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茄的烟雾在吸烟室内弥漫着,吸烟室内的几人仍然在商讨着如何解决当前面对的问题政治问题。

  作为首相的罗伯特•塞西尔的眉头紧锁着,在过去的三天中,作为英国的首相、外交大臣,他承担着太多的压力,有太多的利益问题需要去考虑。

  “现在,整个欧洲都在注视着我们,都在等待着我们作出决定!”

  罗伯特看着阿瑟•贝福尔这位英国的财政大臣,同样也是他的侄子,那语气显得极为无奈,何止是欧洲,甚至就连同女皇陛下亦表示了关心,尽管女皇有着“欧洲王室祖母”的称誉,但是与尼古拉皇储并没有直接或间接的血缘关系,可于上层却非常清楚,女皇在年青时曾与到访的亚历山大二世陛下,也就是尼古拉皇储的爷爷,有过一段甜美的初恋,当时激动不安的维多利亚曾在日记中毫不掩饰的表达了对这位深情英俊的俄国皇储的爱情。但在国家利益和政治考虑下,维多利亚最终决定与阿尔伯特结婚。

  尽管这并不妨碍多年后英国与俄国之间的战争,但两国关系改善后,尤其是亚历山大三世调整了俄国的外交方向后,多次造访英国的尼古拉皇储,亦曾受到女皇的欢迎,女皇更是亲近的称他为“我的小尼古拉”,而现在“小尼古拉”却被日本人残忍的杀害了,女皇如何能不愤怒。

  尽管女皇格守职责,没有干涉国政,但心知其想法的罗伯特亦明白,现在无论是对于女皇亦或是欧洲各国王室而言,日本必须要为自己的暴行付出代价。

  但在另一方面,纵容甚至支持俄国占领日本,都不符合英国的利益,英国的远东政策使得其必须限制俄国在东北亚的扩张。

  “可是现在的问题在于,如果我们支持日本,那么势必将激起整个欧洲对英国的恶感,这同样将重创英国于欧洲的利益!”

  阿瑟•贝福尔直截了当的道出了叔叔的忧虑之处,一面是远东的利益,一面是欧洲的利益,对于英国而言,并没有两全齐美的选择。

  “阁下,我们在远东的据点只有香港,如果纵容俄国人占领日本,那么,俄国的势力将会前所未有的伸入到长江以北的北中国,”

  海军大臣乔治•汉密尔顿勋爵于一旁直接道出了海军委员会的看法,实际上,这正是英国顾虑之处,不过作为欧洲人的他同样因尼古拉皇储被低等的有色人种残忍的杀害而倍感愤怒,加之英国军舰亦遭到攻击,在他看来英国同样需要报复。

  “但是,如果我们能够在东北亚获得一块如香港一般的殖民地或租借地,我想,不列颠的海军仍然能够将安德烈旗阻挡在北方,从而遏制俄罗斯向南的扩张行为,至于太平洋……”

  汉密尔顿的话声一顿,然后轻声说道。

  “还是留给美国人去烦恼吧!”

  英国在太平洋并没有多少利益,英国的利益在印度、在东南亚以及中国。

  “但是清国是不可能给予我们殖民地或租借港口予我们,至于俄国人,他们或许需要我们的帮助,但是绝不会同意我们染指日本!”

  这正是现在的问题,在内心深处,罗伯特甚至都恨起了那些若出这个麻烦的日本猴子——他们始终拒绝天皇亲赴俄国谢罪,在这一问题上甚至不愿作出任何让步,这使得英国的斡旋化为了泡影。

  如果日本同意的话……

  “清国不同意,那么我们就想办法让他们同意,”

  阿瑟•贝福尔看着叔叔说道。

  “现在俄国既然愿意在巴尔干和清国的问题上作出让步,这表示对于俄国而言,他们还可以作出更多的让步,也许,我们可以从另一个方面去帮助俄国人,毕竟,他们除了需要我们的帮助,同样也需要清国人的帮助,”

  “阿瑟,你的意思是……”

  罗伯特诧异的看着阿瑟•贝福尔似有些不解,难道是联合俄国向清国施加压力?清国会屈从于这一压力吗?几年前的巨文岛事件时,清国不就是站在俄国人一边吗?

  “阁下,现在,在皇储遇刺的前提下,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俄国人在东方的脚步,如果日本灭亡了,那么清国无疑是其扩张的最后一个目标,假如清国人意识到这一点的话,他们应该意识,英国将是其唯一的依靠,同样,清国亦是我们阻挡俄国人南下的唯一选择,我的想法是……”

  又一次,大鸟圭介乘着马车来到了北洋衙门,前来拜见北洋大臣李鸿章,尽管作为驻清国公使,他并没有直接去总理衙门,而是来了天津,对清国的了解,使得他非常清楚,这总理衙门办外交于中国就是一个摆设,真正的决定权在北洋衙门。

  “麻烦张大人,还请张大人代为告知中堂大人,今日务必与在下见上一见!”

  大鸟圭介的语中带着乞求之意,脸上更是一副可怜状,从三天前,他便得到了东京的直接指示,令其务必争取到清国的支持,最好邀请北洋水师访问日本,现在对于日本而言,日本迫切需要清国的帮助,那怕只是表面上的帮助。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北洋衙门的辕门却对他紧闭了,每次前来拜访这辕门外的卫兵都会挡住他,或是称大人不在,或是称大人无空接见,总之一句话,就是不给他面见,今天清晨,接到东京的再次急电后,他便直接去了张士衍的府上,拜访这位中堂大人的外甥,塞了一个五千两的红包后,对方总算是同意引他来府上,这府中是进来了,可问题是,要见李鸿章,却还要得到李鸿章的同意,纵是张士衍也不敢自作主张。

  可就在张士衍刚一进入舅舅的书房,却在书房中看到了出乎他意料的人——唐浩然,他怎么从朝鲜来了天津?什么时候来的?

  “士衍见过子然!”

  见到外甥来了,李鸿章便亲近的吩咐一声。

  “子弟老弟,您这来了天津不打声招呼可不地道啊!”

  嘴上客气着,张士衍的心中却有着无数的疑问,而最大的疑问却是他唐浩然来了,为什么这边却没有一点消息?

  “见过楚宝兄,非是小弟不打招呼,实在是,中堂大人直接派兵舰来接小弟,小弟这边想通知也不成啊,这不,才到衙门还不到一个钟头!”

  虽说身居朝鲜统监之位,可唐浩然依然保持着客气,毕竟眼前这位可掌握着这个时代东亚最大的军火库——北洋军械局,没准这次来天津,还得从他那里淘些东西回朝鲜,这局势紧张啊。

  “好了,你们两别客气了,士衍,我请子然过来,是想听听他的看法,你也在一旁听着!”

  李鸿章的一句话,让张士衍顿时打消了请舅舅见大鸟圭介的想法,至少现在不能见,请他唐子然来,显然是为了东洋的事情,现如今这京津可都被这事给搅的不得安生。

  “子然,你接着说,你说说,为什么咱们不能插手!”

  张士衍还未坐下,李鸿章便直直的看着唐浩然,几乎是接到驻日公使发来的有关“大津事件”的密报的同时,他便接到唐浩然的电报,在电报中,除去对事件后果一一分析外,力主其必拒绝为日本从中斡旋或为日本所用,亦正因如此,他才会以种种理由拒见他大鸟圭介。

  而随着事件的后果越发的严重,李鸿章倒是在内心里感激唐浩然来电的急时,亏得当初唐浩然加以阻拦,局势照这般发展下去,没准这大清国非但会给俄国记恨上,甚至还不知会引出多少乱子,瞧着俄国人在远东动员了十几万大军的模样,他便立即密电唐浩然,召其来京议事,甚至还派出北洋水师的兵舰专程去接他。而两人谈了半天,唐浩然依然是那句话——不插手。

  “中堂大人,不是不插手!”

  唐浩然摇摇头,看着李鸿章继续说道:

  “而是不冒然插手,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

  他唐浩然需要等,这边同样也需要等,他可不希望如历史上一般,李鸿章被日本人拍了个马屁,然后就屁颠屁颠的派出北洋水师访问日本,而日本哪则在那大造着什么“东亚携手”、“清国之威”的声势,借北洋水师以自威。结果惹得俄国人非但没恨日本,反倒恨上为日本出起头来我大清了,“我大清”这外交办的,非但未能从中余利,反倒留下了后来的遗患。

  李鸿章的眉头微微一皱,他能等得下去,可朝廷能等下去吗?这件事怎么处置,朝廷那边可是等着他回话那。

  “敢问中堂大人,如若俄国以此为借口进攻日本,以大人见,谁能赢得此战?”

  “自然是俄国!”

  张士衍连忙于一旁说道,那日本不过只是弹丸之国,又岂是俄国的对手?这会他似乎意识到自己那五千两弄了一个什么烫手的山药。

  “那下官还有一问!”

  抬起头来,唐浩然的语气一变:

  “在我国所处之位置,又岂能从此事中独善其身?”

  独善其身?

  不用想亦知这独善其身完全没有一丝可能,且不说理不理会日本人,纵是俄国人那边,亦已经多次同北洋衙门交涉,日俄之战,中国断无不涉其中的关系。

  “子然,那你说说,既然如此,我国当如何处之?”

  名义上这中国的外交是由总理衙门负责,可任谁都知道这处交说到根上还是要靠北洋大臣去办,至于那位庆郡王,不过就是一不问事的主。

  “中堂大人,以下官之见……”

  话声稍顿,唐浩然看着李鸿章说道,

  “第一,我国需知会各国,此战中国将保持中立,并令各国背书作保……”

  一如另一个时空中一般,唐浩然拿出了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当然这个“中立”只是确保不至引火烧身的外交承诺罢了。

  “这是自然,如若日俄宣战,那于我国而言,自然唯中立一途可走……”

  不经意间,李鸿章完全被唐浩然的话语所左右,见其心意为已所扰,唐浩然又继续说道,

  “如若日人求助,自可以“局外中立”处之,如此即可稳居事外,虽不能独善其身,但却可免去许多麻烦,至于将来……”

  抬头看着李鸿章,唐浩然缓声说了下去。

  “俄国相求者,无非是此许不损大局之要求,可于中立后与英法等国协商,确保相助俄国之范围……”

  只要牺牲的不是中国的利益,唐浩然自然不会看在眼里,至于日本的命运,谁会去关心,在战争中,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与胜利者为伍,而这场战争的胜利者,自然只有一个国家——俄国。

  “子然,你的意思是咱们要助俄人攻日?”

  张士衍连忙于一旁问了声。

  “不是要助俄人攻日,而是不能不助,以小弟看来,此次俄人若进攻日本,势必将得英人默许,如此一来,如若我国严守中立,自然将引俄国不满,徒生他日之祸端,今日东亚之势,我国需小心应对,否则他日……”

  话声微微一沉,唐浩然无奈的苦叹道。

  “他日如俄国占领日本,其野心势必再度膨胀,我国东顾之忧将远盛今日,中堂大人,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鸿章默默的端起茶杯,应了声:

  “子然,您尽可直言!”

  “中堂大人,以今之势,非但需速修关内外铁路,这北洋水陆师亦非得加强不可,否则……”

  “哎……”

  唐浩然的话让李鸿章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双眼有些无奈的朝着门外看去。

  “此事本官又岂是不知,只是朝廷……”

  话未说完,李鸿章便是陷入沉思之中,先前靠着东顾之忧把路款解到了北洋,现在……有俄人侵日之鉴,若是凭此上奏朝廷,再将那俄人之忧夸大上几分,没准能从朝廷讨上一笔海军的建设费,可朝廷那边能拨出银子吗?

  银子……可以借!

  思索间,经唐浩然这般一提醒,李鸿章立即意识到此事于北洋是个极为难得的机会,至于其它问题,他反倒是不甚在意了。心想着,李鸿章瞧着面前的唐浩然缓声说道。

  “这东顾之忧又岂在东北,子然,朝鲜那边亦处前沿,非练兵不可保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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