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里里眼神似乎洞悉一切,让宋梨瞬间神色慌张,手中的帕子被掌心冷汗浸湿。

  她感觉宋里里好像知道了什么。

  不,不可能的。

  就算宋里里能侥幸逃回来,又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件事与她有关系呢?

  宋梨迅速稳住心神,通红的眼眶里滚出泪珠,“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你昨晚出了什么事情,怀疑是我做的?昨日我病了,别说侯府,就连我的屋子都没踏出半步,姐姐,是不是昨晚发生的事太恐怖,让你糊涂了啊?”

  说着,还伸手想去挽宋里里。

  宋里里怀中抱着籽棉,不方便闪躲,便冷声呵斥,“离我远点!”

  宋梨被吓得缩了缩脖子,手足无措站在原地,眼泪掉得更凶了,“姐姐,我只是关心你。”

  “关心我?好啊,先给我五千两,我带籽棉去看病。”

  宋里里说着,琥珀色的眸子凝视着宋梨。

  下一瞬,宋梨便掏出了钱袋,“我这里只有几百两,平日里爹娘给我的那些,我拿来无用便都存进钱庄了,这是条子,姐姐你只管去兑就是,不够五千两的部分,我拿首饰典当来凑!”

  宋里里却没接,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她自然不是真的想要这五千两,只是在试探罢了。

  从回府到现在,宋梨的反应都很可疑,故而她想看看,宋梨是不是那个花了五千两雇人要将她拐卖的幕后真凶。

  可眼下看,好像不是。

  宋梨平日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少不了要花钱,不可能花了五千两雇凶后,身上还能掏出第二个五千两。

  那么,宋梨为何反应那么奇怪?

  正想着,老侯爷已经抢走钱袋,“宋里里你发什么疯,管妹妹要五千两,你算盘打到自家人身上了?小梨你收好,这种毫无女德的人,不值得你拿一个子!”

  “我没事的爹爹,姐姐也是要给籽棉治病,只要姐姐不生气,侯府安宁,我花多少都可以。”

  老侯爷心疼又欣慰,“这般顾全大局,真是好孩子。”

  再看看宋里里,语气厌恶,“我真是怀疑,你们当真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吗?”

  宋里里颔首,“是啊,我也挺怀疑的,我们有的,当真是同一对爹娘吗?”

  “你说什么混账话?”老侯爷天灵盖都要掀翻了。

  这是埋怨他们区别对待?

  可宋里里自小就走失了,没什么感情不说,回来更是处处都叫他们不喜欢。

  若是有小梨一半,哦不,十分之一,他们会这样吗?!

  宋里里迎上他喷火的眸子,“昨日我和几个姐妹去城外的庄子游玩,路程遥远,故而今早才返程归来。”

  “不可能。”宋梨立马开口。

  对上众人的目光,她又哽咽解释,“姐姐,我急得你在城中没什么朋友的,现在说什么去游玩,是不是被威胁了啊?”

  “我有没有朋友,你比我更清楚?”宋里里冷笑。

  宋里里说出了一连串的名字,“老侯爷尽管去查,看我是不是在说假话。”

  老侯爷咬牙,“不必了!”

  还有什么好问的?

  能说出这么多人,而且其中还包括太傅家的秦心语,可见不是扯谎。

  “看来老侯爷心中已经有了定夺,那可得叫人都把嘴巴闭严实些,世子妃同人私奔的谣言都敢传,若让旁人知晓了,几个脑袋够砍,是吧,老侯爷?”

  老侯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难堪到了极点。

  方才说宋里里私奔的,哪有旁人,就只有他!

  宋里里勾唇,抱着籽棉往前走。

  没几步,又猛地站住,“对了,胡乱猜测,故意在外人面前诋毁抹黑自己的姐姐,老侯爷,没有女德的人,当真是我吗?”

  老侯爷闻言,眉间缓缓蹙起一个川字。

  还没来得及思考什么,手臂便被宋梨环住了。

  “爹爹,姐姐是不是还在生我气,我去给她道歉吧,我跪下认错,这样姐姐是不是就能原谅我了?”

  他低头,正好对上宋梨那哭得红肿的核桃眼,心瞬间化了。

  是啊,他刚才在想什么呢?

  若这个家中有一个坏人的话,那只可能是宋里里啊!

  “小梨别哭了,错不在你,是她曲解你的意思,那个孽障,还不如昨晚就死外头呢!”

  宋梨扑进他怀中哭得更凶了,嘴角却悄悄上扬。

  想害她,宋里里还早八百年呢!

  ……

  宋里里带着籽棉去城中找了最好的大夫。

  大夫医术高超,保证不会让籽棉身上留下半点疤痕。

  可宋里里还是心疼得落泪。

  身上的伤可以消失,但心里的伤呢?

  籽棉只身在侯府为她咬紧牙关时,不知道受了多少辱骂和威胁。

  “籽棉,是我对不起你,你想让我怎么补偿,我统统答应!”

  籽棉趴在床上摇头,“小姐,我的命都是你捡回来的,谈什么补不补偿的啊。”

  宋里里再三坚持。

  她无奈,想了想,“那先欠着,等我想到的时候,再让小姐兑现。”

  “好!”

  口说无凭,宋里里还给籽棉写了个条子。

  籽棉仔细叠好,放在小衫夹层的口袋里,还用手拍了拍。

  主仆俩相视而笑,气氛融洽。

  临近黄昏,等籽棉能自己下地走路,宋里里这才领着她回侯府。

  刚回去,宋里里便被叫去了祠堂。

  家法伺候,对着祖宗牌位下跪思过!

  对此,宋里里毫不意外。

  不过是侯府那帮人的无能狂怒罢了。

  彻夜不归,的确该罚,她认了。

  宋里里将籽棉安顿好,便直接去了祠堂跪下。

  但她没想到,侯府的人如此恶心。

  祠堂本就寒凉,他们居然还在青石地板上撒了水,让她湿漉漉的跪着,湿寒浸骨,显然是打算让她落下病根!

  “三小姐怎么还不跪,莫非是不服这家法?”刘嬷嬷掐着嗓子开口,还上手要将宋里里按跪下!

  这是沈海萍的乳母,陪嫁进了侯府,又一路熬到了现在,在侯府地位极高,故而敢对宋里里直接上手。

  宋里里却不惯着她,反手扣住她的衣角,猛地往前发力。

  只听撕拉一声裂帛,刘嬷嬷的袖子被直接扯下。

  上好的浮雕丝绸,宋里里拿脚尖踩着拖动,将地上的水渍擦得干干净净,这才跪下。

  “你!你在干什么?”刘嬷嬷两条肥硕的手臂露出来,随着胸口起伏而抖动着。

  宋里里神色如常,“擦地啊,怎么,这水渍不能擦,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刘嬷嬷炸了!

  她当然不能承认,否则宋里里跑出去造谣,说什么侯府苛责未来世子妃怎么办?

  “那你也不能撕我的袖子擦地啊。”憋了半晌,刘嬷嬷只憋出这句话。

  宋里里偏头看她,“不撕袖子,难道撕你的裙子,也不是不行。”

  说着,又伸手朝刘嬷嬷的裙踞探去。

  刘嬷嬷吓得脸都白了,跑得比鬼还快,生怕慢一点,自己今日就要光着屁股离开!

  跑没影了,这才愤恨地朝着祠堂的方向淬痰。

  如此刁蛮不讨喜,怎么才跪七日,跪死在里头才好呢!

  可这愿望到底落空了。

  才到第三日,宋里里便从祠堂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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