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靖川只想两人赶紧出门,将嫁妆抬去辰王府,懒得计较红封这种小事。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个红封,分别递给叶初棠和祁宴舟。

  “希望你们能同心同德,幸福圆满。”

  叶初棠心情愉悦地收了红封。

  祁宴舟知道她喜欢银子,将自己的红封递给她。

  “以后辰王府由娘子掌家,请收好。”

  这话一出,宾客又一次感受到了叶初棠在祁宴舟心里的分量。

  喜婆将红绸的另一端递给祁宴舟。

  “请新郎官领着新娘子出门!”

  话音刚落,一直没吭声的叶安灵突然喊道:“等一下!”

  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露叶初棠的嫁妆被偷了,嫁妆里都是滥竽充数的破烂玩意!

  叶靖川猜到叶安灵要搞事,威胁道:“灵儿,你也想断亲吗?”

  叶安灵没有被这话吓到。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让不可一世的叶初棠颜面扫地!

  不仅在宾客面前丢脸,在辰王府也抬不起头!

  “一百二十八嫁妆……”

  “啪!”

  在听到“嫁妆”二字的时候,叶靖川就知道叶安灵要做什么了。

  好在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一巴掌打断了她的话。

  “闭嘴!嫁妆本就是你长姐的,她拿回去无可厚非,你不准再闹。”

  叶安灵捂着红肿的脸,冷哼,“爹,你别自欺……”

  话没说完,他又被叶靖川打了两巴掌。

  “陈忠,将二小姐带下去!”

  叶安灵被陈忠捂着嘴,从正厅的后门带去了后院。

  叶靖川立刻向宾客们赔罪。

  “灵儿顽劣,一直记恨初儿扣下嫁妆的事,故意胡搅蛮缠,让大家见笑了。”

  祁宴舟故意问道:“岳丈,本王怎么觉得大监夫人不像无理取闹,难道初儿的嫁妆有什么不妥?”

  叶靖川听得汗毛倒竖,生怕祁宴舟发现真相。

  他连忙说道:“王爷莫要听灵儿胡说,她就是在报复初儿,不想你们的婚礼顺利进行。”

  说完,他看向叶初棠。

  “初儿,你快和王爷解释一下。”

  叶初棠虽然看不到叶靖川的表情,却能想像此刻的他,有多慌张。

  “王爷若觉得嫁妆有问题,不妨亲自去看一眼。”

  这话一出,叶靖川吓得汗流浃背,呼吸都停顿了。

  这孽女想干什么?

  在他思考如何打消祁宴舟查看嫁妆的念头时,祁宴舟宠溺一笑。

  “阿棠说笑了,你的嫁妆自然不会有问题。”

  说完,他轻轻拽了拽红绸。

  “跟我走吧。”

  在热热闹闹的喜乐声中,以及喜婆的吉祥话中,一对新人离开了尚书府。

  叶靖川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尚书府的门口停着一辆精致奢华的花车,由八匹马拉着。

  没有车壁,四面都由轻薄的大红纱幔遮挡。

  微风拂来,薄纱晃动,散发出阵阵花香。

  祁宴舟带着叶初棠上了马车,坐在中间的双人座上。

  他对车夫说道:“速度稍微快一些。”

  “是,王爷。”

  喜婆听到这话,甩了下帕子,喊道:“启程!”

  车夫一抽马鞭,马车向热闹的街道驶去。

  叶初棠的嫁妆却没有跟随,直接被抬去了辰王府。

  官员们也纷纷告辞,前往辰王府。

  宋景宁和刘俊知站在花车必经的位置,看向端坐着的叶初棠。

  “俊知,送长姐出嫁,感觉如何?”

  俊儿的泪水模糊了眼眶,声音哽咽。

  “不舍,开心,欣慰。”

  不舍长姐即将离开,开心她能嫁给心仪之人,欣慰辰王对她全心全意。

  宋景宁听着感同身受的三个词,古怪的感觉又浮上了心头。

  他明明没和叶初棠见过几面,为何如此挂念她?

  若不是确定生于凉州,他都要怀疑自己是她那个被害惨死的孪生哥哥了!

  他看着渐行渐远的花车,对刘俊知说道:“走吧,回书院。”

  离开前,他又看了花车一眼。

  叶初棠和祁宴舟接受着百姓的祝福。

  花车走过最热闹的街道,抵达辰王府。

  “阿棠,到了,你先等等。”

  叶初棠知道下花轿有很多讲究,点了点头。

  祁宴舟率先下车,接过南骁递过来的弓箭和三支没有箭头的箭矢。

  拉弓,放箭。

  射天煞,地煞,轿煞,赶走邪气。

  尚书府的喜婆和辰王府的喜婆同时上花车,扶着叶初棠下来。

  叶初棠随着两人走到辰王府的门口。

  她看到脚尖的前方放着一块石头,石上摆着一副马鞍,鞍上有一串铜钱。

  “请新娘子跨马鞍,前进平安!”

  叶初棠跨过马鞍。

  脚后跟还未落地,马鞍就被抽走了,寓意烈女不嫁二夫,好马不配双鞍。

  随后就是跨火盆。

  寓意除霉运,将来的日子红红火火。

  官员们都到了辰王府,对尚书府发生的事津津乐道。

  “王爷和王妃都没给叶尚书敬茶,真是奇怪!”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刘俊知索要断亲书是王妃在授意。”

  “关于王妃的嫁妆,我总觉得叶尚书隐瞒了什么。”

  “今日的婚礼,不会出什么事吧?”

  嘈杂的议论声,随着祁宴舟领着叶初棠进门,戛然而止。

  当两人进前院正厅时,最后一抬嫁妆也进了辰王府,被送去祁宴舟所住的院子。

  以前叫清风院,现在叫棠舟院。

  老王爷和辰太妃看着缓缓而来一对新人,激动得老泪纵横。

  原以为老二命不久矣,没想到他不仅逃出了鬼门关,还这么快就娶了心仪的女子。

  甚好!

  死而无憾!

  叶初棠和祁宴舟在两老的面前站定。

  喜婆的声音响起。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去洞房!”

  叶初棠被辰王府的喜婆送去了棠舟院的新房里。

  她坐在床榻边,感觉脖子都要被厚重的凤冠压断了,不舒服地转了转。

  喜婆连忙提醒。

  “王妃,请注意仪态,王爷没挑盖头之前,不能乱动。”

  祁宴舟在房里安排了两个伺候的丫鬟。

  听到这话,一人反驳道:“王爷说了,王妃是王府的主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完,丫鬟温柔地问叶初棠,“王妃,若是觉得凤冠重,可以取下来,奴婢帮您稳着盖头。”

  喜婆一听这话,大惊失色。

  “不行,会不……”

  “吉利”二字没能说出口,就被丫鬟冰冷的眼神吓得咽了回去。

  叶初棠看着丫鬟伸过来的手,拒绝道:“无妨,王爷应该很快就来了。”

  一辈子就一次的婚礼,她可不想新郎官挑开盖头,看到的是披头散发的新娘子。

  丫鬟收回手,端来一个托盘。

  “王妃,王爷让奴婢给您准备了茶水点心,您先吃点。”

  叶初棠还真有点饿了,将盖头掀开一些,拿了块精致的桂花酥。

  当她吃第二块时,急切的脚步声快速而来。

  丫鬟提醒道:“王妃,王爷来了。”

  叶初棠将点心放回盘子里,端正坐好。

  一双绣着祥云的黑色锦靴在她面前站定,淡淡的沉香传进鼻间。

  祁宴舟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王爷。”

  丫鬟和喜婆说了几句恭贺的话,快速离开卧房。

  祁宴舟看着端坐在床榻上的叶初棠,欢喜仿佛要从眼里溢出来。

  他拿起矮几上放着的喜称,挑起大红盖头。

  凤冠上的流苏遮不住倾世容颜,满头珠翠瞬间失色。

  叶初棠看着失神的祁宴舟,笑着说道:“别看了,赶紧喝完合卺酒,取凤冠。”

  祁宴舟回神,坐在叶初棠身旁,递给她一杯绵柔的果酒。

  两臂交缠,杯中酒一饮而尽。

  叶初棠将杯子递给祁宴舟,“你快去招待宾客,别让人看出异常来。”

  说完,她就准备去梳妆台前取下头上的首饰。

  祁宴舟拉住叶初棠的手腕。

  “不着急,我先帮你取凤冠。”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呼吸都是轻的,生怕弄疼了叶初棠。

  叶初棠问道:“计划如何了?”

  “你的丫鬟已经被送出城,刘俊知也入了华庭书院,嫁妆箱里的兵器正在处理,最多两刻钟,就能实施计划。”

  “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祁宴舟想到来棠舟院之前收到的消息,肯定地摇头。

  “不会!”

  叶初棠听出祁宴舟回答得不够干脆,扭头问道:“出了什么变故?”

  随着她的动作,凤冠勾住发丝,扯得她轻嘶了一声。

  祁宴舟将叶初棠的头掰正。

  “别乱动,等把凤冠取下来,我再和你细说。”

  “皇帝还有别的动作吗?”

  祁宴舟没有回答叶初棠,专心帮她取凤冠。

  很快,脑袋一轻,脖子也舒服了。

  随着金钗被取下,绾好的墨发一一散落下来。

  当祁宴舟取完叶初棠头上的发饰,拿起剪刀剪下一缕。

  然后将剪刀递给叶初棠。

  叶初棠会意,也剪了祁宴舟一缕发丝。

  “我不会系同心结。”

  祁宴舟接过叶初棠手里的发丝,笑着道:“我会。”

  为了打好同心结,他苦练了一个时辰。

  将两缕发丝打好同心结后,放进了早就准备好的小荷包里。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说完,他捧住叶初棠的脸,吻上了她的唇。

  深情又虔诚,一触即分。

  叶初棠看着祁宴舟红肉的耳朵,拨弄了一下他发烫的耳垂。

  祁宴舟浑身紧绷,一把握住了叶初棠的手。

  他心如擂鼓,嗓音暗哑。

  “阿棠,欠你的新婚夜,以后一定补上,让你在危机重重之下嫁我,和我一起去吃苦,抱歉。”

  叶初棠在祁宴舟的薄唇上啄了一下。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现在能告诉我皇帝还有什么动作了吧?”

  祁宴舟被亲,俊俏的脸浮现红晕。

  “除了谋反、通敌和巫蛊,皇帝还想给我加上一个罪名。”

  “什么?”

  “‘鬼盗’的同谋。”

  叶初棠挑眉,“栽赃陷害?”

  “嗯,我能处理好,不会影响自请流放的计划。”

  祁宴舟说完,站起身。

  “我让厨房准备了吃食,你多吃点,接下来的几天会有点难熬。”

  “好,你去招待宾客,我会配合行动。”

  “万事小心。”

  祁宴舟离开后,厨房很快就送来了一桌美味珍馐。

  叶初棠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胃口大开。

  但她没敢吃多,以免行动不便。

  吃完,她对丫鬟说道:“将吃食撤了,我想休息一会。”

  “是,王妃。”

  喜庆的婚房很快就只剩叶初棠一人。

  她根据祁宴舟的提示,进了密室,将诅咒皇帝的巫蛊娃娃藏了起来。

  至于叶靖川勾结太子和二皇子的信件,被她放在了房梁之上。

  忙完之后,她躺在贵妃榻上假眠。

  当困意袭来之时,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惊醒了叶初棠。

  她睁开双眸,低语道:“狗皇帝来了。”

  皇帝为了防止祁家的人逃跑,以参加婚宴为由,带了五千御林军来辰王府。

  只要通敌信件的事一出,御林军就能第一时间包围王府。

  婚房的门被推开,辰太妃的贴身丫鬟云英走了进来。

  “王妃,皇上亲临,奴婢伺候您梳妆,前去迎驾。”

  叶初棠起身,坐在梳妆镜前。

  “凤冠累赘,做个简单的造型就好。”

  “是,王妃。”

  云英不敢耽搁,快速将叶初棠的头发绾起,用两根金钗固定,又插了根华丽的金簪。

  “王妃,请!”

  叶初棠来到前院时,御林军已经控制婚宴现场。

  来道贺的官员和家眷都站在前院,连大气都不敢出。

  皇帝坐在正厅的主位上,脸上阴云密布。

  他冷冷地盯着祁宴舟,“给朕一个解释?”

  “皇上明鉴,辰王府没有谋逆,这两个丫鬟在信口胡说!”

  祁宴舟口中的丫鬟是叶靖川给叶初棠的陪嫁。

  两人战战兢兢地跪在皇帝面前。

  “皇上明鉴,奴婢没有说谎,若污蔑辰王,不得好死!”

  “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奴婢不敢胡说。”

  说着,丫鬟抬手指向叶初棠。

  “皇上,王妃也看到那些通敌信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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