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侯,这是你的官邸!”庞羲驻扎兵马在城外,引牧景入城的乃是刘焉身边的谋士黄权,他介绍的说道:“此乃主公亲自布置的,主公对明侯的厚爱之意,明侯可要紧记!”

  “得主公垂帘,乃景之幸也,岂能不呕心沥血,为主公效命!”

  牧景抬头,目光看着朱门横匾上,落户明侯府三个字,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淡然的笑容,让人浑身都能起疙瘩的话他张嘴就来了。

  “某尚有差事,就先告退了!”

  黄权拱手行礼。

  他不敢和牧景走了太过于近,或许整个益州也没有几个人敢与牧景走了太近,毕竟现在刘焉对牧景什么态度,还是说不好的一件事情。

  “黄先生慢走!”

  牧景躬身行礼,恭送了黄权。

  待黄权离开之后,霍平才上前,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距离我们府邸不足两条街,是成都城的驻兵之营,长年会驻扎八千兵马!”

  这府邸落户在东城,虽然是在主街上,但是已经靠近了南城的位置,距离东南军营已经不远了。

  东南军营乃是成都城之中的四方大营之一,驻兵八千。

  难怪刘焉敢让他麾下的八百亲兵入城,面对这一座军营,他的八百亲兵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处,加上他一品列侯的地位,即使刘焉,也得小心翼翼的应对礼仪,所以就没有在这事情上为难他。

  “让我们带兵入城,料想他们也没有这么好心!”

  牧景倒是没有意外,淡然一笑,道:“莫要管城里面的事情,你们进了府邸之后,前前后后把府邸清楚一遍,我可不想睡的不够安宁!”

  “诺!”

  陈生和霍平拱手领命。

  众人纷纷开始进驻这一座府邸,这府邸十二个进出,占地颇多,要是整合起来,能当几千人的军营使用,就算是住的好一点,前后左右四个院落,驻扎八百陌刀营也绰绰有余。

  其实能带兵入城,已经是出乎牧景的意料之外,就算有人盯梢,也无妨,料想刘焉心中,自己的几百府兵,也难有什么的捣乱的机会。

  而对于牧景而言,这也是好事,能带兵入城,最少能睡得踏实一点,不然谁知道刘焉心血来潮,突然对他动刀,连一点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那就真的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晚上,他们收拾了一天,算是暂时安定下来。

  正院东厢,厢房之中。

  牧景盘膝而坐,双手对着火盆正在烤火,而他正对面坐着的是戏志才,戏志才虽然这一个月都在赶路,但是有两个医道圣手在旁边,伤口也养的不错,精神好了不少。

  “你猜他刘焉打算怎么对我?”

  牧景看着炭火,沉声的问道。

  “不会搁置你的,你有利用的价值!”

  戏志才眯眼,眸光闪烁,沉思了一下,这才说道:“他如果是一个下棋的人,就应该物尽其用,得把每一个棋子都利用好,你对他来说,绝对是一颗不可多得的棋子!”

  “问题我总感觉他这盘棋下的有些急促啊!”

  牧景轻声的道。

  “这不还有我们吗!”戏志才嘴角微微扬起:“我们得帮他把这盘棋下好才行啊!”

  “我可是赌上了所有了!”

  牧景拳头握紧:“这一仗,输不得啊!”

  “关键还是看我们的主力能不能抵达!”

  “所以得拖住一个人!”牧景道:“张肃,此人要是把他们放回的广汉,恐怕很多事情瞒不住啊!”

  “的确,他乃是广汉太守,对广汉掌控的很到位,任何风吹草动,根本瞒不住他!”

  戏志才点头,道:“但是如果我们不出手,怎么能拖住他,要是我们出手了,到时候因小失大,让刘焉起的警戒心那就不好了!”

  “我想想!”牧景沉思了一下:“还是得借刀!”

  “谁的刀?”

  “还在想!”牧景挠头。

  “等你想到了,他张肃都回家了!”

  “你这么厉害,你来想!”牧景撇撇嘴,不爽的看着有些嘚瑟的戏志才。

  “我早就想好了!”

  戏志才一副高人模样,淡然如斯:“拖住他张肃,也不难,张肃有一弟,其貌不扬,个头矮小,有侏儒之相,却颇有才干,向来与张肃不合,此人如今已是益州别驾,虽为人并不得刘焉之喜爱,但是才干却能让刘焉器重,可用之!“

  “叫什么啊?”

  “张松!”

  “什么?”牧景浑身一颤,这名字有些熟悉,那不是献图引刘备入蜀的人吗?

  牧景问:“你有办法和他搭上线?”

  “景武司之前已经搭上了这条线!”戏志才沉声的道:“别忘了,你自己放回来的棋子,用处可不小的!”

  “岳述!”

  牧景眸光一亮。

  他站起来,来回踱步了一下,想的很久,斟酌了一下,才道:“张肃那边交给我,张松这条线你还是别动他,这个人,我有大用!”

  …………………………………………

  州牧府。

  府邸正院,书斋之中。

  “主公,明侯已经进驻明侯府了!”黄权在外间,拱手行礼,然后禀报说道。

  “可有异常?”

  刘焉问道。

  他提前数日归来成都,倒是处理了一下事情,也提前安排了一些部署。

  “并没有!”黄权禀报。

  “他府中的下人小厮,你去安排一下,尽量照顾一下他的生活起居,听闻他夫人马上也要南下了,不可怠慢!”刘焉想了想,说道:“如今他兵权在外,夫妇二人皆然在吾等眼下,想必也翻不起浪花来了,也无需过于逼迫,徒伤其之忠心,不必另外安排眼线!”

  “诺!”

  黄权拱手行礼,然后领命离去。

  内间,一壶热酒,刘焉和州牧府长史董扶正在对立而跪坐。

  董扶抿了一口热酒,才轻声的道:“牧龙图绝非一个泛泛之辈,观之数年,他文武全才,文能治国安邦,武能定江山乾坤,如此之辈,当桀骜不驯,不曾想之,居如此顺之,倒是有些出乎某的预料之外!”

  “茂安,我知道你怀疑什么!”

  刘焉微笑的道:“我也怀疑,此人能力过强,又曾主朝廷之巅,年岁虽不大,却不可不防之,可他一交了兵权,二居于成都,若是野心之辈,如何敢之!”

  “的确!”

  董扶点头,这是他想不通了,如果这个人野心勃勃,他敢把兵权都交出来,要知道,乱世之中,兵权才是王道。

  就算刘焉部下大将,除了张任之外,其余将领,巴郡太守严颜,广汉太守张肃,甚至是嫡系大将庞羲,都不会轻易的把兵权让出来了。

  这也是他们明知道牧景是一个厉害的人,却并没有刻意去防备,甚至刘焉不准备在他府邸之中安插眼线,这就是底气,没有兵权,说什么都没用。

  在加上如今牧景安于成都,他刘焉想要捏死他,就等于捏死了一只蚂蚁这么简单。

  人会防着财狼虎豹。

  但是不会花费心思去防备一个小小不足为道的蚂蚁。

  “不过主公,你打算如何用之!”董扶轻声的道:“此人还是得慎着!”

  “我暂时来说信任是一回事,但是要说以大权托付之,那说不上!”刘焉还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他沉声的道:“除非我把他的部将还有汉中之地全部消化了,或许我尚可托付一二重任!”

  他想了想:“现在,我还是打算把它放在我的眼皮底下,方能安心,至于职位,倒是不能轻,他终究是朝廷的一等列侯,若是许以小官小职,恐怕传出去,还会被别人消化某!”

  “以州牧府右长史之职如何?”

  “右长史?”

  刘焉闻言,点点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安排!”

  长史乃是副职,仅次于主事之下,轻易不许之。

  一般来说,是没有左右长史的,但是分出一个,也是无妨,这可以揽权,也可以是一个虚职而已。

  以刘焉目前来说,就是想要把牧景架住而已。

  “他身边那个戏志才,尽可能的反挖过来!”董扶沉声的说道:“拿下戏志才,等于断其一臂,戏志才只能,主公心中应明,若是此人助吾等,我益州大军,必所向披靡!”

  “之前我倒是有这样的主意,但是在荆州发生了一件事情,我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刘焉闻言,说道:“在荆州城的时候,戏志才突发恶疾,牧龙图剖腹取物,治疗之,才把他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此乃救命大恩,他岂能会叛于,恐怕难以下手,若是用力过猛,也会引起牧龙图对我们的反感,此时此刻,安抚住他,才是最重要的,毕竟,他在外尚有十万大军,不可硬生生的把他给逼反了!”

  “居有如此之事?”

  董扶惊诧了叫起来了:“人若是剖腹,必死无疑,岂能活命!”

  “我也好奇!”刘焉眸光闪闪:“若有如此之技,当为活命之法也,不过听闻他所言,乃是当年张角传出来的一角秘法,方能成就如此之功!”

  “牧氏乃是黄巾余孽,若有张角之秘,也不出奇,当初张角此逆贼,以神怪之说,游说天下,起兵造反,的确有几分本事,倒也说得过去!”董扶点头。

  两人又把这事情商讨了一番,一致认为,对待牧景,待温水煮青蛙的态度,才能让牧景无路可走,主张用温和的手段,而不是用暴戾的手段解决。

  然后两人又商讨了一番益州的事情。

  “茂安,最近益州,可有大事情?”刘焉这数日都在安排大军,振奋民心,倒是还没有腾出手来了应对益州的政务,益州的政务,他都是一手教给了董扶。

  “大事情并没有什么!”

  董扶摇摇头,道:“但是南边还是蠢蠢欲动,所以我才飞鸽传书,让主公尽快撤回来,莫要主力在前线纠缠,导致后院起火,失了益州之根!”

  “当初我下令让蛮兵北上,他们拖着,只是兵压在了武陵边界,却始终没有进兵荆州,如今他们还想要北上不成?”

  刘焉眼眸之中爆出一抹凌厉的杀意。

  益州南部,数郡之地,皆为蛮夷之邦,南蛮十万大山,部落遍布,集合起来的青壮,数不胜数,而且蛮兵是厉,刚猛如虎,应对之十分艰难。

  若非当初他们没有足够的兵器军械,自己也不能平了益州南部之乱。

  然而这些蛮族人,还真不是一个讲礼仪道德的族群,生性反复,降了又反,如今南部数郡,明里暗里,又已经陷入了蛮人的掌控了。

  “北上他们肯定是不敢的!”

  董扶说道:“但是也不会安宁,若非主公兵力返回得快,在荆州拖一两年,他们肯定就会兵出大山,正面攻战我们的郡县了,如今主公率主力返回,倒是能压得住他们一段时间!”

  “难道就没有彻底平之之法?”

  刘焉咬着牙,眸子之中泛着一抹血色,他讨厌这样反反复复,这回压住他们的兵力在益州,让他们放不开手。

  “难!”

  董扶吐出了一字。

  自古以来,汉人对异族都十分难,在北面的游牧草原上,甚至打了上百年,双方之间一时合一时敌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即使兵败,也难以臣服也。

  “算了!”

  刘焉拳头松开,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说道:“待我腾出手的时候,在对付他们,谅他们也走不出南边的郡县,只要他们不敢北上,就先让他们折腾一下!”

  “也不能纵容放任!”

  董扶说道:“压制一下,还是需要的!”

  “我军疲惫,如何压制?”

  “并非需要进攻,现在他们蛮兵有部分驻扎在武陵之中,只要让严颜在武陵把兵锋移一下,震一震他们的兵力,我不相信他们还敢和我们益州对着干!”董扶说道。

  “也好!”

  刘焉点头。

  这些事情都谈完之后,刘焉才和董扶上了正题:“之前让你准备的事情,你筹备的如何了?”

  “主公,真的要如此?“

  “今,吾有大势在身,辖益荆两州之地,挟百万之民,兵马数十万,镇西南,难道你还准备让我遵那长安弑母杀兄之卑劣小儿不成!”刘焉冷冷的道。

  “主公,此一步跨出,我们再无回头之日,若是惹众怒之愤,唯恐大业片刻之中倾灭!”

  董扶还想劝谏。

  “时机已至,若不取之,比负我汉室先祖之灵!”刘焉征此战之后,已信心十足,他也听不进去董扶的谋国之言,想要登上那宝座的心情,时时刻刻灼热着他的心灵,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

  ………………………………

  大雪封天,成都城盖上了白皑皑的一层银装。

  进入成都,半月有余,刘焉也算是对他优待,亲自设宴,数次宴请,大张旗鼓的把他介绍给了益州的群臣,估计是想要让他有一个宾至如归的错觉吧。

  很快进入了初平四年的岁末了。

  这时候,蔡琰也从汉中至成都了。

  自征战之后,大半年的时间,夫妻不得而见,小别胜新婚,牧景谢绝所有同僚的拜会,也不出门了,窝在宅子之子中,一家人甜甜蜜蜜和和美美的过了一个岁末。

  然后,他迎来了初平五年……

  这是大争之始的一年,也是天下诸侯在洗牌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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