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子,际遇难测,谁也摸不透。

  周兴甫,已经消沉了好一阵子,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就算奥运期间,他为了躲清静,跑到北边儿去,找了个旅游景区住着,仅保持有限的联系。

  好好的算计,现在成了一锅烂粥,逐渐认清了王老实的实力后,老周同志更没了心气儿。

  整天就瞎琢磨,没事儿给自己添堵,综合起来,特别像慢性自杀。

  这天,周兴甫勉强打起精神来,洗了澡,刮了脸,换了一身新衣服,让随行人员准备去火车站接人。

  来人勉强算朋友,心里边儿他没当是朋友,不过当年有过交情。

  人家找上门儿来,冲什么,他都得见见。

  景区里,有几个农家院,周兴甫就住在其中之一。

  院门口儿,他略站了一会儿,就见车子就从远处驶来。

  来人一下车,就超乎寻常的热情,抱住老周,差点热泪盈眶一样的说,“哥,这么多年,我可想死你啦!”

  心里嘀咕了下,周兴甫也用力在对方肩膀拍了几下,带着感情说,“一晃儿有五六年没见了,你现在过得还顺吧。”

  “挺好的,吃喝不愁。”来人抹了抹眼睛,周兴甫细瞧了一眼,似乎真有液体流出。

  顿时,他狐疑了,自己当年是不是没注意到这货跟自己真对心思?

  把人让进院里,来人把提来的口袋放到桌子上,说,“那边儿也没啥好玩意儿,托人买了两瓶红酒,回头哥尝尝。”

  “你小子有心,成,回头我品品,要是真好,我可还得找你要。”

  来人哈哈的笑了,说,“没问题,只要哥喜欢,包在我身上。”

  老周烧上水,笑着问,“还在加拿大?”

  来人点点头,脸上已有沧桑,说,“自打我爸没了之后,留在国内也没了意思,一家子都出去了。”

  提起老人,周兴甫倒真觉得自己跟这货挺近的,从茶叶罐里取了点茶叶,说,“你们老爷子时运不济啊,至于那点事儿也能算事儿?不就是那位急着抛清自己,捎带立威,别人不合适,老爷子正合适。”

  来人砸吧了下嘴儿,不屑的说,“哥,你是知道的,到现在,外边儿谣传多得是,编得五花八门儿,其实就没一件真的。”

  沏上水,周兴甫摆摆手,劝他说,“那些话没意思,甭搭理,现在啊,你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来人点点头,不过脸上还有不忿之意。

  “对啦,你这次回来没麻烦,我知道,上边儿一直要通缉你,难不成也是谣传?”老周想起个事儿来,看了来人一眼问。

  “不是要通缉,是他们要问些事儿,在加拿大,我跟他们都说清楚了,现在没问题了。”

  周兴甫心里一松,说,“那就好、那就好。”

  老周同志混到现在这个程度,跟他小心是分不开的,若来人真实被通缉的,他见了人,有些掰扯不清,惹一身臊实在划不来。

  给对方倒了茶,老周问,“这次回来是什么打算?”

  对方端起茶杯来,语气轻松的说,“回国工作,主要负责公共关系方面。”

  原来如此,周兴甫一听就明白对方为啥跟自己那么热情了,在这儿等着了。

  周兴甫可是清楚,对方老头子死了,没留下什么根基,要是正常的退,还有个香火人情,可惜是犯了错误,判了刑,最后病死。

  那么多年过去了,指望这货还能做出什么来,有些说不过去。

  来找自己,恐怕还是借助的意思在。

  想通了这些,周兴甫不动声色的问,“什么工作,还能请动你?”

  来人叹着气说,“没办法了,得养家啊,坐吃山空可不成。”

  老周立即笑了起来,“别说我瞎猜,你存性足够你几辈子用的了,这么说可没把我当哥。”

  来人急忙摆手,低下头无奈的说,“不是糊弄哥,在那边儿让人骗了不少去,这不就------”

  颇有意外,周兴甫心说你小子鬼精鬼精的,谁那么大本事,还能骗你?莫不是来骗我来啦?

  “洋鬼子?”

  来人摇头,“咱华夏人,还沾点亲戚,也不能算骗,说起来是我倒霉,他家生意做得挺大,资金上有些紧张,找我借钱,利息很高------”

  “高到离谱儿!”周兴甫心下了然,插了句嘴。

  “是,我也是真没想到,那么大一企业,说跨就垮了。”

  周兴甫冷笑着说,“我猜他找你借钱的时候,他那企业已经垮了吧?”

  “哥,你真实料事如神。”来人不得不苦笑着承认。

  “多大的数儿?”

  来人苦涩着回答说,“八、八千多万。”

  老周同志还是很有底的,他能大概猜到,这八千万很可能就是这小子所有的家底了,再多,恐怕他也没那个命受。

  “所以,人家请你回国,你就回来啦,他们想利用你的人脉?”

  点了点头,不过马上,来人自嘲的说,“我觉得他们大概也是没打听清楚,或者让人给蒙了,要不能找我?”

  外国洋鬼子,在华夏摸爬滚打多年后,终于在碰得头破血流之际,悟出了些道理,很多事儿,没有人脉,是寸步难行,至少成本上受不了。

  所以,大多数公司,就逐渐多了一个部门,叫公共关系部,专门干这个活儿。

  后来又发现,有学历、有能力的那些精英,根本就玩儿不转,更多的是帮倒忙。

  于是,又悟个道理来,得找有能量的,这样的人,才能真正出成果。

  很多闲人就这么被发掘了出来。

  头天还在四九城里瞎胡混呢,转天,突然有人找上门儿来,说你有经天纬地之才,我们公司等着你拯救呢,别拒绝,给你车,漂亮的秘书,还有让你心颤的年薪,来不来?

  有人明白,漫天要价。

  也有真混的,还腆着脸问,“啥叫经天纬地?”

  说白了,洋鬼子看重的不是他,而是他们这样人的祖辈或者父辈。

  于是,新时代的买办小先锋们把路子给趟开啦,创造了华夏与众不同的高管群体,不用他们创造什么,只要会花钱,能花得出去,就是牛掰!

  当上这样总的人呢,都不是多上档次的,真正的大拿都自己去发财,瞧不上这个。

  很多东西,不是越高越好,合适才是主要的,他们这个层次,刚刚好。

  话说到这份儿上,来人也不矫情,直接请求说,“哥,你是明白人,要是我家老头子是退下来的,我没问题,关键是------”

  周兴甫伸手拦住他的话,说,“来喝茶,品品味道如何。”

  他自己端起来,眯着眼小口喝着,一脸的享受,放下杯子,说,“我可是知道的,你跟那个王落实关系不错,放着真佛不拜,你来找我?”

  来人从口袋里掏出烟来,让了下周兴甫,老周摆摆手,那人自顾自的点上,抽了两口,说,“哥,你也知道,他是踩着我起来的,当然,我服,人家就是高,搞不过他,后来我跟他算说开了,他也指点了我,打心眼里,我念他的好,不是我贱,我不恨他,可要说跟是朋友,那没有。”

  周兴甫漠然,他又何尝不是吃了苦头。

  来人继续说,“曾经有一回,想想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他跟我说了几句话,我永远忘不了。”

  “什么话?”周兴甫立即来了兴趣,他立即抬头问。

  又抽了一口,掐灭,来人说,“所谓的人脉,就是交织的利益关系,摆着好看,千万别乱用。”

  “千万别乱用、千万别乱用、千万别乱用!”周兴甫嘴里念叨了好几遍,两眼慢慢的发直。

  半天不说话,来人心里发慌,小声喊,“哥、哥,你这是怎么啦?”

  周兴甫回过神儿来,收敛精神,说,“你的工作不就是打开路子吗?请客吃饭送礼这一套,你还玩不转?”

  来人略有尴尬的说,“我怕请谁谁不来啊!”

  “你还是没放下过去的你。”周兴甫也确实有一套,直接击中来人要害。

  没等对方反应,老周也同情的说,“当然,有些人呢,钻头不顾腚,做人办事儿不上台面儿,没关系,我给你支个招儿,正经的请王落实吃顿饭,不谈事儿,只谈交情。”

  “他?”来人有些懵,他可是奔着周兴甫来的,只要这个哥,找几个人打打招呼,帮他趟开一个口子,后边儿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也会做好。

  “就是他。”周兴甫神色复杂的说,“风头正劲,一时无两。”

  王老实如何,来人是知道的,他没有说话。

  “对啦,你是哪家公司、做什么的?”

  “苹果!”

  ※※※

  京城老城里,一家有传统的饭馆里,几人对坐小酌。

  除了王老实,剩下的都是南方人,他们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口味儿。

  没办法,人家请客,客得随主人的便。

  马老板。

  服俊。

  刘健。

  这三人被王老实凑到一起,真心不容易,个顶个的自信到没朋友。

  凑到一块儿,也只有王老实有这个本事。

  除了握有三人公司股份,王老实还在经营战略上对他们有重大的影响力。

  何况,在it行业里,王老实的地位也是颇有份量,必须得到重视。

  桌子上一共四个人,一点也不清楚,很复杂。

  刘健算是王老实全力扶持起来的,并促成了他跟马老板的战略合作。

  而王老实又是马老板那边儿重要的股东,若不是马老板死守团队股份,恐怕第一股东就要换人,这还得是人家王大老板没想法,若真血拼起来,结果还真不好说。

  服俊那边儿也是,他两个核心项目里,王老实也是占据了诸多股份,比例让服俊时时刻刻都提防着,生怕哪一天,这位爷脑子犯抽,整出点幺蛾子出来。

  在服俊心里,这个王落实太可怕,思想有,能力有,人脉强,关键的是钱还有的是,根本不像他,要不断的去寻求痛苦的融资。

  真闹掰了,人家自己玩儿,哪怕不去抢夺,去重建,未必就不能成事儿。

  今天王大老板请客吃饭,事先声明过,只谈交情,不说事儿。

  三人都不信。

  王老实点了六个菜,一个汤,全是北方的菜式。

  有意思的是,酒是打南边儿来的。

  典型的南北合璧。

  席间说话时,王老实大都就是说说他结婚时一些壮观的趣事儿,感谢几人送来的贺礼,还说今天这顿不算,哪天等媳妇身体好了,他夫妻二人再重新请客。

  刘健跟服俊不对付,两人最近闹得挺欢实,喝酒吃饭时,都在心里琢磨,王大老板会说什么,再不济,也会和稀泥吧?

  他们都准备了不少说辞,可一句没用到。

  结酒的时候,王老实用开玩笑的口吻打趣说,“你们那些公司的股份中,都有鬼子的,我特不喜欢,要不你们想想办法,我收了吧。”

  刘健跟服俊愕然,好一会儿才明白,这是笑话。

  只有马老板心里明镜,他那里没啥鬼子。

  今天的酒似乎喝明白了,人家王大老板玩范儿呢。

  一句没提其他的,但实际上他想要说的,恐怕都明白的摆了出来。

  回去道路上,马老板拨了一个电话,把今天的饭局详细说了说。

  电话那头,好半天才说,“我听出了好言相劝。”

  老马点头,他也看出来了,问,“还有吗?”

  电话那头又沉默,半响说,“今天是第一次警告。”

  回味了一会儿,老马又点头,再问,“还有呢?”

  “威胁!”这一次,那边儿说得很快。

  老马立即追问,“威胁谁?”

  “你们三位。”

  握着电话,心里转了好几圈,老马又问,“我该怎么应对?”

  又是好一会儿,电话那边儿说,“有机会劝劝刘总吧,他心太野了。”

  老马忍不住说,“心不野能走到今天吗?我倒觉得王董今天过了些。”

  对方没有顺着老马的话说,而是转了方向,“建议你换个思路,他会不会是在暗示什么?”

  老马听了之后,心里曾经冒出来的零星念头又勾了出来,整理了下思路说,“我曾经有过几次奇怪的想法,我和他们几个都是棋子。”

  跟老马一样,刘健和服俊在回去的路上,各自都陷入沉思,他们绝不相信今天单纯就是为了吃饭而吃饭,王落实必然表达了一个意思。

  想不通透的时候,两人都在心里破口大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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