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落地,许久都无半点声音。

  裴熠的声音先响起,带着惶恐和战战兢兢:“父皇是真龙天子,必将万寿无疆。”

  “皇后去了,朕一开始很生她的气,可近来细想往日之事,发觉全是朕的错。”

  裴琰语声缓慢,而后极轻地笑了声:“既如此,朕怎忍她一人在泉下彷徨,朕要去陪陪她,再带着她往来世去,你们说对不对。”

  自然没一人敢应声。

  姜姝仪绝对不信裴琰会因沈素贞之死说出这种话!

  他们二人性子一直不合,在东宫就开始貌合神离,相看两不喜,全是因为裴琰性子好,沈皇后又色厉内荏畏惧皇权,才能维持这么多年的帝后平和。

  前两次的梦境和这次联系起来,姜姝仪越发笃定这皇后就是自己,如今要么是梦到了前世她死后之事,要么就是有小鬼压床故意戏弄她。

  她没再试图挣扎醒来,悬着心往下听。

  “父,父皇......”

  仍是裴熠开口打破了静默,语气谦卑道:“二弟是皇后娘娘亲生,父皇的嫡子,可以承担江山社稷之重,儿臣庸碌不堪,只愿落发为僧,为父皇和母后日夜祈福。”

  这下姜姝仪彻底知道了,这死掉的皇后就是自己。

  “是吗。”裴琰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缓缓道:“朕今日是真的要选一位储君出来,而后便去陪皇后,圣旨和玉玺皆在此处,为防朕身逝后,你们兄弟阋墙,再生动荡,朕会把不必承继大统的那人赐死,随朕一起上路。”

  “让皇兄做储君吧!”

  是十岁裴煜的声音,他声音发颤,听着比姜姝仪记忆中稳重了不少,带着哭腔道:“母后因儿臣而死,儿臣日日夜夜都在悔恨,生不如死,愿意随父皇母后一起上路......”

  姜姝仪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她只知道她不想让裴琰死,她好想张口,告诉裴琰好好活下去,做个留名青史的圣君。

  这次裴熠没有推拒,只是哀切地唤了声:“二弟......”

  “这样吧。”裴琰轻描淡写地打断了他们:“朕这里有一把剑,与其你们互相谦让,不如想做储君的人拿起这把剑,杀死另一个,也免得朕再行赐死。”

  “朕没有与你们开玩笑,朕只有你们两个皇子,死去一个,自然只能另一个继承大统,你们都年少,若想在朕离开后坐稳这江山,便要有敢对手足动手的决然。”

  姜姝仪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既怕裴琰真给自己殉葬,也不知裴熠和裴煜会是个什么结果。

  这时周身的冷意忽然消散,耳边忽传来一阵呼喊声。

  “娘娘,娘娘醒醒!”

  姜姝仪倏然睁开眼,看到藕荷色的帐顶,还有冯依月焦急的脸。

  天色已经微明了。

  “娘娘您是做噩梦了吗?”冯依月边用袖子给她擦额上的汗,边关切地问:“怎么方才一直发抖,眉头也皱的好紧。”

  苗望舒亦坐起来了,正担忧地看着她。

  姜姝仪叹了口气。

  她这次其实并没有多害怕,甚至想晚些醒,看看到底谁死了。

  纵然大概率是裴熠下得去手,可裴琰都想为她殉情了,也难保不会看在她的份上,偏心她的儿子。

  “无妨,近来时不时就会做一场噩梦。”

  姜姝仪有些无奈:“本宫过几日要找高僧看看,到底是被鬼缠上了,还是因为前——前......前段日子心绪不宁的缘故。”

  险些说漏嘴,好在她们都不会往那么荒唐的地方想。

  “娘娘也怕鬼呀?”冯依月笑了:“妾身怕鬼找苗姐姐同寝的时候,苗姐姐还笑话臣妾呢!”

  苗望舒习惯性地训斥她:“你如何能与娘娘相比。”

  冯依月有一点点受伤,但看在她伤了腿的份上,不跟她计较,只继续笑着对姜娘娘道:“以后我们都一起睡吧,人多就不怕鬼了!”

  姜姝仪跟着她也变得心绪轻松,笑道:“好啊,本宫不服侍陛下的时候就来找你们。”

  *

  因为做了这个梦的缘故,白日姜姝仪又去了乾清宫。

  她直接抱住了正在处理政务的裴琰。

  程守忠看得眉开眼笑。

  太好了,陛下从昨夜开始阴云密布,如今总算要放晴了。

  裴琰垂眸看着姜姝仪,语气有些微淡:“撒什么娇。”

  姜姝仪上次说梦见自己死了,他不信,还教训自己一通,这次她学乖了。

  “臣妾梦见陛下死了......”

  她闷闷的说完,程守忠立刻从眉开眼笑变成了惊恐万分。

  娘娘这是做什么!疯了不成!

  裴琰沉默。

  姜姝仪蹲在他身前,紧紧搂着他的腰,把头枕在他腿间:“臣妾好害怕,想求陛下不要死,就当是为了臣妾,可陛下听不见臣妾的话......”

  她说到这里,是真的想象出裴琰果然如梦中所言那样,为她自尽的模样,禁不住眼眶发酸,心中一阵揪疼。

  裴琰捏起她的下颌,本在想怎么教训才好,可对上她含着泪光的眼眸,顿住了。

  ......这是真梦见他死了。

  裴琰安抚地摩挲着她的脸颊,语气却是不咸不淡:“难为你,与苗昭仪和冯美人同床共枕,竟还能梦到朕。”

  姜姝仪总觉得同床共枕这四个字怪怪的,虽然她们确实同床共枕了。

  她心里还有些难受,便轻轻揪着裴琰的衣袖摇了摇,嗡声嗡气道:“今日要与陛下同床共枕。”

  这句话让裴琰有些不舒服。

  昨日与旁人同寝,今日又要他,明日还要谁?

  他松了捏着姜姝仪下颌的手,往后靠在椅背上,垂眸撵人:“朕是帝王,不是可以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你回去吧,朕今夜要独寝。”

  姜姝仪呆呆地看着他,像只惯会向主人撒娇的猫儿,忽有一日主人没有受用的抚摸她,满眼都是难以置信和受伤。

  裴琰的手指动了动。

  姜姝仪是很伤心,她因梦中的事心疼裴琰,来求他安慰,可他却从头到尾都是冷言冷语。

  可她也隐隐听明白了,裴琰在吃醋。

  姜姝仪以前是不敢用这个词的,纵然知道裴琰宠自己,疼自己,可那也只是帝王对妃妾,妃妾者,本质上与猫狗无异,纵然可以很得主人欢心,过得比人都好,但终究只是一样消遣之物。

  谁会为猫狗吃醋呢,若有不高兴,只需教训猫狗,让它下次不敢就好了。

  但在做了昨晚那个梦后,姜姝仪即便不能十分确定那就是前世之事,也仍是隐隐觉得裴琰为自己殉过情了,再看他就和之前不同,如今就能察觉出他就是在吃醋。

  多稀奇啊,一个帝王竟然吃自己宠妃与别的嫔妃的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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