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别人,正是北堂毓月。

  “你?”

  肃王妃看着北堂毓月,眼神变得尤为复杂。

  北堂毓月抬脚走进来,唇角扯开一抹苍白的微笑,看着肃王妃,道:“王妃,容哥哥是因为救我才出事的,这是我欠他的,也是我们北堂家欠你们的。”

  她不等肃王妃开口,转而看向那游医,道:“先生,我可以吗?”

  游医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向来也是抵抗不住,正要否决,却听北堂毓月道:“我有内力护体,好好回去休息一下,身体便能恢复,比任何一个手无寸铁的人都适合当这个容器。”

  游医沉默了片刻,抬手给北堂毓月把了把脉,确定她身体没问题之后,道:“你真的决定了?”

  “嗯,决定了,还请先生着手准备吧。”

  游医看着面前这漂亮的小姑娘,心里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

  这毒药确实刁钻了点,那杀害肃亲王的人,显然是想置他于死地,这解毒的方法哪怕有一丝别的可能,他都不会用这样的方式。

  他甚至在想,自己当初上门,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去救肃亲王到底对是不对。

  “你你为何要这样做?”

  肃王妃看着北堂毓月,神情复杂地看着北堂毓月。

  却见北堂毓月却是轻松地笑了一笑,“王妃不忍用无辜下人的命去换容哥哥的命,我也不忍,我是这北卫的公主,任何人都是我的子民,我该护着他们的。”

  说到这,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悲凉地看着床上的容祁,眼底瞬间蓄满了泪光,“他死了,我也不会活,与其我们两个都要死,不如用我的命换他一条命,况且此生不能嫁与他为妻,活着对我来说并无什么意义。”

  这段日子,她刻意地不去想这样一个现实的问题,但这个问题一直存在的,只是她不敢去想罢了。

  在金阳关那段日子,是她过得最开心也是最难忘的,但终究还是回到现实来。

  现实狠狠地告诉她,她这辈子都不能成为容家妇,不能成为容祁的妻子,每一想起这个,便是锥心刺骨的疼,简直生不如死。

  肃王妃看着她,几次张嘴都说不出话来。

  别人都说她良善,可她到底还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儿子,她终于还是领下了北堂毓月这个情。

  就如那游医所说,那解药的毒性极为强烈,就是北堂毓月这样一个身负武功的人,在那药饮下的一瞬间,都不堪忍受。

  五脏六腑,就好似被无数的虫蚁无情地啃食,让她痛不欲生。

  可一想到床上躺着等她救命的容祁,她还是生生地将这样的痛苦忍了下来。

  手指甲到已经因为过于用力而断得彻底,突出的手指全是血迹,她痛苦地趴在容祁的身边,唇也早已经因忍受那种蚀骨的疼而咬破,“容容哥哥,我这么怕疼的人,都忍下这股痛来救你,你可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知道知道吗?别辜负我这份心意”

  “月儿会一直看着你,你你若是对自己不好,月儿下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记住了”

  “”

  似乎只有在跟容祁说话的时候,她才觉得身上的痛苦减轻了一些。

  门外,不少人站着,那方式太过残忍,谁也没敢进去看,足够半个时辰,容祁的房门被打开了,北堂毓月神色平静地走了出来。

  即使她这会儿眉眼间不带一丝痛苦,她被咬破的唇角,还有头上已经湿透的汗水,都能想象得出她在里头到底经历了什么。

  肃王妃不忍去看,将视线投向一边,而站在肃王妃身边的杨雪柔却是乐坏了,双眼阴冷又带着狂喜地看着这个很快就要死去的女人,心中的激动无以复加。

  死吧,北堂毓月,你赶紧去死吧,你死了,肃王府就太平了。

  “先生,可以了吗?”

  北堂毓月走到面色沉重的游医面前,见他一脸歉疚地看着自己,便笑道:“先生不必自责,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我还要多谢先生能出现救他一命。”

  那游医岂会不明白这小姑娘对那容世子的深情,心中虽然愧疚,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按照他的意思,北堂毓月放了半碗血,命人去给容祁喂下。

  一天之后,容祁的脸色果然有所好转,体内的毒素也稍微轻了一些。

  “你你去休息吧。”

  肃王妃神色复杂地看着北堂毓月,许多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来。

  “多谢王妃。”

  北堂毓月留在肃王府当药容器的事,除了王府中几个知情的人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皇帝北堂毓源也只以为自己姐姐是因为担心容祁才一直留在肃王府,他也没有派人来接她回宫。

  如此坚持半个月之后,北堂毓月已经被那药折磨得瘦骨嶙峋。

  肃王妃不忍再看她,除了在容祁饮完“药”之后来看他之外,基本不会出现在容祁的院子。

  此时,北堂毓月体内的毒素已经开始渐渐侵入她的五脏六腑,各处筋脉,不像刚开始那几日一样除了刚刚饮下药时的剧痛之后便没了感觉,之后这些日子,她每隔一两个时辰,五脏六腑便会疼得好像拧在了一块,让人痛不欲生。

  在二十多天的时候,北堂毓月就看不见了,她的世界里,彻底变得一片黑暗。

  她摸索着在容祁的床边坐下,手,轻轻覆上他的脸,感受着他深邃的五官眉眼,不放过任何一个轮廓。

  “容哥哥,早知道我会这么早就看不见了,我应该多看你几眼,好把你深深刻在心里头去,等下辈子见了,我还能认出你”

  她笑着,语气还是那么轻快,可她已经看不到她手上覆盖着的那张脸上,正承受着多大的悲痛。

  剩下的几天里,游医说不用再喝药了,只要静待五天,容祁就能醒来,听到这个消息,北堂毓月终于是松了口气。

  即使她没了笑的力气,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由衷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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