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方带着杨伟,先去后院女眷吃饭的地方。

  吕方家女眷十多个,个个不显消瘦,却穿着破旧的衣服,根本看不出她们是太守的家眷。

  她们都在低头喝稀粥,能照出人影来,根本看不到里面有一粒米。

  桌子中间放着两盘甘巴拉查的东西,这就是她们吃的菜。

  “这是什么?”杨伟疑惑地问。

  “这是捣碎的玉米杆……”吕方低头说道。

  “这能吃吗?”杨伟觉得不可思议。

  “没办法啊,百姓疾苦,下官也不能搞特殊啊。”

  吕方说着,竟然啜泣起来。

  十多个女眷看到京城大官在,都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杨伟暗笑,这老家伙,演戏也太不专业了。

  “既然如此,以后就不要分开吃了,大伙儿都在一起吃糠咽菜。”

  杨伟拍着吕方的肩膀说道。

  吕方吩咐,全府上下,都在前厅吃饭。

  “多好一个官啊,你管人家的家事干啥?”

  穆红玉不知道杨伟到底要干什么,推他一把说道。

  “别管那么多,你看看他们吃不吃这些糠就知道了。”

  穆红玉终于看清了,吕方的家人,用筷子夹了一点点糠,塞到嘴里半天都咽不下去。

  难道他们是装的?

  穆红玉开始怀疑。

  “哎呀,吕大人的太守府真是太好了,让人看着心里舒服。”

  吃过饭,杨伟当着吕方的面,再次夸道。

  “哪里,哪里,比起京城的府宅,那可差远了,您要是觉得这里住着舒服,那就多住几天。”

  吕方客气地说道。

  “那好,皇上救济灾民的银子还没到位,闲着没啥事儿,我就在你这里住下了。”

  吕方的客套话,让杨伟抓住口实,真就住下来了。

  “人家只是客气,你倒是当真了,没看看人家自己都吃不上饭了吗?”

  左右没人时,埋怨杨伟。

  “哈哈,你咋学的婆婆妈妈的,咱是来赈灾的,没银子怎么赈灾?”杨伟看着穆红玉说道。

  “你在这里住着,就有银子了?”穆红玉更加不解。

  “是啊,过不了一个星期,肯定有银子。”杨伟神秘的口气说道。

  “嗤!”

  穆红玉觉得杨伟就是在和她开玩笑,嗤了一声,干脆不再说话。

  还没到饭点,杨伟找到吕方,笑着说道:“吕大人,我十分好奇,吃糠咽菜的这些吃食是怎么做出来的,带我去看看吧?”

  “杨大人,那有什么好看的。”

  吕方心头一紧,脸色顿变。

  杨伟坚持要看,吕方没办法,交代一下,半个小时后,陪着杨伟去大厨房观看。

  杨伟看到,这些下人真的拿着发霉的玉米杆,用铡刀切碎,然后放到米臼中捣碎……

  在杨伟亲眼见证下,晚上的饭菜和中午一样。

  虽然是米汤,可每个碗里只能有一粒米。

  菜还是捣碎的玉米杆,经过蒸煮,放了盐巴。

  “吕大人,百姓疾苦,咱也不能特殊,以后就不要炒青菜了,咱们共同吃糠咽菜。”

  杨伟没有去吃两盘青菜,和他们一起吃玉米杆。

  吕方劝了好几次,可杨伟不为所动。

  看到钦差大人都吃糠咽菜了,吕方家人也不敢不吃。

  她们只能看吕方的眼色行事,个个表情痛苦,皱眉下咽。

  夜间,杨伟借口睡不着,就在厨房门口踱步。

  好几波下人看到京城来的钦差在,没到厨房门口,又折身返回。

  杨伟看在眼里,心中暗笑。

  三天过去,这些吕府的人吃糠也没那么痛苦了,看来是真饿了。

  五天过去,吕方陪着杨伟在后花园说话,管家过来,哭丧着脸说:“老爷,这两天,府里多人得病了。”

  “什么病?怎么回事儿?”

  吕方吓一跳,急忙问道。

  “拉不下来。”

  管家低声说道。

  “怎么会这样?”

  “还不是吃玉米杆闹的,根本不消化……”老管家附在吕方耳边,说得有些激动。

  次日中午,来吃饭的有二十几个空位。

  “吕大人,人不齐啊。”

  杨伟看着那些空位,皱着眉头问道。

  “大人,她们都病了”吕方额头虚汗直流,战战兢兢地说道。

  “老爷,您就求求杨大人吧,再这么下去,会死人的。”

  正在这时,吕方最受宠的六太太跪倒在吕方跟前,哭得泪人一样。

  杨伟看着六太太,原本是一个身材苗条,长相俊美的美人坯子。

  才几天时间,已经瘦得脱了相。

  “瞎说什么呢你,滚回去。”

  吕方脸色突变,大声骂了六太太。

  六太太自从进了吕府,吕方从来没有对她大声说过话,这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骂,倔脾气上来,非要把心中的怒气发出来。

  杨伟一看,也差不多了,就亲自问六太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没等六太太说话,吕方扑通跪地:“杨大人,下官错了……”

  “哪儿错了?”杨伟疑惑地看着吕方问道。

  吕方吓得浑身发抖,把这几天故意让全府上下吃糠咽菜的事儿说了一遍。

  杨伟把吕方拉到一边,笑着说:“吕大人,你知道当今皇帝让我拿什么来赈灾吗?”

  吕方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急忙说道:“下官不知。”

  “那我就告诉你,我是空着手来的。”

  “这……”吕方有些懵,却不敢乱问。

  “大人可懂我的意思?”杨伟看着吕方,再次问道。

  吕方摇头不语。

  “年初,国库拨银五十万两赈灾,你吕大人没有分一杯羹?”杨伟盯着吕方的眼睛,缓缓说道。

  吕方额头渗出密集的汗珠,吓得瑟瑟发抖。

  “监察御史正在查办此事。”杨伟转身,很随便的口气说道。

  “大人,您要救救我啊。”吕方瞬间破防,跪地哀求。

  卧槽!只是想让他掏银子,这家伙真不存气啊。

  “一个太守,一年多少俸禄,全府上下多少人吃你的俸禄,你有多少家产,心里没数吗?”

  杨伟以平静的口气问道。

  “这……”

  “还有,你家二十间地下室,装了多少黄金,多少白银珠宝,我这里都有一本账……”

  杨伟从怀里拿出一笔清单,是吕方家的财产明细,包括占了多少地皮,多少间房,几房老婆,都一清二楚。

  “杨大人饶命啊,若能保住小的这条命,您有什么要求,小的必定照办。”

  吕方浑身发抖,裤子都尿湿了,地上湿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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