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周鼎成在他的画中看出来油画的技巧后,就一直缠着跟他要画,也是想好好研究一下这种技巧,看能否为己所用。不然,以况且的绘画水平,还真不能入周鼎成的法眼。

  况且也真是服气了,就为了要张画,他鼓捣出多少玄虚来。

  周鼎成原本性情孤傲、乖张,以前跟他不是很亲近,自从知道他的身份后,态度迥然大变,不但亲近,而且随和,不再有以前的种种怪毛病了。

  “大哥,你要那张美人图其实也不是不行的。”况且拉长了声音说道。

  “真的,那你要什么条件,尽管开口。”周鼎成大喜过望。

  “不复杂,告诉我一个秘密就行。”况且笑眯眯地说道。

  “喂,你小子又打什么鬼主意?我知道的你也都知道,我可不像你,藏着掖着那么多秘密。”周鼎成警惕起来。

  况且嘻嘻笑道:“也没什么,对你来讲不是什么大事,你告诉我那个小姑娘的名字和来历就行。”

  “哪个小姑娘?”周鼎成一愣,心里七上八下起来。

  况且装着无事的样子道:“还有哪个,就是慕容嫣然前辈的徒弟啊。”

  “哦,你是说她啊,不行,绝对不行。”周鼎成虎起了脸。

  “为啥啊?”况且不解。

  “不为啥,因为我也不知道。”周鼎成哈哈大笑起来。

  “你骗我,你怎么会不知道,你跟她们经常在一起的。”况且叫起来。

  “我真的没骗你,那位主儿的神秘性不亚于你,不但我,除了慕容前辈,谁都不知道她的来历和姓名,连她的相貌都属于绝密。”

  “干嘛要这样啊,真是搞不懂。”况且泄气了。

  他很少对什么事感到好奇,还真就是对那个小姑娘起了好奇心。那小姑娘不仅蒙着脸,里面还戴着一层面具,如此严密周全,有那个必要吗?

  况且跟小姑娘遇见过两次,一次只听到声音,根本没见到人影,第二次倒是近在咫尺,可是对她的印象仅限于那双绝美的手,还有她杀人时的干净利落,连刑部总捕头说杀就杀了,眼睛都不眨。

  这桩案子现在还不知如何收场的呢,况且急急忙忙离开凤阳,一定程度上也是怕那场风波再波及到他。

  “真是做人不能太况且,不是我说你,别人顶多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盆里的,你倒好,吃着碗里的,霸着盆里的,还看着锅里的,现在又惦记上别人桌上的了,你还嫌麻烦不够多,不够大是吧。”周鼎成调侃道。

  “你都胡说什么啊,我又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这小姑娘帮了我两次,却连她的姓名都不知道。想感谢她,也没个机会。”

  “有些事不知道是福,知道了反而是祸。小子,信我一句话,永远别打听这个小姑娘的身世来历。”

  况且无奈地点点头,他看出来了,周鼎成其实也不知道,或者说他压根儿也不想知道。

  “对了,你今天去陈府没有?”周鼎成问。

  “没有啊,准备明天再去,还没想好去说什么呢。”况且有点含糊的说道。

  “这事不能等,你还不赶紧去,在家里傻坐着干嘛?”周鼎成急了。

  “那么着急干嘛,我没事啊,想好了再去吧。”况且闷声道。

  “就一条,赶紧给石榴小姐负荆请罪去,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别人帮不了你。”周鼎成道。

  “哦,没事,理她干嘛,过两天她会好的,这大小姐的脾气不能惯着。”况且摆摆手,一副所有事都在掌控中的架势。

  周鼎成倒吸一口气:“兄弟,行啊,都有这胆识了啊,好,挺住,我看好你啊,别哪天跪在人家门前求饶就行。我可是听说妮儿把家里的洗衣板都加上棉垫子了,还特地给你做条裤子,膝盖上加了块厚厚的皮子。”

  况且气的无可无不可,这若是别人,就是嘲笑他的一种方式而已,问题是萧妮儿出于真心啊,真心为他去做的。可是谁说他要去向石榴低头认罪了?他不仅没觉得自己有做过,而且自信有办法对付石榴有,所以才在家里稳坐不动。

  为别的女人画一张画像怎么了?竟然差点掀翻了桌子,这还了得,将来岂不是跟别的女人说句话甚至多看两眼,都要闹翻天?此风绝不可助长,其势要坚决予以遏止!

  况且回到苏州后才发现,也许是地域的分隔夸大了自己的情感,也许是外面危机四伏、举目无亲的处境让他更为依恋这份情感。不知为什么,回到家后原本对石榴那种扯动心肺的思念突然淡了下来。也许,他对石榴的爱还没有深到那种程度。

  况且对父亲和妹妹的思念也远不如在凤阳时浓烈,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他是许明,而不是真正的况且,但这两种个性一直在他脑子里碰撞融合,已经难分彼此。

  也许是安全、舒适导致了这种情感的变化吧,也许是自己长大了,情感不再那么脆弱了?况且自己也不明白。

  “这房子怎么办?依我看,过了年,你还是把这房子卖了,买个小点的房子住,你又不行医了,要个药堂做什么?”过了一会,周鼎成说道。

  况且环顾四周,这房子里的确显得空空荡荡的,原来家里有父亲和妹妹,现在有了萧妮儿,也不过少了一口人,可就是觉得家里没有那股生气了。

  况且摇头:“不,我就住在这儿,一切保持原样,等父亲跟妹妹回来时要让他们看到,一切还都是他们走时的样子。”

  周鼎成低头无语,这愿望几年之内是无法实现了,转移一次这些人需要太多的程序,这可不是走亲戚串门子,说走就走,说回就回,何况现在危险尚未尽去,马上让他们回来还是有太多不安全的因素。

  大厅的门忽然打开了,纪五走进来笑道:“少爷,周府二少爷来了。”

  他话音刚落,周文杰已经冲了进来,看到况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野兽扑食一般扑过来,抱住况且后用力摇晃着他:“况且,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况且急忙制止他:“怎么说话呢,见面就咒我。轻点晃,我的骨头架子要散了。”

  “不是咒你,是况神医跟小妹都离开了,以为你也会跟他们一起离开的,那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周文杰说着,眼眶都红了。

  “胡说,就是为你,我也要回来的。”况且也是心中一热,说起来可怜,文杰还真是他唯一贴心的小伙伴。

  “小崽子,见了我也不打声招呼。”周鼎成在旁边故作怒容。

  “叔叔,给您请安了。”周文杰早看到周鼎成了,只是没来得及给他见礼。这时才急忙躬身请安。

  “文宾给你捎的信儿?”况且问道。

  “是啊,他还让我告诉你,晚上多买些酒肉什么的,他从衙门直接就来这儿,还有几个朋友一起来。”周文杰兴奋地说。

  “那可好,今天就热闹一下。”

  况且随即吩咐纪五去告诉刘妈,晚上有客人,多预备酒菜。

  “是不是在练大人衙门里帮忙的那几个人?”况且问道。

  “我也不知道,没见着我哥,他让家人捎信回来说的。”周文杰说着,上下打量着况且,一时还没有看够。

  “对了,二叔,我爹让我告诉你,抽空回家一下,过年祭祖的事要跟你商量呢。”周文杰背对着周鼎成说道。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年年都是老一套嘛。”周鼎成嘟囔着。

  他知道文杰一旦见着况且,两人就跟用胶粘住了一样,别人根本插不进去,他干脆躲开了,回屋里画画去了。

  小伙伴还没说几句话,纪五又进来了:“少爷,周府家人押着一辆大车来,说是给少爷送年礼的。”

  “文杰,你怎么还给我送礼?”况且诧异。

  “哪儿啊,是我爹知道你刚回来,怕你这里什么都没有,就先让人送来一些吃的,不算什么礼的。”文杰说道。

  况且只好出去迎接,周府的两个中年家人上来问好,很是热情,还送上一份礼单。况且看了一眼,不禁吓了一跳。

  礼单上写着:猪一口,羊一头,金华火腿十只,腊肉十方,腊肠一百根,各色干菜五篓,各色干果蜜饯十盒,贡茶两篓,绍兴甜酒五瓮,贡酒十瓶,南烧酒五瓶,御田粳米五石,精炭二十筐。

  我的妈啊,谁能吃这么多东西啊,简直是要给我预备一年的口粮啊。一年也吃不完啊。

  对周府,况且还真是有种莫名的感激,说来两家也没什么交往,只是他跟文杰感情好些而已。可是周府对他一直特别好,这次还捐资一万两银子做赏格找他。

  “请替我回谢周伯,就说长者赐,不该辞,我也只好收下了,过两天一定亲自去府上拜谢。”况且拱手对周家的两个家人说道。

  “况少爷客气了,老爷说了,怕况少爷这里要啥没啥的,就现凑这些送过来,等过年时再精心预备几样好礼。不用谢的。”家人满脸堆笑道。

  况且回屋封了两个十两银子的赏封给两个家人,货物则有周府雇的人卸下来,由纪五指挥着放到仓库里。

  两个家人先还百般推辞,况且干脆直接塞到他们袖子里,他们才接下,然后乐呵呵地押着车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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