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王允的背影有些暮色,他的眼睛落在了自己的官服上,衣袖上沾着一点酒渍。

  他叹了口气,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张锦布,仔细的将官服上的酒渍擦去。

  整了整衣冠,将身上的汉袍端正。才放下了手来有些,直立在空无一人的堂上。

  “父亲。”他的身后,一个女子轻步从门外走了进来,正是宴上的貂蝉。

  “何事?”王允看向貂蝉,只觉得自己可笑,只能将一国之重压在一女子的身上,要他们这些大臣何用?

  他愧这垂垂之身,不能驾马横刀,引兵讨贼,枉为汉臣。

  “温侯走的匆忙,落下了这披风,父亲,可要我送去?”貂蝉低着头,小声地问道。

  她的意思王允自然也能明白,吕布没有什么兴致早早地离开,落下了披风叫貂蝉送去,也好再让二人有接触的机会。

  王允的计策貂蝉是知道的,也已经有了她自己的决断。

  但是对于一个女子来说,那样的计策,也就是等于要她搭上自己的一生,无论成败都是一样。

  也罢,再试上一次。

  王允慢慢地抬起垂着的手,摆了摆:“去吧。”

  貂蝉抓住手中的披风,有些失神地低头退下。这个年纪的女子,哪个不想着待守闺房,等她的如意人来。

  她也想过,她心中的如意人应该是少书生。

  遇见他时,该穿着一身白裳,背着一个书箱,带着个斗笠在雨里走得匆匆。

  两人会撞见,眉目相望,同在亭下避雨,赏雨闲谈。

  两人会相识,琴瑟和鸣,赋诗作颂,她会为他舞一曲,那时应该是她一辈子最美的样子。

  而她如今已经没有选择,也再等不到那如意人。

  “女儿,下去了。”貂蝉的眼睛微红,转身离开。

  王允看着她离开,仰起了头来,肩膀沉下,挺直的身子,也不在那么挺直。

  ······

  “嗒。”吕布将方天戟靠在房檐下的柱子边,就着院前坐了下来。

  身上带着一些酒气,他虽不知道那王司徒为何宴请他,但是该是有事想找他来做,不过不知为何似乎又不想轻易同他说。

  “哼。”

  轻哼了一声,吕布摇了摇头,这就是他为什么不喜欢那些官政的原因,藏头露尾。

  呆坐了一会儿,他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个布人。

  “踏踏踏。”一阵脚步声走来。

  吕布将布人放在了一边,淡淡地抬起头来看向了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是一个侍人走了上来,他府上的侍人不多,而且在他一人的时候,侍人一般不会轻易地上来,只有有事才会来通报。

  “是怎么了?”吕布看着上前的侍人问道。

  “将军,外面有一个女子求见,她说她叫貂蝉,来送将军落下的披风。”

  侍人躬着身子说道。

  貂蝉,吕布想了一下这个名字,眼睛轻合,王司徒府上的那个?

  想着看向自己的肩上,确实是将披风落下了,当时入席时叫侍者解了下来,出来时兴致乏乏也就忘了取了。

  “那你叫她就披风留下,就可以去了。”

  吕布没有要见那貂蝉的意思,在宴上,王允很显然是想让此女亲近他,此时估计也是刻意而为。

  “将军。”侍人抬起眼睛看了一下吕布的神色,小心地说道。

  “将军,那女子说想见将军一面。”

  吕布的眉头皱了一下,最后还是松了开来,挥了挥手,有些不耐地说道:“让她进来吧。”

  ······

  貂蝉跟在侍人的后面走进院子里,见到那个披着甲胄的将军站在那里看着她,在家中也披着甲胄,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将军都是这般的。

  侍人将貂蝉带到就快步走开了,显然不敢多待。

  “将军。”貂蝉低头行礼,声音轻柔:“家宴上将军走的匆忙,落下了披风,便想着给将军送来。”

  听她将话说完,吕布点了点头,走上前,将貂蝉手中的披风取了过来,看了她一眼。

  “披风交到了,你就可离去了。”

  “将军。”貂蝉还有什么话想说。

  吕布却没有再听下去的意思,抬手说道。

  “王司徒若有什么事情,可让他自己来同我说,无需让你来说。”

  站在吕布前,貂蝉无措了一下,抿着嘴巴,半响才出声说道。

  “是。”

  说完脸色发白退了半步,准备离开。

  走到廊前时,她见到了放在院子上的一个物件。

  那是一个布人,做的算不得好看,而且很是破旧,面上歪歪斜斜地缝着针线,还沾着血迹。

  她不明白为何吕布的院上会有这样的东西。

  “将军,这布娃已是破旧了。”

  才刚说到这布娃,她就感觉到身后的人看向了她。

  方才还是平淡的吕布,眼中带上了一分寒意。

  一股迫力压在了她的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脸上憋得通红。同时手脚都阵阵发寒,腿上发软,甚至站不稳。

  “我让你离去你就离去,这布娃关你何事?”

  “我,知道了。”貂蝉几乎说不出话来。

  迫力慢慢散开,貂蝉走上廊间,这次她再没有说多余的话,快步离开。

  走出去很远,才敢回过头看一眼。

  一眼看去,正好看到院子里,吕布拿着那个破旧的布娃发呆,眼中的神色里,没有刚才的半点寒意,反而带着几分柔和。

  沙场将军对的脸上少能见到这样的神色。

  却是让貂蝉愣了一下,她方才应该是真的说错了话了。

  貂蝉回到府上,将事情的始末通传于王允。

  府上大多数的地方灯光都已经灭去,王允走在房中,点起了一盏油灯,他的桌案上还有一书帖子。

  此策已难从吕布开始,既然不能让吕布有反心,那就逼他起意。

  王允的放在了桌案上,似乎有了什么决定。他不如逆行施为,从另一个人开始。

  便如此做,斑驳老态的手拿起了桌上的帖子,摩挲了一下,他如今也只能放手一试了。

  吕布,老夫到是想看看,如果董卓想杀你,你到底是会乖乖受命,还是倒戈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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