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星回到负责人的家里,酸雨已经浸透了外套下摆。

  她将湿透的衣物扔进洗衣篮,家里除了正在休眠的家务机器人,没有其他能交流的存在。

  孤寡老年人一枚呀,万星躺在客厅的沙发里,懒洋洋的拿出正在发出提示音的终端。

  终端屏幕亮起蓝光。

  克隆体发来模糊的影像。

  废墟堆里半截机械手掌,万星放大图片,认出这是银狐的手,

  “继续挖。”

  万星没有彻底放下心来,手掌罢了,以银狐的再生能力,只剩下一个头也能存活。

  钟摆的滴答声里,万星从柜子里拿出汽水,打开棋谱投影,所有细节在脑中逐帧回放。

  万星把汽水罐捏出凹痕,如果当时俱乐部没断电,自己大概已经暴露了,幸亏红莲没有猜到更深入的东西,

  “还是太急。”

  万星将脸埋进掌心,体表温度因为羞愧略微上升。

  她居然犯了这么明显的错误。

  克隆体的联络请求再次响起,背景里传来响动。

  “未发现能源核心。”

  果然,银狐没有死,万星眼中划过冰冷的猩红。

  切断通讯后,她在黑暗中静坐许久。

  睡意早已被银狐没死的消息搅碎。

  万星索性调出大赛资料,检索可能遭遇的参赛者具体信息。

  真正的林小姐此时应该爬出下水道了。

  万星用虫群意识黑入城市监控系统,画面里浑身污渍的女人正对巡逻机械人比中指,显然精神状况良好。

  “生命力真顽强,”

  她关掉监控,练习棋局。

  有克隆体死亡的提示传来,是派去废墟的那两个。

  万星快速调取它们最后的记忆影像。

  摇晃的视角里出现金属反光,接着是某种节肢动物的螯肢。

  没等她看清袭击者的全貌,画面就变成了雪花点。

  她盯着报错的提示框。

  应该是女王蜂。

  ……

  当万星抵达参赛场地,雨还没停。

  万星调整着面部表情走向安检口,把红莲给的通行证贴在感应器上。

  红光亮起的瞬间,她听到背后传来带笑的声音,

  “林小姐昨晚没睡好?”

  红莲披着防水斗篷站在雨幕里,手里握着绸扇。

  “红老板来得真早,”

  万星用林小姐惯用的装傻招式回应,同时观察对方的表情。

  “我们一起上去,”红莲按下收束按钮,防水斗篷迅速缩成类似红玫瑰胸针的装饰品。

  电梯升到三百米高空时,虫群意识突然示警。

  万星转头透过玻璃看向外面,云层深处有鳞翅类生物飞过的痕迹。

  “林小姐初来乍到,可能不清楚,”

  红莲意有所指的解释,“这是失落星环特有的生物。”

  真正的林小姐是这里的原住民,不可能不知道这种生物,红莲是故意说给她听。

  万星走过消毒通道,跟着队伍缓慢移动。

  “林小姐?”

  红莲的声音让她回过神。

  展示屏上正播放着参赛指示,主办方让参赛者先找到房间休息。

  外面的雨势渐大,声音透过墙体传来。

  红莲迈开步子,转身与万星面对面,乌黑的发梢沾着水珠。

  万星听到她的轻笑。

  “您要的棋谱,”俱乐部的秘书突然递来数据芯片。

  万星看着红莲示意她接过芯片,“……”

  万星没敢拿,生怕拿了就被发来“登嗲郎”的邀请。

  “你不拿,我只能手把手教你了,”红莲摊开绸扇,掩盖咧开的嘴角。

  万星还是拿了。

  ……

  大赛前,万星提前来到等候大厅。

  红莲正在给参赛者检查,她是主办方邀请的裁判之一。

  红莲今天的旗袍换成了墨绿色丝绒,有宁静典雅的气质。

  人多眼杂,她没和万星多说话,只是指了指墙上的新告示,示意万星跟她到检测区的隔间接受检查。

  万星跟上红莲,丝毫没有意识到接下来的挑战。

  “例行检查,”红莲的指甲涂成了暗红色,“林小姐应该没问题吧?”

  万星接过检测头盔,红莲故意拿起检测贴片缓慢接触万星的身体。

  当冰凉的贴片接触皮肤时,万星吓得一激灵,这比砍了她还难受,太煎熬了。

  “通过,”终于在万星即将绷不住时,红莲玩味的声音传来。

  万星快速摘下头盔,沉重喘息,那种被剥夺视线玩弄的感觉她再也不要经历第二次。

  红莲正在擦拭她的短刀。

  万星注意到刀柄换了新缠绳,深褐色皮革上带着未干的血迹。

  没等万星询问,红莲直接作出解答,“之前检查的人里有密教徒,我顺手处理了。”

  参赛者休息区,万星坐在角落观察对手,直到红莲的身影出现在裁判席。

  比赛用钟发出蜂鸣,万星执红先行,用最普通的屏风马开局。

  前五局对手都不强,她甚至有空观察红莲的微表情。

  当黑方第三次走出漏招时,裁判席传来茶杯轻磕的声响。

  红莲看起来很不耐烦,她没想到这次大赛的参赛者居然这么差劲,就连刚刚占到万星便宜的好心情都没了。

  ……

  中场休息时,万星在洗手间操控会场各处的孢尸虫,她要知道场地的具体构造,有备无患。

  虫群意识剧烈震动,她拧开水龙头冲洗面部,看到镜子里,红莲站在她背后一言不发。

  “很无聊对吧?”红莲走到万星身侧,坐在洗手台上俯视她,只要万星抬头就能把南半球风光一览无余。

  “……”

  万星面无表情,实则内心疯狂吐槽。

  ……

  决赛对手是个白发老者,万星在第七步祭出棋谱内的杀招,故意卖出破绽。

  当对方车入险地时,她听到裁判席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

  “将军。”

  推子落定,万星接过盛放棋具的合金箱,感受到红莲灼热的视线。

  红莲的鼓掌声在寂静的大厅格外清晰,她旗袍开叉处闪过黑色系带。

  颁奖仪式结束后,万星迫不及待的要逃了。

  “真薄情,”红莲早早的等在出口,指尖挑弄短刀,仿佛那不是利器,是轻盈的花瓣。

  “你和我本来就没有关系,何来薄情?”万星拿到想要的东西就不认人了。

  “我就知道你会出尔反尔,”红莲双手持刀,带有弧度的刀刃划过寒光,“我不会杀你,但你必须吃点苦头。”

  万星知道此事不能善了,最起码红莲没有叫人以多对一,而是独自单挑。

  说到底还是情感纠纷。

  “我赢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万星不嗜杀,红莲没有对她起过杀意,没有必要把事情做绝。

  “好,我红莲一向敢作敢当,你赢了我就当没发生过,”红莲旋转刀刃,发出阵阵凛冽的风声,“同样的,你输了,就当我的情人。”

  “……行,”反正我绝不可能输。

  事关尊严和取向的一战,万星神情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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