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韶明和常笙画在那个射击俱乐部一直待到凌晨一点多,这才被服务生恭恭敬敬地送了出来。

  今晚有点降温,他们甫一走出那个破旧的俱乐部大门,一股冷风就呼啦啦刮了过来,激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宁韶明打了个喷嚏,常笙画瞥他一眼,朝着停车的方向走去了。

  宁韶明跟在常笙画后头,揉了揉自己面瘫了一晚上的脸,觉得腮帮子都酸了,也不知道那些出了名的面瘫人物是怎么保持脸部表情不变化的。

  虽然万木华经常在这边的俱乐部练枪,莫爷的地盘也在这里,但是这可不代表这一带的治安很好,常笙画和宁韶明这么一路走过去,已经看到很多藏在角落里发生的不太和谐的场景了。

  虽然宁韶明的正义感爆棚,但也不是个没脑冲动的人,知道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干点什么都得坏事,只好当做看不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走开了。

  咳咳,如果不是跟常笙画出门的话,他肯定一个人就溜去“行侠仗义”了……

  常笙画走到车子旁边,刚按了开门的遥控键,车子发出“滴”的一声,她却突然眯着眼看向车前盖的方向。

  宁韶明立刻留意到了那里压着一张纸条,顿时嘟囔:“不是吧,交警还跑到停车场里来发单子啊?”

  可是等他走过去一看,发现那并不是什么罚违章违规的交通罚单,而是一张折起来的白色纸张,上面隐约写了字,折法和纸质都和刚才常笙画给万木华的那张有点像。

  宁韶明的心里一咯噔,谨慎地把它拿了起来,没发现有什么陷阱之后,这才询问性地看向常笙画。

  常笙画伸出手,“给我吧。”

  车子是斯文德租给她的,这张纸条给她的可能性比较大。

  而且这个给人递信息时的纸张折法……

  常笙画一脸凝重地展开那张白纸,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常笙画只用一秒钟就把这几个字给看完了,然后她的表情有一瞬间是空白的,下一秒,常笙画就猛地往外跑去。

  宁韶明吓了一跳,急忙跟了上去。

  停车的地方是露天的,往外的地方就是大马路了,帝都是个不夜城,这个时候的车流量还是很大的,尤其是这一片地区的人开车都挺疯的,常笙画跑到人行道上时就差点儿被一辆压着线飚过去的车带了一下,宁韶明眼疾手快地把常笙画拽了回来。

  常笙画却没有管这些事情,只是下意识地环顾四周,似乎在搜寻什么人的身影。

  宁韶明一连喊了她很多遍,她都像是没听到似的。

  常笙画是个做任何事都会先过脑子三遍的人,宁韶明还真的没见过她有过这种不管不顾的时候,心情可谓是十分惊骇的。

  “到底怎么了?”宁韶明强制性地把她拖到安全的地方,问道,“是谁给你留的纸条?”

  常笙画很罕见地露出不确定的表情,甚至是有点茫然的,“他……”

  “什么?”对方说了一个字就不说了,宁韶明甚至有点没听清楚。

  常笙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冷静了下来,回到车子旁边,仔细看那块压着纸条的小石子,好像能看出一朵花儿似的。

  宁韶明很肯定那就是路边随手捡到的石头而已,平淡无奇,丢到地上就找不着了。

  常笙画却足足地盯着它看了十几秒钟,然后才拿起手里紧紧抓着的纸条,一字一句地仔细看着,好像生怕看漏了什么信息似的。

  宁韶明搞不懂常笙画在做什么,只好沉住气,等对方想明白了,他再来问这是什么情况。

  冷风再一次顺着街道刮过来,宁韶明没看天气预报,出门时穿的外套比较薄,当即又打了第二个喷嚏。

  常笙画被他的喷嚏声惊醒,还是有点不甘心地环视了四周一圈。

  但是除了他们之外,深夜里的停车区连个鬼影都见不着,就只剩下外面大马路上的滚滚车流了。

  见实在找不到放纸条的人了,常笙画只好道:“先上车吧。”

  宁韶明怕她一个激动就乱踩油门,赶紧先爬上了驾驶座,抢到了方向盘。

  常笙画也没有心情跟宁韶明抢,心事重重地上了副驾驶座。

  宁韶明觉得她周围的气压委实有点低,谨慎地问:“回酒店还是……?”

  常笙画并没有出声,只是保持着一副沉思的表情。

  宁韶明只好陪着她在车子里坐着。

  过了一会儿,常笙画才冷不丁地问:“你还记得八斤吗?”

  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敏感了,宁韶明一瞬间就整个人都僵硬了,“……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个汉子将他从战火之中背了回来,用生命给他留了一条活下去的路,宁韶明也许有朝一日会忘记自己母亲自杀时的情景,但是也永远忘不了八斤扑在手雷弹上的那一瞬间,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度是他的噩梦里循环播放的唯一曲目。

  八斤说,老大,我们回家。

  八斤说,老大,快走。

  然后他再也没有跟着宁韶明一起走,再也没有回家。

  常笙画注视着后视镜上映出的宁韶明眼中的痛苦,她面无表情的样子看起来冷酷又薄情。

  以前的女魔头还会揪着他的痛脚来踩,但是现在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这样的情况了,宁韶明觉得常笙画应该不是故意的,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问道:“……为什么突然说起八斤?”

  他会让自己的心脏去习惯的……习惯提起某些人的名字就出现的隐隐作痛。

  常笙画冷漠的面孔并没有保持多久,她很快就满脸复杂地问:“那你心里有没有想过,也许他没有死?”

  “不敢想,”宁韶明状似平淡地道,眼眸已经有几分隐约的破碎,“我亲眼看着他死的,我也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常笙画重重地闭了闭眼。

  宁韶明侧过头去,注视着她,“到底怎么了?如果你之前说我们是好朋友之类的话是真的,那么你可以选择跟我说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个样子。”

  简直可以说是魂不守舍了。

  常笙画沉默一瞬,把手里已经抓皱了的纸条递了过去。

  宁韶明接过来,借着车内的灯光看了一眼。

  上面只写着简简单单的一行字——

  “别查了,走吧。”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就这么短短的五个字,透尽了无数道不清说不明的复杂意味。

  宁韶明有点迷惑,“这是谁在警告你还是在忠告你?”

  几个字完全可以解读出很多不同的含义,但是宁韶明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给常笙画一个忠告。

  也许对方知道了他们今晚去见万木华的事情,知道了他们是在纠缠金先生和梁平宇以及莫爷那些老一代的纠葛,所以特意出来告知常笙画一声,让她不要再去触碰某些禁区的。

  可是……那会是谁呢?

  常笙画的脸在车内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明灭不定,“我不知道。”

  她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不知道,宁韶明觉得常笙画这个反应太奇怪了。

  常笙画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但是我认识这个字迹。”

  宁韶明问:“谁的?”

  常笙画说:“一个死人……这是属于一个死人的字迹。”

  等常笙画和宁韶明真正回到落脚的那家属于You-Know-Who的据点酒店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常笙画进门之后,就径自回了房间。

  宁韶明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心里也知道她不会睡得着,也明白他自己劝不动对方,只好无奈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常笙画坐在灯都没开的房间里,拿着那张纸,静静地理清自己的行动。

  常笙画在想,她到底是哪一步走得太急,让人觉得必须对她发出警告才行?

  对,警告,常笙画根本不相信这是这个字迹的主人对她的善意,更愿意相信那是一场别有用心的阴谋。

  不然的话,一个属于已死之人的字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活人的世间呢?

  难道是亡魂不甘,死去归来吗?!

  常笙画缓慢地将皱了的纸张展平,摸黑夹进了自己的笔记本里。

  字迹模仿对从You-Know-Who出来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小儿科了,常笙画甚至会想,这个发出警告的人真的是太低智商了,难道他没有仔细调查过You-Know-Who的成员有什么必备能力吗?

  是的,这张纸条上的字迹是属于一个You-Know-Who的成员的,还是一个常笙画很熟悉的、却已经死去了的人。

  ——第二营第七小队,队长苗凤纤,代号猫哥。

  这是一个本应该在爆炸和海水里变成灰烬、连尸体都找不回来的人,和她的其他队友一样。

  常笙画本身就在唇语、字迹研究上面有天分,自然是对猫哥苗凤纤的字迹十分熟悉,尽管距离当年已经太遥远,但是甫一眼,她就认出了纸条上的几个字是出自什么人的手笔。

  那时候宁韶明在车里问她:“他是没死吗?”

  常笙画却是摇了头,“他死了。”

  她亲眼看着那个人被海水吞噬的,眼前还有其他队友死状凄惨的尸体,她耗尽力气爬上最后生与死之间的一道屏障里,想要把那个人也拽上来。

  但是太迟了,那个人走不动了,只能用血肉之躯关上了那扇通往死神的门,被掩护的常笙画拖着残躯逃出那片汪洋大海造就的旋涡,回头的时候被身后被淹没的废墟和浇灭的火光映红了眼底崩裂的血丝。

  海水带走了一切的罪恶和善良。

  也卷走了苗凤纤等人的性命。

  就像是宁韶明说的那样,他亲眼看着八斤死了,不敢奢求任何奇迹。

  苗凤纤他们也是一样,在那片海水中逃生的几率几乎近于无。

  常笙画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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