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城中。

  鬼舞辻无惨的瞳孔剧烈颤动,脸上满是惊恐的神情。

  他依然保持着与黑死牟的连接,因此正在亲自体验,被鬼杀队的众柱追逐的感觉。

  当然,如果仅仅是被鬼杀队的众柱追逐,鬼舞辻无惨还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甚至可以让鸣女直接打开通道,将他们全都拉进来,然后再靠着无限城中无数移动的房间,将他们分开,再让黑死牟将其逐一干掉。

  但如果追逐的人,不只是鬼杀队的众柱,还要加上继国缘一呢……

  在这数百年间,鬼舞辻无惨时常梦到自己在前面逃跑,继国缘一在自己身后追逐的场景。

  此时此刻,鬼舞辻无惨只感觉自己数百年来的噩梦,正在上演!

  当鸣女打开通道的那一瞬,鬼舞辻无惨觉得自己总算能松上一口气。

  他当然不指望黑死牟光靠逃跑,就能逃离继国缘一的追杀。

  但如果仅仅是跑进通道……

  这样的想法刚刚出现在鬼舞辻无惨的脑海中,他便见到了让他更加恐惧的场景——

  继国缘一的速度猛然提升。

  他竟然越过了黑死牟,意图主动跳进无限城的通道之中!

  见此情景,鬼舞辻无惨的身体,顿时抖得如同筛糠!

  如果说梦到被继国缘一在身后追逐,是鬼舞辻无惨数百年来的噩梦。

  那这段时间,鬼舞辻无惨的噩梦,便是继国缘一忽然出现在了无限城中!

  鬼舞辻无惨在通道的另一边,见到了继国缘一的身影!

  他的瞳孔和大脑一起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自己看到了继国缘一……

  那继国缘一肯定也看到了自己!

  尽管继国缘一根本没有开口说话,但鬼舞辻无惨的五个大脑,却响起了他的声音:

  “你把生命当成了什么?!”

  在极致的惊恐中,鬼舞辻无惨的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他惊恐无比地大声喊道:

  “鸣女!关门!”

  此时此刻,鬼舞辻无惨的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你……你不要过来啊!!!”

  当啷!

  琵琶声再次响起。

  通往无限城的通道关闭,鬼舞辻无惨这才放松了下来。

  在收到过度的惊吓后,鬼舞辻无惨和黑死牟的连接随之断开。

  林缘一看着依然拎着脑袋,上演“拿首好戏”的黑死牟,猛地捏碎了他刚刚从珠世小姐那里拿到的药剂。

  奇异的芳香迅速飘散,黑死牟的身形猛地一顿。

  林缘一见状,立刻向后摆手,示意鬼杀队的众柱们先不用赶来。

  黑死牟胸腔凸起,隐约显现出头颅的形状。

  他的六只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血丝。

  接着,黑死牟主动向着林缘一挥动了手中的刀。

  林缘一举刀格挡,并没有顺势展开还击。

  他捏碎了珠世小姐给自己的,能够指定梦境,和连接梦境的药剂。

  下一刻,他便发现自己进入到了黑死牟的梦境记忆之中。

  ……

  数百年前,在黑死牟还是继国岩胜的时候,他也曾经是鬼杀队的一员。

  林缘一看着继国岩胜穿着鬼杀队的制服,站在继国缘一的身侧,担忧道:

  “呼吸法的传承很难。”

  “这样下去,我们的技艺终究有失传的那一天。”

  “你……不担心这样的情况吗?”

  说话间,继国岩胜的语气带着些许傲然。

  尽管他无法和继国缘一相比,但至少他的力量,同样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其他的剑士。

  林缘一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看向了站立在那里的继国缘一。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继国缘一,即便只是在继国岩胜的记忆之中。

  林缘一听到,继国缘一十分平静地说道:

  “兄长,我们没有那么重要。”

  “在漫长的时间尺度上,你我也不过是历史中的两粒尘埃。”

  “说不定……会有成就远超你我的婴孩,在此刻便呱呱坠地。”

  继国岩胜的神情十分惊讶,显然对继国缘一的话语难以置信。

  鬼杀队的其他剑士,甚至包括自己,都无法掌握日之呼吸,只能模仿日之呼吸,另辟蹊径,开创“劣化”的呼吸法。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继国缘一对这样的未来丝毫不感到担忧,甚至还抱有如此乐观的态度。

  继国缘一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神情平和。

  “穷其道者,归处亦同。”

  “我们终究会到达同一个地方。”

  ……

  记忆的碎片不断跃迁,林缘一看到了继国岩胜与鬼舞辻无惨的交谈,也见到了继国岩胜舍弃人类的身份,化身为黑死牟的过程。

  接着,记忆来到了那个红月之夜。

  林缘一见到了老年的继国缘一,还有已经化身为黑死牟的继国岩胜。

  他见到了黑死牟如何险些丧命,又如何泄愤地将继国缘一的尸体腰斩。耳

  当然,也听到了那句“多么可悲啊,兄长大人”。

  这期间,林缘一记住了关于无限城的大量细节。

  只要将这些细节全都记忆下来,再告知愈史郎,想必能成为他完成破解无限城的最后工作。

  最后,记忆的碎片来到了前不久,黑死牟再次见到自己这个“继国缘一”的情景。

  以及就在刚才,黑死牟见到鬼杀队的众柱,持着各式日轮刀,用着各种呼吸法,毫不畏惧地向前冲锋的情景。

  在林缘一的视角,他清楚地看到了黑死牟眼中一闪而过的欣慰。

  这些鬼杀队的柱,虽然再也没法学会日之呼吸,但依然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林缘一能够感觉到,在这一刻,黑死牟似乎想通了很多事情。

  原来,传承的不仅是各种技艺,还有精神。

  尽管这些人的技艺再也没能达到继国缘一的水平。

  但他们的精神,却已经和继国缘一达到了相同的境界。

  穷其道者,归处异同……

  原来这句话指的不仅是技艺,也是一种精神。

  从黑死牟的眼神中,林缘一读到了一种“喜悦”。

  那是继国岩胜终于理解了继国缘一的意思,在精神上达成共鸣,进入同一境界的喜悦。

  与此同时,林缘一的日轮刀抵住了继国岩胜的胸膛。

  梦境记忆的连接还未彻底消散。

  林缘一读出了他此刻的念头——

  继国缘一你说得对,穷其道者,归处亦同。

  我终于到了你所在的那个境界。

  我看到了你看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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