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2章 迷踪之于绝地 (二十三)
[我的内心深处有你无法想象的爱以及你难以置信的愤怒。若我无法满足其中一个，便会纵容另一个。]
------------ Mary Shelley，《弗兰肯斯坦》
流血的势头非常凶猛，甚至没有止血的趋势。伤口并没有如同预期之中那般快速愈合，这正是伊莱恩最害怕看见的情况。
他最担心的事情果然成真了。
本来，白熊人伊莱恩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这种伤口即使没有瞬间愈合，也至少在一分钟内自行堵住，停止出血才对。
然而他变成了人类，也意味着他失去了身为兽人、身为白熊人应有的强韧体魄，那个强大的自愈能力，也理所当然地荡然无存了。
于是他知道现在的这副身体并不适合去战斗。不仅仅是手无缚鸡之力那么简单，孱弱的他连身上的伤都没有自愈的能力。要是让这副少年的身体上擂台的话，对手随便给他一刀，哪怕只是在手臂上割出大一点的口子，他都会因为流血不止而马上倒地不起，失去取胜的希望。
人类真是弱小啊。这时候的他不禁衷地感叹。
因为流血不止，他有点头晕，他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的，不是很记得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但医生就在他身旁，他知道康士坦丁会帮忙处理他的伤口。等他从眩晕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康士坦丁正在床边呆呆地看着他。
＂你都在干什么蠢事！＂看到伊莱恩睁眼，年轻的圆桌骑士才开始责备道：＂我们还不知道你现在的体格到底怎样！要是因为这种伤口而流血不止，该怎么办！＂
＂血倒是止住了，对吧？＂伊莱恩有气无力地问。
＂止住了。血液里血小板的含量和人类的水平完全一致，当然是以人类的标准和速率来止住了血。虽然我确实有帮你止血和包扎了一下。＂康士坦丁的表情从原本的嫌弃到现在的关切：＂好好躺着，别想太复杂的事情，也别做蠢事了。＂
＂可以。＂伊莱恩本来也没有想着伤害自己，刚才的一切只是个小小的实验。只是他根本没想到区区一块玻璃碎片可以把他伤得那么厉害，而且伤口还没法好好愈合。这是让人震惊又绝望的事实。现在的他不仅是因为贫血而瘫软在病床上，也是因为心力交瘁。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变成人类以后就变不回去了。拖着这副孱弱的身体，擂台赛也无望了。即使他的脑子变得比原来稍微好使了一些，这事也不是他那智商能简单解决的。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他还在那里吗？＂就在伊莱恩闭上眼睛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似乎响起了谁的声音。
＂消沉着呢。＂回答的应该是康士坦丁。伊莱恩有点头晕，而且听觉也没有他是兽人时那么灵敏，人类的听觉加上头昏，足以导致他无法辨认出说话的两个人是谁。但他知道康士坦丁就坐在他身旁，所以后一个说话的人必然是康士坦丁无误。
＂哼，就因为这点小事而消沉吗。比想象之中还要软弱。＂对方这样回应康士坦丁，而且就在伊莱恩能听见的地方，如此评论道。伊莱恩不禁有点火大。要不是他现在头还晕乎乎的，说不定会爬起来骂人。
但他并不笨，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察觉到了那名说话的人的真实身份，便试探着问了一句：＂......陛下？＂
＂嘿，伊莱恩。＂亚瑟王淡然地回道。
＂噢，陛下------＂
＂你给我躺好，别乱动！＂伊莱恩刚想爬起来向亚瑟王行礼，康士坦丁就马上把白发少年按了回去，还在伊莱恩的脸上盖上湿毛巾，除了让伊莱恩冷静下来，也遮挡住伊莱恩的双眼。
＂对，躺着就行，无需行礼。＂亚瑟王也说，＂朕只是过来观摩一下世界上第一个成功变成人类的兽人，没有太多别的意思。＂
（观摩吗......）
＂不过这副身体真是有趣啊。＂骑士王似乎正在上下打量着伊莱恩的身体，发言总觉得有点危险：＂是因为作为[蓝本]的人类本来就是一名少年，还是因为这副身体反映了伊莱恩真正的年龄？说不定伊莱恩原本就是个小孩，以兽人的外形看不出来，重新换算成人类的年龄就变成这样了？＂
＂我怎么知道......＂白发少年低声吐槽道，用一种似乎不想让对方听见的音量。
＂我觉得是前者。＂康士坦丁却说，大有给伊莱恩救场的意思。
＂说起这个，更加奇怪。＂亚瑟王推测道：＂默林的研究明明说过，兽人变成人类需要获取足量的，未劣化过的人类基因。这事和帕林洛尔没关系，帕林洛尔给伊莱恩的[火种]只是一种契机。也就是说伊莱恩以前就接触过某位人类，从那位人类身上就获得过那种未劣化的基因吗？总觉得......好污。＂
＂额咳咳咳咳咳......＂差一点没把伊莱恩呛死。
＂开个玩笑而已。＂亚瑟王笑过之后正经起来：＂伊莱恩，你可不是普通的兽人，你是龙人，兽人之中的[管理者]一族，立于所有兽人顶点之上的存在。即使是普通的兽人，生理上还没能完全解明的秘密也有太多，谁都说不准是怎么一回事。作为龙人的你，身上的秘密就更多了。不要那么简单地放弃希望，说不定还是有方法让你变回原形呢。＂
＂嗯......＂白发少年低声说。
＂其实我觉得不变回原形更好。＂康士坦丁在旁低声嘀咕：＂不过如果这就是伊莱恩的决定，作为朋友，我会尊重的。＂
＂总觉得......很抱歉。＂伊莱恩也低声说。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谢谢]吗，怎么变成了[抱歉]？＂康士坦丁吐槽道。
伊莱恩于是又沉默了一阵。
＂康士坦丁，你今天的假期还在，对吧？＂亚瑟王又突然问：＂那就带着伊莱恩，到城里去玩一下吧。＂
＂哈？为什么我非得带这家伙去玩------＂康士坦丁不满地道：＂如果是原本那个伊莱恩倒还好说，但这家伙变成人类之后脾气差得要死，我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跟他好好相处了。＂
＂所以我不是说过抱歉了吗......＂伊莱恩低声道。
＂这种事情道歉就有用吗？＂康士坦丁哭笑不得。
＂总之光待在这里，事情也不会好转的，出去转转或许能发现什么新情报。＂亚瑟王凑到伊莱恩身边，掀下白发少年盖住脸的湿毛巾，拿起手机对准伊莱恩的脸拍了一张照片：＂这张脸从没有人见过。让朕对照一下大不列颠的国民数据库，看能收获到什么情报吧。＂
＂拜托了......＂伊莱恩低声说，尽管他被这样近距离拍照，感觉有点不爽。
＂那么，＂尽管他自己不太情愿，而且尽管也知道康士坦丁不情愿，伊莱恩还是从病床上坐起来整了一下衣领：＂进城去吧。＂
＂这是陛下您的命令吗？我真的有必要去执行吗？＂康士坦丁把目光投向亚瑟王，看来他是真的讨厌和伊莱恩去城里玩。
＂不是命令，而是请求。＂亚瑟王答道：＂如果你真的关心你的朋友，那就带着他去做你认为必须做的事情吧。其实你也想让他变回原本那个伊莱恩，不是吗？不要那么简单地放弃，只有当一切都尝试过了仍然没有结果的时候，你们才有资格说放弃。＂
康士坦丁和伊莱恩同时长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始终无法招架住亚瑟王的说服，只好照办------不这样的话骑士王只会继续唠叨下去而已。
看到两人总算是妥协，亚瑟王神秘地一笑，转身就走：＂那么告辞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那恐怕很难办到......＂伊莱恩低声答道，当然是用亚瑟王基本听不见的音量来回答的。
＂真的那么不愿意跟我出去吗。＂等亚瑟王走后，康士坦丁也吐槽道。
＂我不想和你吵架，我们走吧。＂伊莱恩嘟着嘴低声道，此时已经穿上了鞋子。那略显破旧的运动鞋还是康士坦丁小时候穿过的。
＂但是，要到哪里去比较好？＂康士坦丁还忙着收拾被弄得一团乱的医疗室的地面。
＂当然是，去游乐场啊。＂伊莱恩想都没想就答道，仿佛他真的是个孩子，而且去玩是孩子的天性。
＂哈？！？＂一滴巨大的冷汗从康士坦丁的额角冒出。
＂不行吗？＂伊莱恩一脸失望。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去游乐场......＂
＂这辈子从没去过，就想去体验一次而已，不行吗？＂伊莱恩再次一脸期待地看着康士坦丁。
果然这个变成人类的伊莱恩很怪，以前白熊人伊莱恩才不会这么主动要求去哪里干啥事，都是随波逐流没有半点主见的。今天第四次，康士坦丁重新怀疑眼前这名少年到底是不是伊莱恩本人。但他怕伊莱恩再说出他年少时那些不能对外说的糗事，连问都不敢去问。
＂行行，去就去吧......＂感觉自己就像在带小孩，康士坦丁低叹道。
＂耶！＂
＂拜托了，不要[耶]我......＂康士坦丁不禁捂住额头，很是烦躁。他明明有一天的假期，打算好好休息的，为什么总要碰上这种麻烦事。真是倒霉透了。
[我的内心深处有你无法想象的爱以及你难以置信的愤怒。若我无法满足其中一个，便会纵容另一个。]
------------ Mary Shelley，《弗兰肯斯坦》
流血的势头非常凶猛，甚至没有止血的趋势。伤口并没有如同预期之中那般快速愈合，这正是伊莱恩最害怕看见的情况。
他最担心的事情果然成真了。
本来，白熊人伊莱恩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这种伤口即使没有瞬间愈合，也至少在一分钟内自行堵住，停止出血才对。
然而他变成了人类，也意味着他失去了身为兽人、身为白熊人应有的强韧体魄，那个强大的自愈能力，也理所当然地荡然无存了。
于是他知道现在的这副身体并不适合去战斗。不仅仅是手无缚鸡之力那么简单，孱弱的他连身上的伤都没有自愈的能力。要是让这副少年的身体上擂台的话，对手随便给他一刀，哪怕只是在手臂上割出大一点的口子，他都会因为流血不止而马上倒地不起，失去取胜的希望。
人类真是弱小啊。这时候的他不禁衷地感叹。
因为流血不止，他有点头晕，他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的，不是很记得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但医生就在他身旁，他知道康士坦丁会帮忙处理他的伤口。等他从眩晕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康士坦丁正在床边呆呆地看着他。
＂你都在干什么蠢事！＂看到伊莱恩睁眼，年轻的圆桌骑士才开始责备道：＂我们还不知道你现在的体格到底怎样！要是因为这种伤口而流血不止，该怎么办！＂
＂血倒是止住了，对吧？＂伊莱恩有气无力地问。
＂止住了。血液里血小板的含量和人类的水平完全一致，当然是以人类的标准和速率来止住了血。虽然我确实有帮你止血和包扎了一下。＂康士坦丁的表情从原本的嫌弃到现在的关切：＂好好躺着，别想太复杂的事情，也别做蠢事了。＂
＂可以。＂伊莱恩本来也没有想着伤害自己，刚才的一切只是个小小的实验。只是他根本没想到区区一块玻璃碎片可以把他伤得那么厉害，而且伤口还没法好好愈合。这是让人震惊又绝望的事实。现在的他不仅是因为贫血而瘫软在病床上，也是因为心力交瘁。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变成人类以后就变不回去了。拖着这副孱弱的身体，擂台赛也无望了。即使他的脑子变得比原来稍微好使了一些，这事也不是他那智商能简单解决的。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他还在那里吗？＂就在伊莱恩闭上眼睛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似乎响起了谁的声音。
＂消沉着呢。＂回答的应该是康士坦丁。伊莱恩有点头晕，而且听觉也没有他是兽人时那么灵敏，人类的听觉加上头昏，足以导致他无法辨认出说话的两个人是谁。但他知道康士坦丁就坐在他身旁，所以后一个说话的人必然是康士坦丁无误。
＂哼，就因为这点小事而消沉吗。比想象之中还要软弱。＂对方这样回应康士坦丁，而且就在伊莱恩能听见的地方，如此评论道。伊莱恩不禁有点火大。要不是他现在头还晕乎乎的，说不定会爬起来骂人。
但他并不笨，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察觉到了那名说话的人的真实身份，便试探着问了一句：＂......陛下？＂
＂嘿，伊莱恩。＂亚瑟王淡然地回道。
＂噢，陛下------＂
＂你给我躺好，别乱动！＂伊莱恩刚想爬起来向亚瑟王行礼，康士坦丁就马上把白发少年按了回去，还在伊莱恩的脸上盖上湿毛巾，除了让伊莱恩冷静下来，也遮挡住伊莱恩的双眼。
＂对，躺着就行，无需行礼。＂亚瑟王也说，＂朕只是过来观摩一下世界上第一个成功变成人类的兽人，没有太多别的意思。＂
（观摩吗......）
＂不过这副身体真是有趣啊。＂骑士王似乎正在上下打量着伊莱恩的身体，发言总觉得有点危险：＂是因为作为[蓝本]的人类本来就是一名少年，还是因为这副身体反映了伊莱恩真正的年龄？说不定伊莱恩原本就是个小孩，以兽人的外形看不出来，重新换算成人类的年龄就变成这样了？＂
＂我怎么知道......＂白发少年低声吐槽道，用一种似乎不想让对方听见的音量。
＂我觉得是前者。＂康士坦丁却说，大有给伊莱恩救场的意思。
＂说起这个，更加奇怪。＂亚瑟王推测道：＂默林的研究明明说过，兽人变成人类需要获取足量的，未劣化过的人类基因。这事和帕林洛尔没关系，帕林洛尔给伊莱恩的[火种]只是一种契机。也就是说伊莱恩以前就接触过某位人类，从那位人类身上就获得过那种未劣化的基因吗？总觉得......好污。＂
＂额咳咳咳咳咳......＂差一点没把伊莱恩呛死。
＂开个玩笑而已。＂亚瑟王笑过之后正经起来：＂伊莱恩，你可不是普通的兽人，你是龙人，兽人之中的[管理者]一族，立于所有兽人顶点之上的存在。即使是普通的兽人，生理上还没能完全解明的秘密也有太多，谁都说不准是怎么一回事。作为龙人的你，身上的秘密就更多了。不要那么简单地放弃希望，说不定还是有方法让你变回原形呢。＂
＂嗯......＂白发少年低声说。
＂其实我觉得不变回原形更好。＂康士坦丁在旁低声嘀咕：＂不过如果这就是伊莱恩的决定，作为朋友，我会尊重的。＂
＂总觉得......很抱歉。＂伊莱恩也低声说。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谢谢]吗，怎么变成了[抱歉]？＂康士坦丁吐槽道。
伊莱恩于是又沉默了一阵。
＂康士坦丁，你今天的假期还在，对吧？＂亚瑟王又突然问：＂那就带着伊莱恩，到城里去玩一下吧。＂
＂哈？为什么我非得带这家伙去玩------＂康士坦丁不满地道：＂如果是原本那个伊莱恩倒还好说，但这家伙变成人类之后脾气差得要死，我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跟他好好相处了。＂
＂所以我不是说过抱歉了吗......＂伊莱恩低声道。
＂这种事情道歉就有用吗？＂康士坦丁哭笑不得。
＂总之光待在这里，事情也不会好转的，出去转转或许能发现什么新情报。＂亚瑟王凑到伊莱恩身边，掀下白发少年盖住脸的湿毛巾，拿起手机对准伊莱恩的脸拍了一张照片：＂这张脸从没有人见过。让朕对照一下大不列颠的国民数据库，看能收获到什么情报吧。＂
＂拜托了......＂伊莱恩低声说，尽管他被这样近距离拍照，感觉有点不爽。
＂那么，＂尽管他自己不太情愿，而且尽管也知道康士坦丁不情愿，伊莱恩还是从病床上坐起来整了一下衣领：＂进城去吧。＂
＂这是陛下您的命令吗？我真的有必要去执行吗？＂康士坦丁把目光投向亚瑟王，看来他是真的讨厌和伊莱恩去城里玩。
＂不是命令，而是请求。＂亚瑟王答道：＂如果你真的关心你的朋友，那就带着他去做你认为必须做的事情吧。其实你也想让他变回原本那个伊莱恩，不是吗？不要那么简单地放弃，只有当一切都尝试过了仍然没有结果的时候，你们才有资格说放弃。＂
康士坦丁和伊莱恩同时长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始终无法招架住亚瑟王的说服，只好照办------不这样的话骑士王只会继续唠叨下去而已。
看到两人总算是妥协，亚瑟王神秘地一笑，转身就走：＂那么告辞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那恐怕很难办到......＂伊莱恩低声答道，当然是用亚瑟王基本听不见的音量来回答的。
＂真的那么不愿意跟我出去吗。＂等亚瑟王走后，康士坦丁也吐槽道。
＂我不想和你吵架，我们走吧。＂伊莱恩嘟着嘴低声道，此时已经穿上了鞋子。那略显破旧的运动鞋还是康士坦丁小时候穿过的。
＂但是，要到哪里去比较好？＂康士坦丁还忙着收拾被弄得一团乱的医疗室的地面。
＂当然是，去游乐场啊。＂伊莱恩想都没想就答道，仿佛他真的是个孩子，而且去玩是孩子的天性。
＂哈？！？＂一滴巨大的冷汗从康士坦丁的额角冒出。
＂不行吗？＂伊莱恩一脸失望。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去游乐场......＂
＂这辈子从没去过，就想去体验一次而已，不行吗？＂伊莱恩再次一脸期待地看着康士坦丁。
果然这个变成人类的伊莱恩很怪，以前白熊人伊莱恩才不会这么主动要求去哪里干啥事，都是随波逐流没有半点主见的。今天第四次，康士坦丁重新怀疑眼前这名少年到底是不是伊莱恩本人。但他怕伊莱恩再说出他年少时那些不能对外说的糗事，连问都不敢去问。
＂行行，去就去吧......＂感觉自己就像在带小孩，康士坦丁低叹道。
＂耶！＂
＂拜托了，不要[耶]我......＂康士坦丁不禁捂住额头，很是烦躁。他明明有一天的假期，打算好好休息的，为什么总要碰上这种麻烦事。真是倒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