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不知何时站到胡笳身后。

  底牌掀开时,10、8、5的散牌让全场哗然。“你拿个10最大的牌跟到最后?”陈默挑眉。

  胡笳不屑的看了一眼菜鸡,把赢来的薯片推给王铭女儿。

  就在刚刚不久前,何民丰瘫在椅子上,鼻管随着笑声直颤:“师傅你也有今天?”

  他手机镜头对准正在做俯卧撑的陈默 —— 这人今天已经做了很多个了。

  “二十三个!二十四!”周晓楠憋着笑计数,其他同事也突然开始认真核对陈默做俯卧撑的数量。

  陈思雨狗腿的凑过来,“师傅要帮忙不?我帮你做几个抵数,我做仰卧起坐贼6。”

  话音刚落引来了一阵讨伐的声浪,陈思雨只好哪里来回哪里去。

  凌晨0:45,地毯上横七竖八躺着空可乐罐,张福全呈大字型瘫在椅子上:“不玩了...再玩要出人命...”

  酒店的暖气真足,他衬衫腋下已湿透,手机屏保亮着老婆发来的消息:

  [你差不多就上来了。]

  周晓楠统计战果:“今晚最高记录是徐总,累计输掉187个俯卧撑。陈部长做了126个,胡总...” 她突然顿住,“胡总打了一晚上就做了10个仰卧起坐?”

  众人齐刷刷转头。胡笳正在帮王铭女儿盖毛毯,闻言茫然抬头:“啊?” 她脚边堆着赢来的三十包咪咪虾条,在月光下像座金色小山。

  陈默拧开矿泉水:“明天进沟要七点集合。” 他喉结滚动,“都回去睡觉了,再不睡年底拿C。”

  话音刚落,人群作鸟兽散。

  第二天清晨,景区入口处,霜花在木质栈道上铺成白色,陈默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

  两百多号人像彩色的溪流漫过闸机,好些人穿的冲锋衣摩擦出沙沙的声响。

  胡笳把相机镜头盖咬在齿间,突然听见快门声——陈默的手机正对着她,屏幕里映出她被朝阳染成蜜色的侧脸。

  “给我。” 胡笳对陈默伸出一只洁白的小手。

  “啥?” 陈默懵逼的很,啥你就给我啊。

  “偷拍不用付版权费的吗?” 她忽闪忽闪的眼睛看着陈默,好像很认真的样子,脸却有点红。

  陈默把剥好的暖宝宝塞进她手套,“这个抵了。相机省着点电啊,下午要拍长海。”

  队伍忽然骚动起来,张福全的大嗓门儿穿透薄雾:“同志们瞅准路标!掉队的跟着我红旗!这么大的旗别说没看见啊。”

  他手里挥着不知从哪搞来的导游旗。

  一个多小时后便来到了五花海,阳光刺破云层那刻,整个山谷突然活了。

  湖水像打翻的调色盘,孔雀蓝、松石绿、琥珀黄在浅滩处交融,沉木的枝桠被钙华包裹成玉雕。

  陈思雨正在观景台边缘自拍,玫红色围巾飘进镜头。

  二十多米外,何民丰正单脚踩在栈道栏杆上。

  他反穿羽绒服露出印着“东北猛虎”的卫衣,手里举着部门横幅。

  王铭的女儿安盛被逗得咯咯笑,童梦也在旁边捂着嘴乐呵个不停。

  “下来!” 陈默的吼声很突兀,何民丰脚底打滑的瞬间,吴锰过去拽住他后腰带。

  一米九的大个子像山竹般滚进雪堆,激起一片笑骂。

  周晓楠边笑边拍视频发工作群:“何工表演倒栽葱,点击就看!”

  远在杭城的林雨晴再一次点开了部门群里面的照片,看大家玩得这么开心,她忍不住撇撇嘴。

  她也想参加啊,可惜周末正好家里有长辈去世,父母带着她连夜飞了过来。

  中午大家就在珍珠滩瀑布附近简单的吃了个午饭,与其说是吃午饭,还不如直接说啃面包和吃零食。

  可惜枯水季的珍珠滩瀑布没有夏天好看,完全找不到《西游记》片头场景那种感觉。

  下午的长海,海拔3060米的观景台上,吴锰正跟缺氧较劲。他抱着便携氧气罐嘟囔:“我算是知道什么叫高原上不要得瑟...”

  他很后悔刚刚和部门的小年轻一起比赛谁先跑到终点。

  陈思雨忽然指着湖面尖叫:“快看!”

  雪山倒影在墨蓝湖水中碎成万点金星,像谁撒了把钻石扔进湖里。

  胡笳的镜头突然被挡住——陈默展开冲锋衣罩住两人,布料在风中鼓成帐篷:“夹子啊,手都抖了还要硬撑吗?”

  “就拍一张。” 胡笳能感受到对方的关心,声音显得有些撒娇,她撩开陈默的冲锋衣,看着取景框努力的调整着她的曝光参数,记录下来这一刻的美景。

  栈道另一头炸开欢呼,张福全他们发现冰封的转经筒。

  七八个汉子合力转动经筒,雪粒簌簌落在徐双龙的头上。

  王铭则把女儿举到肩上,安盛的粉色毛线帽成了苍茫雪色中唯一的亮色。

  高原上的气候说变就变,第三天清晨突然就下起了鹅毛大雪。

  好消息是大雪中的九寨又有不一样的美,陈默一行人三天体验了不同天气下的九寨沟 —— 第一天的烟雨蒙蒙,第二天的阳光灿烂和第三天的大雪纷飞。

  坏消息是交通环境更差了。

  张福全哈着白气帮司机师傅轮胎绑防滑链:“这雪下得邪乎,跟当年哈尔滨...”话音被狂风卷走大半。

  徐双龙也按亮手电帮忙检查车队,光束在雪花交织。

  雪幕中的九寨沟呈现出另一种寂静。墨绿冷杉披着雪褂,偶尔有鸦群掠过灰白天际。

  同事们纷纷拿出手机或相机记录下美好的风景。

  一个小时后,车队被迫暂停除雪。

  陈默下车时积雪没过脚踝,胡笳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后面:“应急食品在五号车第三排...” 她突然踩空,整个人扑进雪堆。

  等把对方扶起来的时候,发现不少同事趁着这会儿也下了车,堆起了歪歪扭扭的雪人。

  还有人给雪人插上华兴工牌戴上眼镜,活像一个圆脑袋机器人。

  “不错不错,比我去年去哈尔滨看的冰雕强。”徐双龙一边睁着眼睛说瞎话一边给雪人围上红围巾。

  “你可拉倒吧。” 张福全表示不服,“就这?”

  陈默本来是在一旁吃瓜,结果突然感觉脖颈一凉。

  原来是胡笳这狗东西把雪球塞进他衣领,还笑得像是做了邪恶栀子花计划的何炅。

  他反手攥了把雪追过去,二十米外都能听见周晓楠的尖叫:“部长!注意形象啊!”

  听到喊话以后的陈默把手里的雪一扔,学着冯亦如双手插兜的样子,站在那里好似无事发生。

  淡定从容的看着张福全和徐双龙。

  脑海里默念来自后世的咒语:“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

  回程的路上,胡笳把头抵在车窗上打盹,忽然感觉肩膀一沉。陈默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她悄悄调直座椅靠背,让这人睡得更稳些。

  当暮色把雪山染成紫灰色时,车载广播响起了《蓝莲花》。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你对自由的向往

  天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无牵挂

  穿过幽暗的岁月

  也曾感到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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