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风雪灌进星澜殿时,鱼玄机的指尖正隔着染霜的袖口,触到李逸尘腕骨处凸起的筹纹。那些灼痕还在发烫,像把碎星嵌进了他的骨血里。她攥紧那截冻硬的衣袖,红绳上的星砂顺着相贴的掌心渗过去,暖意混着他皮肤上的冷,让她忽然想起当年在云台观,他替她挡住雷劫后也是这样——明明自己的灵脉都在渗血,却还笑着说星砂的光比他掌心的筹纹亮。

  “疼吗?”她仰头望着他紧抿的唇,鼻尖冻得通红。

  李逸尘低头,见她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强扯出笑:“不疼。当年你偷喝师父的星渊露,醉得在观星阁乱跑,碰翻了十二盏星灯,我替你挨的那二十戒尺,才叫疼呢。”

  鱼玄机眼眶一热,想起那时他趴在石床上,后背的鞭痕渗着血,还反过来哄她:“小哭包,戒尺是木头做的,比你星砂的光软多了。”此刻他掌心的裂痕却比当年的鞭痕更让她心惊,那是逆推星轨时灵脉与天道相抗的伤,每一道都像在割她的心。

  冰晶穹顶下倒悬的十万冰棱映着他们踏碎风雪的身影,鱼玄机忽然看见某根冰棱里,李逸尘的袖口被风雪扯开,露出肘弯处淡青色的胎记——形状竟和幽篁胸口晶核的裂痕一模一样。她指尖一颤,想起十二岁那年在冰湖,他为她采星砂坠入寒潭,上岸后发烧三天,醒来却忘了自己曾被冰棱划伤。

  “逸尘哥哥,”她忽然开口,声音发颤,“你肘弯的伤……是不是从来没好过?”

  他身子一僵,别过脸去:“早忘了。小孩子家家的,提这些做什么。”

  可她知道,他向来是这样,总把疼往肚子里咽。那年在藏书阁,他偷读禁书被师父罚跪,她偷偷给他送姜汤,看见他膝盖上的血泡都渗进了青布裤,却还笑着对她比口型:“别告诉师父,不然你连观星阁的门槛都摸不着。”

  千里之外的极渊深处,骨渊殿外墙堆砌的千具骸骨里,某具指骨上嵌着的算筹染着半干的血,筹面刻着的星图,竟和鱼玄机小时候见过的、母亲临终前攥在手里的碎图一模一样。她忽然想起母亲咽气时,指尖的筹纹印记比李逸尘的淡些,像被泪水泡过的银,临终前轻声说:“阿鱼,若遇着掌心有双生纹的人……便把星砂交给他……”

  此刻望着李逸尘掌心渐渐变暗的双生纹,她忽然喉间发紧:“当年在云台观,你说我的星砂是全天下最亮的星盘,可如今你的筹纹里缠着我的星砂,是不是……是不是连魔纹都能骗过去?”

  他转头看她,眼中映着冰棱的银辉:“傻丫头,星砂若骗不了魔纹,又怎会护着你长这么大?你忘了吗?七岁那年,你在雪地里迷了路,是你的星砂引着我找了你三天三夜,那时我就想,这世上最灵的算筹,也比不上你掌心这点光。”

  幽篁赤脚站在骨台时,十二根骨刺穿肩的声响让鱼玄机后颈发寒。那些串着残魂的骨刺里,有一道虚影的衣袂碎片绣着东海鱼氏的浪花纹——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祖母的纹样。魔族大祭司胸口的腐坏晶核每跳一下,冰棺上的魔纹就往李逸尘的方向爬半寸,而她抚过眉心骨筹形伤疤的动作,像极了鱼玄机每次紧张时摩挲星砂戒的习惯。

  “观星子的燃魂筹……竟融合了星砂之力……”幽篁的声音像碎冰在磨盘上碾过,李逸尘的指尖猛地掐进鱼玄机掌心。她听见他喉间溢出极轻的闷哼,知道那是灵脉被啃噬的疼,就像当年他替她挡下筑基雷劫时,也是这样默默咬牙。

  “逸尘哥哥,”她凑近他耳边,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你还记得我们在云台观后山顶的约定吗?你说等我修到星砂境第三层,就带我去东海看真正的星雨。”

  他垂眼,看见她颈间的星砂戒不知何时出现了裂痕,和幽篁眉心的伤疤一模一样,忽然想起那年在后山,她举着刚凝成的星砂对他笑,说:“等我厉害起来,就能护着你了。”如今她明明在护着他,可他掌心的筹纹却在一点点被魔纹侵蚀,像要把他们共同的回忆都吞掉。

  当骨渊殿的骨树开始滴黑血,每滴血珠里都映着星澜殿的场景,鱼玄机看见某滴血里,李逸尘的肩背处算筹纹被黑色侵蚀,像有人用墨笔在星图上乱涂。她再也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腕贴在自己额头上:“冷吗?我的星砂给你暖着。”

  他感受着她额头的温度,忽然想起小时候,她总爱把冻红的手塞进他衣领里,嚷嚷着“逸尘哥哥的脖子是暖炉”。此刻她掌心的星砂顺着脉门涌进来,混着她独有的气息,让他心口的腐坏寒意淡了几分,却也让他更怕——怕自己撑不住,让她像母亲当年那样,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在眼前凋零。

  “笨蛋!”鱼玄机的星砂炸开时,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在硬撑吗?当年在玄冰渊,你为我逆推星轨,筹纹裂了三道,却骗我说只是星力反噬。现在掌心都黑成这样了,还笑?”

  他望着她发红的眼眶,忽然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冰晶:“哭什么?你看,王仙芝的斩仙刀劈开魔影了,骨渊殿的外墙在崩解呢。那些骸骨里,还有云台观的师兄们在护着我们呢。”

  可她知道,他说的“师兄们”,是三年前为护他们突围,被魔族斩成肉酱的七名弟子。那时他抱着浑身是血的她躲在岩洞里,用算筹术伪造星图引开追兵,整整三天没合眼,后来抱着她回云台观时,鞋底都磨穿了,却还说:“阿鱼别怕,哥哥在。”

  当最后一根噬脉骨筹崩碎,李逸尘踉跄着撞进她怀里,她听见他贴着她耳边的呼吸里,混着极轻的、带着颤音的“母亲”二字。她僵了僵,忽然想起他从未提过自己的母亲,只说自幼被观星子收养,此刻却在她怀里露出这般脆弱模样,像极了小时候被师兄们欺负后,躲在柴房抹泪的样子。

  “逸尘哥哥,”她轻声说,“等这事了了,我们去云台观的藏书阁,把《星渊秘录》剩下的几卷都看完好不好?你说过,里面记载着双生纹的解法。”

  他没说话,只是攥紧她的手,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她知道,他怕的不是死,是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牵着她的手在观星阁数星星,再也不能在她**砂术走火时,用筹纹替她稳住灵脉,再也不能听见她喊“逸尘哥哥”。

  冰晶穹顶外的星雨还在下,落在李逸尘发间的不再是冰,而是带着暖意的光。鱼玄机伸手替他拂去发梢的光点,触到他额角的冷汗,才惊觉他的体温低得可怕,像整个人都被极渊的寒气侵透了。他勉强抬头对她笑时,眼底映着星澜镜中逐渐清晰的星图,却在看见她颈间的星砂戒裂痕时,瞳孔猛地缩了缩。

  “阿鱼,”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如果有一天,我的筹纹真的被魔纹吞了……你就用星砂烧了我,别让我变成骨渊殿的骸骨。”

  她狠狠瞪他:“胡说什么!当年你能从雷劫里把我抢回来,如今我就能从魔纹里把你拽出来。你忘了吗?你掌心的双生纹,有一半是我的星砂刻进去的,就算天道要收你,我也不答应。”

  他望着她倔强的模样,忽然想起七岁那年,她刚被观星子带回云台观,扎着歪歪扭扭的双髻,举着比自己还高的算筹,说:“我叫鱼玄机,以后你就是我哥哥了,我保护你!”如今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像当年那样,用星砂护着他,用倔强的眼神告诉他,这世间没有他们闯不过的关。

  风雪渐歇时,李逸尘靠在她肩上睡着了,睫毛上还凝着未化的星砂。鱼玄机望着穹顶倒悬的冰棱,忽然发现某根冰棱的反光里,映着幽篁年轻时的模样——那女子眉心没有伤疤,发间却戴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红绳,而她身后的骨渊殿外墙,某具骸骨的掌心正摊开,里面躺着半块刻着“李”字的星砂,边角的缺口,和李逸尘小时候摔碎的那块星砂坠完全吻合。

  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未说完的话,喉间泛起苦涩,却听见怀里的人轻轻动了动,梦呓般唤着她的名字。她低头,看见他掌心的筹纹裂痕里,星砂的光正在一点点汇聚,像极了他们小时候在云台观放的孔明灯,哪怕风再大,灯芯再弱,也倔强地朝着星空飘去。

  “别怕,”她轻声说,指尖抚过他掌心的纹路,“我们的星图,还没画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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