么说或许很僭越,但,魔王大人,倘若是您真的和多罗先生有那方面的关系,或许更加令人安心一些。”

  莫赫的眼睛微眯,她的笑容勾勒出危险的弧度:“丽思朵微,即便是你这样愚蠢,应该也清楚有什么话能说,有什么话不能说,也应该清楚,有什么事情可以期待,有什么事情不能期待,有什么事情可能发生,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

  丽思朵微的脸有些苍白:“可是您……”

  “我不拥有人类的情感。”

  莫赫拿着酒瓶,转过身准备离开:“尽管我现在用着人类的躯体,不过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这实际上是为了窃取女神的权柄。而并非是为了拥抱人类的那愚昧的情感。无论你有多么的喜欢,多么的爱他,你最好搞清楚,你曾经做过的事情,丽思朵微。你不是人类,你是血族,是魔族。”

  丽思朵微站在原地。

  是的,如果非要说在魔王统治时期,人类对于魔族的怨恨来自于何处——吸血鬼始祖丽思朵微在当中占据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事实上,魔族大部分都很高高在上。通常,魔族的眼睛里面只有魔族。人类这种寿命又短,又不是特别有战斗能力的种族,在魔族的眼中实在是不太有兴趣,就像是,嗯——蚊子。

  没看见就算了,看见了说不定一巴掌拍死——反正这种东西也会自顾自的冒出来,打两巴掌没打死也就算了。

  但奈何,吸血鬼始祖有一段时间,对于“天才的血液”很感兴趣。

  那是她年轻时候做的事情,如果非要说她这么做的理由,是因为想要效仿莫赫——对于魔王的恐惧转化为对魔王的崇拜,魔王对艺术很感兴趣,丽思朵微就觉得自己或许也应该对艺术有些钻研,那么作为吸血鬼,她的艺术应该是什么呢?

  理所当然的是血液。

  魔王会对各大种族的料理,酒水进行评价,那些得到她赞扬的东西就会成为时代的潮流……那么吸血鬼也应当是如此,她在吸血的时候,应该也充满了艺术。

  从这个时间点开始,丽思朵微开始相信的研究不同的物种,不同的年龄,不同的状态下生命体的血液。

  最后她研究到了“天赋”这个环节。

  整个过程是残酷而血腥的。

  但是对于魔族来说,这很无所谓。对于魔王来讲,也无所谓。

  毕竟,蚊子被拿来做实验这个事情,又有什么值得稀奇的呢?

  然而,对于作为试验品本身的种族来讲,这是一种巨大的屈辱,一种巨大的,足以铭刻在种族传承之中的恐惧和愤怒。

  丽思朵微能够待在多罗的身边,是因为她对不起所有人,对不起所有种族,对不起人类,对不起魔族,对不起魔王——唯独对得起多罗。而如今,莫赫再一次向她强调过去所发生的事情……她不能真正和多罗相爱的缘由,多罗不可能真正爱她的缘由。

  对于人类来讲,名为丽思朵微的吸血鬼,是真正意义上的刽子手。

  多罗只要还认为自己是人类,他就永远不可能忽略这个事情。而随着多罗从颓废中走出来,开始重新认知他自己,认知他所拥有的力量,认识到他的权力——那被刻意忽略的事实就变得无比明显。

  “比起我的事情,更多的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吧,丽思朵微,你可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从容!这是我的劝告!”

  ……

  莫赫来到了河边钓鱼,她觉得挺奇怪的,千年以前自己变化身份游历世界的时候,钓鱼也没有这么难来着?那个时候自己是能够钓起来的啊!果然是运气变差了吗?还是说,是名为莫赫的这个躯体运气太差了?

  该不会是女神在恶心我吧?

  做这种事情有什么意义呢?

  她对丽思朵微的劝告是真实的,作为魔王,她偶尔也会心存怜悯,对其他人怀抱怜悯之情。

  丽思朵微的感情问题分明非常严重,她和多罗之间存在着本质的矛盾,贤王要做什么莫赫心里有一些推测,倘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多罗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人王——和贤王那种概念不一样的人王,就像是自己当初作为魔王时候的那样。

  不需要亲自去处理任何关于政治的事情,仅仅是存在,仅仅是坐在王座之上,世界就为之倾斜,所有的权力就会以他为中心勾勒,世界就会朝着他所期待的样子变化。

  但是多罗并不是自己。

  虽然莫赫有心让多罗朝着自己靠近,但是她非常清楚,多罗不是自己,也绝对不会成为自己——就像是她和女神一样,她们或许会有不少相似之处,但最终是不一样的,所以她们会决裂,所以她们会像是现在这样,几乎老死不相往来。

  能够抵达这个领域的人是不会相同的。

  所以……

  “钓不到鱼,有点烦人啊!”

  莫赫左右看了一眼,反正多罗也没有在这里,干脆直接用魔法炸鱼……

  她的手抬起来,随后又放下了。

  盯着水面,莫赫看了半天,干脆直接把鱼竿丢了出去,沉入了河流当中。

  好烦啊。

  有些时候就是会这样,突如其来的烦躁涌上心头,莫赫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来发泄一下。

  但是现在不可以。

  她要忠实于自己的人设。

  毕竟,现在能够任性自由的,是多罗。

  “回去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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