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文甫来的时候空着手,走的时候左手提着篮子,右手提着两只鸭子。

  暗处的锦衣卫,脑袋都要笑掉。

  滕文甫努力保持高冷的姿态,但是实在高冷不起来。

  陆弃娘和萧晏一起送李老爷出门。

  萧晏一直沉默。

  陆弃娘心说,你这样,能讨长辈喜欢吗?

  人上去岁数了,都喜欢子孙热热闹闹围着,要不嘴甜的怎么占便宜?

  之前在周府的时候,那群年龄大的婆子,都特别喜欢二丫。

  没办法,嘴甜。

  “李老爷,您回去记得按时吃药,有空再来。”陆弃娘热情洋溢地替萧晏弥补,把人送走。

  然后她继续回去干活。

  明日还等着出摊呢,活不能停。

  再说李老爷,回到“家”里,看着那两只绿头鸭,脸上阴云密布。

  “滕文甫,把内务府的张左宁给我喊来!”

  滕文甫:“是,皇上!”

  好好好,他说什么来着?

  张左宁来了之后,被皇上痛骂一顿,下去领了二十板子。

  这还是皇上知道,他办差不力,并非有私心,而只是不上心。

  张左宁是“关系户”。

  他有个好爹。

  他爹是皇上的伴读,现在的刑部尚书张旭。

  滕文甫把张左宁送出去。

  张左宁往他袖子里塞银票,满脸堆笑,厚着脸皮道:“滕公公,您疼疼我,指点我一二,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在皇上面前告我黑状。”

  “你呀,长点心吧。”滕文甫不动声色地把银票收下,也仗着看他长大的,点着他额头道,“这事是个意外。但是你再浑浑噩噩下去,早晚要捅大篓子。”

  皇上很念旧,对身边追随过的老人都很好,甚至爱屋及乌。

  张左宁也没什么坏心思,但是太不沉稳,得过且过,经常被人糊弄。

  “知道知道,我记住了。就是吧,这件事,您能不能不告诉我爹,我怕回头又是一顿好打。”

  “我已经让人告诉张大人了。你先去领了皇上的板子,再回去领张大人的罚。”

  兔崽子不打,不知道天高地厚。

  张左宁:“……”

  他哭丧着脸走了。

  滕文甫的小徒弟上前笑道:“师父今日心情不错,还指点他。”

  滕文甫面上笑意退去,“虽说皇上给了我们体面,但是不要得势猖狂。别人敬的是皇上,不是我们。”

  在面对朝臣的时候,滕文甫一向谨慎,并不得罪人。

  “好好当差,我进去伺候皇上。”

  滕文甫交代一句,又进去,看着两只鸭子,为难地道:“皇上,这两只,也放到珍禽馆吗?”

  皇上:“……不,就放在院子里。朕要时时提醒自己,不要被人蒙蔽。”

  于是,皇上寝宫之中,就多了两只闲庭信步的绿头鸭。

  后面跟着专门负责随时铲屎的小太监,差点把腿都跑断。

  朝臣和后宫妃子,都百思不得其解。

  打听滕文甫,这老东西嘴闭得又比蚌壳还紧。

  所以,皇上放两只鸭子,到底是什么用意,是不是警告谁?

  和自己有关系吗?

  一时之间,大家都变得谨言慎行起来。

  两只鸭子,让皇上周围的人坐立不安。

  皇上批阅奏折,又看到了周逍遥的折子。

  ——还是告状,告张鹤遥。

  皇上问滕文甫,“你看这个,朕该怎么回好?”

  “皇上说笑了,老奴愚钝,哪里有主意?”

  “朕倒是觉得,萧晏和弃娘在一处,很合适。不如将错就错。”

  “皇上,张鹤遥停妻再娶,人品堪忧,实在……”

  “不看僧面看佛面。镇北王三代镇守边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第一次向朕提要求,朕既已答应了,就这样吧,日久见人心。”

  皇帝又如何?

  一样得权衡利弊,周全人情。

  如果他现在用私德问题,直接处置了张鹤瑶,镇北王怕是会多想。

  且看看张鹤遥日后如何。

  如果他犯错,皇上不会心慈手软。

  最重要的是,皇上觉得阴差阳错下,结果不错。

  “从咱们去,到咱们回来,朕就没见到弃娘停下来的时候。”

  “陆娘子确实能干。”

  滕文甫心中暗想,去之前,他觉得陆弃娘耽误了萧晏。

  因为本来,皇上就没打算要萧晏的命。

  皇上自有苦心。

  正常情况下,也没人会去买萧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胡乱揣测圣心,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当官的,哪个不机灵?

  平头百姓,哪个敢买?

  本来熬过了年,萧晏就会被皇上“回收”,谁知道能半路杀出个陆弃娘,鲁莽地直接把人买走了?

  滕文甫觉得,横生枝节,影响了萧晏回归。

  但是今日去萧晏住处看过,感受到那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气,看到那个眼神澄澈明亮,热热闹闹,认认真真生活的陆弃娘,他又觉得,萧晏因祸得福。

  萧晏想要找什么样的绝世美人都能找到,甚至会有很多女子主动投怀送抱。

  玉面郎君的破虏将军,曾经是多少京城少女春闺梦中人。

  可是能找到一个让他觉得“舒服”的女人,是他的福气。

  而且,陆弃娘身上最难得的是善良,那是她最让人温暖的底色。

  富贵不忘本,已是不易。

  自己贫寒之中,却不忘关怀他人,更是难能可贵。

  皇上忽然咳嗽起来。

  滕文甫立刻上前帮他顺气。

  皇上咳嗽的时候艰难捂住心口,绞痛让他额头上渗出冷汗来。

  “皇上,”滕文甫想起了胡神医那个药方,“要不要试试那个方子?说不定有用呢?”

  皇上摇头:“朕的身子,自己有数。还是那句话,朕不惧死,只是怕太子他还小,撑不起来这偌大的一摊子。”

  前朝后宫,关系盘根错节,便是皇上自己,也步步小心,更何况今年才十五岁的太子?

  太子虽嫡子却非长子,是皇上最大的心事。

  滕文甫知道皇上说一不二的性格,不敢再劝。

  皇上又道:“文甫,朕走之后,你就回乡养老吧。虽然朕有心托孤,奈何一朝天子一朝臣,恐怕最后还是害了你。”

  “皇上万寿无疆!”滕文甫跪下。

  “起来吧。”皇上苦笑一声,“你跟了朕这么多年,都不敢说句实话吗?”

  “皇上——”

  “弃娘说的对,你也老了,该回家荣养了。朕在一日,你陪着朕一日。朕不在那日,就走吧,带着你这么多年攒下的家业,回去做个富裕的田舍翁。”

  皇上不知道滕文甫他们收取好处吗?

  知道。

  但是水至清则无鱼。

  做皇上,心要大。

  做个昏君,怎么都可以,随心所欲。

  但是想做个明君,就要兢兢业业,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否则就会被钉在史书的耻辱柱上。

  难难难。

  “若真有那日,老奴去替您守皇陵。”滕文甫磕头道。

  “呵呵,起来吧。”

  皇上并不计较这话真心还是假意。

  他只要知道,滕文甫不想他死就够了。

  他死后,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晚上,等皇上躺下,滕文甫拿着药方子出去,吩咐徒弟道:“去看看,马太医今日是否在宫中当值?若是在,把他请来,就说我个人找他有点事。若是不在,就明日去太医院走一趟,把人给我请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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