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兰声名尽毁,她自己被收监,本就摇摇欲坠的桑家受到牵连,彻底跌入谷底。

  桑儒道气得吐血,重病入院,期间清醒时下的命令就是将桑兰逐出桑家,将她那两个孩子也赶出桑家。

  连带整个桑家,都成为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接下来两场官司,虽然原告方只有律师在场,桑兰却一场都没有赢,最终被判三年十个月的有期徒刑,并伴随罚金,后续出狱还有管制实施。

  败诉意料之中,桑兰依旧气急败坏的找了个出气筒,对律师说,“废物一个!”

  律师,“?”

  她有病吧?

  最后一场判决结果下来,律师马上回传给孟时初。

  这两天孟时初人都在医院,工作上的事情大多是助理在跑,她也会抽出时间处理一些。

  看到消息,孟时初对裴锦淮说,“判了将近四年。”

  这其中还是因为桑兰重婚罪情节恶劣,引起了巨大的社会影响,也对原配丈夫和幼小的孩子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被从重判处的结果。

  “她咎由自取。”裴锦淮道。

  不多时,裴光年再次从抢救室被推出来,转进重监。

  几名医院在迎上孟家一行人的目光,叹息一声,“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家属还是进去陪一陪吧。”

  这话什么意思都很清楚。

  灯枯油尽的极限,可能撑不过今天。

  若是换成旁人,没有如此顶尖的团队和极致的用药,或许坟头草都长出来了。

  裴家争取了这么久,奈何裴光年从未醒来过,只是堪堪吊住呼吸。

  如今连呼吸都要吊不住了。

  就像是一个疲惫到极致的人,在沉睡中休息,自己也不愿意清醒。

  重监室开放,家属踏入房内,气氛凝重得呼吸困难。

  每个仪器都在闪烁,或者显示着数值、或者显示线条。

  裴锦淮在床边跪下,将头抵在床沿。

  “爸,”

  开口便已哽咽,他身后裴光远伸手捂眼,别开脸企图掩饰。

  裴锦淮的手抓住着盖在裴光年身上的被褥,沙哑又断续的说,“您不要什么都不说就走,您睁开眼睛看看我们……”

  任他怎么说,也没有得到回应。

  众人一直陪在病房里,裴锦淮一直在说话,只希望躺着的人能听见。

  只因他听说,人在消亡时最后失去的是听觉。

  “爸,您守了一辈子的裴家,我们守住了,多亏了小初,她帮您报仇了,欺负了您让您受委屈的人都受到了惩罚。”

  “您醒过来看看我们,你要亲口告诉我,让我不要欺负您的闺女,你要亲口说才管用的。”

  “您放心,我不会欺负她,不会的……”

  夕阳西下,余晖残红染透玻璃洒进病房,正好叠在病床上。

  躺在床上静默快三个月男人容颜苍白,仿佛只是睡着般,眉目慈祥。

  忽的,一滴湿润从失去知觉已久的男人眼角溢出、滑落,流进染白的鬓角中。

  就在床边守候众人面露欣喜以为奇迹出现时,心率显示仪发出异响。

  那一个点,就像是领跑者,带着后方无穷尽的直线一路狂奔,势如破竹将前方的波折都撵为了平地。

  仪器发出尖锐的提示音,病床前跪下一片,医生在病历单上记录下最后的时间。

  裴光远失控的冲过去,抓住床单摇晃着床上的人,“哥啊,你怎么就丢下了我,你走了我怎么办,以后谁来管我嘛……”

  裴光年去世,走在裴家苦尽甘来这一天。

  也是他多年委屈沉冤得雪的这天。

  ……

  万海官方发布讣告,董事长裴光年先生病逝,引得圈内唏嘘。

  裴家一代掌权人,病来如山倒,在这个还算年轻年纪说走就走了,实在是令人扼腕。

  裴家老宅挂上白绫,宅内气氛庄严肃穆。

  灵堂前,长明灯摇曳。

  裴锦淮从回来一直就跪着,手中黄纸一直不断地往盆中投放,香烛一直未断。

  裴光远也在守灵,他也跪着,小辈劝说也不听。

  这些年大哥在他眼中一直是长兄如父的存在,只要大哥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冷不防大哥就这样走了,他的精神支撑似乎也塌了。

  以后再也没有大哥护着他了。

  在他做事拿不定主意或做错什么事情时,再也不会有人在他耳边唠叨了。

  裴锦淮要守孝,裴光远又陷在悲伤中,裴光年丧事的筹办由孟时初接手,裴修虹和裴漫歌倾力相助。

  霍彻作为孟时初的丈夫自然责无旁贷,一直在奔波忙碌着。

  停灵三日,丧礼盛大举行。

  业内不少好友和伙伴均来悼念。

  裴光年的祭文洋洋洒洒细数了他这一生对裴家经营的丰功伟绩,失败的婚姻根本不足为道。

  宾客满堂,白菊铺就得厚厚实实。

  丧礼上来了一位让人意想不到的客人。

  宁川的出现,引起了现场悼念客的许多议论。

  毕竟这其中关系太过微妙。

  裴光年最爱的女人是孟伶,为她孑然一身半辈子,可孟伶的丈夫是宁川。

  不仅如此,宁川还养大了孟伶和裴光年的女儿。

  这其中的关系,甚是敏感。

  或许都会猜测裴光年去世孟伶会来,是万万没料到来的是宁川。

  宁川左手握着两束花走来,一束白菊,一束向日葵。

  他于灵前驻足,将鲜花放在那些花上,上香,鞠躬。

  作为孝子孝女的裴锦淮和孟时初鞠躬回礼。

  宁川伸手,在裴锦淮肩上轻拍一下,“节哀。”

  裴锦淮再次鞠躬。

  宁川转而对孟时初道,“伶伶在开会,你知道的今年文娱严管,上面又出台了新政策,她也不是这两天才去。”

  “嗯,我知道。”孟时初点头。

  宁川又道,“应该能赶来裴先生的头七。”

  言下之意孟伶会来,只是目前被事务缠身实在走不掉。

  宁川转身离开灵堂,在外厅与霍家众人碰面。

  灵堂前,裴锦淮看向满地白菊中那抹唯一的黄色。

  向日葵是父亲最爱的花,却也是裴光年遇见孟伶后才喜欢上的。

  因为他喜欢的从来就不是什么花,而是那个向阳、灿烂、美丽大方的人。

  裴锦淮知道,那束花是孟姨送的。

  若是父亲在天有灵,想必看到这束花也会安息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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