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中世家的支持,这里毕竟还是弘农,杨氏眼线遍布各地,在战场上的消息传递的也很快,西凉飞熊军全军覆没于熊耳山狼谷之中,这个的消息还是传到了皇甫嵩的耳朵之中。

  而且与此同时,牧景率领的牧军主力抵达均水河北岸的消息也通过斥候送到了皇甫嵩的面前。

  接踵而来的消息,让皇甫嵩有些的震惊起来了。

  “他们来得很快,而且快的有些离谱!”

  营帐之中,皇甫嵩集合众将议军,他眯着眼,如果说之前他还有点轻蔑牧景这个少年,那么这一刻他的神情是凝重的。

  “将军,西凉军也太没用了吧,当年董卓何等嚣张,没想到进了雒阳之后,如同没牙齿的老虎,飞熊军,那可是西凉精锐,最强大的骑兵,居然被一群残兵杀的全军覆没!”

  “对啊,飞熊精锐,当年压着我们喘不过气啦,如今却被杀了的血脉不存!”

  “我看是这些西凉蛮子见识的中原的繁荣,都失去了进取之心,方有如此大败!”

  “……”

  皇甫嵩帐下的关中军在无情的耻笑着,他们彼此与西凉军太熟络了,从征战黄巾到讨伐西凉叛逆,合作过很很多次,彼此争锋,都成冤家了,没想到昔日嚣张跋扈的西凉军居然如此惨败,落的一个全军覆没,他们岂能不笑呢。

  “你们觉得这事情很可笑吗?”

  皇甫嵩抬头,眸光如电,一扫而过。

  营帐之中顿时鸦雀无声。

  众将噤若寒蝉。

  皇甫嵩在关中军之中的声望太高了,他的一举一动都是的震慑,单单是一个眼神,足以让他麾下将帅都没有人敢出生反驳。

  “我们和西凉军彼此都很熟悉,西凉军若无能,董仲颍能取而代之牧山之相国位吗,进入雒阳的董卓,只会比以前可怕,不会必以前更加软弱!”

  皇甫嵩冷声的道:“你们的眼睛只看到飞熊军的全军覆没,以为就是飞熊军的无能,然而,你们却看不到牧军的可怕,我姑且尚不能有信心在这种情况之下围剿飞熊军,然他们却做到了,可想而知,牧军的残兵,并没有如我们想象之中,只是一群落荒而逃,仓促之间逃命的残兵,他们有绝对的实力!”

  “牧氏大军,兵败雒阳,主力伤亡惨重,如今不过只是一群逃喘残兵而已,有何可怕?”

  一个关中将领颇为不服的说道。

  “若是暴熊尚在,吾等尚且忌惮三分,可牧氏龙图,年方才十六,一个黄口小儿而已,他亲自领军,也就是能震慑一下关东那群乌合之众,若是遇到我们,必给他迎头痛击!”又一个关中大将自信满满的说道。

  关中将领有关中将领的骄傲,他们这些年从来没有和牧军打过,当年在雒阳,也只是因为皇甫嵩的退让而离开雒阳,并非让牧军打出雒阳的。

  自然而然他们对牧氏不满,也对牧军的实力有所轻蔑。

  “正因为尔等之心态,方让牧氏残兵数次逃脱围困南下至此,若是你们继续如此心态,必步飞熊军之后尘,兵败亦有可能的事情!”

  皇甫嵩闻言,面容正色起来,看着几人的眼神颇为凌厉,声音也变得冷厉,直接训斥全场,道:“并非我皇甫嵩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乃是牧氏之兵不可轻蔑!”

  他语气深长,继续说道:“牧氏毕竟是统治过朝廷的,多少人才拜门牧氏之下,相国牧山虽死,可牧氏龙图尚在,关东大战,此子之凌厉,天下少有!

  牧氏兵败之后,此子率残兵返回雒阳,看上去是自寻死路,然而却是死里求生,他能在数十万大军的包围之中杀出来,无论是火烧雒阳的脱身而出,还是兵分数路应敌军,此子在战略部署之上,堪称无敌,哪怕我站在他的立场之上,都未必有如此精明的部署,牧龙图虽年十六七而已,但是他在沙场之上,比之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最后他补充一句:“若是放在太平盛世,此子在武略之上,可比当年冠军侯之天赋!”

  冠军侯霍去病,那是大汉朝历史上以来,对军中年轻一辈的封神。

  皇甫嵩的这句话分量很重。

  听到皇甫嵩这句话,关中军的众将没有了那种轻蔑,双方之间面面相窥。

  他们对皇甫嵩的话不会有异议,当然对于牧景,他们还是有所保留,不过皇甫嵩的态度,让他们从这一刻开始,重视起了这些牧军残兵。

  “将军,如今我们围困黄忠,主动权还在我们手上!”

  中年文士杨图开口说道。

  “未必!”

  皇甫嵩摇摇头:“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之前我们认为西凉军在后面追击,所以从容应对,但是现在,只剩下我们自己与他们抗衡,战略就要变了!”

  “飞熊军虽全军覆没,可西凉军犹在,他们难道会不追?”有人低沉的道。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不得不说!”

  皇甫嵩眯着眼,眼眸闪烁一抹冷芒:“飞熊军一败,西凉各部定会止步不前,董卓此人,战场谋略未必绝顶,可保存实力之上,绝对一流,我甚至怀疑,他已经放弃了,开始率兵返长安了!”

  “可恶!”

  “这不是让我们独自应对牧军残兵!”

  “他们岂能如此?”

  众将有些气愤。

  哪怕他们自信,可独自面对牧军主力,他们的心情还是有些沉甸甸的,毕竟能从战场上杀出来的精兵悍将,就算自大如他们,都不敢轻蔑。

  “将军,如今牧军残兵已经是抵达均水北岸,他们只要渡河而过,南下便可直入武关。”一个文士说道:“我们是否出兵狙击,他们想办法渡河,我们还是有机会在河岸边狙击的,或许河岸边是最好的战场,能让我们以最小的伤亡把他们堵死在北岸!”

  “地图!”皇甫嵩低喝。

  “在!”

  左右亲卫上前,推着屏风出来,屏风之上,是一张行军图。

  皇甫嵩再一次仔仔细细的看了方圆百里的地形图,沿着均水河点了几个地方,最后摇摇头:“我们没有机会!”

  均水河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狙击战场。

  但是上下游战线拉的很大,对方渡河的目标太多,他们兵力不足,堵一处未必有用,堵十处等于送人头,这样的战役,他可不想去打。

  “我们的主动权还是在被我们困在这里的黄汉升!”皇甫嵩沉默了半分,道:“只要把这个拿捏好,这一战,我们还是有机会打赢,未必能把他们全留在这里,但是有机会斩牧龙图之首!”

  “将军,我们围住了黄忠,他们肯定有援兵,不如半途伏击?”一个将领名为皇甫越,乃是皇甫家的家臣,同样也是皇甫嵩的长随,追随皇甫嵩多年,武艺兵法,皆为上乘,乃是皇甫嵩麾下比较出色的校尉。

  关中军大半都是皇甫嵩的嫡系,虽然后面关中世家为了支持皇甫嵩,凑集了不少兵力,但是这一支兵马,始终是皇甫嵩带出来的,皇甫嵩的烙印无人可媲美。

  这个皇甫越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提出的是围点打援,自古以来都是一个很好的战术,发挥的好,能有意想不到的作用力。

  “我说过了,你们不要小看牧氏麾下将帅,你能想到了,他们也想到!”

  皇甫嵩闻言,沉思半响,却摇摇头,沉声道:“以目前来看,我们的兵力对比他们,是不足的,打他们的主力,半途伏击,更多的是正面迎击,这一路上,他们肯定足够小心,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伏击,打成正面的战场,必然让我们关中军的伤亡倍增,论兵力,我们可比不上他们!”

  关中军之前只有几万,现在有关中世家的支持,也不过四五万兵马,想比之下,牧军残兵虽然为残兵,可兵力依旧在他之上,还有武关的南阳军,打起来他吃亏,而且未必能挡得住牧军残兵。

  “那将军,现在我们该如何应对?”

  文士杨图拱手询问。

  “牧军主力现在距离我们有多远?”皇甫嵩问道。

  “斥候打听,他们扎营在这个位置,距离我们直线的距离约莫二十里左右,如果加上他们绕路渡河的时间,全力向我们进军,最多一天就能与我们直接在沙场上交锋!”文士杨图走出来,指着行军的一个位置,拱手说道。

  “传我军令!”

  皇甫嵩目光猎猎,凝视作战图,考虑了很久,很多战略部署从他的脑海之中掠过,他的神色变得越发的刚毅,猛然的站起来,丢出一面面令旗,道:“关中军各部全力进攻黄忠部,给我狠狠的打,不计伤亡的强攻,但是周围被我们封锁战线放开,让他们求援的斥候能进出!”

  “为什么?”

  有人问道。

  这本身就是比较矛盾的说法,全力进攻,自然是想要消灭此军,但是有放开封锁线让他们的斥候求援,这就前后矛盾了。

  “别问为什么,执行军令!”

  皇甫嵩眯眼,眸光猎猎如冷电,声音冷酷。

  这是一种气质。

  沙场之上他为王,军令如山不容驳。

  这次才是一个真真实实的大汉名将,在战场上,他就是绝对的主宰,只有这种主宰之力,才能让他对麾下的兵卒用如手臂般自如。

  “诺!”

  众将领闻言,神情一肃,顿时拱手领命。

  他们领命而去,离开营帅,立刻去部署战斗,开始挥部强攻被围困的黄忠。

  在众将离开营帐之后,皇甫嵩把自己的儿子皇甫坚寿和自己女婿射援留下来。

  “坚寿!”皇甫嵩目光看着儿子。

  “父亲!”

  皇甫坚寿站出来待命。

  “为父有一事需要你亲自去做!”

  “请父亲吩咐!”

  “你立刻持我令牌和书信一份,赶赴南阳,交给镇守南阳的袁术部将!”皇甫嵩书信一封之后,把一面代表自己的令牌和书信,递给了皇甫坚寿:“武关被堵,你要下南阳,唯有走小路,但是你只有不到两天的时间,所以要快!”

  “诺!”

  皇甫坚寿不问这是什么,他对父亲的命令,向来是遵从的,连忙拱手领命,拿着信函和令牌出营而出,带着手下的几个亲卫,匆忙南下。

  “父亲,你给南阳部将写信,必然是想要让袁公路出兵阻挡,袁公路这时候正在谋略豫州,他未必会出兵!”

  射援,字玉华,乃是扶风人,当地名士,出身寒门,却娶了皇甫嵩的长女,一个读书人入将门为婿,这些年在皇甫嵩帐下,为皇甫嵩管理文案,事无巨细,谨慎有余,魄力不足,皇甫嵩的那份书信内容,他能猜到几分,但是皇甫嵩的用意,他却猜不到多少。

  “袁公路这个人我比你熟悉!”

  皇甫嵩冷笑:“他不是未必,而是绝对不会出兵,哪怕牧氏灭了袁氏在京城的子弟,甚至杀了他的父亲,在他看来,都比不上豫州的重要性,现在他正在攻略豫州,倾尽所有兵力,汝南南阳的兵马主力都在豫州了,他岂会为了牧军残兵,而放弃这个大好时机!”

  “那父亲为何还要?”

  “玉华,看事情不能看一面,南阳出兵与否,并不重要,我要的只是一个声势而已,只要他们做足了姿态,让南阳有出兵之势,断绝牧军南下之意,必让牧军慌乱,牧军众将会不惜一切代价而脱离关中!”皇甫嵩眯眼:“牧景此人不好对付,他很沉得住气,丝毫不像一个少年,比如现在,他明知道我围住了黄忠,还能按兵不动,这一份心态,就值得我去重视他,如果时间耗的太长了,战场上会有太多变数,我必须让他按照我的节奏而走,战场上,时间越是紧张,他就越是容易出错!”

  “父亲英明!”

  射援闻言,恍然大悟,对父亲皇甫嵩在战场上的掌控力不由得佩服起来了。

  ……

  ……

  均水河北岸,沙滩平原之上。

  “这一战,我们失了先机,现在白波军被围困,我们不可能坐视不理,可无论怎么打,都绕不过和关中军的硬拼硬,一旦打起来,那就是时间上的问题了,时间拖下去,我们的胜算就越低,这一战就越是希望渺茫!”

  牧景胡昭蒋路三人在营中推演了无数次的战术,但是无论他们怎么推演,最后都只能和关中军实打实的打一场。

  打一场不是问题。

  问题是时间上他们耗不过啊。

  不说粮草问题,就说他们一直被堵在关中之地,终究不是长久之策,东面的豫州,东南的南阳,都是大问题,一旦有些人改变主意围剿他们,他们就会被堵死关中出不去。

  “引出来打可以吗?”蒋路沉思良久,问道。

  “如何引?”

  胡昭苦笑:“皇甫嵩现在拿捏着我们的七寸,若是其他人,我倒是有信心认出来,可皇甫嵩,他这时候绝不会放弃他的优势,反而与我们拼实力。”

  牧景也在寻思,但是面对这样的战场,他进退两难的局面根本很难破局。

  “报!”

  外面一声响亮的声音响起。

  “进!”

  “禀报主公,我们已经接应上武关了,证实了武关现在已经被南阳太守,暴熊军校尉,刘劲率兵夺取,现在刘劲校尉兵马正压武关,正在接应主公南下,他传来消息,让主公速速南下!”

  “好!”

  牧景闻言,大笑起来了。

  这是他听到最好的一个消息,刘劲还是出兵了,这等于打通了他们最后的活路,现在就差绕过关中军,便可直线南下,脱离关中。

  “主公,会不会有诈?”蒋路向来小心谨慎:“阳山营毕竟以昔日的南阳军而建立,刘劲当年投降先主,迫不得已,如今先主已死,他难保有异心,若是他投靠了袁术,在武关设立陷阱,引我们而去,我们岂不是!”

  “疑人不用,用人就要不疑!”

  牧景摇头:“是我派人去请他北上的,我就要信任他,现在我们也没有更好的路了,哪怕是陷阱,都要趟一下,武关是我们南下的必经关隘,也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主公所言甚是,不过我们还是小心一点!”

  胡昭道:“不如这样,我们可以让暴熊军先行入武关……”

  “报!”

  他的话音没有落下,外面又一声响亮的声音响起。

  “进来!”牧景开口。

  一个气喘吁吁的骑兵传令兵走进来,他是暴熊军飞骑营的将士,进来之后,跪膝而下,拱手禀报:“禀报主公,今日中午,关中军突然对黄忠张开猛烈的进攻,白波军节节败退,伤亡惨重,连出十路斥候求援,请求主公速速派遣援军接应,他们最多支撑一天的时间,我部校尉周仓大人,请求主公下令让飞骑营出战!”

  “立刻回去,告诉周仓,不得出战,待我军令!”

  牧景沉声道。

  “诺!”

  传令兵拱手领命,转身离开。

  “这时候强攻白波军?”待传令兵离开之后,胡昭面容变得阴沉起来了:“这皇甫嵩在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

  牧景咬牙切齿:“他在逼我,逼我率军去救援,他这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武关就算你不在他手上,他也不会让我们南下,如果我不去,率军入武关,他就直接灭了白波军,也斩了我们牧军的那些家属,现在就看我应不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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