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升站在台上,面朝主席台。

  主席台上,坐着索恩斯、沈培生,余兴耀、苏菲亚、方北珺、褚若澜、莱恩五位事务执行官,还有两位不知名总的部高管。共计,九人。

  这些人里,沈培生其实是最没有资格,没有理由坐在那儿的。

  毕竟,他可是此番被问责的对象。哪有坐在主席台上,跟“主审管”、“陪审团”为伍的道理!

  可是,索恩斯却偏偏请他过去坐!

  索恩斯这分明就是在向在场其他人,公然传递一种不寻常的暗示,是对沈培生某种意义上的,包庇!

  古代有官.官.相.卫,今天,索恩斯难道也要堂而皇之玩这套,包庇自己同僚吗?

  不用深想也知道,索恩斯之所以如此,就是基于利益的考虑。

  是单纯不想在这边越俎代庖,避免僭越,惹恼亚洲区事业总裁蒋括,还是只想结下与沈培生的情谊?

  尚不得知。

  不过,每一种可能,似乎都值得索恩斯那么做。

  反正,评判权在他手中。

  他怎么做,所需要付出的代价都不大,但获益却惊人!

  台下,林薇薇、雷迎神色凝重,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

  亚洲区事业总裁不在,欧洲区事业总裁如此包庇,方北珺眼下立场不明,五名事务执行官种有沈培生两位支持者,方才,他们更是公然向身边人发声,进行言语误导……

  自己这边眼下所面对的,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俩人都有些担心地,看着台上的白小升。

  大逆势之下,能上阵的,唯他一人!

  自己俩人都无法分担,只能在下面暗暗鼓劲。

  另一边,林钰、程琉却相视一眼,看着台上白小升的背影,阵阵冷笑。

  姓白的真以为突然而至,跟夏老头玩了场瞒天过海,就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万劫不复?

  笑话!

  “老师说的没错,夏老头子差的就是人脉,现在又失去了实权……没道理,索恩斯先生不帮我们!姓白的就算揣着什么证据来,又怎么样,真能让死证据压倒这么多活人脉?”林钰甚至压低声音,跟程琉低语。

  一贯稳重的程琉,也冷笑跟林钰道,“这恐怕,就是夏侯启、白小升最后的手段,只要咱们挺过去,他们就真的黔驴技穷,真正的无计可施!”

  林钰点头。

  看台上看索恩斯的“偏袒”,支持老师的事务执行官阵容,俩人嘴角都泛起笑意。

  这场“危机”,对己方而言,真的存在吗?

  “就是危机,那也是白小升的危机!你根本就不清楚,你面对的阵容,是何等强大!”林钰冷笑看向白小升的背影。

  台上,白小升孤零零一人,面对主席台上一群人的注视。

  余兴耀、褚若澜脸上神情,似笑非笑。苏菲亚一脸平静,满眼审视。方北珺依旧把玩手中的笔,没有抬头。莱恩眼神沉稳,神情一贯平和。

  另外两位总部高管眼神各异。

  所有的目光中,有嘲弄,有审视,有不在意,有玩味……

  似乎唯独,缺少了支持。

  沈培生带几分慵懒冷笑,看着白小升。

  白小升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没有看到这种不公正的局面,更没有任何的愤怒,只是平静整理手中的东西,平静准备着。

  索恩斯笑着看看白小升,又看向沈培生。

  发觉索恩斯注视自己,沈培生便换了一副感激的神情,跟索恩斯笑着点头。

  沈培生相信,索恩斯定能读懂自己这番刻意“谦恭”下的深意——

  “这次你帮我,下次,我会报答你的!”

  欧洲区事业总裁,若能赢得一位马上转正的亚洲区执行总裁的“友谊”,会是何等的值!

  沈培生相信索恩斯这个欧洲商人,算得清这笔账。

  “我可以开始了吗,索恩斯先生。”

  白小升发言,声音清朗,字字清晰,不掺杂一切情绪。

  索恩斯一副绅士之姿,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小升礼貌点点头,看向沈培生,目光也变得如鹰般的凌厉。

  “沈培生先生,你在大中华区任职几十年,成为大事务官超十载,你在任期间功绩自不必说,公司对你的嘉奖、晋级,一样不落,可你是怎么对待集团的信任的?!”

  白小升眼神凌厉如刀,直视沈培生双眼。

  白小升不管多少人支持沈培生,不管自己这边看着如何势单力孤。

  一旦面对面,那就亮剑!

  今时今日,他白小升所持证据确凿,定要将沈培生给彻底诛于此地!

  如果有人公然包庇,不论是谁,白小升都要斗到底。

  若是有人大事化小,他就敢小事化大!

  “集团,我家的,谁敢搞乱它,我就灭了谁!”白小升的霸气源自内心。

  他有继承人身份作为最终底牌,更是有恃无恐,分分钟会想出不胜枚举的手段。

  堂堂正正,便堂堂正正。

  玩阴的,他更阴!

  白小升中气十足,继续发声——

  “沈培生你在大中华区结党营私、私相授受、因人设事、任人唯亲……”

  “你扶持多位省域产业负责人,让他们发展各自势力,笼络一些本该被驱逐的高管,并占据重要职务……”

  “你暗令下属,将集团所有资产做空,在集团之外成立企业,依托集团内部某些人的支持,持续盗取集团资源……”

  “你利用职务之便,排除异己,将威胁到你们的人物驱逐集团……”

  “你……”

  白小升一口气陈述沈培生十二项大罪。

  沈培生脸色阴沉,眼神狰狞,听着听着,便不知不觉坐直了身子。

  索恩斯看了沈培生一眼,后者竟没发觉。

  似乎沈培生所有注意力,都落在了白小升身上。

  很快,白小升陈述完罪名。

  索恩斯呵呵一笑,开口道,“白小升,你所言这些,只是笼统泛泛的罪名,可有实证……实际到人的那种。”

  “有。”白小升肯定道。

  说罢,他看向一侧,示意林薇薇、雷迎那边,开启投影。

  林薇薇、雷迎二人自打进来后,便跟工作人员协调设备,早已经准备完毕。

  这大会议室里,有着一块整面墙的投影巨幕,能将影像最细微的细节展现的分毫毕现。

  眼见白小升发出指令,林薇薇、雷迎立即让技术人员播放备好的东西。

  一份份扫描的书证,接连被显示在了巨幕上面。

  有带着手印、签名的证词,有合同书原件,有各样公私文书,有各人往来信件……

  一样一样证据被放出来,白小升均有条不紊加以描述。

  所有的证据,刚好对证十二项罪证。

  所有的证据,均落实到人!

  白小升每一句话都是精心思考过的,他用最简练,最直白的言语,让人听清,听懂。

  一边播放一边陈述,足足四十分钟,诺大会议室鸦雀无声,只有白小升一个人的声音回荡。

  沈培生看得瞪大双眼,看得眼眸缩到了极致,甚至眼眸中的震撼之色都难以掩盖。

  许多东西,他都没想到,更不信白小升他们可以找到!

  但现实,就是这般打脸。

  所有的东西不但被找到了,还是原件!

  看到这些,沈培生才惊觉,自己是小看了白小升,小看了夏侯启。

  他们掌握的东西,比自己想像到的,何止多上十倍!

  “我大意了!”沈培生脑子里嗡鸣这一句话。

  那一件件铁证出现时,沈培生脑海中犹如走马灯一般。

  有许多往事,许多连他都记不清、淡忘的事情,再度出现在他脑海里!

  犹如在回放着他的那些丑陋,他的那些恶行。

  沈培生惊怒之下,两只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白小升这是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扒下他的伪装,扒下他的面具,让他赤.裸.裸,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些年来,沈培生一直自诩所行所做之事,是利公利私的好事!

  他只是将所有的蠹虫,聚集在自己手下,让他们助自己登顶高位,然后再分批处置掉那些人,还大中华区一片清澄,顺便让自己获得更多的业绩,来冲击更高的位子!

  这样做,有什么错!

  沈培生其实一直在告诉自己,只是自己做事方法太过剑走偏锋,只是旁人不理解!

  他人愚钝不知变通,唯自己敢于成为先行者!

  这些年来,沈培生不光蒙蔽所有人,也在蒙蔽自己。

  甚至他都坚信唯有自己所行,才是真正的可取之道,正义之举。

  但是眼下白小升逐条逐项剖析开来,面对众人或有异样的眼光,沈培生越发的惊怒羞恼。

  “你不理解,你们都不理解!不是我做错了,而是你们理解不了我的志向,我的做法!”

  沈培生微微颤抖的手猛然握紧一处,再不抖动,眼神也一下子变得偏执。

  他不是夏侯启,不会被人用言语打倒,绝不会!

  “就算所有这一切,你都搞到了,又怎么样!白小升,你真能搬得倒我吗!”沈培生眼神锋锐。

  他风雨几十年,岂会被个年轻小子给弄倒,不、可、能、的!

  随着白小升的讲述,心境波澜起伏的,不止沈培生一人。

  台上,余兴耀眼神里亦有几分惊悸。

  许多事,他都是知道的,也认为沈培生定能妥善处理掉,不留把柄。

  但是眼下,怎么可能每一项实证,都被人给拿到了!

  这个老沈,这么愚蠢啊!

  还有,这个年轻人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头一天才知道他对你不利吧,为什么不趁早处理掉!

  余兴耀强忍着去看沈培生的冲动,在心里忍不住怨恼。

  褚若澜似乎也很吃惊。

  她暗暗看向余兴耀,也观察其他人的表情,更多的则是偷眼看索恩斯。

  这个女人很精明。

  她跟余兴耀一道,图的是利,她以为沈培生的问题不大,或者说就算大,也不会被人搞到实证,但是眼下,人家拿出一道道铁证,那自己就要重新审视一下立场了。

  当然,如果索恩斯依旧力保沈培生,余兴耀、方北珺也拼力颠倒黑白,那她也会跟随之。

  审时、度势、识相,这三者褚若澜一时善于把握。

  按着她一贯做法,用“墙头草”一词足以形容。

  ……

  白小升说的越多越细,方北珺越感觉口干舌燥。

  他是想着站白小升一边的,但是眼见沈培生的优势,心里却有不断打转。

  白小升揭发的越狠,跟沈培生的仇恨越深,一旦沈培生度过这一劫,那报复也就越疯狂。

  自己这时候站位白小升,那不是跟沈培生撕破脸,而是鱼死网破、不死不休!

  “都这种局面了,你还要一往无前,把沈培生揭发个底掉?你是真傻吗!你真不打算给自己留一丝的后路了,你年纪轻轻已经是大中华区大事务官,你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还有大好的未来啊!”

  方北珺抬头看白小升时,眼神悲悯,“就真的不为自己想想!”

  ……

  苏菲亚看着白小升,她其实对那些所谓的证据,不太感兴趣。

  她思考的也不是沈培生,而是白小升。

  “这种局面,似乎连索恩斯也站位沈培生,这个白小升却一丝一毫都不惧,甚至一字一句,说的如此沉稳,一点动摇都没有。只是因为对集团的一腔赤诚?因为有个病倒在榻的执行总裁支持?不,不对。这个男人有别的倚仗!”苏菲亚凝视白小升,想看的更多。

  最终,她却还是觉得自己猜不透,看不穿。

  不过联想到这个白小升跟魏家渊源极深,甚至被魏家允许追求魏雪莲,她这心中不断评估白小升真正价值……

  苏菲亚甚至在想,白小升可不可能在振北集团更高层,也有支持者,甚至可能是董事局的某位董事……

  “神秘”的白小升本身,更让苏菲亚着迷。

  ……

  莱恩听得格外认真,眼神清明,似乎是所有人中最简单,最“单纯”的一个。

  他所想的东西,怕是没人知晓。

  除了五位事务执行官外,那两位不知名的集团高管,也是听得格外仔细,但是脸上都毫无表情。

  台下,林钰、程琉已经脸色微变,甚至不住咽着口水。

  许多事他们都是知道的,却没想到白小升查到了近乎所有的东西。

  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办得到!

  俩人震撼之下,瞬间明白了,站在这里的,可能只是白小升一个人,但是他身后,是夏侯启,是李昊风、郑鸿鹄、许攸若,是陈宇成,是那些团结在他们身边的事务官,是那些心向夏侯启的省域产业负责人!

  白小升根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

  在所有人各怀心思之际,白小升扬声道了一句,“证据陈述完毕。索恩斯先生,各位事务执行官,总部领导,你们现在觉得主席台上,跟你们并排而坐的人,有没有那个资格坐在那里!”

  “你们现在觉得,他有没有资格,成为大中华区执行总裁,与列位为伍!”

  白小升看向沈培生,义正言辞,声若霹雳,“任你千般算计,但须知正义可能迟到,却永远不会缺席!”

  随着白小升话毕,沈培生眼神寒芒一闪。

  “索恩斯先生。”沈培生大声道,“关于这些所谓的证据,我不会承认,它有许多误解,甚至诬陷,还请你主持公道,也请各位同僚擦亮眼睛!”

  白小升想用一场证据展示击溃他,做梦!

  须知,在座人里,支持他的占据大半!

  只要他沈培生“辩驳”,就会让支持他的人有声可发!

  甚至可以颠倒黑白!

  索恩斯笑着看向沈培生,和声悦色,“不错。我们可不能听人片面之词,沈先生,若有解释,但说无妨!放心,我会主持公道!”

  索恩斯如此一句话,让白小升眼神一凝,看向他。

  这为欧洲区事业总裁,真要铁了心硬保沈培生?

  那你,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

  白小升眼神阴沉。

  索恩斯似乎察觉到了白小升的注视,转过头与他对视,居然还勾起嘴角,在笑。

  状似,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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