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长天,云若轻纱,时光,翩然静好。

  柔然城外,古道悠然。

  落落的马蹄声自远处传来,回荡在这一方白云悠悠的人间净土之上,别有一番,金鼓萧萧的凛然豪情之意。

  首先映入视线之中的,是那凌风招展的酒旗飞扬,旗帜之上,一只墨色的雄鹰,振翅高飞,直击九天,凛然霸气,傲视苍穹!

  那,是名动天下的飞鹰精骑的标志!

  五千精骑,气势昂扬,所过之处,空气之中,无形的散发着一种金戈铁马,恣意疆场的天纵豪情!

  只不过,这样气势万千,金戈杀伐的军队,用两口黑乎乎的棺材开道也就算了,偏偏,那紧随在棺材之后的四名士兵,肩上还抬着一个担子!呃不……准确说来,应该是一个麻袋!

  那麻袋,很大,足以容纳三个人!此刻,被那四名飞鹰精骑抬着,健步如飞的走着,麻袋在半空中,不停的晃呀晃,晃得人,不免有些头晕眼花。而且,那麻袋之中,还不时地传出一阵阵诡异的声音来,听得人,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可是,那几个抬着麻袋的勇士,真不愧是勇士!面对如此恐怖的麻袋,还能够面色如常,视而不见!

  不过,堂堂飞鹰精骑,抬着两口棺材上路也就算了,这铁血豪情的英勇将士,居然还充当起了挑夫的工作,抬着一个麻袋上路……呃……真是……真是有损形象啊!

  “主子,确定,真的,要这么一路抬着进京?”队伍之中,飞鹰端坐战马,凛冽的星眸瞥了一眼前方那晃悠个不停的麻袋,不可抑止的抽了抽嘴角,然后,将目光转向那个一脸惬意慵懒的男子,有些不死心的再次开口。

  话说,柔然此去京城,还有足足五天的路程!难道,真的要这么一路‘招摇过市’的抬过去?

  其实吧!他不是怕高调,而是,他实在是心疼自己可怜的属下呀!别看他们一个个的面不改色,其实,满腹的心酸也只有他这个做老大的知道啊!

  离得这么远,都能听到那麻袋之中传出的各种诡异声响,简直就是不堪入耳!可想而知,他那纯洁无辜的属下们,要饱受着怎样的折磨与荼毒哇!

  “怎么?你有疑问?”闻言,轩辕澈懒懒的抬了抬眼皮,斜睨了飞鹰一眼,邪眉轻挑,嗓音慵懒的开口,随意散漫的语气之中,却隐着几分明显的危险意味。

  邪肆幽深的眸光,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前方那晃悠的实在厉害的麻袋,一抹冷魅讥诮的神色划过眼底,古道悠扬,地势平坦,那麻袋,至于晃动成那个样子么?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好事呢?

  大白天的,也不注意下!虽然,是装在麻袋里,没人看得见,可,也该低调点才是啊!

  “呃……没有没有!绝无疑问!”触及到轩辕澈那慵懒的不像话,却也危险的不像话的眼神,飞鹰顿时一个激灵,连声开口回道。

  天哪!就算是心中再有疑问,此刻,他也不敢说出来呀!

  子墨那家伙,之所以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不就是被他那张嘴给害得吗?可见,祸从口出,一点不假啊!

  那血淋淋的事实就摆在眼前,他哪里还有那个胆子质疑主子的‘英明决定’啊!

  清风阁啊!想想那个地方,都有些毛骨悚然!子墨啊子墨,坑了本大爷的一坛酒,换来清风阁跑堂三个月,嘿嘿……这感觉,还不错吧?至少,本大爷的心里,那是平衡多了!早知道会是这样的话,就应该被你坑两坛子酒,那样,说不定你就要在清风阁待半年了!

  许是想得太过入神,飞鹰不由得笑出声来,那霸气狂澜的俊脸之上,满是压抑不住的笑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弥漫,只不过,那笑容,怎么看,都是一幅超级扭曲的幸灾乐祸之笑!

  “你想去陪他?”飞鹰正笑得得意,蓦然,耳边传来一道空灵飘渺的嗓音,音色淡淡,恬若秋水,语气,也甚是轻柔,只不过,却让飞鹰那满脸幸灾乐祸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脚底,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股凉气。

  “不不不!王妃,我不想去陪他,他他他也不需要我来陪的!他一个人会生活的很好的!”蓦然一个激灵之后,飞鹰瞬间清醒过来,立刻正襟危坐战马之上,满脸崇拜敬仰之色的看向慕云希,非常肯定,非常严肃的开口说道。

  天哪!让他去陪子墨?去哪儿陪?还用问么!自然就是子墨未来三个月的栖身之所,那个男色无双的清风阁啊!

  简直就是刀山火海啊!

  打死都不要去!

  打不死,也不要去!反正就是不要去!

  飞鹰在心中无比坚定的想着,脸上的崇拜与敬仰之情,愈发的泛滥!

  “王妃,如果您是希望我们相互关爱,和谐友爱的话,那,那我以后就多去清风阁看望看望他……”只要不是去清风阁做跑堂陪着他,那,神马问题都不是问题……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这以后,他有事没事还可以多去关顾几次呢!还可以那什么,指定服务是不是?这样一想,心中,顿时又一片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恩!决定了,以后就多去走动走动。

  当然,这一次,飞鹰可是汲取教训,纵然心中得意的想要狂笑,但是,脸上,却依然是一幅恭敬膜拜的表情看着慕云希,没有流露出半分的幸灾乐祸心思。

  “恩!可以。”闻言,慕云希淡淡的打量了飞鹰几眼,浅声说道。

  看望?真的是去看望这么简单?看看他那一脸隐忍的表情,就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不过,子墨那家伙,也的确是应该好好的‘看望看望’。看他以后,能不能学的乖点。

  “小的谨遵王妃之命!”慕云希话音方落,飞鹰便满脸认真之色的恭敬回道,心中,得意万分,子墨小人呀,这可是王妃殿下亲自下令,让本大爷我有事没事多去看望看望你的,你可不要怪我呀!

  这以后哇,把本大爷伺候舒服了,赏银啊什么的,那都不是问题。想着想着,飞鹰又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但是,鉴于方才的教训,只得强忍着,肩膀,一抖一抖的,抽风一样。

  看着自己得力的属下,露出如此猥琐的表情,轩辕澈实在不忍直视!

  干脆,眼帘一垂,身子一低,头一歪,下巴枕着慕云希的肩膀,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几乎将整个身体都贴在了慕云希的身上。

  “……”察觉到那人的动作,慕云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该死的!又把她当抱枕了么?

  “希儿,好困,我要睡会……”果不其然,慕云希心中刚想到这里,耳边,便传来轩辕澈低沉慵懒的嗓音,那低低沉沉的话语,透着几分绵软的意味,带着惺忪的睡意,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

  “艳阳高照,朗朗乾坤,你也睡得着?”闻言,慕云希的眉心微微跳动了几下,有些无语的开口。

  他这是根本就是习惯!还是一个致命的习惯!已经忘了有多少次,被他这样当抱枕了!几乎,是每次与他共乗一骑之时,他都会各种困,各种累,各种理由……而且,很多时候,都是在装睡……

  “人家昨晚一夜没睡……真的好困……”低沉慵懒的嗓音之中,满满的都是委屈的意味,许是真的倦意袭来,他的声音之中,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几分慵懒,几分沙哑,几分绵软,充满了一种,淡淡的却致命的蛊惑……

  说话的同时,环在慕云希腰间的手,明显的圈紧了几分。

  仿佛,他是在担心,被伊人一个不悦,甩下马去。

  慕云希娥眉轻蹙,淡雅宁静的容颜之上划过几分思索。

  不过,这倒也是事实!他昨夜,还的的确确是在冷风中,当了一夜的守门童!

  思及此,慕云希的心中不免划过几分柔软,淡淡的怜惜与不忍,好吧!昨夜,也是因为她,他才一夜未眠!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大庭广众之下当抱枕了,无所谓了!

  一旁,飞鹰偷偷地瞄了一眼轩辕澈的方向,侧面望之,显而易见,某人微微上扬的嘴角,那一抹足以魅惑众生的慵懒笑意之中,明显的带着几分奸计得逞的意味。

  呃……这个无耻的主子!就知道装可怜博取王妃的同情心!

  不就是一夜没睡么?多大事呀!想当年,攻打雪域瑶城之时,在那雪飞漫天的极寒之境,他可是七天七夜不眠不休啊!而且,在攻城之时,他的风采与魄力丝毫不输往日!简直就是非人类!

  如今,只不过就是一夜未眠而已,就‘虚弱’到这种地步了?

  深深的鄙视他!

  飞鹰正在心中鄙视着自家主子,却蓦然惊觉到一道森凉的视线,直直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仿佛,自极寒之境吹来的万仞风雪,带着透心的凉意,让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飞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着轩辕澈的方向瞄了一眼,可惜的是,那人依旧是轻阖双眼,睡得安然,似乎,根本就未曾睁开眼过。

  错觉么?难道,是天气的原因?话说,这北方的天气,还真是凉意袭人啊!

  飞鹰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四周,阳光明媚,碧水长天,白云悠悠!这样的天气,怎么会觉得冷呢?瞬间,满脸的困惑之色。

  白马之上,那怀抱佳人睡得香甜的男子,漫不经心的睁开眼睛,瞥了飞鹰一眼,性感慵懒的薄唇,缓缓上扬,弯起一抹邪肆慵懒的浅浅笑意。

  哼!只有傻瓜才会鄙视他!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嘛!曾经他可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纵然前方是万丈深渊,烈火焚烧,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向前,收起所有的感官,就仿佛,一个不会痛,不会怕,不会后退,也不会软弱的人,或许,到了那样的境界,已经超脱了凡人吧?

  根本就是,形同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偶,麻木,而强大!

  但是如今,他却一点点的找回了作为一个普通人会有的七情六欲!

  会痛,会担心,会恐惧,会彷徨,会紧张不安,更重要的是,感受了太多的幸福与满足!

  至少,在她的面前,他越看越像一个普通人,毫无保留的展现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呃……不对!根本就是将那潜藏的很深很深的无赖本质都挖掘了出来!

  撒娇卖萌装无辜扮可怜……腹黑自恋无耻没下限……呃……

  想着想着,轩辕澈也不由自主的开始在心中鄙视起自己来了……

  他这是被谁给带坏的呢?子墨?魅影?

  “哇——我不要呆在这个鬼地方呀——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呀——哇——主子——你不可以这样对我呀——”此刻,某座无名之城,清风阁后院中,被人五花大绑的子墨,从昏睡之中幽幽转醒,满脸扭曲之色的看着眼前站成一排的各色‘美人’,忍不住一阵仰头望天,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鬼哭狼嚎。

  有谁可以告诉他,为嘛他明明已经把自己给撞晕过去了,一觉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么个鬼地方?不是晕了么?晕着过来的?真的是……晕过来……的么?

  “啪——”子墨正仰头哀嚎间,蓦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鞭响,随即带来阴风阵阵!

  几乎是出于身体本能的,子墨的身子瞬间抖了抖,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脑袋,转头看向鞭子的主人。

  “噗——”这一看,险些一口老血喷出,当场气绝身亡。

  妈呀!谁能告诉他,眼前这位,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冒出来的东西,是男是女?

  明明生了个七尺大汉的身高,却偏偏,打扮的花枝招展!雪白的粉,血红的唇,勾人的眼,艳光四射的衣裙……

  神呐!这究竟是何方妖孽?

  就在子墨大睁着一双眼睛,在心中飞快的思考着这人是男是女之时,耳边,却传来那人独特到男女莫辩的嗓音。

  “既然来了,那就要安安分分的呆着,若是想要逃跑,偷懒,耍心思,那可就不要怪妈妈我鞭下无情!”那如女子般尖细,却又带着几分男子的低沉的嗓音,听得人,没来由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最要命的是那气阴森森的语气,怎么听,都有些阴阳怪气,怎么听,心里都是毛毛的!

  “妈……妈?”子墨的头顶上,飞快的转动着这两个字,就像是一群乌鸦,正在欢快的飞舞着,扑棱着,盘旋着……

  妈、妈?这是哪门子的妈妈?他不是的姑娘啊……

  “老鸨……我不要做花魁……”思想完全脱线的子墨,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只是,心底深处,潜意识里,就是这么想的,也就这样吼出来了……

  “咳咳咳……”子墨一声石破天惊的鬼哭狼嚎落地,四周,瞬间惊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那站成了一排的各色‘美人’们,一个个满脸的惊疑之色,目光,万般复杂的看着子墨,而子墨,还是一副浑浑噩噩没有回魂的模样。

  只是,那色彩斑斓的眼神之中,有关心,有担忧,有无奈,有同情,当然,更多的,却是期待!期待着一出好戏的到来!话说,他们整日闷在这里,生活啊,实在是太缺少乐趣和消遣了!

  而子墨口中的那个老鸨,此刻,正一手捏着手腕版粗细的鞭子,一手,翘着个标准的兰花指,摇着一把香风阵阵的蒲扇,眼神凶煞的瞪着子墨,那涂得雪白的一张脸,不时有白色的脂粉飘落……

  气氛,如斯诡异!

  饶是魂游天外的子墨,也微微的感觉到了这空气之中微妙的变化,蓦然一个激灵,触电般的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那满眼杀气腾腾的‘老鸨’!

  瞬间,抖了抖,这雪白的一张脸,这血红的一张口,这杀气腾腾的一双眼,这阴风阵阵的空气……

  “那个……老鸨,您、您怎么了?”子墨有些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弱弱的问了句。

  “啪——”一声鞭响,带起阴风阵阵。

  房间之中,瞬时狂风大作。

  “可恶!谁是老鸨?妈妈我如此风华绝代,怎么可以用,老鸨,这么低俗的称呼来唤之?你这个新来的,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就这样还想当花魁?真是异想天开!花魁?哼哼!下辈子吧!”狂风之中,传来那老鸨阴森森,凉飕飕的咆哮声。

  简直就是,狂风交织着惊雷啊!

  子墨不堪这般魔音荼毒,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耳朵,很是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小声的嘀咕着。

  “就您这穿着打扮?还想谈高雅?切~老鸨,您可以洗洗睡了!”

  就你那俗不可耐的打扮,还敢嫌老鸨这俩字低俗?比起你那身恶俗到令人发指的装扮,老鸨这两个字,简直高雅到让人想要尖叫!

  “没规矩的!你说什么?妈妈我的打扮怎么了?”

  一声咆哮,堪称河东狮吼,震得整个房间都在微微晃动着。

  伴随着那振聋发聩的咆哮声,一道长鞭直直的朝着子墨飞去,所幸的是,那鞭子是打在了他身边的地板上,饶是如此,那地板,也被生生的打出了一条裂缝来!

  子墨瞬间满脸惊恐之色的看着那裂开的地板,不由自主的在心中幻想着,若是这地板是自己细皮嫩肉的小身板的话,那他不是,不是瞬间皮开肉绽吗?

  妈呀!这老鸨太血腥,太暴力了!

  随即,又是一个激灵,话说,他刚刚可是说的很小声很小声啊!为嘛,那艳俗不堪的老鸨,还是听到了呢?

  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是属狗的么?耳朵这么好使?

  “你你,把这个不懂规矩的小子给我带下去,关进柴房饿上三天再说!”没有给子墨回答的机会,似乎,那老鸨怕他会再说出什么惊世之语来,随手一指身后两个身强力壮的打手,尖细着嗓子命令道。

  “什么?饿上三天?对于一只伟大的吃货来说,那是会死人的!”一听到三天没饭吃,子墨的思绪瞬间清明起来,瞬间满脸悲催之色的看着那杀气腾腾的老鸨,不禁又是一阵鬼哭狼嚎之声响起。

  “哼!来到清风阁,就算你是一只吃货,妈妈我也会让你看到饭就吐个昏天暗地!拖下去!”看着子墨那一脸蔫色,老鸨得意的笑,笑时,抖落白粉无数,瞪着一双浓妆艳抹,精心勾画的眼睛,阴森森的看着子墨,阴阳怪气的开口道。

  见状,子墨瞬间觉得一条阴森森,凉飕飕的毛毛虫,正沿着他的脚心,慢慢地往上爬,爬啊爬,爬啊爬……

  “嘶……”心中这般想着,子墨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身子,抖得厉害。

  “妈呀——王妃救命呀——我知道错了呀——”

  天哪!一直都知道清风阁就是个变态到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剩渣渣的地方,可是,可是……木有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被他们家无良的主子给扔到这里来……

  早知道,有一天,他会沦落至此的话,就该先下手为强,拆了这清风阁嘛!

  “王妃可救不了你!乖乖的给我在柴房中反省去吧!”听到子墨的哀嚎,那浓妆艳抹,艳俗恶俗的老鸨,翘着兰花指,摇着香风扇,心情极好的开口。

  “柴房可是空了许久,终于又有人住了!哎……”于是乎,在老鸨阴凉的眼神中,在众美人或叹或怜的低声议论中,子墨,五花大绑的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拖起来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三日后,轩辕王朝北方翼城——玄武城。

  地处北方,这里,有着属于北方的大气张扬,气势磅礴,而,作为轩辕王朝四方翼城之一,这里,气势恢宏,自不必说。

  城门威仪,城墙高耸,城楼之上,重兵把守,城楼之下,街市繁华,行人如梭。

  城外官道之上,一队车马缓缓驶来,不紧不慢的速度,仿佛是在闲庭漫步般惬意潇洒。

  “城下何人?”远远地,那城楼之上的守军,便直视着前方的车队,高喝一声,中气十足。

  车队中的人,恍若未闻般,顾自行来,根本就没有抬头看那城楼之上的守军一眼。

  “站住!何事进城?什么人竟敢如此无礼!”自己的话被人彻底的无视,那守军,不由得面色一变,脸色阴沉了几分,对着已经来到城下的车队,断喝一声,同时,城楼之上的一众守军,一个个的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形势,瞬间,剑拔弩张。

  一柄折扇,缓缓自马车之中伸了出来,将车帘挑起一角,握着扇柄的那只手,修长如玉,几乎完美的没有任何瑕疵,手腕处,那一袭随风飘动着的蓝衫,似清风,似长空,让人忍不住猜测,那一袭飘秀风月的蓝衫之后,隐着怎样的风华倾世?

  “怎么?连礼部的标识都不认识了?玄武城主平日里都是怎么教导你们的?”磁性悦耳的嗓音缓缓响起,恍若一缕清风,自人间三月阳光明媚处吹来,吹散世间阴霾与灰暗。

  只不过,那不温不火的嗓音之中,却暗隐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嘲。

  “不知是左相大人亲临,冒犯之处,还请左相大人宽恕!”一语话落,那城楼之上原本气势汹汹的守军,瞬间偃旗息鼓,收了佩剑,满脸恭敬之色的对着马车的方向,重重的一鞠躬,沉声说道。

  不过,口中虽然如此说,但那守军将领的心中却很是不服,什么礼部的标识啊?那车队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旗帜啊?华丽的马车,华丽的车队,看起来,更像是稍微富裕些的商贾车队,哪里有什么朝廷的标识!

  要不是自己曾有幸去过帝都,远远地看到过那叱咤朝堂的左相,知道那一把占尽风流的折扇,一袭飘秀风月的蓝衫,是他亘古不变的标识,今日,恐怕还真是认不出他们来。

  “不知者不罪,尔等无需惶恐!”车帘垂下的瞬间,飘出那人带着几分轻笑的声音。

  呃……那守军们面面相觑的对视了一眼,有些错愣,他们,也没有怎么惶恐啊!

  车队招摇过市,穿过繁华威仪的玄武城大街,渐行渐远。

  马车之中,风轻挑起车帘一角,一双优雅迷人的丹凤眼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路边的景致,眼底,却是星星点点莫测难明的精光。

  他奉命前来迎接漠北帝国的使节,但是,暗中却得到消息,这梵音大祭司和倾国公主夜无忧,并不在随行的使节团里!

  一场戏,主角都不在,那还唱什么呀?

  丹凤眼微微一转,看向西北方向,那里,是一片绵延数十里的紫竹林,景致极佳,紫竹萧萧,包罗万象!更重要的是,那里,是柔然到燕京的必经之路!

  一抹意味难明的优雅浅笑浮上嘴角,映着天边那一缕明媚的阳光,愈发暖意袭人。

  城外,紫竹林。

  不觉间,天也渐黄昏,一抹夕阳,飘散在天边,晕开了满目的妖娆霞红。

  艳红的夕阳,静静的洒满紫竹林,晚风徐徐,竹香清雅,一派静谧。

  蓦然,一阵杂乱的声响自层层掩映的紫竹林中传来,打破了这一方静谧安然的景致。

  “快!在前面的竹林埋伏,已经得到确切消息,两个时辰之后,夜王一行就会抵达这片竹林,已经失败过无数次了,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踩在满地的竹叶之上,发出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一群黑衣人正飞速的朝着竹林深处赶来,为首的一人,一边身先士卒的跑着,一边沉着脸,对身后的黑衣人交代着。

  “是!大人,小的们谨记!这一次,一定不会再失手了!”首脑一席话落,身后的黑衣人们,立刻高声附和着。

  “上次你们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怎么样呢?不还是失败了吗?哼!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你们最好都给我记住!”看着那些黑衣人积极响应的模样,那为首的黑衣人脸色却是又难看了几分,阴沉着声音,低喝道。

  接连七次暗杀,居然,全部都以全军覆没告终!

  而且,有多次,都是还没有来得及靠近目标——夜王一行!就已经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灭了!这简直就是他们身为龙影卫最大的耻辱!

  这一次,若是再失败的话,他们也都没脸再见人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听到那句,不成功便成仁,黑衣人们集体的抖了抖,随即,眼神愈发坚定的看了一眼那为首之人,信誓旦旦的开口道。

  “快快!这一次,地形有利,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争取一击得手!”闻言,那黑衣人头头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

  于是,脚步声瞬间加快了许多。

  一行人,很快远去,湮没在那一片残红缭绕的紫竹林中。

  黑衣人身后,一株尤其茂盛,尤其高大的竹子上面,姿态随意而散漫的斜倚着一个人。

  层层竹叶,遮住了她的脸,只能看到那一袭青衫,随风猎猎,飘洒出一道道惬意悠扬的弧度来。

  两只脚,凌空悬着,有一下没一下的虚晃着,看起来,是那么的惬意,又是那么的无聊。

  “哎……一群蠢得无可救药的虫影卫们……武功不济也就算了,脑子再不济,这也算了,偏偏,还这么不识趣!安安分分在家呆着不好么?非得出来找死!哎……是急着去投一幅好人家么?”清清浅浅如流水载着无尽落花的声音缓缓响起,语气之中,却是百无聊赖的感叹无奈之意,久久的飘散在这紫竹林中,恍若魔音绕耳般,经久不息。

  “哎……这个狗皇帝还有完没完啊?还让不让人清闲了?要派也要派些厉害点的角色来嘛!这群蠢得像猪一样的虫子们,拿来练手脚都不够格啊!哎……”无尽的感叹,回荡着萧萧的竹林之中,无数的竹叶,无辜飘落,散了一地的,那不是竹叶,而是无聊啊!

  蓦然,一阵清风刮过,片片竹叶飘零,玉墨染只觉得自己栖身的那株竹枝微微轻晃了下,还未来得及转头去看,便听得一道清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语气,却是有些酷酷的、拽拽的,

  “放心!这一次不需要你出手,我已经安排了人收拾他们。”

  呃……这个拽得二五八万的死小孩!就不能,不要用这种鄙视的语气和她说话么?

  “连虫子们都被你抢去了,那本公子无聊的人生岂不是更无聊了?”玉墨染懒懒的掀了掀眼皮,随手摘下一片竹叶,有些意兴阑珊的开口说道。

  “你不是已经无聊很多年吗?继续吧!”身旁,夜一冷冷的看了玉墨染一眼,少年清秀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

  呃……这样,也可以么?

  “真的,不用,本公子,去参加那个灭虫大战?”看着少年那张秀色可餐的脸,玉墨染很想狠狠的咬上一口!看看他还拽不拽得起来!

  哼!只不过,心中这么想着,玉墨染却不敢真的去咬一口!她敢肯定,她若是敢咬他一口,以后的日子,绝对不用再担心无聊了!因为,她一定是在逃亡中度过……亡命天涯……嘶……还是算了吧!继续无聊也不错的!

  “哼!”被玉墨染炽热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而且,那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各种奸险算计,饶是强大淡定如夜一,也忍不住微微的瑟缩了下,冷哼一声,身形一闪,留给玉墨染一阵清风拂面以及,一个潇洒的背影!

  “呃……就这么走了?真的不用本公子帮忙?好吧!那些个不入流的虫影卫们,哪里用得着本公子这把宰牛刀啊!”看着夜一瞬间隐没在紫竹林中的背影,玉墨染有些无语的眨了眨眼睛,忍不住一阵自言自语的碎碎念。

  这死小孩,大老远的跑来,就是为了告诉她,她今夜又要无聊一夜了?

  算了!还是继续躺着吧!

  一念及此,玉墨染便准备重新躺下。

  蓦然,那双新月般的眸子微微一眯,眼底,划过一道凛冽犀利的锋芒。

  “什么人?”一声低喝,玉墨染反手取出搁在衣袖中的玉扇,满脸戒备之色看着空无一人的紫竹林。

  竹林幽幽,天色已暗,几点疏星,飘落天际,夜色,无声来袭。

  只不过,这静谧的竹林之中,却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虽然,极为浅淡,但,向来敏感的玉墨染,还是嗅出了这一股异样的气息。

  “哈哈哈哈……天下第一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本座已经很小心的隐藏了气息,却还是被你发现了!”蓦然,一道阴冷生硬,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传来,平仄如一潭死水,却透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冷气息。

  “承认!本公子可是商人出身,可就靠着这只灵敏的鼻子嗅银子了!”玉扇在手,玉墨染一个虚晃,身子悬空而起,脚尖轻点,翩然落于一枝竹枝之上,凌风而立,青衫猎猎。

  新月般的眸子,微微眯起,靠着依旧空无一人的紫竹林,艳若桃花的脸上,尤自挂着那抹招牌式的邪气风流浅笑,只是眼底,却是丝丝精光,凌厉非常。

  声音,离她如此之近,让人感觉,那人就在眼前,可是,她的眼前却是空无一人,甚至,十丈之内的竹林之中,都是空无一人!

  且,这股强大而阴冷的气息,极是诡异!就好像,来自于无间地狱之中,阴冷、幽暗、骇人,充满了让人心慌的气息。

  “玉公子,是在找本座吗?”蓦然,一道阴凉的风,扑面而来,随即,一片厚重的阴影,瞬间笼罩在玉墨染的眼前,那阴冷生硬干涩的声音,就在头顶响起。

  玉墨染心下微微一惊,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一掌挥出,对着笼罩在身前的那一道阴影,掌风凛冽霸道,出手,便是不留余地的杀招!与此同时,借着那一掌挥出的力道,玉墨染的身体如一缕清风般向后刮去,避开了那黑影的笼罩。

  然,那带着石破天惊之势挥出的一掌,却并未伤及那黑影!

  只因,那凛冽霸道的掌风,打在那黑影的身上,就好像,是拍在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之上,根本就没有半点着力点!

  “反应还真是不慢!难怪,那些蠢货会全军覆没!”黑影完好无损的后退,落在了一株竹枝之上,看着飘然向后飘去的玉墨染,平仄如一潭死水的嗓音再次响起,明明没有任何的起伏,却让人,听出了他话中的嘲弄与蔑视。

  “原来,还是一伙的?皇帝老儿的手下,何时有了阁下这样厉害的角色了?本公子,倒是孤陋寡闻了!”一击之下,未能得手,玉墨染心中也只是微微惊讶了下,并未在意,一双新月般的眸子,含着无尽邪气风流的浅笑,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那个黑影,心思飞快的转动着。

  诡异阴冷的气息,鬼魅幽魂般的伸手,一张苍白的仿佛终年不见天日的丑陋面孔,令人心慌的强大压迫感,此人,怎么看,都像是鬼教四大护法之一!

  只是,从他口中的话,不难猜出,他是在为皇帝办事!

  这就怪了!她在赤焰王朝混迹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是对赤焰王朝的事情了如指掌。

  幽冥鬼教,在赤焰王朝的地位,首屈一指!甚至,连皇室都要对其另眼相看!

  只因,赤焰王朝,权势滔天的国师,也只不过是幽冥鬼教的一名护法而已!由此可见,幽冥鬼教的地位是何等尊崇!

  这,也正是玉墨染心中诧异之处!

  试问,这样的一个教派,而且,又是四大护法中的一人,他,怎么会为轩辕王朝的皇帝办事?

  “呵呵……天下楼的玉公子,何时开始,也当起了夜王的暗卫?”在玉墨染心中攒侧那人与皇帝的关系之时,那人,也是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一双恶毒阴冷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的气息,彻骨的阴寒。

  “还是,天下楼原本就是夜王的暗中势力?本座就诧异了,这天下楼,何以突然将势力伸入轩辕王朝,原来,竟是暗有乾坤啊!”难怪,那皇帝的手下数十次的刺杀都以失败告终!有天下楼这样一棵大树在暗自保驾护航,轩辕澈,又岂是那么容易就灭掉的?

  “本公子把生意做到那里,那全凭本公子的喜好,倒是尊驾,堂堂鬼教护法,竟然做起了皇帝的爪牙?呵呵……就不觉得憋屈么?”面对那人身上不停散发出的阴冷气息,玉墨染依旧是一幅泰然自若的样子,艳若桃花的脸上,始终挂着那一抹邪气风流的浅浅笑。

  好你个狗皇帝啊!难怪会那么有恃无恐的刺杀咱家宫主和夜王!感情,你个老不死的是攀到了高枝呀!

  “哼!本座的事情,可容不得你玉公子,指手画脚!”玉墨染的话,明显的让那黑影很是不爽,瞬间,那人阴冷的声音又阴沉冰寒了几分,话落的同时,一道诡异的红光在黑夜之中乍现,仿佛,一道妖娆盛开的暗夜血莲花。

  “既然那些蠢货入不了你的眼,那就试试这些吧!”红光乍现的瞬间,那道黑影,瞬间如鬼魅般向后飘去,稳稳地落在了很远处的一株竹枝之上,遥遥的看着玉墨染,阴冷笑道。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音落地,一股浓重而强大的煞气,弥漫着在空气之中,随着躁动不安的风,缓缓扩散,充斥着竹林的每一个角落。

  玉墨染的眼神蓦然一厉,一抹嗜血冰冷的寒光寒光眼底,全身的每一处细胞,仿佛都戒备了起来。

  如此浓重而煞气,几乎是以毁天灭地之势,压顶而来,笼罩在整个竹林上空!诡异,而惊心!

  这,这是,令整个天下都闻风丧胆的幽冥鬼教,怨、煞、凶、恶四灵之中的,煞灵的气息?

  位列四灵之二,比之凶恶二灵,遥胜许多!

  “啊……呜……”蓦然,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叫声,划过黑夜,犹如恶鬼啼哭,野兽哀鸣,闻着,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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