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朝会结束。

  李清瑶很清楚从明天开始,她便不能再来上朝了。

  不过他心中还有一丝疑惑要问。

  所以,她赶往后宫寻找父皇。

  正巧,太子李宏也要一起过去。

  “哥。”李清瑶见礼道。

  “清瑶,别伤心,哥也觉得你该择婿了,正好,朝堂之上最近也不安定,哥也不想看到你受伤。”

  “所以,你就别去为难父皇和母后了。”

  李宏温和开口安慰妹妹。

  李清瑶露出甜甜笑容:“我知道的哥,我就是想到突然不上朝,心里没了目标,很不舒服。”

  “而且,我不是为难父皇和母后,而是想问问父皇今天的南人北迁计划,最后获利的全都是世家,后面真能削弱世家么。”

  说完李清瑶还是想不通。

  其实她完全可以去问秦浩。

  但秦浩肯定会说她笨。

  想到秦浩趾高气扬的样子,她就来气,还是问父皇好。

  太子李宏笑道:“这件事啊,其实不难理解。”

  李清瑶眼前一亮:“哥,你要是懂,跟我讲讲呗。”

  李宏显得心情很不错,便和妹妹多聊两句。

  而且这件事,需要从头讲,不然很少有人能看懂。

  当即他开口道。

  “清瑶,你想想看,如果你的根基在南方,让你去北方,你去不去?”

  李清瑶摇头:“当然不去。”

  李宏道:“那就对了,所以赵侍中才会说,推荐新册封的官员,或者商人后代里出现的官员,去北方。”

  “他这句话说得没错,但其中深意却是在引导世家。”

  李清瑶有些不懂了。

  李宏笑呵呵的,他知道妹妹脾气急,便先开口:“你听哥说完。”

  “商恩令的后果,浩肯定和你说过。”

  “现在世家面对内部问题,很难协调。”

  “可如果让未来他们家族分支新晋官员去北方呢?”

  李清瑶双眼一亮:“的确是个解决之法。”

  只要世家新任官员去北方,不仅仅能在北方占据根基,还能将世家目前面临内部分崩离析的困境解决。

  旋即她又不懂了:“那为什么赵侍中要引导世家,这不是帮助世家稳定自家局面么?”

  李宏笑呵呵道:“这就是秦浩的高明之处。”

  “你想想看,门阀世家的分家官员都去了北方,天高路远的,若是他们想要让家里人过得好,那依然需要主家在南方的官员帮忙照顾他们家人。”

  “就是说,世家的主家还能得到来自分家的供养。”

  “继续盘剥分家。”

  “原本,这对世家来说,是一箭双雕的大好事。”

  可紧接着,李宏语气一变。

  “殊不知,这也是秦浩给的圈套。”

  “分家成员明明都有自己的官员了,能自己照顾自家,却因要前往北方,导致家里还要给银子来供养主家,寻求庇护。”

  “而且。”

  “以门阀世家的性子,未来他们一定会让主家官员留在南方,分家官员全都前往北方。”

  “这样才能便于控制分家。”

  “短时间内,或许看不出什么。”

  “可长时间后,分家官员心中便种下怨恨的种子,那是对主家的怨恨。”

  李清瑶目露震惊。

  原来秦浩的目的是让世家内部自相争斗,自相瓦解。

  可李清瑶有一点不懂:“这么做,短时间内不可能瓦解世家,可能需要十几年,几十年时间,才能做到。”

  “到那时候,世家早已经在北方站稳根脚,就算瓦解南方的世家,那北方不依然会出现新的世家?”

  李宏忍不住笑出声,显然心情很好,他当即道:“这才是秦浩最厉害的地方。”

  “只要前面计划施展好,那后面想让分家官员心中的仇恨种子快速发芽,可太简单了。”

  “只要朝堂上,经常有人提出能壮大世家分家官员的提议,那杨国公他们作为世家的主家,想要继续掌控分家,必然不会让分家得到好处,必定会出声反对。”

  “到那时候,不出三年,仇恨的种子,将生根发芽。”

  李清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

  不过,万一世家的主家不反对呢,任由分家壮大,岂不是麻烦了。

  李宏像是看透妹妹所想一样:“所以,北方那需要竞标的独门买卖,就是最大的毒瘤。”

  “如此大的利益,世家不可能放过。”

  “世家的主家成员肯定能看出来,商恩令一出分家以后不可靠了,主家必定想独占北方的利益,壮大自身,削弱分家。”

  “再加上分家官员都被派到北方,承受和家人分离之苦,那分家必定会仇恨主家。”

  “但那又如何。”

  “他们人在北方,家人在南方,却只能忍着。”

  “而……”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

  “便是秦浩当初提出过的。”

  “迁都北方!”

  “只要迁都北方,大京皇朝政权核心异位,那世家在北方的分家官员,便会成为主导。”

  “一旦他们有足够力量脱离主家的压迫时,谁还愿意寄人篱下?”

  “甚至迁都北方一事,世家都拦不住。”

  “连他们自家人的意见都不统一,还怎么阻拦?”

  “那时候北方世家未成型,南方世家分崩离析,天下世家也就全部完了。”

  说到这里,李宏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李清瑶如三伏天兜头凉水,整个人都麻了。

  绕了这么大个圈。

  迁都北方,居然是在这里等着!

  她真不知道秦浩是怎么想出来的。

  李宏看到妹妹的样子,畅快道:“怎么样,你的幕府厉害吧?”

  李清瑶连续快速点头,骄傲道:“我一直知道秦浩很厉害,但我还是小看他了。”

  李宏嘿嘿一笑:“可不止这些。”

  “其实北方的独家生意,世家也占不到好处。”

  “当北方的独家生意被多家商会争夺的时候,就会形成自我内耗。”

  “世家为了不出现新的世家,会让出最大利益,来争取北方生意,哪怕不赚钱也要先抢到。”

  “其余商会为抢夺机会,也会不遗余力。”

  “他们打起来了。”

  “最后的好处的,还是百姓。”

  “这是功在当下,利在千秋的大功。”

  李清瑶灵光一闪:“对,我想起来了,秦浩讲过,这个叫做,行业内卷。”

  李宏一愣,细细品味这个词。

  很贴合的词汇。

  忽的。

  李清瑶反应过来,惊奇问:“哥,你怎么看出来这么多问题的。”

  “这么复杂的问题,怕是赵侍中都看不出来!”

  “啊!”李宏干笑一声,旋即道:“是父皇跟我讲的。”

  李清瑶点头,没有多想。

  既然她心中疑问解决了,也该回去了。

  只是李清瑶看哥哥离开时候,忍不住问:“哥,早朝时候我就想问,你走路姿势怎么那么怪异。”

  李宏干咳一声,背对着李清瑶挥手道:“崴脚了。”

  李清瑶哦了一声,转身回府。

  李宏松了口气。

  他总不能说被父皇抽了一顿吧。

  那多丢人!

  后宫。

  此时宣德帝已经将李清瑶要择婿的事情告诉了孝元皇后。

  孝元皇后笑道:“陛下,清瑶的确该择婿了,我这边有好几个不错的良婿,到时候让清瑶见一见。”

  宣德帝颔首。

  可说归说。

  宣德帝一想到秦浩昨天的话,还是很生气,气愤道:“孝元,秦浩那臭小子说,还想当我们女婿。”

  孝元皇后当时就沉默了。

  宣德帝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家皇后,肯定和自己站在一个阵地。

  怕是现在孝元皇后内心也在狂怒,于是他就默默喝茶等待回答。

  谁想到,孝元皇后忽然展颜一笑:“不错,秦浩这孩子以前装疯卖傻,也是无奈。”

  “看来他还是很满意和皇室的婚约。”

  “既然如此,妾身也不拦着了。”

  宣德帝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

  他满头问号。

  朕说这话,是这个意思?

  朕是让你陪朕一起骂那个混账臭小子。

  宣德帝又气又不解:“孝元,你是没见到,秦浩那个混账小子,当着朕的面儿,说要给朕当女婿。”

  “而且连岳父都叫上了!”

  “他这么大胆,你就不生气!”

  孝元皇后当时黑着脸问:“怎么了陛下?”

  “你不会还在因为秦浩自保导致皇家颜面受损这件事,而耿耿于怀吧。”

  “但在妾身看来,女儿的幸福更重要。”

  “更何况秦浩是妾身救命恩人的儿子,又事出有因,可以原谅。”

  “所以这事你就别管了,妾身会处理好。”

  “陛下也说过,孩子们的事情还有后宫事情归我管,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宣德帝那个委屈啊,心里是有苦说不出。

  朕真不是这个意思!

  就在这时候,李宏来了。

  宣德帝当时就板起脸来,带上李宏离开。

  李宏一看父皇这架势,就知道,这把完了。

  只是在宣德帝和李宏离开后。

  思索很久的孝元皇后对贴身侍女道:“阮梅,这些日子让明心多练习礼仪,过两天我带她去她大姐府上。”

  “你再提醒她一句,是去见秦浩,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阮梅称是离去。

  旋即孝元皇后笑着自语:“秦浩这孩子聪明,正好明心顽皮不够聪慧,以后有秦浩保护,明心也不会吃亏。”

  是的。

  孝元皇后以为秦浩要当驸马。

  想娶的人选,还是自家三女儿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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