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锦衣卫衙门。

  江玄安静地坐在桌案后批阅公文。

  “师父!”林平之从外面走了进来。

  江玄并未抬头,只是随口询问:“都查清了吗?”

  林平之摇头:“她们身上的‘路引’应该是假的,查不到真实来历,不过却找到不少万宝钱庄开出来的大额银票,足有数百万两!”

  林平之说着,上前递上一沓银票,上面写着‘万宝钱庄’和银票的数额,最少的都是一万两。

  一般的钱庄,最大面额都只有一千两。

  但万宝钱庄却是个例外,最大的面额,甚至开出过一百万两,而且每张大额银票都有特殊标记,根本无人能够仿制。

  因为,这个万宝钱庄背后,是大明第一富豪,富可敌国的万三千。

  江玄瞥了眼银票,微微点头。

  这次倒也不算全无收获。

  “查不到就算了,到此为止吧,以后多加小心就是了。”

  ‘红鞋子’这种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的神秘组织,想要彻查十分困难。

  有前世的记忆,他虽然知晓其首脑公孙大娘、欧阳情等人,但关于这个组织的情况,也不可能全部都记得清清楚楚。

  但眼下威胁最大的公孙大娘都已经死了,就算‘红鞋子’还有其他人活着,也翻不起多少风浪了。

  江玄并未太放在心上。

  而且,如果剩下的人还想继续为公孙大娘报仇的话,那早晚都会跳出来。

  以后多注意一些,也未必没有机会把她们全部一网打尽,除此后患。

  “是!”林平之恭敬点头。

  踏踏踏……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校尉匆匆跑进来禀报:“启禀都督,宫里来人了,说是皇上传召您入宫觐见!”

  江玄动作一顿,皱了皱眉。

  这么点小事儿,也能上达天听?

  “我知道了。”

  江玄挥了挥手,随即起身,从那银票中找出一张百万两的,剩余的递给林平之:“收起来吧。”

  林平之将银票塞入怀中,问道:“师父,皇上召您,是因为昨晚的事儿?”

  “也许吧,去看看就知道了。”

  江玄点了点头,道:“如果李燕北来了,就让他在衙门里候着。”

  “是!”

  林平之出门相送。

  但刚到门口,就看到李燕北迎面而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仆从,每人手里都抱着个礼盒。

  “大人!”

  看到江玄出门,李燕北也愣了下,随即连忙上前,恭敬行礼。

  江玄微微点头,道:“本督有事儿要入宫一趟,你先在衙门候着吧。”

  “是、是!大人您先忙!”

  李燕北连连点头。

  “李帮主,跟我来吧!”

  林平之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进去。

  “是,有劳了!”

  李燕北连忙跟上。

  ……

  乾清宫。

  朱由检一脸疲惫地坐在龙椅上,王承恩站在后面,轻轻地替他按揉脑袋,舒缓疲劳。

  阉党的事情还没解决,宁远便突发兵变,接着满清鞑子又突然出兵攻打锦州城,虽局势暂时还能稳住,但也给了朱由检极大的困扰。

  此外,还有西北那边的闯贼入境、山东一带发生民变。

  这一件件足以动摇国本的大事,几乎挤在同一时间发生。

  再加上最近大肆清除阉党,朝堂内外人心惶惶。

  要是稍微处理不当,这整个大明,都会有颠覆之危。

  这让朱由检如何不急?

  这两日,为了出兵一事,朝堂上吵的不可开交。

  但领兵人选,却迟迟未曾定下来。

  “呼……”

  许久,朱由检长呼口气,挥了挥手。

  王承恩会意退开,将茶杯递给朱由检。

  朱由检端起抿了一口,长叹一声,道:“王承恩,今日朝中大臣都上书请荐,要朕重新启用袁崇焕,率兵前往辽东督师,抵御清军,你觉得,朕可以相信他吗?”

  王承恩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回皇上,此乃军政大事,奴婢不敢妄言,还是皇上您拿主意吧。”

  朱由检眉头一皱:“你这狗奴才,什么时候学会这般奸诈了?”

  王承恩惶恐道:“奴婢不敢。”

  “罢了!”

  朱由检无奈摆手,转口问道:“昨晚的事儿查清了吗?内阁韩大人上书弹劾江玄,说他滥用职权,无故动兵扰民,还勾结京城里头的地下帮派,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王承恩低声道:“据后宫的小太监说,好像是江大人命京城里头的三个地下势力,全城搜捕一个叫什么‘红鞋子’的杀手组织,具体的奴婢也不太清楚。”

  朱由检皱了皱眉:“这么大的事儿也不上报于朕?待他来了,朕可得好好敲打敲打!”

  “皇上说的是。”王承恩附和道。

  “皇上,锦衣卫指挥使江大人求见!”

  这时,外面有小太监进来禀报。

  “让他进来!”朱由检摆了摆手。

  “是!”

  小太监离去。

  很快,江玄一身明黄色飞鱼服,大步走了进来,肃然拱手:“臣江玄,参见皇上!”

  朱由检眼眸微眯,从桌上拿起一本奏本推到前面,道:“江都督,这是今早内阁呈给朕的弹劾奏本,你是不是该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江玄一听,便知道的确是因为昨晚剿贼一事儿了。

  他并未接奏本,拱手说道:“回皇上,此事乃事发有因,微臣还没来得及向皇上禀报。”

  “哦?你倒是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朱由检问道:“还有那什么‘红鞋子’组织,又是何来路?竟能让你这新任指挥使大人,如此大动干戈?”

  江玄道:“回皇上,此事发生于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微臣散值回家途中,突然遇到刺客袭击,随后微臣暗中查访,这才查明,此事与半个月前阜城县替皇上截杀魏忠贤一事儿有关……”

  “什么?”

  朱由检眉头一皱:“还有这种事儿?”

  “你的意思是,这个什么‘红鞋子’组织,是魏忠贤的人,因为你替朕杀了魏忠贤,他们才会刺杀于你?”

  “正是如此,皇上猜的不错。”

  江玄点头:“经过臣一番查询,最终确定这个刺客组织,就是替魏忠贤效命的阉党成员,因此臣才会连夜派人缉捕捉拿。”

  “经过微臣部署,昨晚已经将这群刺客全部击毙,原本正准备今日入宫向皇上禀报,没想到竟已经惊动了皇上。”

  说着,江玄俯身道:“此事微臣擅作主张,未能提前禀报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原来如此。”

  朱由检神色微缓,摆手说道:“既是因魏忠贤一事儿而起,此事倒也情有可原,而且此事你才是受害者,是朕错怪你了。”

  “臣替皇上办事儿,自当粉身碎骨,死而后已!”

  江玄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张百万两的银票,双手呈到朱由检面前:“这是在刺客身上搜到的万宝钱庄大额银票一百万两,还请皇上笑纳。”

  “啊这……”

  朱由检眼睛一亮,双眼都几乎变成了元宝的模样,抬头看了眼门口,随即不着痕迹地接过银票,轻咳一声,道:“爱卿有心了。”

  “皇上过奖了,此乃臣子本分。”江玄肃然道。

  这下朱由检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叫江玄进宫,本来是想敲打一下,没想到却是个误会。

  江玄是替他办事才会遭遇刺杀。

  就算按照大明律法,刺杀一位正三品官员,那也是死罪。

  江玄派人捉拿,围剿刺客,那也是合乎法律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没有提前禀报,还惊动了朝中大臣,才被人弹劾。

  但人家非但诚恳认罪,还反手就递上一张百万两的银票,这让他还如何敲打?

  这一刻,朱由检非但放弃了敲打的意图,甚至还想奖赏江玄,却又一时想不到还能赏赐些什么,只能下意识地关心一句:“那个……爱卿遇刺,未曾伤到哪里吧?”

  “些许小伤,不足挂齿,臣多谢皇上关心。”

  “没事儿就好。”

  朱由检说了一句,气氛一时又有些冷场。

  见两人都不说话,王承恩上前打圆场道:“皇上说的不错,这个韩大人也是,事情都没查清楚,就上书弹劾江大人,实在是不该。”

  朱由检连忙道:“王承恩说的不错,此事朕一定会责问韩大学士,还爱卿一个清白。”

  韩大学士?

  新任内阁首辅,韩旷?

  江玄眼眸微眯,暗自将此事记下,脸上却不动声色,拱手道:“只要能替皇上做事,不过是些许委屈,臣岂会放在心上。”

  这话一出,朱由检反倒更加愧疚了。

  突然,似是想到什么,他看向江玄,说道:“朕听王承恩说,爱卿之前家境贫寒,如今既然已升任指挥使,岂能再住在城南那破落之处,那地方既不安全,而且也与爱卿身份不符。”

  “正好,爱卿替朕除掉魏忠贤,他在城东的宅子便空出来了,朕便将他的宅子赏赐给你吧。”

  江玄眼神微亮,连忙道谢:“臣多谢皇上。”

  魏忠贤的府邸,就坐落在东城区最繁华的地段,而且还是内城区域。

  那个地方,寸土寸金,所住皆为达官显贵,就算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

  他现在虽然也买得起更大些的房子,但却没法解释收入来源,就算有钱也不敢拿出来买房子。

  所以升官这么久,他也只能与两个徒弟一直挤在城南小院。

  朱由检这个赏赐,刚好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真是不枉我奉上一百万两银票……

  朱由检含笑点头:“爱卿喜欢便好。”

  这时,朱由检眼神一动,问道:“最近这几日,辽东兵变,还有西北、山东两地内乱一事,爱卿应当已经听说了吧?”

  “是,臣有所耳闻。”

  江玄顿时警惕起来,不会是要我去剿贼吧?

  朱由检叹了口气,道:“今日朝中大臣向朕进谏,要朕重新启用袁崇焕,命其督师辽东,抵御清军。”

  “但这袁崇焕,当年也是阉党一员,还上书替魏忠贤修过生祠,朕也不知,究竟能否信任于他。”

  “爱卿近来替朕除去不少阉党,依你之见,你觉得,朕能否相信袁崇焕?”

  江玄顿时放下心来,随口说道:“此乃军政大事,臣不敢妄言。”

  “无妨,你只说说你的意见,就算说错了,朕也恕你无罪。”朱由检摆手道。

  “这……”

  闻言,江玄迟疑了一下,便道:“那臣就斗胆进言了。”

  朱由检点头。

  江玄想了想,说道:“臣觉得,袁崇焕此人,是可以信任的。”

  “哦?连你也这样认为?”

  朱由检皱眉:“说说你的理由。”

  “是。”

  江玄点头:“当年魏忠贤在位时,军政大权被他一手把控,阉党虽贪婪无度,但却极少有人敢打边境军饷的主意。”

  “那袁崇焕当年,也是因为军饷之事才会依附阉党,上书替魏忠贤立生祠。”

  “但其本质上,也是忠于皇上、忠于大明的。”

  “而且,此人能征善战,能力不俗,当年其在辽东任职期间,屡次击退清兵入侵,熟悉清兵的作战方式。”

  “让其前往辽东抵御清军,能有极大把握击退清军,守住锦州城。”

  朱由检皱眉沉思。

  “不过……”

  江玄话音一转,道:“此人虽有才能,但其性格狂傲,刚愎自用,皇上若欲启用,当让其有所掣肘。”

  “哦?”

  朱由检眼神一动:“那爱卿有何建议?”

  江玄想了想,道:“皇上既欲重启袁崇焕,何不连另一位辽东督师一起启用?”

  “爱卿所指的是?”朱由检眼眸微眯。

  “孙承宗。”

  江玄直言道:“孙承宗督师辽东期间,同样屡克清军,还与袁崇焕等人合力主持修建关宁锦防线,将清军阻于锦州城外,屡攻不克。”

  “而较之袁崇焕,孙承宗则更加沉稳,若以孙承宗督师辽东,袁崇焕为副,定能稳住辽东局势。”

  听着江玄所言,朱由检眼神有些意动,开始仔细思索此举是否可行。

  江玄也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他所言,皆是根据前世大明的历史做出提议。

  袁崇焕此人,确实是有能力的,其若不死,大明也不会那么快就亡国。

  但性格缺陷也很明显。

  狂傲自大,刚愎自用。

  其督师辽东,竟敢擅杀大将毛文龙,还大言不惭提出‘五年平辽’的计划,结果可想而知。

  最终战略失利,被皇太极施以反间计被崇祯所杀,凌迟处死。

  至于孙承宗,其虽在柳河之役失利后引咎辞官,但其对大明的贡献也是极其明显的。

  其战事能力,丝毫不弱于袁崇焕,正因为其主持修缮的关宁锦防线,大明才能在阉党持政的这些年,一直抵御清军于锦州城外,让清军屡攻不克。

  而且其性格更加沉稳,进退有度。

  以其为主,袁崇焕为辅,镇守辽东肯定是没问题的。

  但具体听不听劝,那就得看朱由检怎么想了。

  沉寂许久。

  朱由检长呼口气,并未再提此事,想来是心中已有对策,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那对于西北匪患和山东民变二事,爱卿可有何合适的人选推荐?”

  还问上瘾了是吧?

  江玄有些无奈,但想了想,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建议:“皇上若无其他合适人选,可考虑秦良玉和卢象升。”

  秦良玉,大明最强巾帼女将;卢象升,明末最强民兵‘天雄军’的创始人,皆是一流名将。

  “秦良玉朕知道,石柱宣慰使。”

  朱由检皱眉:“这卢象升又是何来历?”

  王承恩连忙上前,低声道:“皇上,奴婢记得不错的话,这卢象升,是大名府的知府。”

  知府?

  朱由检微微点头,也不知作何选择,对着江玄点了点头,道:“有劳爱卿谏言,爱卿所言,朕会考虑的。”

  “此乃臣分内之事。”江玄拱手。

  “对了,还有一事儿。”

  朱由检说道:“眼下魏忠贤已死,朕欲重新启用东厂,东厂三大档头,都向朕检举过崔应元等人企图谋反一事,向朕表露过想要提领东厂的意思。”

  “而皇叔铁胆神侯向朕进言,推举东厂三档头刘喜,但曹正淳也向朕自荐,爱卿以为,这些人谁更合适替朕提领东厂?”

  铁胆神侯推荐刘喜?

  江玄皱了皱眉,随即说道:“臣以为,曹公公更合适。”

  曹正淳虽然也有野心,但对比铁胆神侯,还是更好拿捏一些。

  他虽然不知刘喜和朱无视的关系,但既然是朱无视推荐的人,那他肯定不会推荐。

  朱由检微微点头:“朕也觉得,曹公公替朕执掌东厂,更合适些,眼下东厂这些人,都是魏忠贤一手提拔上来的,朕也不敢用。”

  “皇上……”王承恩有些焦急,可被朱由检冰冷的眼神一看,顿时就不敢再说了。

  朱由检看向江玄,问道:“爱卿可有办法解决此事?”

  “皇上的意思是?”江玄目光微闪。

  朱由检毫不掩饰,眼底闪过一抹杀意,道:“朕要把东厂从上到下,全都清理一遍!”

  “但魏忠贤死后,朕就已经说了只诛恶首,协同不问,而且最近阉党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朝中闹得人心惶惶。”

  “朕若继续对阉党动手的话,难免不会引起其他阉党反弹,这不是朕想要的结果。”

  “爱卿可有办法解决他们?”

  江玄笑了笑,道:“很简单,让他们自相残杀即可。”

  朱由检眼神一亮,连忙追问:“爱卿的意思是?”

  江玄说道:“皇上只需放出点消息,说新的东厂督主,会从各大掌班档头当中选取,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朱由检闻言,眼睛越来越亮:“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先让他们自相残杀,不管谁活到最后,朕也可以祸乱东厂为由,将其定罪,如此自能兵不血刃解决这些余孽!”

  “爱卿好计策,真不愧为国之栋梁!”

  朱由检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江玄谦逊拱手:“皇上过奖。”

  朱由检含笑道:“那此事便有劳爱卿了,不论他们怎么闹,但范围只能控制在东厂内部,爱卿若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可自行动手,朕许你便宜行事。”

  “是。”江玄拱手应下。

  待其离去,朱由检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收敛,淡淡道:“王承恩,朕让曹正淳去掌控东厂,你有意见?”

  “奴婢不敢。”王承恩低声道。

  “你嘴上不敢,心里只怕已经在埋怨朕了吧?”朱由检轻哼一声。

  “奴婢万死!”王承恩身躯一颤,低头不语。

  “唉……”

  朱由检叹了口气,道:“朕知道你的抱负,不过执掌东厂,必须要有足够的武力镇压,如此才能替朕监察天下。”

  “朕现在,迫切地需要有一双自己的眼睛。”

  “只有锦衣卫,还远远不够。”

  “而且朕也需要东厂和锦衣卫相互制衡,如此才能更好地掌控这两个情报网,派你去执掌东厂,你是压不住江玄的。”

  “朕希望你能理解朕的苦心。”

  王承恩心中微颤,道:“是,奴婢明白了,以后奴婢就专心伺候皇上,绝不再去想掌权一事。”

  “嗯。”

  朱由检满意点头:“正好,你伺候朕这么多年,朕也习惯了,真要放你走了,朕还不适应。”

  “是,奴婢一定好好伺候皇上。”

  朱由检点了点头,随即再次思考出兵一事。

  “孙承宗、袁崇焕……”

  朱由检眼神变幻,低声喃喃。

  许久,他目光一定,想来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

  “都督,您回来了!”

  锦衣卫衙门,看到江玄回来,门口值守的力士连忙行礼。

  “嗯。”

  江玄微微颔首,问道:“李燕北还在吗?”

  “回都督,还在,他一直在等都督。”一名力士恭敬道。

  江玄点点头,径直走了进去。

  一路走来,遇到的所有人,都纷纷行礼,口称‘都督’。

  这两天不知是谁传出的消息,说这位新任指挥使大人,不喜欢别人叫他‘大人’,虽不知真假,但所有人都十分默契地改了口。

  江玄也没当回事儿,径直走进衙门大堂,就看见李燕北一脸忐忑地坐在椅子上等候,林平之则在一旁招待。

  见江玄走进来,两人立即起身,上前行礼:

  “都督!”

  “大人!”

  江玄点了点头,径直走到主位入座。

  李燕北轻轻挥手示意,身后两个仆从连忙将手中礼盒拎到江玄面前的桌案上,李燕北亲自上前打开,恭敬道:“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请大人笑纳。”

  江玄随意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箱子里装满了银票,全都是一千两,这一个礼盒里头的银票加起来,至少也有十万两了。

  另一个盒子里装的则是几个人参鹿茸之类的补品,看起来也是有些年份了,都是对练武之人大有裨益的东西。

  江玄微微点头:“李帮主有心了。”

  “大人喜欢就好。”李燕北心中一喜,连忙回应。

  随即,便眼巴巴地望着江玄。

  虽未开口,但江玄也明白他的意思。

  略一沉吟,江玄开口道:“刚才本督入宫觐见,昨晚的事儿,被捅到皇上那儿去了,皇上虽然没说什么,但这个时候,不宜再继续大动干戈。”

  李燕北脸色微变:“那大人的意思是……”

  江玄淡淡道:“今天皇上赏了我一个宅子,就在东城区那边,以后,东城区的地下生意,都归你了。”

  “赵正我负责的是乞讨这一行,他这一行,你应该也看不上,不会与他有什么冲突。”

  李燕北脸色有些为难,低声道:“大人您有所不知,东城区这边下九流的生意是最好的,因此这边的生意,基本都是京城各大家族和朝中大臣们暗中掌控,小的从西城那边横插一脚,只怕……”

  “有我担着,你怕什么?”

  江玄瞥了他一眼:“你只管去做,能不能抢下来,全凭你自己的本事儿,官面上的麻烦,本督会帮你摆平。”

  闻言,李燕北脸色一阵变幻,随即咬牙道:“是,小人一定不负大人的期望!”

  “去吧。”

  江玄挥了挥手。

  李燕北恭敬行礼,告辞离去。

  “师父。”

  林平之走上前,低声道:“师父您之所以不让他动城南的杜桐轩,是不想让他一家独大,想让他们两个互相制衡吧?”

  江玄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赞赏地道:“看来你最近也进步不小。”

  “不错,为师正有此意,不过,也不止如此!”

  今早姓韩的弹劾他,这事儿应该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韩旷此人,之前就是个普通的内阁大臣,也是无党派成员。

  直到朱由检上位后,才将其提拔为内阁首辅。

  但其不依附任何党派,都能在朝中这么多年一直屹立不倒,肯定也是有独到之处的。

  刚好,韩旷也住在东城区。

  说不定,东城区的地下生意就有他的一份。

  自己昨日召集三大城区的地下势力替自己找人,动静闹得不小。

  韩旷弹劾他,只怕就是担心他趁机收服三大城区的地下势力,然后对东城区的地下势力动手,影响他自己的利益。

  否则,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什么值得一位内阁首辅亲自上书弹劾的,自己又没得罪过他?

  既然如此。

  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你越不想我动东城区的势力,我就越要动给你看!

  反正这事儿自己又没直接插手。

  两个城区的地下势力火拼,关我锦衣卫指挥使什么事儿?

  最多我也就是等事情发生以后,带人前去处理一下,难不成我还管得了别人动不动手?

  当然,如果对方动用官面上的手段对付李燕北的话,那就别怪我也这样干了。

  我一个掌控实权的锦衣卫指挥使,还怕你们区区几个文官?

  而且,自己既没有把柄能被这些人抓到,也没有什么家族势力能被他们针对的,更不怕会得罪他们。

  身为锦衣卫,本来就该与文武大臣保持距离。

  他与这些文武大臣们走到对立面,反而能让朱由检更加放心。

  这些事儿,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考虑过的。

  如今地位稳固,也是时候在京城掌控一股势力了。

  这股势力虽是地下势力,但却是摆在明面上的,‘幽冥’不适合出来做这种抛头露面的事儿,只有李燕北是最合适的。

  让他与城南的杜桐轩互相制衡,也不用担心他做大以后,会闹出什么难以掌控的乱子。

  这些话没有明说,但李燕北是聪明人,他自然也想明白自己的心思。

  要是哪天真生了野心,想摆脱自己的控制的话。

  那江玄也不介意换个人来掌控。

  如今的他,在这京城的地下势力中,就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

  三日后,天空小雨绵绵。

  江玄站在院子门口,遥望天色,皱了皱眉:“不是说今天是搬家的好日子吗?这天气也叫好?”

  “师父,都收拾好了!”林平之走过来汇报。

  家里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而且这院子江玄也不打算卖,因此除了几件衣物,还有几箱金银财宝之外,其他也没什么需要带走的。

  江玄只让两个徒弟过来帮忙,又找了辆马车,随便找个先生算了算日子,就准备直接搬过去东城区那边了。

  但眼下看来,那算命的也是半吊子,瞧个天气都能瞧错。

  都已经收好了,不搬也不行了。

  江玄摇了摇头,道:“走吧。”

  锁上院门,望着这座住了多年的破旧小院,江玄一时还真有些惆怅。

  虽然尚未成家,但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认识了这么多人,两年来一路小心谨慎,摸爬滚打,发展到现在,也算是有了归属感了。

  长长吐出一口气,江玄转身走出巷子,成是非已经驾车在巷子口等着了。

  江玄带着林平之走上马车,吩咐道:“出发。”

  很快,马车驶入东城区,来到了新宅。

  刚一进门,成是非便忍不住感慨:“好大啊!”

  “确实好大!”林平之也感同身受点头。

  尽管他也曾是富贵人家,但他家的宅子,对比眼前这座府邸,也还是要差上许多的。

  这宅子呈丁字形结构,东接南大街,南北两端分别连通菊儿胡同和鼓楼东大街,一眼看去辽阔至极,一座座房屋排列整齐,至少也占地数十亩。

  如此规模,莫说三个人住了,就算再养上几十上百号门客丫鬟,也绝不会拥挤。

  三人走进中间大堂,不禁再次感慨。

  仅是这一个大堂,就比他们之前住的整个院子加起来还要大上几倍。

  魏忠贤走时,许是想着还能再回来,只带走了钱财和一些名贵的东西,里头的家具什么的全都还在,这倒是省去一笔不小的开销。

  “不过这么大的地方,打扫起来也是件难事儿啊!”

  江玄有些无奈:“看来,还是得找些丫鬟门客什么的。”

  “不必找了!”

  这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江玄回头看去,有些诧异:“你们怎么来了?”

  三个姿色艳丽,各有千秋的女人款款走来,赫然是细雨、邱莫言和杨慧贞三人。

  “这么大的院子,你一个人也住不了,我们帮你住一间!”

  细雨面无异色,走上前来:“还有找丫鬟门客的事儿,也交给我吧,一定给你找些信得过的。”

  江玄点了点头:“魏忠贤都死了,你们的身份问题,以后倒也无需担心了,来这边住也行……金镶玉呢?”

  邱莫言轻哼道:“她可舍不得自己的客栈。”

  江玄正色道:“我这里不适合做‘幽冥’据点,附近眼线很多,很容易暴露,客栈还是得留着,你们有空还是得过去帮帮她。”

  “我知道。”邱莫言点头。

  “嗯,那收拾宅子的事儿,就交给你们了,喜欢哪个房间,自己去选。”江玄点头道。

  “好耶!那我先去选了!”成是非欢呼一声,立即就往后院跑去。

  江玄笑了笑,也转身去找了个干净房间,开始练功。

  最近除了运功转化真气,其余时间,他都是主修‘天罗步’身法和剑法‘怒海狂龙’。

  这两门武学,一门提升身法速度,一门关乎着意境的提升,因此江玄并未懈怠。

  至于内力转真气的过程,按照此时的转化速度,多则半年,短则数月,应当便可全部转化完成。

  然后打通上丹田,进入宗师境界。

  到时候,便可尝试前往天牢第九层,谋取吸功大法和金刚不坏神功了。

  现在去,他担心还没开口,自己就被古三通一掌给拍死了。

  那古三通的实力,可是足以和朱无视比肩。

  强抢是绝对不可取的。

  想要获得两门神功,还是得靠成是非。

  其次,自己也得勉强有些自保之力才行。

  ……

  东厂。

  距离魏忠贤被罢免,已经足足过了半个多月。

  但这么长时间以来,皇上就像忘了还有东厂这个部门存在一般,不管也不问。

  东厂的政务,虽在各大掌班、档头的统领下,暂时也是正常运转。

  但连皇上都不管,这时间一久,众人都有些忐忑不安。

  但今日,宫内突然有消息传出——

  最近皇上欲重新启用东厂,而东厂的掌印提督,将会在东厂的各大掌班档头当中选取。

  但具体是选谁,皇上还在考虑。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东厂为之震动。

  “太好了!”

  赵靖忠脸色兴奋,用力握拳:“我就知道,皇上不可能全把我们杀光,他也是需要人手办事儿的!”

  “这东厂督主之位,本座势在必得!”

  一旁报信的小太监低声提醒道:“大档头,皇上虽然说要从咱们东厂内部选取,但具体选谁,皇上可还没定下来。”

  赵靖忠眼眸微眯,道:“现在那些个掌班、领班、司房,大部分都是我的人,谁能与我相争?”

  “这可不一定。”

  小太监低声道:“大档头,除了您以外,可是有不少公公站在二档头和三档头那边的。”

  “而且古公公手里,还掌控着黑骑战队,这黑骑战队里头高手无数,不可小觑。”

  “三档头刘公公,这些年来,一直深藏不露,但厂公还在的时候,可是评价过,他的武功还在大档头您和古公公之上的。”

  “万一他们两个动何心思的话,大档头您可得小心才是……”

  赵靖忠眼底寒芒一闪,冷冷道:“那本座就先下手为强!”

  “只要除掉他们两个,其他那些个墙头草,自然知道该如何站队!”

  “到时候,皇上除了我,便别无选择!”

  “但以公公您的武功,只怕……”小太监有些担忧。

  赵靖忠眼眸微眯:“怎么?你觉得本座会不是那两个废物的对手?!”

  小太监嘴角微抽,连忙道:“奴婢岂敢有此心思,只是公公您虽然武艺高强,但他们终究有两个人,如果公公想对付他们,就必须同时动手。”

  “否则公公您解决了一个,另一个必然会有所防备,到时候想解决他们,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而且,万一另一人趁着公公你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对公公您动手的话,那岂不是让他坐收渔翁之利了。”

  赵靖忠沉吟片刻,点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有点道理。那你有何想法?”

  “公公不如,找外援!”

  小太监提议道:“找些足够的高手,再设下鸿门宴,宴请他们两个,到时候直接动手,一举将他们伏杀,再将此事推到他们身上。”

  “对皇上便说,他们为了争夺督主位,自相残杀,而公公您得知此事后前往制止,最终迫于自保,失手杀了他们,如此公公您便可以成功脱身,荣登督主宝座了!”

  “外援?”

  赵靖忠略一沉吟,便点了点头:“那依你之见,本座该找谁,才能对付得了他们两个?”

  “锦衣卫指挥使,江玄!”

  小太监目光闪烁,低声道:“据说此人武功高强,已经领悟了传说中的意境,就连厂公都为此人所杀,而且其麾下锦衣卫里高手无数,若能说动此人相助,公公您定然可以一举铲除古今福和刘喜!”

  “最主要的是,此人已是锦衣卫指挥使,与公公您没有利益冲突,公公您只要委以钱财利益相邀,他必会答应相助公公!”

  江玄?

  提到此人,赵靖忠心中下意识地就有些排斥,眼中浮现一抹厌恶。

  去年都还只是一个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小人物,靠着魏忠贤的恩宠才得以晋升千户,如今竟已一跃成为了锦衣卫指挥使,在京城里头举足轻重的人物。

  眼下竟还要自己去求他相助,赵靖忠如何会愿意。

  小太监看出赵靖忠的顾虑,低声道:“公公,眼下应当以大局为重,这整个京城里头,除了他之外,无人能够对付得了古今福和刘喜,要是迟了,等皇上圣旨下达,可就来不及了!”

  闻言,赵靖忠深吸口气,强压下心中不爽,点头道:“好,那你去他府上传信,邀他今晚到明月楼一聚。”

  “是,公公。”

  小太监领命离去。

  但刚走出门,眼底就浮现一抹不屑,低声道:“就你也配与曹公公争夺督主之位?白痴!”

  ……

  “嗯,你回去告诉赵公公,就说今晚本督准时赴约。”

  大堂里,江玄点了点头,望着前面传信的小太监,淡淡说道。

  小太监神色恭敬,行礼道:“是,多谢大人,小的一定如实回报。”

  小太监刚刚离开,一道人影便从旁边走了出来,赫然正是曹正淳。

  曹正淳含笑拱手:“江大人,那这事儿就有劳你了。”

  “咱家身份特殊,此事咱家不方便插手,否则他们定会反应过来,到时候想名正言顺地解决他们,可就不太容易了。”

  江玄淡淡道:“公公真是好手段,三言两语,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兵不血刃地便能掌控东厂。”

  “这还不得全靠江大人您给皇上出主意嘛。”

  曹正淳笑呵呵道:“江大人放心,待此事结束,咱家掌控东厂,定有大礼奉上。”

  江玄不置可否:“那就提前谢过曹公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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