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
妖书案着实太反常了。
清流一开始还没去细想，他们甚至以为妖书就是某个不怕死的清流愣头青写的。
孟养浩的文章刊发之后他们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都被人当猴耍了。
浙党这是挖了个巨坑让他们自己往里跳啊。
他们是猴吗？
他们这么好耍的吗？
朝中清流暴怒，纷纷上疏要彻查妖书案。
他们倒要看看，这某些人到底是谁，把他们这么耍。
这天一大早辰时许，内阁首辅沈鲤那是抱了一大沓子奏折来到御书房中。
万历见状，那都不由得吃惊道：“怎么了，这帮家伙想干嘛？”
沈鲤把奏折恭敬的往龙案上一摆，随即郑重道：“万岁爷，清流上疏要彻查妖书案。”
这帮家伙脑子都没有沈一贯好使啊。
妖书案能查出来吗？
如果能查出来，他早就查出来了。
他之所以断定是浙党所为，那就是根据谁受益谁就是幕后主使推断出来的，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这也是孟养浩的文章里只是用某些人替代，并没有指名道姓的原因，因为妖书到底是谁所作根本就查不出来。
沈一贯一伙早就防着人去查了，所以，妖书案所有线索到了皦生光那里就断了。
谁去查那都查不出什么结果来，甚至，查着查着还有可能被沈一贯给带坑里去了。
人家出了妖书那肯定还有后手的。
万历看了几份奏折，随即问道：“仲化，你觉得能查出来吗？”
这个是查不查得出来的问题吗？
沈鲤想了想，随即提醒道：“万岁爷，三法司都是清流主持的，您若是下旨查，他们肯定有办法。”
办法？
这意思风向已经一边倒了，完全可以玩有罪推断那一套了。
现在三法司都是清流主持，只要他下旨，清流完全可以逮着浙党官员一顿暴打，屈打成招，慢慢往上牵连。
看样子你还没弄明白朕的意思。
万历干脆问道：“你觉得清流查到什么程度才会收手？”
那自然是将浙党连根拔起才会收手。
沈鲤小心道：“万岁爷，浙党着实有点太不像话了，微臣斗胆，您的意思不是借此机会把浙党清理出朝堂吗？”
果然，你还是有点偏向于清流。
万历缓缓摇头道：“浙党是不像话没错，你觉得现在清流里面就没有不像话的吗？朕下旨将浙党清理出朝堂之后那些清流谁去对付，你去吗？”
呃，这个。
沈鲤颇有些尴尬道：“万岁爷，现在微臣还对付不了清流，微臣手底下六部侍郎都没几个，清流六部尚书都有好几个。”
还有一点你没考虑到。
万历微微叹息道：“仲化，你说任由清流把浙党的六部七卿乃至六部侍郎、五寺主官等等全整下去，谁能来补这些缺？”
这些缺肯定都是清流来补！
因为他手底下几乎全是万历十年之后的进士，哪怕就是万历十一年葵未科进士那也才进入官场七年啊，七年就擢六部尚书，全天下官员估计都不会答应。
开玩笑呢，很多官员十七年甚至都混不到个五品知州，他们这七年就擢六部尚书，那不搞得官场乱套才怪。
如果政绩、能力、从政经验等等都没用了，就凭关系就能上位，那谁还会去勤勉任仕？
沈鲤终于明白了。
他们现在就没人补缺，如果任由清流借着妖书案去搞牵连，把浙党官员全整下去，那朝堂之上就是清流的天下了。
现在他们本来就斗不过清流，如果还让清流掌控了朝堂之上大部分的衙门，那更没得玩了。
他细细想了想，随即小心道：“万岁爷，您的意思先留着浙党跟清流斗一斗？”
你总算是明白了。
万历微微点头道：“这些都让沈一贯去写票拟吧，你让他们去斗，不用管。”
沈鲤连连拱手道：“微臣明白。”
这一下，奏折全转沈一贯手里了。
沈一贯这个为难啊。
如果孟养浩的文章没有刊发之前查，那他绝对毫不犹豫的同意去查。
因为他们什么都准备好了，只等人来查了。
哪怕清流掌控了三法司，查来查去那还是会查到清流自己身上去。
问题，孟养浩的文章一出来，大家都知道妖书是他们整出来的啊。
他们准备的所谓嫌疑人什么的，清流压根就不会搭理。
清流只需逮着他的亲信严刑逼供就行了。
到时候就不光是妖书案的事了，整个浙党都会完蛋！
沈一贯考虑了半天，这才认认真真写了个票拟。
他的意思是不查！
而且，他还找了个现成的理由，孟养浩不是还有一篇文章说亡于乱嘛，这一查朝堂肯定大乱，所以，不宜查。
这一下，清流顿时怒不可遏。
你把我们当猴耍还不让我们查？
岂有此理！
问题，内阁都行文了，不让查，怎么办呢？
这个着实把朝中真正的清流给拦住了。
不过，却没把东林给拦住。
东林还有什么办法呢？
骂人啊！
现在自称东林的清流愣头青多了去了，李三才、韩爌、赵南星等只需振臂一呼，那些愣头青立马骂翻了天。
他们不但上疏骂，还到处骂，见人就骂。
衙门里骂，大街上骂，酒楼茶馆等等地方那是看见浙党官员就骂！
这些清流的愣头青，别激得他们性起，激的他们性起了，他们连当皇帝的都骂！
历史上崇祯对东林名宿黄道周的评价就是“一生学问只办得一张佞口”，这家伙真的连当皇帝的都敢骂。
东林扇呼起来的愣头青那着实凶悍无比。
他们骂的那叫一个难听啊，什么厚颜无耻，什么乱臣贼子，什么回家去找块豆腐撞死等等等等，但凡要点脸面的官员那都受不了。
工部尚书陆光祖要脸啊，灵溪陆氏那可是千余年的名门望族了，哪能让人这么骂啊？
问题，他还没法辩驳，妖书案那十有八九就是沈一贯那帮家伙搞出来的。
他如果帮人家辩驳，那就是自取其辱。
没办法，他唯有上疏请辞。
礼部尚书孙鑨也要脸，他们老孙家可是出了名的忠烈。
老孙家历经四朝，忠烈传家，能被人骂成乱臣贼子吗？
那肯定不能啊，他们的子孙后人还得靠着这忠烈之名在官场上混呢。
所以，他也上疏请辞了。
沈鲤拿到他们的辞呈，那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只能来问万历了。
这天一大早辰时许，他又亲自捧着一迭奏折来到御书房。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万历便忍不住问道：“又怎么了？”
沈鲤躬身递上奏折，随即微微叹息道：“万岁爷，工部尚书陆光祖和礼部尚书孙鑨上疏请辞啊，浙党也就这两个官员要点脸面了，唉。”
这两个家伙的确和其他浙党官员不一样。
他们着实看重脸面，而且还能办点实事。
万历看了看他们的辞呈，那也不由得微微叹息道：“东林是真会挑人咬啊。”
东林？
其实，这会儿还没东林党这一说。
历史上对东林党的认定也很模糊。
大抵只要是自称东林的那就是东林。
沈鲤颇有些迷糊道：“万岁爷，您的意思是东林书院那一伙？”
万历缓缓点头道：“是啊，他们最是擅于利用清流的愣头青，你可得小心这帮家伙。”
这帮家伙这么阴的吗？
沈鲤缓缓点了点头，随即问道：“万岁爷，陆光祖和孙鑨请辞，微臣该如何处置呢？”
说了你不用管啊。
万历淡淡的道：“按规矩慰留三次就行了。”
这怕是慰留三十次都没用。
那帮家伙天天逮着人骂啊，看重脸面的人哪里能受得了。
沈鲤颇有些担心道：“万岁爷，这一下清流怕是要势大无匹了。”
万历满脸淡定道：“你放心，朕早有安排。”
这个怎么安排？
沈鲤颇有些不解道：“万岁爷，现在吏部文选司也全是清流的人啊，我们不管，他们肯定提自己人啊。”
万历微微摇头道：“我们是不管，但也不能任由他们胡来啊，比如，这次的妖书案吕坤可是出了大名了。
他们借妖书案骂下去两个六部尚书，又不提吕坤，那就说不过去了，他们不提，你就不批，给他们打回去。”
吕坤？
那可是我同乡知交啊！
沈鲤闻言，连连拱手躬身道：“万岁爷英明。”
妖书案着实太反常了。
清流一开始还没去细想，他们甚至以为妖书就是某个不怕死的清流愣头青写的。
孟养浩的文章刊发之后他们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都被人当猴耍了。
浙党这是挖了个巨坑让他们自己往里跳啊。
他们是猴吗？
他们这么好耍的吗？
朝中清流暴怒，纷纷上疏要彻查妖书案。
他们倒要看看，这某些人到底是谁，把他们这么耍。
这天一大早辰时许，内阁首辅沈鲤那是抱了一大沓子奏折来到御书房中。
万历见状，那都不由得吃惊道：“怎么了，这帮家伙想干嘛？”
沈鲤把奏折恭敬的往龙案上一摆，随即郑重道：“万岁爷，清流上疏要彻查妖书案。”
这帮家伙脑子都没有沈一贯好使啊。
妖书案能查出来吗？
如果能查出来，他早就查出来了。
他之所以断定是浙党所为，那就是根据谁受益谁就是幕后主使推断出来的，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这也是孟养浩的文章里只是用某些人替代，并没有指名道姓的原因，因为妖书到底是谁所作根本就查不出来。
沈一贯一伙早就防着人去查了，所以，妖书案所有线索到了皦生光那里就断了。
谁去查那都查不出什么结果来，甚至，查着查着还有可能被沈一贯给带坑里去了。
人家出了妖书那肯定还有后手的。
万历看了几份奏折，随即问道：“仲化，你觉得能查出来吗？”
这个是查不查得出来的问题吗？
沈鲤想了想，随即提醒道：“万岁爷，三法司都是清流主持的，您若是下旨查，他们肯定有办法。”
办法？
这意思风向已经一边倒了，完全可以玩有罪推断那一套了。
现在三法司都是清流主持，只要他下旨，清流完全可以逮着浙党官员一顿暴打，屈打成招，慢慢往上牵连。
看样子你还没弄明白朕的意思。
万历干脆问道：“你觉得清流查到什么程度才会收手？”
那自然是将浙党连根拔起才会收手。
沈鲤小心道：“万岁爷，浙党着实有点太不像话了，微臣斗胆，您的意思不是借此机会把浙党清理出朝堂吗？”
果然，你还是有点偏向于清流。
万历缓缓摇头道：“浙党是不像话没错，你觉得现在清流里面就没有不像话的吗？朕下旨将浙党清理出朝堂之后那些清流谁去对付，你去吗？”
呃，这个。
沈鲤颇有些尴尬道：“万岁爷，现在微臣还对付不了清流，微臣手底下六部侍郎都没几个，清流六部尚书都有好几个。”
还有一点你没考虑到。
万历微微叹息道：“仲化，你说任由清流把浙党的六部七卿乃至六部侍郎、五寺主官等等全整下去，谁能来补这些缺？”
这些缺肯定都是清流来补！
因为他手底下几乎全是万历十年之后的进士，哪怕就是万历十一年葵未科进士那也才进入官场七年啊，七年就擢六部尚书，全天下官员估计都不会答应。
开玩笑呢，很多官员十七年甚至都混不到个五品知州，他们这七年就擢六部尚书，那不搞得官场乱套才怪。
如果政绩、能力、从政经验等等都没用了，就凭关系就能上位，那谁还会去勤勉任仕？
沈鲤终于明白了。
他们现在就没人补缺，如果任由清流借着妖书案去搞牵连，把浙党官员全整下去，那朝堂之上就是清流的天下了。
现在他们本来就斗不过清流，如果还让清流掌控了朝堂之上大部分的衙门，那更没得玩了。
他细细想了想，随即小心道：“万岁爷，您的意思先留着浙党跟清流斗一斗？”
你总算是明白了。
万历微微点头道：“这些都让沈一贯去写票拟吧，你让他们去斗，不用管。”
沈鲤连连拱手道：“微臣明白。”
这一下，奏折全转沈一贯手里了。
沈一贯这个为难啊。
如果孟养浩的文章没有刊发之前查，那他绝对毫不犹豫的同意去查。
因为他们什么都准备好了，只等人来查了。
哪怕清流掌控了三法司，查来查去那还是会查到清流自己身上去。
问题，孟养浩的文章一出来，大家都知道妖书是他们整出来的啊。
他们准备的所谓嫌疑人什么的，清流压根就不会搭理。
清流只需逮着他的亲信严刑逼供就行了。
到时候就不光是妖书案的事了，整个浙党都会完蛋！
沈一贯考虑了半天，这才认认真真写了个票拟。
他的意思是不查！
而且，他还找了个现成的理由，孟养浩不是还有一篇文章说亡于乱嘛，这一查朝堂肯定大乱，所以，不宜查。
这一下，清流顿时怒不可遏。
你把我们当猴耍还不让我们查？
岂有此理！
问题，内阁都行文了，不让查，怎么办呢？
这个着实把朝中真正的清流给拦住了。
不过，却没把东林给拦住。
东林还有什么办法呢？
骂人啊！
现在自称东林的清流愣头青多了去了，李三才、韩爌、赵南星等只需振臂一呼，那些愣头青立马骂翻了天。
他们不但上疏骂，还到处骂，见人就骂。
衙门里骂，大街上骂，酒楼茶馆等等地方那是看见浙党官员就骂！
这些清流的愣头青，别激得他们性起，激的他们性起了，他们连当皇帝的都骂！
历史上崇祯对东林名宿黄道周的评价就是“一生学问只办得一张佞口”，这家伙真的连当皇帝的都敢骂。
东林扇呼起来的愣头青那着实凶悍无比。
他们骂的那叫一个难听啊，什么厚颜无耻，什么乱臣贼子，什么回家去找块豆腐撞死等等等等，但凡要点脸面的官员那都受不了。
工部尚书陆光祖要脸啊，灵溪陆氏那可是千余年的名门望族了，哪能让人这么骂啊？
问题，他还没法辩驳，妖书案那十有八九就是沈一贯那帮家伙搞出来的。
他如果帮人家辩驳，那就是自取其辱。
没办法，他唯有上疏请辞。
礼部尚书孙鑨也要脸，他们老孙家可是出了名的忠烈。
老孙家历经四朝，忠烈传家，能被人骂成乱臣贼子吗？
那肯定不能啊，他们的子孙后人还得靠着这忠烈之名在官场上混呢。
所以，他也上疏请辞了。
沈鲤拿到他们的辞呈，那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只能来问万历了。
这天一大早辰时许，他又亲自捧着一迭奏折来到御书房。
君臣一番见礼之后，万历便忍不住问道：“又怎么了？”
沈鲤躬身递上奏折，随即微微叹息道：“万岁爷，工部尚书陆光祖和礼部尚书孙鑨上疏请辞啊，浙党也就这两个官员要点脸面了，唉。”
这两个家伙的确和其他浙党官员不一样。
他们着实看重脸面，而且还能办点实事。
万历看了看他们的辞呈，那也不由得微微叹息道：“东林是真会挑人咬啊。”
东林？
其实，这会儿还没东林党这一说。
历史上对东林党的认定也很模糊。
大抵只要是自称东林的那就是东林。
沈鲤颇有些迷糊道：“万岁爷，您的意思是东林书院那一伙？”
万历缓缓点头道：“是啊，他们最是擅于利用清流的愣头青，你可得小心这帮家伙。”
这帮家伙这么阴的吗？
沈鲤缓缓点了点头，随即问道：“万岁爷，陆光祖和孙鑨请辞，微臣该如何处置呢？”
说了你不用管啊。
万历淡淡的道：“按规矩慰留三次就行了。”
这怕是慰留三十次都没用。
那帮家伙天天逮着人骂啊，看重脸面的人哪里能受得了。
沈鲤颇有些担心道：“万岁爷，这一下清流怕是要势大无匹了。”
万历满脸淡定道：“你放心，朕早有安排。”
这个怎么安排？
沈鲤颇有些不解道：“万岁爷，现在吏部文选司也全是清流的人啊，我们不管，他们肯定提自己人啊。”
万历微微摇头道：“我们是不管，但也不能任由他们胡来啊，比如，这次的妖书案吕坤可是出了大名了。
他们借妖书案骂下去两个六部尚书，又不提吕坤，那就说不过去了，他们不提，你就不批，给他们打回去。”
吕坤？
那可是我同乡知交啊！
沈鲤闻言，连连拱手躬身道：“万岁爷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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