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入口的铜锁在王昭掌心碎成冰渣,寒山寺晨钟的残响还黏在袖口,他便被扑面而来的寒气撞得一个趔趄。脚下的冰面映着七个镜像渐融的残影,紫微星剑的冷光在冰层下流转,像极了十二岁那年,李星云为护他被节度使府卫兵砍出的七道伤口。

  “王昭!”林羽的低喝混着冰棱坠落声传来。中央冰棺已碎成齑粉,真正的李星云蜷缩在碎冰中,左肩铠甲被镜像剑削去半片,露出底下与他心口相同的沙陀狼首胎记——那是十三岁在乱葬岗,两人被追兵逼入绝境时,李星云用匕首刻在他心口的印记,说“从此咱们血脉相连”。此刻七个镜像已合为巨型冰蟒,蛇首眉心七颗精核流转着不同幽光,王昭看见第七颗核晶里,正倒映着自己在点苍山替李星云吸毒时的狼狈模样。

  “用分星璜斩阵眼!”李星云的声音被毒雾呛得发哑,他握着紫微剑碎块的手在发抖,剑穗上的红流苏却固执地指着王昭——那是去年上元节,曹夫人用自己的裙带替他重编的穗子。冰蟒突然甩尾,毒雾扫过王昭发梢,竟在鬓角结出细小的冰晶,他忽然想起李星云教他剑穗编法时的温声:“摇光星位的穗子要打七个结,这样剑气流转时才不会散。”

  “杀了我!”李星云突然暴起,剑碎块划破掌心的血珠溅在冰蟒眉心,“烛阴靠我的血活了三百年,你忘了扬州码头的老船工?他儿子被镜像吞了精魄,最后连亲娘都不认!”血珠在冰蟒鳞片上嘶嘶作响,映出他眼底倒映的王昭——十五岁那年,在节度使府地牢,浑身是血却咬着牙说“我替你挨”的小沙陀狼崽。

  王昭的分星璜在掌心发烫,璜身的蛇纹突然与李星云伤口重合。他看见三百年前的归藏海眼,李念慈挥剑斩向孪生妹妹,腕间红痣裂成两半,一半坠入剑碎块,一半融进妹妹眉心——那个与祭师容貌相同的女子,临终前眼中倒映的不是仇恨,是不舍。“原来双生血脉从来不是诅咒,”他喉间发紧,荧惑火在分星璜上明灭不定,“是姑母把自己的软肋,变成了人间的铠甲。”

  冰蟒突然发出尖啸,七颗精核同时亮起。王昭看见第一颗核晶里,李星云正举着剑指向自己,眼尾泛着妖异的紫——那是去年在衡山竹林,他教自己“摇光三叠”时,被竹叶划伤的眼角。第二颗核晶里,李星云醉后拍着他肩膀说“莫信皇室血统”,掌心却藏着替他求来的驱邪符。“这些不是弱点,”他忽然轻笑,血从咬破的唇角流下,“是你藏起来的温柔。”

  “林羽,接住!”李星云突然将剑碎块掷向王昭,自己则扑向冰蟒心口。紫微血在冰面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像极了三年前雪夜,曹夫人棺椁被撬开时,留在乱葬岗的那道血路。王昭本能地伸手去抓,分星璜却在此时迸出强光,璜身的裂痕里,竟开出半朵玄霜花——花瓣是李星云的血,花蕊是曹夫人簪子上的碎玉。

  “说过多少次,别总想着自己死!”王昭的鞭影劈开冰蟒尾椎,荧惑火却在触碰到李星云的瞬间自动熄灭。他想起点苍山上,李星云背着中毒的他走了三天三夜,每步踉跄时都说“沙陀狼崽的背稳当”,此刻对方单薄的背影在冰蟒阴影里摇晃,像极了当年替他挨板子时,随时会倒下的模样。

  林羽的北冥气突然失控,龟甲碎片“当啷”落地。他望着冰蟒眉心的七颗精核,发现每颗都映着李星云不同的表情:贪婪是替他挡酒时的咬牙,仇恨是看见他被欺时的红眼,恐惧是在寒山寺求平安符时,被香灰烫到却不敢喊疼的隐忍。“天枢星官说过,人皇剑要渡魔,不是斩魔!”他突然暴喝,徒手抓住即将坠入冰蟒口中的李星云,龟甲碎片在额间裂开,冰纹顺着右眼蔓延至下颌。

  冰蟒的七首突然同时转向林羽,精核的幽光在他瞳孔里碎成七瓣。王昭看见他后颈的寒毛根根倒竖——那是三年前在洱海,他们第一次遇见冰蟒时,林羽独守祭坛三天三夜后,才会有的濒死姿态。“带着剑碎块走!”林羽的声音像被冰棱割裂,他强行运转北冥神功,龟甲碎片竟在掌心熔成液态,“去归藏海眼找嫂嫂,她腕间的红痣……是解开镜像的钥匙……”

  话音未落,冰蟒的尾椎已扫中林羽胸口。他倒飞出去的瞬间,王昭看见他眼底倒映着姑苏城的万家灯火——那是去年除夕,他们在客栈守岁,林羽难得喝了酒,指着窗外说“人间灯火,才是真正的星图”。此刻那些灯火在他眼中渐渐熄灭,龟甲碎片落在王昭脚边,上面的归藏卦象已裂成七瓣,唯有代表“离”的那瓣,还亮着微弱的红光。

  “林羽!”李星云的怒吼惊碎冰面,他胸前的狼首胎记突然亮起,竟与冰蟒鳞片上的蛇纹形成共振。王昭这才惊觉,李星云握剑碎块的手早已血肉模糊,却依然死死护着剑柄——那是曹夫人临终前塞给他的星轨剑,剑鞘上还留着她指甲掐出的月牙痕。

  冰蟒的嘶鸣突然变调,七颗精核开始逆时针旋转。王昭看见每颗核晶里,都有个模糊的人影在挣扎:有的穿着唐室龙纹衣,有的披着沙陀狼皮,最终都化作李星云教他编剑穗时的模样。“原来镜像吞掉的,是你不愿示人的软弱。”他忽然低喃,分星璜重重砸在冰蟒七寸,荧惑火顺着李星云的血路蔓延,竟在冰层上烧出“昭”字的残影——那是李星云去年教他识字时,在雪地上写了百遍的名字。

  李星云趁机将剑碎块按进冰蟒眉心,四族徽记第一次发出刺目强光。王昭看见密道顶部的冰棱纷纷坠落,却在触地前化作萤火,像极了曹夫人在洛阳最后一夜,替他们缝补衣襟时,烛火映出的飞蛾。冰蟒轰然崩解的瞬间,七颗精核飞向王昭,却在触碰到他掌心的分星璜时,化作七滴血泪,落在李星云胸口的星锚烙痕上。

  “疼吗?”王昭跪坐在碎冰中,看着李星云颤抖的睫毛。后者勉强扯动唇角,指尖划过他手背上的新烫疤:“比在扬州被老鸨追着打轻多了。”他忽然咳嗽,血沫溅在王昭袖口,却指着远处逐渐透明的林羽,“去看看小林子,他总说北冥气能冻住时光,其实……”声音突然哽咽,“其实他最怕冷。”

  林羽靠在密道石壁上,右眼已被冰纹覆盖,却在看见王昭奔来时,从怀里掏出半块烤饼——那是今早离开寒山寺时,觉明小沙弥塞给他的。“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他扯动嘴角,烤饼的麦香混着血腥气,“归藏海眼的冰墙里,还冻着我十二岁时偷的半块酥糖,等你们救回嫂嫂,记得替我吃掉。”

  王昭的泪突然砸在烤饼上,他想起五年前在华山,林羽为替他挡下妖物的毒牙,差点冻坏整条手臂,却笑着说“北冥气冻得住毒,冻不住你这火猴子”。此刻对方指尖冰凉,却仍在他掌心画着归藏卦象,最后落在“离”位——那是代表人间烟火的卦象。

  密道外传来马蹄声,李存勖的铁甲撞在石门上,带来归藏海眼的寒气。他看见满地碎冰中,王昭抱着林羽的腰,李星云用星轨剑撑着身体朝他笑,忽然想起十年前的洛阳破庙,四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背靠背抗敌,那时他便知道,所谓双生血脉,从来不是星官图上的宿命,是这群人用伤疤和眼泪,在人间走出的星轨。

  “冰墙裂了五尺。”他蹲下身,指尖抚过林羽额间的冰纹,与曹夫人腕间的红痣一样鲜艳,“嫂嫂的红痣……又淡了些。”

  李星云忽然抬头,望着密道顶端透下的月光:“还记得寒山寺的钟声吗?碎了七次后,终于响得清亮。”他握住王昭发颤的手,将分星璜塞进对方掌心,“这次换我们当别人的钟声吧,哪怕碎成千万片,也要让人间知道——”他望向剑碎块上逐渐完整的星锚,“镜像里照出的,从来不是弱点,是我们拼命守护的温度。”

  密道深处,最后一块冰棱融化的声音,混着林羽的轻笑:“沙陀狼崽和唐室龙子,终究要去归藏海眼闹一闹了。”他闭上眼,右眼的冰纹却在月光下泛着暖意,像极了曹夫人簪子上那朵永远不会凋零的玄霜花。

  姑苏城的细雨不知何时停了,密道石门被晨光染成金红色。王昭背着林羽,李星云搭着李存勖的肩,四人踩过冰蟒残躯,剑碎块的光芒映在每道伤口上,将那些疼痛,都变成了星图上永不熄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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