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突地一声被推开了,她猛然转过头来,见容祁一言不发地抬脚跨了进来,沉默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而那双深如黑潭的眸子里却是波涛汹涌,各种复杂的情绪都隐藏在其中。

  北堂毓月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低低地开口,“世子。”

  容祁一步步朝她走来,不过短短几步的距离,可好似花了他全部的力气才走完,脚下的步伐,沉重得让人倍感无力。

  他站在北堂毓月面前,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红肿的脸颊,指腹上那因常年练武而形成的那一层薄茧,在她的脸上划过,又痒又麻,北堂毓月的脸,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却被他给霸道地固定住,动弹不得。

  “疼吗?”

  他突然声音沙哑地开口,语调平平,听不出他问这话时到底是带着什么样的情绪,可却让北堂毓月的双眼蓦地一酸,“不疼。”

  “怪我母亲吗?”

  容祁再问,手却没有从她脸上收回。

  北堂毓月垂下眼睑,长翘的睫毛掩盖了她眼底全部的情绪,“不怪,这是我应得的。”

  容祁停留在她脸上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稍许,嘴边发出了一声充满讽刺和痛苦的轻笑,“是啊,应得的,这都是应得的。”

  一切都是应得的。

  不管是她为北堂家恕的罪,还是他为她的存在痛苦不堪,这一切都是应得的。

  尽管容祁什么都没说,但北堂毓月却觉得容祁这番话中还有别的意思,抬眼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突然俯下身去,她神色一慌,正准备避开他的脸,却见他将脸一侧,右脸贴着她的右脸摩擦而过,看似有意,又是无心,却让北堂毓月早已经习惯平静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了起来。

  容祁俯身,从她的梳妆台前将那瓶药膏拿了过来,刚才跟北堂毓月的脸颊不经意地摩擦而过,彻底激起了他本就呼之欲出的波澜。

  抓着药瓶的手,在微微发抖,他攥得十分用力,才勉强将这份悸动给逼退了回去。

  手指沾了一些药膏,轻轻地抹在她的脸上,凉凉的,滑滑的,两人似乎是达成了无声的默契一般,谁也没说话,却又非常配合。

  等到容祁重新盖上药瓶的盖子,北堂毓月抬眼看向他,低声道了声“谢谢”,将心底的痛意给压了回去。

  容祁没说话,将药瓶拿在手指上把玩着,半晌,道:“朝臣们现在都在主张另立新君,你怎么看?”

  北堂毓月的手指,抖了一抖,容祁问她这个问题,也不知道是在试探她还是在取笑她。

  如今另立新君的事,哪还有她发表意见的余地。

  朝臣半数位高权重的大臣全是肃亲王手底下的,而以如今容祁的威望,他要登基称帝,谁能拿她怎么样?

  “我现在只是世子的婢女,这种国家大事,奴婢不宜过问。”

  一声嗤笑,从容祁的口中再度响起,又问道:“那那些人都让本世子干脆点杀了你,以除后患,你又怎么看?”

  北堂毓月的眸光,闪了闪,反应却十分平静,“我的命都在世子手上,我怎么看一点都不重要,不是吗?”

  她抬眼看着容祁,好看的薄唇,勾起了一抹弧度,带着无能为力的讽刺。

  容祁垂眸沉默,像是真的在考虑北堂毓月这话,片刻之后,容祁却一句话都没说,就这样转身离开了,就好像他的出现,本就只是来给她擦个药而已。

  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那里依然有些肿,在容祁帮她上了药之后,上面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清凉,帮她消去了脸上原本火辣辣的疼。

  另一边,杨雪柔回到院子之后,怎么想怎么不干洗,看舅母那样子,分明就是看在表哥的份上不打算动北堂毓月了。

  如果连舅母都不去动北堂毓月,那么迟早有一天,当表哥从舅舅的死的仇恨中解脱出来的时候,北堂毓月很可能还会跟表哥在一起,那么,她辛辛苦苦等了这么多年,又算什么呢。

  “不行!绝不能让北堂毓月这么好过。”

  杨雪柔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将一旁的翠儿给吓了一大跳。

  “主主子,您想要怎么做?”

  之前世子是怎么维护毓月公主的,她不信主子一点都没察觉到,现在本想借着王妃的手去修理毓月公主,可偏偏王妃似乎看在世子的份上并不打算动手。

  要是这样的话,主子若是有什么动作被世子给知道了,说不定真的会被赶出府去的。

  “你过来,我有事交给你去做。”

  翠儿听话地附耳上前,眼底却有些忐忑,她这个主子其实并不聪明,她就怕她出的主意最终还会连累到她。

  果然,听到杨雪柔让她做什么的时候,翠儿的脸色都白了,双腿也因为站不稳而瘫软在地上,“小小姐,万万不可啊”

  “你怕什么,你放心,不会有事的,你赶紧照我说的去办!”

  杨雪柔不耐烦地催促着翠儿,想到自己的计划若是成功,一定会让北堂毓月那贱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到时候,她看表哥还怎么护着北堂毓月。

  当天晚上,杨雪柔去主院给肃王妃请安。

  “舅母,今日柔儿做错了事,特来向您请罪的,您大人大量,原谅柔儿这一次好不好?”

  她半跪在肃王妃脚边,换上了一身素服的她,配上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确实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一番。

  肃王妃看了她一眼,她也没心情跟杨雪柔计较那些事,便语气平平地道:“起来吧。”

  “谢谢舅母。”

  杨雪柔面上一喜,手撑着肃王妃边上的扶手站起,突然间“嘶”了一声,右手赶忙捂着左手,做吃痛状。

  肃王妃这才注意到她的左手上正裹着一层厚厚的白纱,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你手怎么了?”

  她开口问道,见杨雪柔的双眼骤然一红,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将手藏到身后,赶忙摇了摇头,就怕肃王妃继续问下去,她就会没好下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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