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脚下,有些不稳,踉踉跄跄,横冲直撞了,最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连带着那几件折叠整齐的衣服,也散落在冰凉的雪地之中。

  “容祁”

  她的眼底,满是痛意,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身下的冰冷,毫无所觉,她拖着摔疼的膝盖,一点一点站起,摇摇晃晃地俯身去捡那几件衣服。

  那些衣服是容祁的,她知道这个点容祁不在府中,便想借着送衣服的机会去容祁的院子看看小源的情况,却没想到

  没想到舅舅舅母竟然是死在容晨的手上。

  泪水,模糊了北堂毓月的视线,她几次抬起手去擦,都控制不住那汹涌而出的泪水。

  伸手去捡剩下的最后一件衣服,一只手却比她快了一步。

  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地上柔软的衣料,那熟悉的气息,除了容祁还能是谁?

  北堂毓月心下一颤,抬眼朝那人看去。

  容祁今日提早回来,刚回来就看到她步伐踉跄地跌倒在雪地里,即使看不到她的脸,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渗透出来的哀戚。

  看着她站在雪地里,一件件地捡起掉落的衣服,他的心里便习惯性地闷疼了起来,脚下便也不受控制地朝她走过来。

  看到那双抬起的黑眸里盈满泪水的那一瞬间,容祁的心,好似被利刃狠狠扎了一下,下意识地便脱口而出,“谁欺负你了?”

  说完,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眉头倏然拧了起来。

  北堂毓月没注意到容祁的异样,而他下意识问出的问题,也让北堂毓月晦涩的眸中,又添了几分苦涩。

  她看着容祁,半晌,才忍着心头的痛意,道:“你派容晨去杀了祁王夫妇?”

  容祁的面色一僵,脸色也顿时往下沉了几分,“没错。”

  北堂毓月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她知道杨雪柔不敢在这种事情上造容祁的谣,但在亲口听容祁这个答案之前,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小小的侥幸。

  “怎么?你打算替祁王夫妇报仇?”

  容祁看着她,眼底充满了冷笑和讽刺。

  北堂毓月垂着眉眼,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知道这是没办法改变的结果,她激动的情绪开始渐渐平静下来。

  “小源知道吗?”

  她知道曾经的北堂毓源有多么崇拜容祁,从前开口闭口都说要像容哥哥一样,保家卫国,他若是知道自己的父母双亲是死在自己最崇拜的人手上,他怎么能承受的住。

  甚至,他很可能会恨上容祁,以至于做出什么让她不敢设想的事情来。

  “他当然知道,他知道的比你还早。”

  容祁冷冷地勾起了唇,“他现在一心想着替他父母报仇,你呢,跟他一样?”

  北堂毓月的心,随着容祁说出的每一个字,抽得一阵一阵地疼。

  “容祁。”

  她低低地唤了他一声,收起了眼底的恨意,换上了一双满是乞求的眼神,“小源还是个孩子,他斗不过你的,求你不要跟他计较。”

  容祁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嗤笑了一声,“放心,我还不至于跟一个孩子计较,不过不代表我不会计较,好好干,北堂毓源那条命取决于你,不是我。”

  残忍地落下这句话,容祁转身离去,那一双幽深的黑瞳,像是铺满了冷锐的刀锋,将北堂毓月的心,刮得粉碎粉碎的。

  “知道了。”

  北堂毓月的脸,白得不剩一丝血色,抿着唇,低低地应了一声,没有再去纠结祁王夫妇的死。

  容祁看着她这样子,心里更是堵得发慌,拿着衣服的手,加重了力道,稍许,手指松开,将手中的衣服扔到北堂毓月手上,道:“把衣服送过去吧。”

  说完,转身踏进了自己的院子。

  北堂毓月看着他决然的背影,深深得吸了口气,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才捧着容祁那几件衣服,跟着进了容祁的院子。

  这个地方,她从来就没有陌生,即使几年没有踏进这里,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没有任何的改变,让她熟悉得仿佛她一直就住在这里。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让北堂毓月觉得无比熟悉。往里又走了几步,她的脚步突然间顿住了,视线停在庭院中央那唯一的一棵红梅树上,白雪纷飞中,那铮铮傲骨的红梅,似乎开得更艳丽了,树枝上铺了一层洁白的雪,

  衬得红梅如血,那一抹鲜红却刺痛着北堂毓月的眼睛。

  容祁见身后的脚步突然停下,他疑惑地回过头来,见她怔怔地盯着那棵红梅树发呆,眼底的悲戚那样明显。

  容祁的眸色,跟着一沉,声音也冷了下来,“站在那里干什么?”低沉的嗓音,将北堂毓月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容祁院子里这唯一的一棵红梅,是当年她拉着他一起种下的,她对他说,等到他们七老八十的时候,这个红梅还能一直陪着

  他们。

  当时他眼底一派笑盈盈的,只柔柔地应了声“好”,可眼底的柔情和宠溺却将北堂毓月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回忆的美好,此刻就如同混了碎片渣子的糖,让她觉得又甜又痛。敛眸不动声色地收起了全部的思绪,捧着容祁的衣物往屋里走去,视线下意识地在容祁冷峻沉默的脸上掠过,见他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情绪,想来是不知道她刚才在看什

  么,心理这会儿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

  又或者,这棵树的意义,对容祁来说,并没有她想得那般重要。

  进了屋,烧着地龙的屋内瞬间让北堂毓月觉得暖了许多,这才感觉到刚才外面有多冷,她整个人都已经冻麻木了。进门前,容祁的目光,在那棵红梅树上逗留了许久,本就深邃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沉,漆黑的深瞳之中,倒映着那开得正红的红梅,眼中的晦涩越来越深,稍许,目光又不

  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回头,见北堂毓月已经将他的衣物放到柜子上,下一秒,眼底的光芒又沉了几分。北堂毓月放好衣服便准备向他告退,转身的瞬间,却见他深沉的目光正停在自己身上,漆黑的瞳孔,遮盖住了他内心全部的心绪,让人一眼望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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