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鲜红如血,映在凤御天苍白的面容上让人心疼万分。凤御天的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玄铁锁依然还戴在他的身上,随着凤御天每一个动作发出清脆的声音。陆子艺撑着下巴看着凤御天发呆,过了今夜凤御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他想要仔细的看看这个赔了自己十年的人。

  十年了。凤御天想,十年要发生多大的变化啊,也不知道白九他们过得是否还好?他的仇人是否过得还自在?自重生的这二十九年来,凤御天深刻的体会到了自己到底有多么弱小,离开这里以后他一定要倾尽全力让自己强大起来。

  “御天,这个香囊你戴着。”陆子艺对着凤御天出神了好半天才说,“林子有许多魔兽,你戴着它魔兽就不会伤害你了。还可以利用魔兽保护自己。”

  接过香囊凤御天也不愿意多看一眼陆子艺,转身留下一道孤傲的背影。陆子艺一个人久久的伫立在洞口,直到凤御天消失也不肯离开。

  血夜之中一切都是模模糊糊。借着月光看周围的景物就如同隔着红色玻璃般。一阵风吹过如同石子落入小塘中卷起层层涟漪。

  凤御天慢步走在树影之下,时隐时现如同漫不经心游荡的鬼魅。在树影之中传来阵阵铁链拖着的诡异之音。

  紫衣在夜色中发黑。男子的身后跟着十来个人,他的眸光平静又复杂。夜里静的呼出的气都要冻结一般,可是参差斑驳的林子里却传来铁链拖拉的沉闷声音。那声音如同来自于地狱的边境,下一刻连人带风一起拉进地狱。火红的夜色中大家不得不将眼睛睁得大大的,时间长了眼睛就剧痛无比,可是谁也不敢马虎。

  “三儿仔,你去瞧瞧林子里是什么东西弄出来的声音。”紫衣男子说。

  “我去?瑾哥,不要这么狠吧?你不是有宝贝嘛,为什么你不去呢?瑾哥,你是说有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们才来的,你怎么可以让我们去做替死鬼?”三儿仔不满了,他愤填膺的指责了起来紫衣男子。

  原以为紫衣男子为有什么尴尬的行为,谁知道他两手里的长剑一横,睥睨着三儿仔说:“去不去?不去我立刻就杀了你。”

  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不仅打了一个寒颤,用忌讳的的眼神看着紫衣男子。倒是三儿仔骂骂咧咧的表示抗议,却也还是不得不按照紫衣男子得吩咐去林子里查看。

  凤御天冷漠的行走在林子里,他身后跟着一头巨大的血獒,他现在要将血獒带到那群人身边去,将那群闯入者带入地狱之中。他要杀了这群人,在这片林子里就没人了可以来做救世主。

  拖在地上的玄铁锁闪闪发光,在一片红色大约也就是唯一的不带红的东西了吧。

  这十年的时间已经将凤御天折磨的快疯了,杀人他凤御天绝对不会手软。何况这些人总有一天凤御天都会杀尽,现在杀一两个又如何?他不过是早点拿回已经的东西。

  凤御天是魔,杀人是早晚的事。

  三儿仔拨开挡住去路的荆棘,却不小心让荆棘扎入了手心,他怒火交加的乱骂了一句快速安静了下来。

  那不知名的声音近了些,似乎是朝着紫衣男子他们去的。

  三儿仔的腿不仅开始发软,想进也不是,想退也不敢,只能定在原地等着那奇怪的声音原来越近。

  在这样的时候,等待总是煎熬的,让人止不住颤抖。三儿仔的心高高悬在空中,等待着随时被摔碎一地。

  想象之外从一片血色中走来的是一个人。他浑身破破烂烂好像原始人一样,一张脸被散乱的头发遮住,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但绝对不至于让人当成鬼。他手脚上都带着铁链,每走一步都发处先前听到的奇怪的声音。是一个男人,朝着三儿仔走来,很年轻的样子。

  走近了才看见长相,是一个很俊俏的男人,白白嫩嫩的,身子单薄的好似一阵风就会刮走。男人在三儿仔面前停下与他对视。

  沉默了几个呼吸,三儿仔见凤御天没有开口的意思就率先打破沉静:“兄弟,你怎么会在这样的地方?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吗?里面有什么?”

  “吁——”

  男人没有理睬三儿仔,他将拇指和食指放到嘴边吹了一声长哨。

  三儿仔不明白男人想要干什么,只能疑惑的看着男人。渐渐的脚下的土地传来微弱的颤抖,似乎有什么东子正朝着这边赶过来。三儿仔的心里有了不妙的感觉,心里“扑通扑通”的加速跳动了起来。焦急的三儿仔拉住那瘦弱无骨的手腕:“兄弟,快跑吧,有东西来了!”

  “啪!”男人扭动手腕挣来了三儿仔的手。这下三儿仔怒了,他粗暴的拽上男人,强迫男人跟着自己跑,嘴里还在呵斥的男人:“有东西来了你脑子有病吧,等在哪里等死吗?我说兄弟你逃出来也不容易吧,难道就想死在这里吗!”

  男人依旧沉默着一个字也不说,就好像是个哑巴一样。

  一阵奔跑之后前方隐隐约约的有了一群人,其中嘴显眼的就是站在人群之中的紫衣男子。

  三儿仔拉着男人跑进那群人中才弯着腰撑着膝盖大口呼着气。

  紫衣男子瞥了男人一眼就冷着一张脸看着三儿仔,恨之挫骨的质问:“叫你去探探情况,你从哪里带回来的累赘!说!这个家伙是哪里来的!你把什么东西引了过来!”

  紫衣男子语气非常不善,他指着凤御天质问三儿仔。凤御天表情平静无波,他所在地地方冰冷如同寒川。这个紫衣男子他认识,都是老朋友了。余光在人群中一扫,看到一个白衣男人时凤御天的眼神跳了跳,不过也在那一瞬间。

  紫衣男子这样一提醒三儿仔也反应过来了,他不安的望望凤御天又看向紫衣男子,连连道歉:“对不起瑾哥是我考虑欠妥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了。”

  “你还想有下次!”紫衣男子怒不可遏,“现在立刻马上你在哪里找来的就给我送回哪里去!”

  “送回去?”三儿仔愣了一下,立刻脸色一变,“这恐怕不好吧,你这不是叫这位兄弟去送死吗?”

  “他死还是你死?”

  “瑾哥!我三儿仔敬你是一条汉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人家兄弟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你凭什么又把别人送到狼窝!”长相平凡的三儿仔替凤御天争辩,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有些愚蠢。

  “那你就要我们这一群人都去死是吗?死他一个又如何?他死了我们所有人说不定酒得救了!愚……三儿仔!!!”

  “啊——兄弟快……”

  “吼——”

  紫衣男子还没来得极说完一头巨大的魔兽就出现在了众人之前,三儿仔回头推开凤御天,只那么一眨眼之间就被魔兽吞没进了肚子里。那个为凤御天说话的傻瓜留下的只有染红魔兽牙齿的鲜血。

  紫衣男子厌恶的瞪了凤御天一眼,快速的退到了先前凤御天注意到的白衣男子身边。

  被三儿仔推开的凤御天这才从地上慢慢的爬起来,魔兽就在他的头顶。然而他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手上的铁链发出刺耳的声音,凤御天靠着魔兽站着冷漠的注视眼前的一群人。

  白衣男子抿了抿春看着魔兽血獒身边有几分眼熟的男人,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

  “你!你原来是故意将魔兽引来的!亏三儿仔瞎了眼还想要救你!”紫衣男子死的胸口起伏不定,转头对着白衣男子说,“小心,去杀了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白衣男子点了点,低头看着手里的剑喊到:“叶瀟。”

  “叶瀟!”可是无论他怎么喊叶瀟都没有动静。那双金黄色的瞳仁猛烈一缩,他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那立在魔兽身边冷酷的男人:“御……”

  “怎么了小心,快去杀了他啊!”

  “欧阳,叶瀟没有反应了。”

  “没反应?怎么可能?”紫衣男子的表情有些扭曲,怎么可以在这样关键的地方出差错呢?

  紫衣男子抢过白衣男子手里的剑朝着凤御天而去,他说:“你杀不了他我来杀了他!”

  “欧阳不要!他是……”

  血獒一个扫尾紫衣男子就这样飞了出去,力道奇大无比,紫衣男子竟然成了两半!没有残留一丝呼吸。血獒就像突然暴走的洪兽,他朝着人群杀去,只有白衣男子与凤御天平静的对视。

  他们的身后是杀戮,是呻吟,是惨叫。而他们是冻结般的对视。

  白衣男子低声喃呢:“他是凤御天……”

  十年改变了很多东西,列如凤御天慢慢融合的心又变得冰冷无温了,那又傻又笨的夜心终于恢复记忆了,曾经信誓旦旦的欧阳瑾终于耐不住囚禁了。

  这个夜里朋友见面便是仇人了。

  血獒朝着毫无防范的夜心而去,凤御天三步并做一步拉着夜心躲开,两个在地上滚了两个圈。血獒像只宠物一样乖乖的坐在了一边。

  夜心像是碰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一脚踢开凤御天,凤御天又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停下来。

  “凤御天,不需要你假惺惺!你杀欧阳的时候我可没有看到你眨一下眼睛!救我干什么?不如一起杀了好了!”

  “哗——”破空之声。

  凤御天拿起叶瀟放在夜心的脖子上,只是很平静的说:“你终于恢复记忆了,很好。”

  “凤御天,这就是你说的会回来接我!不过是躲在这片做一个刽子手罢了,当初谁知道是不是你的阴谋!”

  “小狐狸很好,想象力不错。”凤御天的语气里没有夹杂一点感情,“不想死就跟我走。”

  “不必了,你不如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吗?”鲜血沿着剑刃渗出,“也许下一刻你就可以和欧阳瑾一样了。”

  “凤御天!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要杀了你!欧阳待你不薄,三儿仔待你也不错,为什么你要杀了他们!我一定会会替他们报仇的!”

  “杀了我吗?”凤御天肩膀轻轻一颤,杀人,他也对陆子艺说过,凤御天垂下手里的剑,“想杀我也得有命,跟我走。”

  原来很多事情都在一念之间,夜心对凤御天的恨是一念之间,凤御天对陆子艺的恨也是一念之间,杀了欧阳瑾是凤御天一念之间,留下夜心也是凤御天一念之间。

  山洞凄凄凉凉的连一丝风都没有,呼吸都变得微弱。陆子艺懒散的靠着洞口看着夜空的红月,右手摩挲着左手上的一枚戒子。那是从凤御天的身上收刮而来的芥子空间。

  月光下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形渐渐的清晰,从身形到轮廓。陆子艺平静的看着他不怒也不喜。

  等到凤御天走近了陆子艺才说:“你放了一个。”

  “是的。”凤御天也同陆子艺一样平静,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平静的与陆子艺交谈。其实他没必要这样的,他可以吼着陆子艺说:是这样,那又如何?我就是放了他!可是他没有这样做。

  “你不杀了他你就走不了,你把他藏起来了?”

  “我知道,我不会杀了他,你也别想找到他。我会按照约定永远待在这里。”

  “好,记住你的话。”陆子艺抬起头看着凤御天轻轻的笑着,笑容有些苦涩。他朝着凤御天伸出手:“御天,过来。”

  凤御天按照他的吩咐走了过去,他将凤御天拉到身边坐下,一只手揽着凤御天的肩膀将凤御天搂在怀里。陆子艺说:“御天,从今以后你不会再惹我生气了对吗?其实我一直把你当成的亲人,我想要你永远陪着我。不杀那个男人是因为认识他吧?曾经很要好吧?”

  今夜凤御天出其的平静,陆子艺的话他都好好的听着,也都一一答复了:“是,曾经很重要的人之一。”

  “陆子艺,你知道我为什想要离开这里吗?”

  “难道不是渴望自由?不是讨厌我吗?”他顿了顿回答。

  “不,”凤御天的黑眸里印着的那轮红月格外鲜红,“不仅仅是这些。因为我也答应过他出去了会回来接他。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我答应过他父亲好好照顾他,但是我却消失了十年,送给他的琴也和我失去了感应,他如今生死不明,或许死了吧。”

  “御天……”陆子艺叫着凤御天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凤御天的故事,凤御天也没有提过,像现在他本来应该让凤御天离开的,可是他舍不得,只要是想要的东西他都会紧紧的抓在手里。

  “御天,对不起,不管你恨不恨我,那怕你要杀了我,对我而言,你真的很重要。让你寂寞孤独是我的错,想要留下你也是我的错,但是我愿意犯下这不可原谅的错。这是我犯的最幸福的错了。”

  “嗯,陆子艺,呐,”凤御天靠着他声音很微弱,他真的觉得很累,比上辈子还累,虽然他很讨厌陆子艺,但是现在也想要靠着歇一会儿,“你真的很讨厌啊,我很讨厌你,陆子艺哩!为什么明明有的东西都要失去?上辈子是!这辈子是!怎么样才可以什么都不失去呢?是不是一定要等我一无所有呢?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要给我!”

  “御天……”陆子艺心疼的看着情绪越来越失控的凤御天,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只要紧紧的搂着凤御天。

  “为什么?二十四年前失去的是封天大人,二十一年前失去的是师父大人,十年前生死不明的是小白,今夜失去的是那个傻狐狸!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要拿走的都通通拿走好了!我都不要了!我都不要了好不好?我只是不想在那么可悲,那么愚蠢,只是想要自己好一点。要拿走都给你!”

  “御天!你冷静一点!”他按住凤御天的肩膀摇晃。凤御天目光漂浮又迷茫的看着陆子艺:“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命运总要夺走我的东西?我的名誉,我的女人,我的朋友,我的师父,我的兄弟,我的一切的一切。陆子艺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总是不让我好过?我做错了什么啊!到底做错了什么!如果是上辈子太善良了!可是这辈子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伤害小白!为什么笨狐狸怨恨我!难道因为就因为我杀了欧阳瑾?可是是欧阳瑾先利用笨狐狸的!我就是杀了个该杀的人而已!为什么……”

  “御天!你没错!”陆子艺紧紧搂住他,“你没错,错的是他们,错的不是你。我就不会离开,永远不会离开你,并不是所有人都失去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一直陪着你。”

  “你不过只是寂寞而已,我并不想在这里带一辈子!”

  “御天,我是真的很在乎你!”

  “陆子艺啊,我想要自由……”凤御天近乎祈求的开口,他渴望的看着凤御天。

  然而陆子艺只是当做没有看见,他撇过头不敢去看凤御天的眼睛,他说:“对不起御天,陪我好吗?就我们两个人,生生世世,永远两个人。我们谁也不会离开谁,什么都不用想。”

  “什么都不用想啊……”凤御天低声喃呢,脸上挂着自嘲的笑。

  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他的小白,他的傻狐狸,他的仇恨!怎么可以就这样不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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