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宫前。

  嫦娥有几分茫然地看着眼前高大伟岸的男人。

  从她第一次关注到大王时,在她眼中,大王的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

  她有些无措地看着大王,不知该如何该如何回答。

  子受随手翻开洪荒录,看着上面一条不久前才出现的记录,道:

  “羲和神女杀了你的前世,是为了让你活下去。”

  嫦娥的美眸瞬间睁大,周身太阴气息剧烈抖动起来。

  第一次,她在人前相当失礼地追问道:“大王为何知道?大王还知道什么?”

  话出口,她才惊觉失礼,连忙低下头,道:“嫦娥失礼,大王恕罪。”

  子受淡然看着嫦娥,道:“发乎于情,止乎于理,何罪可恕?”

  “嫦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羲和杀你又护你的真相,后羿与吴刚的关系,你与后羿的关系。”

  “你什么也不记得,不知道过往,也不知道未来。”

  “茫茫洪荒,你却不知何处为你的归宿。”

  嫦娥长长地睫毛轻轻抖动了一下,大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让她觉得有几分不安。

  那是被看透一切的不安。

  但不安之后,却又有一丝安心。

  那是,可以理解她的安心。

  子受并没有长篇大论的继续说什么,只是向太阳一指,道:“孤要去灭日。”

  “而你想要的答案,就在其中。”

  “要一起吗?”

  嫦娥抬起头,看向大王,道:“大王,嫦娥可以做什么?”

  子受祭起混沌灭绝神球,轻轻一点,一道月光落在嫦娥身上,道:

  “在你认为,你应该出手时出手。”

  说罢。

  他不再多言,向太阳走去。

  混沌灭绝神球祭起头顶,垂落三千月华,其中一点月华,则落在嫦娥身上。

  嫦娥心有所悟。

  大王要做之事,其实并不需要她相助。

  相反,是大王恩赐她一个知道过往真相的机缘,只是这个机缘最终只有她自己才能得到。

  谁也无法代劳。

  嫦娥踏出一步,脚下太阴之力化作月光轻云,跟随大王而去。

  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主动去做的一件事。

  子受指尖划一道灵光,隐于指尖的鸿蒙量天尺轰然撕裂时空帷幕。

  子受踏着时空长河逆行而上,每一步都踩出不灭薪火凝聚的人族文字。

  这些人族文字荡开时空长河中,层层空间碎浪,时间暗涌,化作极致简单的人王王旨:

  伐日。

  ……

  轰隆隆!

  太阳星周围的时空壁垒,轰然破碎。

  诸天仙神骇然抬起头,他们到此时,才终于发现,人王又上了天。

  “嘶,人王又要做什么?难道,他得到了月亮后,又打算对太阳下手?”

  “日月双全?不无可能!这确实像人王的做派。”

  “圣人不会阻止?”

  无数仙神的神念,立刻转向玉清天和须弥天。

  圣人道场中,什么动静也没有。

  玉虚宫中。

  元始天尊只是脸色微沉,眼中玉清道韵化作寒光,淡淡道:“果然,纣王有办法在量劫中推演因果。”

  “就算本尊亲自掩盖的因果,他也能推演出来。”

  “这是人道意识苏醒之后,所赋予他的人道权柄?还是其他?”

  他这一次,放任帝俊施为,只是助其掩盖了因果。

  然而,还是被子受提前发现了。

  但,他也由此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纣王,下一次你不可能再推演出任何因果了。”

  他现在掌握了人王推演因果的缺陷:需要消耗人间气运。

  元始天尊看了太阳一眼,道:“帝俊,你只有一次机会。”

  ……

  太阳星最深处。

  那扭曲错乱的独眼,抬起了起来,看向走向太阳的人王。

  在那独眼中十六只小眼中,倒映出东皇太一与人王一战的因果。

  只有在那目光的最深处,那映出跟随在人王身后的那道绝美身影。

  然而,一闪而过。

  子受破开太阳星外所有时空壁垒,直面那燃烧不息的金乌烈阳。

  他看向了太阳星的最深处。

  那里,是扶桑神树。

  神树的树冠之上,是破碎的太阳宫。

  烈阳精石所建的太阳宫,此刻早就坍塌大半,剩下的宫墙,同样遍布龟裂。

  曾经铭刻在宫墙上,充满力量的上古妖文同样支离破碎,如同凝固的血痕一般,变成无用的污秽。

  在那残垣断壁中,匍匐着一团扭曲的血肉。

  那血肉勉强保持着大致三足金乌的模样, 没有华丽的羽毛,没有坚韧的皮肤,血肉上爬满的血管组成一个又一个扭曲的上古妖文。

  这团血肉,正在汲取太阳的力量。

  以一种自毁的方式汲取力量。

  子受摇了摇头,他知道帝俊被元始天尊扭曲了,但他也没想到帝俊竟然变成这般模样。

  太丑了。

  他的目光与那扭曲可怖的独眼对视,淡淡道:“苟且偷生的滋味可好?”

  帝俊眼中的所有疯狂,变成了如有实质的恶意。

  扭曲的血肉之躯上,突然七对腐烂翅骨。

  那翅骨挥舞起溃烂的血肉之翼,从太阳宫中冲击。

  “人王,死。”

  诸天仙神惊骇地看着一团扭曲可怖之物,冲出太阳。

  裹挟着太阳的残火,星辰的碎屑。

  不,那不是怪物本身,那只是怪物冲开的影子。

  然而,那影子中,已然有了可怕的力量。

  “这是什么东西?”

  “不对,这亵渎之物不对,它在摧毁贫道的道心。”

  “啊啊,呃……人王,死!”

  有大量实力不足,道心不稳的仙神,在看到太阳中那扭曲之物时。

  在眨眼间,就被扭曲了一切。

  他们的仙体,化作流淌妖文的肉瘤;他们的元神瞬间支离破碎。

  他们的真灵魂魄被撕碎,最后拼凑成唯一的执念。

  那执念疯狂抖动,疯狂嘶吼。

  “杀人王!”

  这些扭曲的怪它,冲出自己的道场洞府,冲向人间。

  沿途,它们将接触到的一切污染。

  然后,一头撞死在人间气运上。

  金灵圣母站在斗姆元君神庙上,目光清冷地喝道:“群星归位,庇护人间。”

  一座又一座人间星官神庙,冲起神光。

  黄飞虎也自神庙中站起,手中金攥提卢枪隔着百万里,刺死一个扭曲的怪物,大声道:

  “群山,诸岳听令。 镇杀一切不洁。”

  人间,所有山神齐声大喝。

  “领旨!”

  九间殿中。

  老丞相商容白发无风而动,直视天穹,道:“如今的人间,不再是大王的累赘。 ”

  “大王尽管前行,人间自会跟上大王脚步。”

  周天星空中。

  子受的嘴角微微扬起,轩辕剑出鞘,向太阳斩去。

  “除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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