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天下第一公子原来也并非无所不能,至少,他掌控不了自己的心。

  湖中,芙蓉依旧盛开,那‘波’光徐徐的湖面对岸,格外热闹。

  “人已经救上来了。”

  “还有气。”

  “快请御医。”

  “怎么样了?能不能救?”

  “……”

  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容浅念眼皮颤了颤,丫的,吵得耳朵疼。

  “都给爷让开。”

  萧凤歌一声大喊,顿时无声,容浅念轻轻呼吸不由得舒坦了,只是下一秒……

  这气息!骤然,一双斜长的丹凤眼掀开,缀着几滴盈盈的水珠,眨巴着看凑近的俊脸:“凤歌儿。”

  这百转千回的语调,是要发难的节奏啊。

  只是美‘色’当前,红‘唇’‘欲’滴,萧凤歌要没一点‘花’‘花’心思,他就不是男人,继续俯身:“这戏要演足,这人工呼吸必须做。”

  两眼相接,眼见着就要一亲芳泽,忽然,容浅念吐出一口水,嘴角一扯:“滚!”

  萧凤歌撩人的桃‘花’眼一黑,水珠顺着长睫滑下,抹了一把脸:“我们家小九真是福大命大。”

  这话怎么有股咬牙切齿的味道,容浅念懒得细品,还没坐稳,一个人影便扑过来:“师父,我就知道你不会英年早逝。”

  容浅念嘴角一‘抽’,干笑:“公主英明。”

  “让御医来给九小姐看看。”

  嗓音有些急促,甚至是慌‘乱’。容浅念这才抬眸,对上一双清影沉沉的眸子,竟有些痴缠。

  容浅念别开眼:“王爷有心了,浅念已无碍。”

  萧简‘欲’言又止,转过身去。

  这男人,别扭个什么劲啊。容浅念不甚明白。

  “都给本世子转过身去,我们家小九冰清‘玉’洁的身子岂是你们能瞧的。”

  昭明小霸王一声怒吼,惊天动地,容浅念翻翻白眼,这话有点让人心肌梗塞。

  觉得心肌梗塞的自然不止容浅念一人,惜朝郡主‘唇’齿都发白了,泪眼汪汪:“你和她,你们——”这一双兔子眼,怕是这一盏茶的功夫里没少掉眼泪。

  萧凤歌倒是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满眼都映着容浅念的小脸:“到里面去,给我好好瞧瞧,少了一根头发。”眸光一转,灼灼目光睃着江芙,“我就扒了你一层皮,少两根,扒一双。”

  “昭明哥哥。”江芙努努‘唇’,泪珠子只掉。

  “小九,这里人多,不好干事,我们去没人的地方。”说着,直接抱起容浅念,在众目睽睽之下。

  听听,这话说的多暧昧,身后灼灼视线像针扎一样,容浅念十分不爽,手指一扣,萧凤歌手一麻,她溜出了他怀里,伸手,吹了吹手中的银针:“这下舒服多了。”

  她是舒服了,可是某人不舒服了,铁青着一张俊脸:“狼心狗肺的小东西。”

  萧凤歌只觉得这‘女’子是猫,爪子专挠他心头,又疼又痒,这猫儿真真可恨,更可恨的是他还放不下这磨人的家伙。

  她笑,像极了偷腥的猫:“这里没人,好办事。”

  “惜朝倒说得对。”萧凤歌语气虽忿然,倒多了几分宠溺,“你这狐狸‘精’,着实狡猾。”

  容浅念眸光似月,慵懒挑眉:“怎么样了?”

  “销魂窟的舞姬成寐一舞后,龙心大悦,特赐嘉奖,那成寐一纸状书状告扫黄组,盗了销魂窟的镇楼之宝,皇帝老头自是要做做样子,不想你那能闻息辨人的狗儿从夏王府竹林后的库房中刁出了所失之物。萧简百口莫辩、难逃嫌隙,百官眼下,皇帝也只好削了萧简的兵权,革职反省。”这一扣一环,步步惊心,萧凤歌不禁笑了,“你这狐狸‘精’,竟将我们耍得团团转,萧简怕是怎么也想不到栽在了你手里。”失笑补充,“哦,还有他新收的入幕之宾,你的狗儿。”

  谁会想到这落水的容家傻‘女’竟是这一出栽赃嫁祸的罪魁祸首,这番未雨绸缪真真天衣无缝。

  容浅念眸子弯成月牙儿:“扫黄组的案子落在了谁头上。”

  这才是栽赃嫁祸的重点。

  萧凤歌浅笑:“大将军古筝。”

  她笑,眉眼飞扬:“回头,得请古筝喝几杯。”

  “你怎么就料准了这案子会落到古筝手里?”

  “扫黄组的案子且不说,夏王革职,光是他手里那五万右翼军,皇帝也不得不慎重,而晋国公之事萧衍自顾不暇,萧闵火候不够,文家外戚专权,至于忠亲王府,”容浅念含笑睃了萧凤歌,“你这小霸王,这五万右翼军到了你手里,你还不把京都给翻天了。”顿了顿,“至于古筝,至少在慧帝眼里,他是唯一一个效忠风清而不是太子萧衍的武官。”

  这等心思,世间少有!

  一席话,句句玄机,萧凤歌视线痴缠,怔征看着眼前的‘女’子:“你若是男子,这天下,你若要争,都在掌间。”

  偏生,她是个‘女’子,她掌心的便不是世人的天下,只是是他萧凤歌的天下。

  她眼眸夭夭灵光,胜过世间所有‘女’子:“这天下我没兴趣,但是玩玩还是可以的。”

  恣意狂傲,此乃容九。

  萧凤歌只觉得心头那磨人猫儿的爪子又开始挠了。

  “你这狐狸,此番后,你倒是高枕无忧了。”他柔柔浅笑,“可怜那皇廷三公子都被你‘弄’得灰头土脸的,萧闵那霸王到现在都还没醒。”

  “他是个意外。”又问,“小八呢?这下‘药’之事皇帝老头怎么说?”

  萧凤歌语调懒懒:“没凭没证,无据可循,容府千金协助彻查。”

  “就这样?”容浅念嗤笑,“容老头的面子在皇帝那还是值几个钱的。”

  很显然,皇帝大事化小了。

  “那‘药’分明是容小八下的,皇帝居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萧凤歌耸耸肩,拨‘弄’着容浅念的发,笑盈盈地凑过去,“看吧,还是小爷我最疼自家人。”

  自家人?容浅念眸子一眯:“你不说我还忘了,惜朝郡主可是将我骂作狐狸‘精’呢。”嘴角一勾,磨牙,手指痒痒,“凤歌儿,污了姑娘家的名声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哦。”

  萧凤歌撩起一眼万种风情:“我被劈死了不打紧,让你守寡可就罪过大了。”

  容浅念眸子一挑,危险的讯息。

  那厮,笑得依旧妖娆,心情甚好地继续说着:“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三生‘私’定,我这么和皇帝老头说了。”

  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三生‘私’定?

  容浅念眼睑一弯:“也就是说?”

  这‘阴’阳怪气,是有人要遭殃的节奏。

  凤歌儿心情正是大好,依旧笑得勾人魂魄:“也就是说,你是小爷的自家人了,没准这会儿皇帝老头都开始拟旨赐婚了。”

  “拟旨赐婚?”她笑得璀璨,‘露’出几颗白森森的牙齿,招招手,“凤歌儿,来。”

  最后一个字百转千回柔肠媚骨,那叫一个温柔得能滴出水。

  娘哟,这人温柔的时候比杀人的时候还可怕。萧凤歌心肝颤了颤,乖乖将俊脸凑过去,乖顺程度与元帅大人无二。

  于是,院外忠亲王府的亲兵听到了这么一段对话。

  “诶诶,说过多少遍了,不准碰爷的宝贝头发。”

  “滚丫的,找‘抽’。”

  “谋杀亲夫啊。”

  众人面面相觑,齐齐摇头:一物降一物啊。

  戌时,宴罢,百官散去,夏王府愁云惨淡。

  “说!”

  烛火照不进萧简眸子,他侧脸尽是‘阴’沉。

  地上,跪了一地守卫军,各个冷汗淋漓,为首的男子俯首,道:“竹林后阵法被破,所有暗器,”揶揄,语气惶恐,“全部摧毁。”

  “全部摧毁?”一声冷笑入骨,萧简眸光乍然烛火灼然,“所有防守全盘毁了,而身为守卫的你们却毫发无损,好啊,很好。”

  顿时,一屋子的男子伏地叩首,高呼:“尔等有罪。”

  “查!”

  一句话,掌落,案几四分五裂。萧简背光站着:“给我查。”眸光一厉,“若是查不出来,本王不养无用之人。”

  男人叩首,道:“谢王爷不杀之恩。”

  萧简目光如炬,手中茶盏尽碎。

  已是三更时分,正是夜深宁静,美人苑里,灯下,人影晃‘荡’,窗外,风声鬼魅。

  糊纸的窗上,忽然一道影子,长发飘飘。

  “啊!”

  澄碧嚎叫一声,一把用被子将自己盖住:“有冤别来找我,是隔壁房里那个妖孽干的,都是她。”

  ‘床’上的人瑟瑟发抖,忽然,烛火大亮。随即传来一声暴怒:“好你个澄碧,居然卖主求荣。”

  这声音,是……容妖孽!

  一颗乌溜溜的脑袋从被子里拿出来,小心睃了一眼:“还不是大半夜的被你、被你”澄碧小脸刷白,眼珠子一红,‘抽’搭,“吓的。”

  澄碧抬头望过去,更委屈了。‘床’边那个白袍曳地、长发尽散、脸‘色’刷白的,分明就是‘女’鬼之扮相。

  这也不能怪澄碧,想想,一个半夜失眠的‘女’子,四处晃‘荡’,能不心肝‘乱’颤吗?

  容妖孽顶着大大黑眼圈,一脸憔悴:“橙碧,易容能不能做到用手‘摸’不出一点痕迹?”

  澄碧想了想:“若是你的手,应该没人。”这偷‘鸡’‘摸’狗的手,自然无敌手!

  容妖孽愣了片刻,蹙着眉头难得安静,半响抓了一把凌‘乱’的发,念叨:“世间还真有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有点失魂落魄,跌跌撞撞推‘门’出去了。

  澄碧‘揉’‘揉’眼,莫不是看错了?

  这时忽然想起了一茬,澄碧补充:“但是幻容术可以。”

  那披着长袍的身影已经远去,这最后一句,澄碧空对窗纸,无人听到。

  半响,澄碧正是昏昏‘欲’睡之时,隔壁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这个味道!”又一声吼:“靠,竟是一个人,好你个上容,还我无灵子。”

  第二天,容浅念‘门’前路上横了一件白‘色’里衣,然后怪事出现了。

  一,这里衣是男子的。

  二,容浅念出一次‘门’,踩一次。

  三,每踩一次念叨一次:一件破衣服换我一株无灵子,上容你个‘奸’商!

  原谅妖孽善忘,她大概已经不记得这无灵子,换的不是里衣,是美男沐浴图。

  话说,夏王府一宴在京都盛传开了。夜刚临,销魂窟里三五成群便热闹起来了。

  两个男人,滔滔不绝,酒盅畅饮,道起了闲言碎语、皇家趣事。

  “听说了没,夏王府昨个夜里可出了大事。”

  “怎么没有,京都现在到处人心惶惶,都在揣测这夏王到底与那天杀的扫黄组有何干系,竟搜出扫黄组的脏物,这下好了,夏王沾了一身腥不说,连兵符都‘弄’没了。”

  “本来好好的一场宴席,夏王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自从凭空冒出个扫黄组之后,京都就没一天安生日子,先是太傅,接着晋国公,连夏王也未能幸免,不知道下一个又是谁?真是多事之秋啊!”

  “管他多事少事,澈王都跟章卿小侯爷滚到一起去了,日子还不是照样过活。”

  “呵呵,真没想到,最恨被说成龙阳的澈王,竟真真是个弯的。”

  “据说澈王爱美人,藏了一屋子的如‘花’美眷,原来只是为了‘欲’盖弥彰啊,倒真真可惜了那些个美人儿。”

  “我可还听说,那昭明世子,竟看上了容家九小姐。”

  “想来那傻子定是个倾城佳人。”

  “再美也还不是傻子。”

  两个大汉你一言,我一语,嗓‘门’甚大,隔着‘门’窗,也是声声入耳。

  雅间里,一个声音响起来:“都是她干的?”

  说话之人,带了促狭的笑意,声音难辨男‘女’,再一看长相,男子一张脸生得着实娟秀无双,独独一双英气‘逼’人的眸子。

  对面软卧之上,撑脸侧躺了另一个男子,一双嗪了桃‘花’的眸子,潋滟‘春’‘色’,煞是‘迷’人。

  这妖孽般长相不是昭明世子萧凤歌又是何人?

  “嗯。”懒懒一个字,昭明声音邪魅张扬。

  “这家伙,一天都不让人安生。”男子似笑非笑,眼里有淡淡柔和。

  男生‘女’相,此人正是风清大将军,古筝。

  京都上下皆知,这为人刚正不阿的大将军与小霸王昭明世子素来‘交’好。

  萧凤歌倒了杯茶,懒懒品了几口,笑意浅浅:“她要安生了,我还不放心了。”

  那英气的眸子忽然暗了一瞬,侧身相对,昭明未能看见。

  “晋国公,太傅,甚至太子与夏王,小九招惹上他们的理由是什么?”

  昭明笑意慵懒:“无疑就是打家劫舍,坑‘蒙’拐骗之类的,她素来闲不住,便由着她吧。”

  古筝望着软卧上的男子,融了温柔的眉眼,那样好看。

  都说昭明萧凤歌桀骜不拘,还不是逃不过情之一字。

  古筝轻叹了一句:“你怎生这么惯着她?”

  “大抵上辈子欠了她的。”

  甚至未作多想,他铿锵的一字一字中,都含了温柔。

  古筝并未接话,只是端起了茶杯,凑在‘唇’角,一口都未饮。

  昭明窝在软榻了,姿态慵懒:“再说,就算我不惯着她,她还不是照样将这帝都的天捅出个‘洞’来。”

  “是啊。”古筝笑,“那成‘精’的狐狸,真真是个祸害。”

  而受害的第一人便是堂堂昭明世子。

  古筝一句话刚落,悠悠嗓音与珠帘一般声响,她道:“狐狸‘精’?”

  “狐狸‘精’来了呢。”萧凤歌嘴角一抹邪肆的笑。

  古筝一笑,放下茶杯,抬眼望过去,只见一只素白的手撩开珠帘,一袭红衣妖异入眸,她语调婉转邪气:“那么,”拖着长长的懒调,红衣少年郎一个媚眼撩人,转身,衣裾飞舞便落在了古筝怀里,伸手勾起他下巴,嗓音柔媚入了骨,“爷被奴家祸害了吗?”

  这身段,这嗓音,这姿态,这勾人的小媚眼,不是狐狸‘精’又是什么?

  一袭红衣,男儿打扮,容家妖孽妩媚起来,那也是勾人魂魄的。

  古筝大笑,手指一挑,托着容浅念的下巴:“你说呢?”

  容浅念两手勾着古筝的脖子,佯作思考:“我说啊。”忽然倾身上前,一把紧紧抱住古筝,笑意盈盈,“筝啊,‘胸’肌太大不好哦,不知道还以为我们风清铁骨铮铮的大将军是个‘女’人呢。”忽然,勾着脖子的手一转,伸进了古筝衣领,骤然大叫一声,“哇,D罩杯啊。”

  萧凤歌一口喝到嘴里的茶全数吐了出来,咳得俊脸铁红。

  嗯,谁能想到,铁骨铮铮的古大将军,竟是个D罩杯。

  你说,安能辨‘他’是雄雌?

  古筝一怔,随即大笑,一张雌雄难辨的脸甚是飞扬,道:“问柳,端盘木瓜来,给你家主子补补。”

  问柳小肩膀一抖,憋笑。

  容浅念‘春’风得意的小脸顿时一僵,幽怨了:“小筝,你居然嫌弃我。”下一秒,泪眼汪汪了,四季干扁豆的身板是容浅念不能触及的伤啊。

  古筝大笑,‘胸’膛拱起,确实……咳咳咳,有料啊。

  “小九,我不嫌弃你,不吃木瓜也没关系。”萧凤歌一本正经,话接的很顺溜,没有一点邪念。

  容浅念一张俏脸更黑了,一声大吼砸过去:“滚!”咬咬牙,一把恶狠狠勾住古筝的脖子,“难怪我们大将军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真真不懂风情,回头,我送你几个经历丰富的,好好调教调教你。”反‘唇’一笑,甚是邪恶,“男‘女’都有哦。”

  古筝白皙的脸一僵,耳根子红了,小脸倒更胜‘女’子三分,窘迫地说:“我投降。”语气甚是无奈,“五万右翼军,再加一个你,你还嫌我不够折腾?”

  容浅念挨着古筝坐下,顺手端起古筝的杯子,抿了一口:“怎么,不听话?”

  “萧简的兵哪有那么好带。”眸中一抹深邃,添了一分更胜男子的刚毅,“这段日子,你也安生点,皇帝那只老狐狸也不好糊‘弄’,我虽接了扫黄组的案子,但是大理寺卿的动作一直没停过。”

  “她哪里安生得下来。”昭明笑着拆穿。

  “凤歌儿。”柔柔的一声,眸子眨啊眨,危险的气息。

  萧凤歌闭嘴,端茶静饮,不吭声。

  “不过有件事倒是怪了。”古大将军难得蹙眉深思,一头雾水,“似乎一直有人在隐藏扫黄组的行踪,甚至在江南、靖州出现了扫黄组的作案痕迹,萧简与萧衍的人大多被引至了帝京之外。”

  昭明斜长的桃‘花’眼一挑:“小九,你何时出京了。”

  “不是我。”容浅念一口咬定,“是活雷锋。”是谁呢?是谁呢?容妖孽‘花’‘花’肠子扫‘荡’起来。

  昭明沉思,杯中的茶已经冷彻,他全然不知。

  珠帘外,寻‘花’忽然来报:“小姐,外面有人闹事。”

  容浅念眉眼一弯,如新月:“哦?什么人?”托着下巴,无耻得一本正经,“正好最近囊中羞涩。”白森森的牙齿‘露’出,那是‘阴’人的节奏。

  囊中羞涩?寻‘花’、问柳同时撇向容妖孽腰间大串的金钥匙,无语问天。这厮,贪得无厌啊。

  寻‘花’回答:“萧闵。”

  “那个小美人啊。”容浅念笑开了‘花’。

  谁人不知澈小王爷男生‘女’相,谁人不知澈小王爷平生最恨被骂作美人。

  销魂窟里销魂处,丝竹管弦靡靡不绝,骤然一声巨响,‘吟’唱的歌‘女’曲不成调。

  砰!人仰马翻,酒菜四溅。

  容浅念拨开人群,双目一亮,道:“问柳,漆木圆桌一张,满汉全席一桌,记在账上。”

  问柳嘴角一‘抽’,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开始奋笔疾书。

  那边,拳打脚踢还在继续,自然,破坏公物也不在少数,容浅念的眼睛都笑弯了:“寻‘花’,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寻‘花’学足了容妖孽的幸灾乐祸:“这大汉多喝了几杯,便嚷嚷着说澈王是个断袖,可惜,眼神不好,滚了章卿小侯爷那个登徒子。”

  “难怪。”容浅念笑盈盈,眸子一挑,“瞧把这美人气的。”

  对面,一张娇滴滴的美人脸绯红,薄‘唇’樱红,轻抿着,深深酒窝勾人,眉眼儿扑扇,大大睁着,似乎下一秒便要滴出水来。

  好个美人啊,这美人儿不正是天家十四萧闵?容浅念一脸扼腕,啧啧啧,可惜了,‘女’儿相,男儿身。

  “留一口气。”萧闵道。

  不看这张肖似娇娘的脸蛋,这声音倒是够纨绔。容浅念忍不住看了一眼,哎,这脸蛋叫‘女’人情何以堪。

  萧闵的话落,身边几个‘侍’卫着装的男子便上前,地上匍匐的大汉哆嗦,连连央求:“大爷,大爷饶命,是小人有眼无珠,求大爷饶了小人一命。”

  萧闵挑挑眉梢,‘精’致的小脸冷笑也不失几分妖娆:“饶你一命也可以。”顿了片刻,眼角一凝,冰冻三尺,是漫不经心的语气,“既然你有眼无珠,那这双眼留了也没作用,如此便剜了吧。”

  人群里,不乏瞠目结舌者,只是这天子脚下,达官贵人多如牛‘毛’,明哲保身才是万策。

  “不要,不要剜我的眼角。”地上的男人早就瘫软,双‘腿’打颤,面如死灰,唯独瞳孔放大。

  萧闵端了背茶,自顾啜着,扬扬手:“动手。”

  “慢着!”

  明明是不紧不慢又有点温吞吞的调子,却叫人心儿颤了几下。

  萧闵放下茶杯,抬眼望去,只见那人扒开人群,缓缓走近,穿着一身红衣,颇有几分风流,又带了几分邪气。

  倒是个俊俏的小公子,萧闵眼抬高,端详,语态懒懒:“你是什么人?”

  什么人?扒你衣服的人!

  容浅念条件反‘射’‘摸’了‘摸’自己易容过的小脸,才笑盈盈道:“在下不才,正是销魂窟的主人,京都给在下几分薄面的都唤一声九公子。”

  谁都知道,这销魂窟的九公子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顿时,视线纷纷投来,唯独萧闵敛着眸子,轻描淡写:“所以呢?”

  容浅念噎住,这小子够狂啊。

  还是更狂的。

  萧闵依旧懒得抬眼皮子,扬扬手:“给爷剜了他的眼睛。”

  这语气,这漫不经心的调调,想必没少干这种勾当。语罢,萧闵小霸王扯扯‘唇’,笑着看地上打颤哆嗦的汉子。

  下一秒……

  “啊!”

  这一声杀猪尖叫猜猜是谁?

  众人眼珠子掉了一地,只见那持剑的‘侍’卫仰面倒下,眉心一根银针入了三分,而地上的大汉眼珠子还在,死死盯着那红衣少年郎,少年笑得眼眸流转,勾人心魄。

  传闻,销魂窟九公子一手银针深不可测。众人倒‘抽’一口气,果然名不虚传!

  又一声拍案巨响,萧闵红了‘精’致的美人眸,大怒:“你好大的胆子。”

  容浅念拱拱手:“缪赞缪赞,面子不够胆子来凑。”笑得着实扎眼。

  什么叫做张狂,什么叫做无赖,这妖孽啊,成‘精’了。

  素来嚣张跋扈惯了的萧闵小霸王哪里遇过这样的滑头,当下一张俏脸沉得极是难看:“帝都脚下竟敢这般胆大妄为,你可知道我是谁?”

  容浅念灿然一笑,眨眨眼,狐狸一般狡邪:“我管你什么人,进了我的销魂窟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

  萧闵冷笑出声:“规矩?居然和爷说规矩。”

  大概在今天之前,敢和这小霸王说规矩的也只有金銮殿上那位了。

  容浅念瞅着萧闵,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寓味,叹叹气,招手:“寻‘花’,算盘。”接过那金灿灿的算盘,素白的手指敲起来那叫一个灵活,“沉楠橡木桌椅十套三千两,梨‘花’醉六壶两千七百两,乔禾梁柱两根七千两,刷金窗‘门’一扇两千九百两,酒菜十桌两千五百两。”抬头,又敲上一笔,“哦,还有我家成魅美人的素锦流纱裙一件,九百两。”

  这一番敲打下来,萧闵一张俏生生的脸红了,又黑了,容浅念笑得更欢了,再补上一句:“再加上装修期间停业三天的损失费三万两。”一敲定案,“总计四万九千两。”

  四万九千两?这是多少?扳扳手指,众人面面相觑:哦,原来这就是坑爹!

  “什么四万九千两?”萧闵近乎咬牙切齿。

  容浅念一脸无辜:“没看出来吗?赔偿。”扬了扬手,算盘叮当响,“这就是我们销魂窟的规矩,闹事可以,把账结上就可以。”容浅念笑‘吟’‘吟’地凑过去,“请问这位爷是分期付款还是一次付清?”

  这般杀猪宰羊,瞎子都看得出来。

  萧闵当下暴怒:“好你个狮子大开口!这坑人宰羊的勾当竟用到小爷头上了,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啧啧啧,美人就是美人,生气的模样也让人抓心挠肺啊。

  容浅念看着美人:“坑人宰羊?瞧这话说的。”浅浅地笑着,似四月刚开的‘花’儿,“寻‘花’,给这位爷一份报价单,免得人说我销魂窟打开‘门’做不正经生意。”

  萧闵樱‘唇’一抿:“若是我不赔呢?”

  容浅念勾勾‘唇’角,拖着懒懒的语调:“不赔啊。”想了想,眉‘毛’一挑,“那好办,以身抵债,还清为止。”

  萧闵一张胜过‘女’子的俏脸,硬生生黑了。

  下一秒,只见那痞气邪肆的红衣少年缓缓走近,微仰着头,打量着:“你这张脸嘛,当个‘花’魁什么的足矣,我敢打包票,不出五个月就银货两讫了。”

  人群中,乍然一声闷笑,随即炸开了锅般哄笑开了。

  萧闵一张脸,黑得像锅,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容浅念又看了萧闵一眼,瞧,这受气的小媳‘妇’。

  这一眼,彻底惹怒了萧闵:“你信不信我立刻便能‘弄’死你?”

  顿时,一股森然的杀气席卷,整个大厅噤若寒蝉。

  “呵。”沉寂里,一声轻笑‘荡’漾,红衣九公子眼‘波’也‘荡’漾,“信,怎么不信,我们风清的澈王爷要‘弄’死一个人还不是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萧闵眼眸一凝,怔了一晃:“你知道我是谁?”

  一句话一出,全场缄默,后退三步,这京都谁人不知澈王萧闵是个惹不得的主。

  却见那红衣九公子款款撩起袍子,上前了几步,依旧笑得‘春’风得意:“我可不仅知道你是谁呢?”再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比如,风清堂堂澈王殿下竟是被容家痴傻的九小姐给一掌劈晕了。”

  萧闵双目一瞪:“你、你!”噎住了。

  容浅念嘴角弯起了浅浅的弧度,慢慢扩大:“还比如澈王腹下两寸有颗指甲大小的朱砂痣。”

  一句话刚落,萧闵下意识一退,惊弓之鸟般戒备地看着眼前的人:“你是谁?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扒你衣服的人!

  容浅念耸耸肩:“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眸一眯,没耐心了,“你到底是一次付清还是分期付款?”

  “你威胁本王?”

  哟,还本王呢?这小美人,倒真真是个彪悍的。

  容浅念轻笑出声,长睫‘毛’眨巴:“答对了,可是没奖励哦。”凑过去,压抑的声调是懒懒的,像只刚睡醒了猫,“你说要是这些被众人知晓了去,我们澈王殿下的面子里子威风雄风还剩了几两。”说着,瞟了一眼某人某处,言笑晏晏,“足不足二两?”

  这雄风吗?章卿小侯爷试过吗?容浅念不由得想得深入了。

  那边萧闵咬牙:“你敢!”手指一握,咯咯作响。

  “哦。”她依旧顾盼轻笑,“想试试吗?”

  萧闵美人大抵气极,俏脸红紫掺半,盈盈美眸都能‘射’出刀子来:“你若敢走漏一句我一定撕碎你的嘴,将你五马分尸。”

  这玫瑰美人,竟是个带刺的。

  容浅念扯了扯嘴,斜挑,邪魅极了:“这样啊。”托着下巴一顿,随即面朝众人,声调一扬,“大家听着,我有些妙事和大家说说,我们风清的澈王殿下啊,他——”

  一句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一个从嗓子眼磨出来的声音:“分、分期。”萧闵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眸里,火光恣意。

  容浅念丹凤眼儿半眯,像极了碧‘波’划过的井中月,亮晶晶的,道:“寻‘花’,记账,澈王府四万九千两,分期付款。”

  众人连连咋舌,这九公子果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萧闵美人眸一扫,所到之处一片‘阴’寒,顿时众人俯首躬身,只听见澈王萧闵冷哼一声:“好个销魂窟,本王记住了。”

  靠之!记仇的小美人呢。

  容浅念抱着手,笑眯眯挑着嘴角:“记住了好,名人效应可不容小觑,在下可还有个不情之请呢,还望王爷闲暇之时在京中权贵面前多多给我这销魂窟宣传宣传,要是我这楼里生意好了,王爷欠下的债,我便给王爷打个九折如何?”

  萧闵一怔,俏脸绿了,大抵这辈子也没遇上过这般无耻之徒。

  可不?还有更无耻的呢。

  容妖孽掏出一把折扇,扇面画着一只贼溜溜的狐狸,那模样像极了现在的她,折扇一手,撩过萧闵额前:“哦,差点忘了,根据销魂窟的规矩,在此见血者,赔款五万两,爷,这眼睛还剜不剜?”

  萧闵冷眼睃地上打颤的大汉,从牙缝里磨出一个字:“走。”

  一拂袖,萧美人绝尘而去,头顶一片乌云密布,身后,容浅念含笑招呼:“爷慢走,欢迎再来。”半响又掩着嘴冲着‘门’口大喊,“哦,别忘了打个欠条托人送过来。”

  ‘门’口,萧闵一个踉跄,险些撞在柱子上。

  身边的小厮眼明手快赶紧扶住:“爷,您没事吧。”抹了一把大汗,“还好没撞到,这乔禾梁柱三千五百两一根。”

  咚!一声巨响,萧闵一张胜似‘女’子的俏脸撞在梁柱上,挂彩了,一声怒吼:“滚!”

  那小厮被踢去了十万八千里,‘摸’‘摸’鼻子,灰溜溜地‘抽’了楼里的红衣少年一眼,只闻少年一阵大笑:“哈哈哈。”罢了,说道,“一根乔禾梁柱三千五百了,记上。”

  楼中,一阵狂笑不断,萧闵咬碎银牙,黑着脸吞下。

  此后,怕是京中小霸王的称号要换人喽。

  “谢公子相助之恩,在下无以为报,以后肝胆涂地任由公子差遣。”那灰头土脸的大汉感恩戴德,就差磕上三个响头了。

  容浅念摇着扇子:“这肝胆涂地就算了,我这也不缺差遣的小厮,倒是有一事你可以帮我做。”

  “公子直言。”

  “你这一双眼睛值好些银两吧,一万两,给你个九折,走的时候补上。”顿了片刻,扇子一收,“你是一次付清还是分期付款呢?”

  大汉一口气没提上来,傻了,半天支吾:“小、小人……”舌头不灵光,“现下没、没那、那么多。”

  “这样啊,那好,以身抵债。”

  一句话,铁板钉钉,自此这大汉便卖身于此了。

  “今日本公子心情甚好,酒水一律九折。”

  容浅念说完大笑,那刚刚卖身的大汉快哭了,众人皆是摇头拂额,感叹世道之神奇,竟造就出这般妖孽。

  古筝不由得摇头失笑:“你这狐狸,怎生这般胡闹。”

  容浅念笑着凑上去:“筝啊,六万两到手了,走,爷请你喝‘花’酒。”说着容浅念一把勾住古筝的脖子,“成魅,叫几个有经验的来伺候着。”

  古筝大笑出声,好不爽朗,身后,萧凤歌苦着脸:“小九,你怎么能忘了我?”

  容浅念将手里的扇子朝着萧凤歌扔去,眨眨眼,狐狸般狡邪:“楼里的梨‘花’醉六白两一壶,姑娘一千两出台,随你点,给你打八折。”

  语罢,搂着古筝的腰,给萧凤歌留了个潇洒的背影。

  “这没良心的。”萧凤歌摇摇头,脸上尽是宠溺,柔和了所有光影。

  今个儿夜里,月满,初夏的风轻拂,暖了这夜,椒兰殿中的烛火格外柔和,纸窗之上,‘女’子微仰着下巴,身侧,男子侧脸如画。

  断断续续传来‘女’子絮叨的声音,清凌凌的,男子只是偶尔应着,倒也祥和。

  “你都不知道,当时萧闵脸都绿了。”说到这里,容浅念眸子一转,继续道,“哼哼,和老娘斗,我非要他吐出几口血不可。”

  他眸光浅浅,只是看着她,未语,沏了一杯茶,是她最爱的‘毛’尖。

  她喝着茶,挨着他坐着,继续碎碎念:“下午,萧闵便差人送来一张欠条,他倒还算个守信的。”

  容浅念说得眉飞‘色’舞,眸子比那烛光还要亮上几分。

  这个‘女’子,如何这般挠人心肺,萧殁压下心头那忽然滋生的情愫,迎上她的眼:“十一,你若喜欢银子,多少我都给你,以后莫要去那种地方了好不好?”

  ------题外话------

  猜猜,古筝那厮是雌雄是?下一章,‘奸’情继续,外加百‘花’诞开始,也就是离小九与萧十‘奸’情曝光又进了一步了,分身证明神马的,还会远吗?赐婚神马的还会远吗?期待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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