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笙画和井孟可走到了金先生面前,先是跟院长打了个招呼,然后才双双看向金先生。

  金先生已经站了起来,嘴角的笑意加深,伸出手,和他们逐一握手,“井老师,常老师,下午好。”

  正想给他们互相介绍的院长有些讶异,“金先生,原来你们认识吗?”

  金先生温声道:“我对井老师是久仰了,和常老师倒是见过两次面,记忆深刻。”

  不过,他只字不提当时常笙画是以什么身份和他接触过的。

  常笙画闻言便微笑起来,“嗯,我也忘不了金先生的《Secret-Garden-Songs》。”

  金先生的眼里泛出深深的笑意,仿佛很愉悦似的,“这是金某的荣幸。”

  院长觉得气氛好像有些怪异,但是细看又觉得没什么的,便当他们真的是旧识,笑呵呵地道;“金先生是考察团的投资商之一,从帝都特意过来参观我们疗养院,井老师和常老师要好好招待金先生啊!”

  常笙画点头,缓声道:“院长放心,我一定会让金先生宾至如归。”

  金先生注视着她,温和有礼,“我很期待。”

  井孟可没吭声,只是心想——这果然是个道行高深的老妖精啊!

  说实话,要不是金先生把他也恶心到了,井孟可真想坐山观虎斗,看他和常笙画玩个两败俱伤。

  不过考虑到这厮的身份不对劲,可能会闹出什么大问题,为了自己在疗养院的清净日子,井孟可还是捏着鼻子和常笙画联手了。

  常笙画倒是不介意井孟可的态度,反正她和井孟可合作,也不知道对方能做什么,只要他不拖后腿不站金先生的队就行了。

  疗养院这边的人跟考察团开了个简短的碰头会,互相介绍了一下相关人员,再商议了几句关于已经安排好的行程的细节,彼此之间的气氛都算是愉快。

  常笙画和井孟可自然是在陪同名单上的,不过他们还有第二区的工作要做,也不是全天陪同,一般就去一个上午或者是一个下午,留有一定的时间来处理自己的本职工作。

  对此,常笙画和井孟可都表示没有异议。

  碰头会之后,疗养院和考察团的大佬们要先聊一聊,井孟可懒得多待,就招呼常笙画先回去了。

  金先生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当着很多人的面叫住了他们,说是要叙个旧。

  这样的场面下,就算是素来冷傲的井孟可也不能不给他这么面子。

  常笙画皮笑肉不笑地道:“金先生不去和院长继续聊聊?”

  金先生半开玩笑道:“我就是来站个台的,正经事情交给他们就可以了,我负责给钱就好。”

  常笙画不置可否。

  金先生也不介意常笙画没接话茬,目光落在了井孟可身上,“井老师在业内的口碑素来很好,金某以前没有机会和你结识,一直十分遗憾。”

  井孟可已经从常笙画那里得知了金先生的一部分事情,至少知道他对各类心理专家感兴趣,多半原因是为了一个罹患精神疾病的故友。

  事实上早年期间,莫爷就已经请过井孟可上门为梁平宇看病,不过井孟可不在帝都圈子里混,所以只是以为对方是个普通富贵人家。

  那时候井孟可能力有限,他的治疗方案没有起到作用,莫爷就客客气气把他送走了。

  倒是如今听常笙画提起,井孟可约莫有点印象,和常笙画互相一验证,两人都觉得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毕竟国内的心理学圈子就这么点儿大,莫爷估计是能找的都找过了。

  而金先生当初提出的条件是让他找人,井孟可现在却没有和他交易的必要了,所以金先生这会儿的态度十分温和亲切,但井孟可依旧冷言冷面的。

  金先生很快就看出端倪来了,意有所指地对常笙画道:“常老师出手,总是那么稳准狠。”

  就像是当初甘老板的犯罪集团被连锅端,虽然有金先生的推波助澜,不过常笙画斩草除根的速度也比他想象中快多了。

  金先生从来不小觑年纪比他小一轮的常笙画,还经常遗憾常家就出了这么一个好苗子,结果却站在了对立面,不然他也不至于这么快劝说那批势力舍弃常家,加速了这条世家大船的覆灭。

  如果常宫锦够聪明,扶持常笙画做下一任常家家主,金先生必定是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艘大船的。

  想到这里,金先生一脸微笑,竟是十分直白地道:“常家已经倒台,常老师拖家带口,为什么不试试和金某合作呢?如今国内形势大洗牌,中层势力倒了一大批,趁机崛起的家族数不胜数,金某虽然不才,敌不过帝都五大世家,可要是想在别的地儿占个好位置,却是不难的。”

  常笙画略有些意外地看了金先生两眼,然后叹气道:“道不同不相为谋,金先生何必强求?”

  金先生奇道:“在你眼里,究竟哪条道不好走呢?”

  比起原则底线正义感都很高的宁韶明,常笙画这个人从某方面来说是个道德感很薄弱的人,做事只讲究利弊,不讲究喜好和原则。

  说白了就是只要达到目的,任何手段在她眼里只分她觉得麻不麻烦和愿不愿意,金先生才会有此一问。

  常笙画摊手做了个无奈的动作,“你也说了,我拖家带口的,我觉得哪条道都好走,可我家那位不这么想,既然怎么走都可以,那我就顺一下他的意,岂不是比顺你的意好多了?”

  井孟可在一旁听了,心想这位好师妹说话素来不中听,可听着她去怼不顺眼的人,倒是让他看戏看得十分欢乐。

  金先生一再被常笙画落面子,面上看起来变化不大,眼里的神色已经微微冷了。

  常笙画注意到了,但是并没有什么畏惧之意,很坦然地迎接着金先生探究性的目光。

  金先生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耐人寻味:“常老师这话说的……我以为是你做得了宁大少的主,没想到竟是要让他来做你的主,难不成常老师也跟其他女人一样,讲究三从四德,出嫁从夫吗?”

  他是笑着说这些话的,可是话里的恶意毫无掩饰。

  要是周围有人听见,恐怕就不会觉得这位来自考察团的投资商那么风度翩翩斯文有礼了。

  常笙画抚平袖子的一角,淡然道:“我们谁也做不得对方的主,两口子自然是要有商有量地过日子……哦,我忘了金先生如今还是未婚,大概不太明白两夫妻怎么过日子。”

  金先生不说话了,目光定定地直视着她。

  常笙画迎着他的视线,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一丝变化。

  空气似有千斤之力,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井孟可都怀疑那位金先生想要找人做掉常笙画了。

  小半分钟后,金先生才笑了一笑,只可惜笑意仍然不达眼底,“上次和常老师见面的时候相处得很愉快,本以为这次仍然能保持下去的。”

  常笙画叹了一口气,“没办法,我这个人的缺点很多,最突出的就是记仇,尤其是有人动了我家那位,我总是忍不下这口气的。”

  她指的自然就是宁韶明那次遭受枪击的事情了。

  不过就算没有宁韶明这件事,当初金先生参与过关韫庄的泄密事件,是间接导致关韫庄、第七小队和眼镜等You-Kno-ho人员死亡的凶手之一,而且鸠头和蛮子被送到这个疗养院,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常笙画和金先生之间除了“不死不休”这个结局之外,她可没打算写出第二个结局来。

  金先生听懂了常笙画的言下之意,露出可惜的表情,“那就真的是太遗憾了,我本来以为能和常老师做朋友的。”

  常笙画微微一笑,“恕常某高攀不起了。”

  井孟可补充道:“我也高攀不起。”

  金先生脸上的笑容变浅了,目光在他们脸上逡巡。

  “还没到下班的点儿,手头上的工作还没处理完,”常笙画礼貌地道,“那我和井老师就先走一步了,回头见。”

  说着的同时,常笙画和井孟可已经双双站了起来。

  金先生颔首,缓声道:“那就回头见。”

  井孟可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常笙画还维持着面上功夫,对其他疗养院同事打了个招呼,这才跟了上去。

  金先生坐在原地,神色不明。

  有人过来跟他搭话。

  金先生很快就恢复了笑容,“嗯,你好……”

  离开大会议室之后,常笙画和井孟可还真的回第三区去工作了。

  “你不一定玩得过他,”井孟可道,“你还这么挑衅他,就不怕他狗急了跳墙吗?”

  常笙画耸了耸肩,“我就怕他太沉得住气。”

  双方实力本身就有些差距,敌不动,她怎么动?

  井孟可探究地看着常笙画,“你真的想让他主动帮你找人?你小心别进套了。”

  他不在意常笙画找人的工作顺不顺利,但如果不顺利,他就会被连累,听起来可不是件好事。

  常笙画在脑子里回忆刚才金先生的一举一动,“你觉得……他的底气足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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