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在身,与人苟合,简直恬不知耻。”文皇后字字都带了刺,恨不得扎死眼前之人。

  这老妖婆……容浅念送了个明媚到更扎眼的笑,说:“要是刚才躺在那里的是明华公主,皇后娘娘又是哪一套说辞?”

  文皇后顿时脸大白,环视殿中。

  这会儿知道找‘女’儿了,早干什么去了。

  容浅念反‘唇’,讥讽:“两情相悦?情不自禁?天作之合?”话锋一转,咄咄‘逼’人,“还是闷一壶合欢酒来把生米煮成熟饭?”

  慧帝突然喝止:“休要再胡言,皇后说得对,与人苟合,恬不知耻。”

  恬不知耻?卖‘女’求荣的还敢倒打一耙。

  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了!

  “靠,原来还有比我还不要脸的。”

  一句话,慧帝当场脸‘色’铁青,殿中,死寂。

  整个风清,谁敢辱骂帝君?

  容九敢!

  “大胆!”慧帝近乎嘶吼大喊。

  容浅念置若罔闻。

  “口出粗言,以下犯上。”慧帝一眼森冷,道尽杀伐,“容九,你的脑袋你还要不要了?”

  容浅念眉‘毛’一挑,不退一分,不弱半分:“那就看皇上你敢不敢摘。”

  赤果果的挑衅,她当真敢。

  一国之君,如何能姑息。

  慧帝之眼,冷若冰霜:“容家老九目无法纪,藐视皇威,毫无廉耻礼仪,来人。”大喝一声,“收押。”

  三王不在,如此一来,在劫难逃,如此境况,那‘女’子依旧笑意怏然,伸手,被束,她只是眨眨眼眸:“皇上,不要后悔哦。”

  后悔?这个‘女’子言出必行,如此之言,不是恐吓,是警告。

  慧帝眸间,神‘色’巨变。

  她浅笑嫣然,又道:“差点忘了,明华还在桶里泡着,那‘药’下得可真狠”走了几步,仰头,眼里竟带了睥睨,“臣‘女’还有几句肺腑之言不得不说,皇上,正如您看到的,臣‘女’与古大将军当众苟合,‘私’相授受,牵扯甚是不清,若是皇上不怕日后臣‘女’与大将军狼狈为‘奸’、里应外合,您大可以将古将军收为驸马。”

  慧帝面‘色’骤然惨白。

  这一席话,字字是‘插’进慧帝心坎的软刀子,一分不差,她道出慧帝所想所忌。

  这个‘女’子,‘精’明到恐怖。

  “押下去。”

  慧帝一言落,十几个将领现,被围住的‘女’子双手被缚,依旧悠然慵懒,步调散漫地走出殿。

  殿外,太子夏王一行人突然而至,走在最前面的是昭明世子。

  “你这丫头,又是惹什么祸了?”萧衍嘴边噙了一抹淡笑。

  容浅念听出了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很不爽,嘴角一扯,不痛不痒地吐出两个字:“通‘奸’。”

  萧衍‘唇’边的笑僵了,容浅念这才满意了,刚迈出步子,耳边,是萧简的声音,无奈,似乎又沉重:“容浅念,你就不能叫人省心一点。”

  听听这语气,不知道还以为她和这人有几‘毛’钱关系呢。

  容浅念再扯扯‘唇’,很诚实:“不能。”

  萧简笑得竟有些荒凉。

  这男人,看不懂。容浅念抬步就走。

  “小九。”

  容浅念脚步停了,没有一如往常,唤那人凤歌儿。

  “我很快就让你出来。”他信誓旦旦。

  容浅念抬头,没有了一贯的戏谑:“你只告诉我萧涵被送来,那么,”她微微沉‘吟’后,望进他的眼,问,“古筝被赐了合欢酒,你知与不知?”

  视线相对,那‘女’子的丹凤眼从未如此认真。

  他想,他总是一再对她投降,苦笑:“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了你。”

  除了至信之人,还没有谁能算计她,这次,她输了。

  原来,人心真的隔着肚皮。

  “目的。”不冷不热,恰似疏离,容浅念从不是少话的人,一旦她言简意赅,那么问题很严重。

  他有些慌了,眼神很‘乱’:“我只想让你看看,你选的那个人到底能不能信你,能不能护你。”

  我只是想,为自己谋一次。

  这句话,萧凤歌忽然说不出口,之后,他只是看她

  片刻的犹豫迟疑都没有,她回答:“他能。”她束着手,站在殿‘门’楼口,宫灯打亮了她的眼,好看得致命般,“也只有他能,再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不能,我容浅念也只要他做我的男人。”

  所有灯光融在了容浅念一人眸中,萧凤歌的眼,毫无光亮,那样惨淡到揪酸了心。

  他终于知道,这个总是真真假假的‘女’子,一旦认真,那才要命。

  萧殁啊萧殁,你何其有幸,得她钟情。

  久久,他开口,声音有些颤抖:“小九,不要这么早宣判我出局好不好?”

  语气,带了央求,往日意气风发的昭明世子在她面前,毫无半分姿态。

  容浅念扯扯嘴,笑不出来:“凤歌儿,为何算计我?”顿了顿,语气有些僵硬,却决绝,“你明知道我记仇。”

  谁都知道容九锱铢必较有仇必报,可是,谁知道他无路可走?

  “你知道为何。”

  因为,他对她,已是穷途末路。她那么聪慧,怎么会猜不透。

  容浅念突然一笑,眉眼如常:“凤歌儿,老娘有男人了。”

  说完,转身走进夜里。

  一笑,泯情仇。这样,他还怎么放手,又怎么继续。

  萧凤歌冷笑出声,很荒诞,好个一败涂地啊。

  戏终人散,殿外,起了风,未满的月儿照得树影摇曳,还有,人影,萧条。

  “我就知道,”

  殿中,缓缓起了‘女’子的声音,他未转身,依着殿‘门’轻叹。

  “对上她,就算你用了心计也没有半分胜算。”

  她踩着漏近殿中的月光,走到他身边。

  萧凤歌转身,声音微凉:“那杯合欢酒你根本没喝。”

  皇室中人均知,合欢酒之烈,除男‘女’欢好,唯帝都皇陵的龙泉水方解。

  这般清醒,只有一种解释。

  古筝浅笑:“看出来了。”

  “你,”声冷,他眸光如炙,“又在谋划什么?”

  她忽然轻笑出声,眼角的讽刺若隐若现,抬头,看他:“我谋你。”

  一场算计,局中局,环环扣,谋的是情?是利?

  还是那句话,人心总是隔着肚皮的,眼睛下,看不透一张张诡异的面具。

  良久,萧凤歌冷笑:“未必。”

  月下,她容颜惨白,指尖轻颤。

  视线相对,萧凤歌冷然:“古筝,你若要借刀杀人,我不介意你借我的刀,但若刀口指向的人是小九,”语气骤然冷却至极,他说,“我绝不手软。”

  好个绝不手软,五年相‘交’竟是抵不过那‘女’子分毫。难怪世人总说,天家的男子寡情薄意,确也如此。

  若是有那一天,她知道,他一定不会手软。

  她还是笑,眼角有泪,荒凉的:“昭明,这世上,你只信她。”

  萧凤歌不可置否。

  那个‘女’子真真假假,‘插’科打诨,谎话连篇,只是萧凤歌信她,不计真假。

  人心啊,偏得离谱。

  古筝转身,只留一句:“我无话可说。”

  已是深夜,深夏的季节竟有几分无端的冷瑟,椒兰殿外,宫灯未熄,高高悬起,灯下,人影急促。

  “王爷,欣荣宫出事了?”

  殿中,男子微微淡蓝的眸子骤然深凝:“她可好?”

  “收押入狱。”

  一阵风过,‘阴’冷几度。

  “原因。”言简意赅的话,冷彻。

  “以下犯上。”青衣迟疑,片刻,些许支吾,“与、与人苟合。”

  空气又冷一分,静,那般静得叫人心慌。

  那轮椅之上的男子眉眼微敛,额间绯‘色’的朱砂红得妖娆。

  他道:“谁?”

  这般语气,动了杀念。

  青衣回:“大将军古筝。”

  久久沉默,月光将萧殁侧脸照得朦胧,美极。

  他轻笑,柔了满眼冷峻:“她啊,一刻不让我放心。”无奈,却有些慌忙,“青衣,去长信殿。”

  青衣摇摇头,默念:宠妻无度莫过如此。

  半盏茶后,长信殿外,宫人传:“殁王到!”

  殿中,端坐龙榻,慧帝抬眸:“你来得真快。”倒了一杯茶,慢饮。

  薄‘唇’轻启:“放了她。”

  慧帝执杯的手微颤了一下,茶水撒出。这样的气场,竟让他一国之君心惊。

  茶盏轻扣,慧帝目光如炬:“朕说过,这个风清都是朕的,包括她的命。”

  此一招,慧帝下了杀心。

  隔着案桌,他目下无尘,冷然淡漠:“我亦说过,你要不起。”

  何等张狂,却与生俱来,只叫人心惊慌‘乱’。

  天家十六子,原来,十子最像他,像一个帝君,睥睨天下。

  奈何,二十年弃子,他不得不防满盘皆输。

  慧帝言:“那就看看朕能不能摘了她的脑袋。”

  萧殁不言,眼轻抬,窗外开始变天。

  殿外,忽然来传:“皇上,南疆王谋逆,已兵临城下。”

  慧帝猛然起身,打翻了茶杯。

  “放了她。”

  还是那一句,萧殁眸光冷得恣意,尽是狂傲。

  慧帝重重坐回软榻,脸‘色’颓败,一瞬苍老。

  长信殿里,烛火发出轻响,静得让人心慌。

  半柱香后,殿中传来一声:“传圣上口喻,放容家小姐。”

  此时,皇宫监牢里,容浅念四仰八躺哼着小曲,叼了一根稻草,别提都悠哉悠哉了。

  牢‘门’口传来脚步声,容浅念撑着下巴,懒懒抬眸。

  哟,牢‘门’口那衣冠楚楚的不正是萧衍那个禽兽吗?容浅念吐了嘴里的稻草,晃着‘腿’:“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容九受宠若惊啊。”

  萧衍解了披风,‘露’出一张俊雅的脸,嘴边含笑:“惊?本宫怎么觉得你在等着本宫。”

  地牢里的灯火幽暗,照得萧衍侧脸忽明忽暗的,几分诡异,几分魅‘惑’。

  倒是长得人模人样,容浅念懒懒撑起身子,看了一眼,又一眼,最后说:“殿下,自以为是是病,得治。”

  萧衍清俊的脸,僵住。

  小样!

  容浅念笑得眼珠贼亮,起身走到‘门’口:“不过,我倒是知道殿下可是时时念着容九。”

  萧衍扬‘唇’反笑:“哦?本宫为何?”

  莹莹烛火,照得她眸子灼亮:“为了我手里那份罪名书。”

  萧衍淡笑不语,这狐狸倒是会揣度人心。

  容浅念勾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牢‘门’的锁链,叮当清响,伴着她漫不经心的语调:“不过,我倒是好奇,殿下是要来杀人灭口还是收为己用?”

  手指一顿,她抬头,突然望进萧殁的眼,一眼穿透。这‘女’子,一双眼能看透世间百态,叫人无处遁行。

  萧衍失笑:“父皇说得对,你太聪慧,太‘精’人心,对你不得不慎,不得不防。”

  容浅念懒懒听着,手指继续拨‘弄’得锁链叮当作响。

  “不过,比起防守,”萧殁笑得深意,手落在她手背,轻轻摩挲,“本宫更喜欢进攻。”

  美男计?靠,也不照照镜子。容浅念皱眉,很嫌弃,收回手,放在裙边,擦了又擦。

  堂堂一国太子,被嫌弃得彻底,萧衍脸‘色’那叫一个五颜六‘色’。

  “那请问殿下要怎么进攻?”

  说着,她伸脚,就是一踢,一声清响,锁链掉地,她拍拍手:“搞定。”

  萧衍瞠目结舌,抬眸,只见她素手,指尖毫无武器。

  能徒手解了这千年玄铁锻造的锁链,他前所未见,这个‘女’子,简直让人匪夷所思,他甚至敢笃定,这牢房,绝对困不住这只狡猾的猫儿。

  真是只会挠人心的猫儿,专攻人心,若得她,这天下必定如囊中取物。

  萧衍抬头,笃定:“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瞬间千千万万草泥马从容浅念眼前奔腾而过,她小脸一垮,一脚踢开了牢‘门’,怒瞪:“靠,你被那么多‘女’人睡过,老娘嫌你赃。”

  萧衍一愣,便在那一瞬,牢中的‘女’子忽然双手成爪,猛扑而来,不见利器,却见杀机。

  萧衍连连后退,那指尖擦过脸,瞬间划出一道血痕。

  一张清俊儒雅的脸,就这么刮‘花’了。容浅念甚满意,退开一分,细细观赏,嘴角一牵,一抹坏笑:“哟,你的血还是红的,我还以为是黑的呢。”

  萧衍指尖沾了脸上的血,眸中映出一抹红‘色’,他怒极反笑:“你倒是藏了一手好功夫。”

  容浅念梨涡牵起:“彼此彼此。”伸手,擦了擦指甲上的血迹,“整个风清,能躲过我那几招的人屈指可数,你这善文儒雅的太子爷可是深藏不‘露’啊。”

  话刚落,她一个闪身,速度快极,双手直擒萧衍几处死‘穴’。

  好个攻其不备!萧衍丝毫不敢大意,掌心运功,亦是招招致命。

  容浅念一个旋转,左手虚招,右脚突然进攻,萧衍退无可退,即便运了轻功,还是慢了一步,肩甲撕裂,‘胸’口血气翻涌。

  “我的佛山无影脚滋味不错吧。”

  一句话完,她素手一扬,再出招,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牢中,稻草‘乱’飞,牢‘门’震动,正是招招致命时,忽然传来一声:“圣旨到。”

  尼玛,这么快?

  容浅念一个晃神,萧衍趁空闪身,‘欲’逃之夭夭。

  容浅念冷哼一声:“想走?”指尖一转,银针乍现,“我可不答应。”

  声落,她垫脚一个空翻,一脚堵死了路,五指张开,扭动如蛇。

  好快的速度,好鬼怪的功夫,明明无半分内力,他却讨不到半分赢头,他连连后退,狼狈至极,一转身,那‘女’子的手便袭来,脖颈一疼,萧衍倒地,竟无半分挣扎的力道。

  容浅念整整衣衫,一脚踢过去:“别挣扎了,那一针,起码得让你半分钟起不来,不想半身不遂就给我乖乖待着。”

  萧衍双手虚软,重重喘气,眉间‘阴’鸷:“是本宫大意了,竟着了你这妖‘女’的道。”

  妖‘女’?这称号她喜欢。

  容浅念笑得欢快,有一脚没一脚地将稻草踢过去:“既然殿下都说容九是妖‘女’了,容九自然要对得起妖‘女’这称号不是。”

  说完又踢了几脚,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

  萧衍大惊失‘色’:“你在干什么?”

  蹭的一声,一点火星升起,在她掌心燃起,抬头,表情正经,无辜,回答:“杀人放火啊。”

  萧衍整个人僵住,眼中竟闪滚慌张。这个家伙什么都敢干,杀人放火她绝对说到做到。

  果不其然,她手一松,火折子落在了稻草之上,瞬间燃起烈焰。

  萧衍一个翻身,才躲过了连绵的火,狼狈不堪极了,‘门’口,那‘女’子笑出了声,拍拍手:“我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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